《青春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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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追忆-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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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木还在想着千代子出走的事。千代子无理地闯入御木的家庭,又忽地逃走了,还对非亲非故的三枝子抱着莫名其妙的恶意。御木觉得:千代子作为女人,她生涯的真正危险,还是从这次离家出走才开始的。

弥生只是把花搬到书房里去,不一会儿就又回到茶室里来了。御木、三枝子已经把腿伸直地坐在铺席上了。御木就这样理解了弥生对父亲的爱意。

“吃过晚饭,查一下三枝子小姐的柜子吧。”弥生漫不经心地说。

“好了,明天再查不好吗?”御木对弥生说,“回房的时候,别再说个不停,让三枝子小姐早点睡吧。”

星期日上午,御木还是照例在工作时间面朝书桌,可听到打开三枝子柜子的两个姑娘的说笑声,他精神就集中不起来,自己也站起来去了。

“有爸爸过去的书呀。是以前送给三枝子父亲的。”

弥生从柜子上方拿出四五本书,递给了御木。

“哦。”

那是御木初出茅庐时送给笹原的签名本。

“真少见呐。都是我们家里已经没有了的书呀。”御木说。

书在家里没有了,这些书中的许多作品,与其说让世人忘记了,不如说完全消失了。

“这样的书,怎么还郑重其事地收在柜子里啊。”

御木难为情了;但写着亡父名字的赠本,三枝子郑重其事可是理所当然的。御木寄上这些小说集的时候,不用说,笹原和鹤子还生活在一起,三枝子还小,那个叫广子的女人还没有出现。也许可以从这些书本里回忆起三枝子小时候的幸福日子吧。

三枝子的母亲再婚时,写着前夫名字的书不能拿过去,就送给女儿了。

御木把书还到柜子里去时,剩了一册在手中:

“这是处女作集,它可是弥生生出来之前出的书呀。我家里已经没有了,弥生没见过吧。”他恋恋不舍地瞧着那本书。

“没有了的话,你拿去吧……”

“不,算了。”御木把那本书放回了柜子。

处女集中有御木第一次成功的长篇小说,那正是结婚前,听了顺子失去贞洁的坦白后,忍受住打击写的小说。这是御木和顺子的恋爱小说,而且还写了顺子坦白的场面。这本书可说是御木的处女作。而且,现在到处还是把它作为御木的代表作在世间流通。年轻时的作品,只有这篇小说出了普及本,继续流传。

顺子一开始几乎一点没注意过这个作品,而御木却永远觉得讨厌。他讨厌顺子坦白的场面。实际上顺子并没有失去过纯洁,作者试着写到普及本的后记里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御木也就没有写上。

青春的恋爱和痛苦,升华成为御木的才能和纯朴;这份才能和纯朴也因其后人们的浪费,在这部作品里明显表现了遥远过去磨灭了的证据。

“柜子里少了什么东西吗?”御木问弥生。

“什么也没少,太好了哟。”

第22章

孩子都长大了不再套手脚以后,顺子腿脚慵懒起来,很少和御木两人一起出门散步。在东京都市内两人一起兜圈子的次数,远远少于正月里或暑假中,两人结伴出去旅行的次数。

公子的母亲从福冈来到东京,邀请御木和顺子夫妇俩一起吃饭。临出门时,夫妇俩无意中互相对视了一下,哦,两人已很久没有结伴外出了,这意思不说也心领神会。

来到芝泉寺上的日本菜馆,只见大里夫妇两人等着,顺子像是有些意外,寒暄还未完,就来不及似的问:

“公子他们呢?”

“哦,他们今天不过来。”

“啊,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呢。”

矿山公司在东京有分公司,大里常常来东京;太太呢,御木夫妇媒灼旅行时,在福冈分手后,没再见过面;顺子先以为波川和公子也会被叫来的。

大里半开玩笑地说:

“其实是想多听听那两人的坏话呀,耍了个小小的阴谋……”

“什么?”

顺子有些不安地望着御木。

“而且呢,我觉得还得拿出谢礼来呢。”

“谢礼已经收了许多。”顺子受宠若惊地说。

“不。作为对证婚人的谢礼,这回我们能不能充当一回媒人呢?”

原来是给弥生提亲。这是御木始料而不及的。他忽然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这……这可是……”

可现在,最先到来的感觉是女儿从自己身边离去的寂寞。

“令爱不愿意媒的婚姻吗?”

“不,怎么啦?”

“那小伙子可有些踌躇,说什么小说家的千金嘛,我怕是驾不住之类的话;可我看到过令爱,我的印象呢……”

“大里先生看到我家弥生?”

“是啊。给公子请媒时,我到您家去过两三回呢,那时见过的。”

“啊,是啊。说是小说家的女儿,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觉得‘有’可是好事情哟。”

“是啊。”

其后的话一直继续着,御木只有听的份儿。从菜馆回家的路上,御木也还是默默无言。顺子在车里,就来不及似的打开大里递过来的照片:

“真是个帅气的小哥子呀。和谁很像吧?”

“你说谁,像谁?”

“大里先生特意亲切地推荐,一副热心起劲的样子,你倒好,连声谢谢都没说。”

“说了的哟。”

提亲的对象是大里朋友的儿子,在一个建筑公司工作,说是个有才能的设计家。这儿子想找年轻的女朋友,大里为了让人能参考想象,特地拿来了那人设计的新形住宅的相集。

“这个青年呀,公子可是最清楚了,请你们向她了解了解。”大里说。

大里热心地推荐,说不定,大里曾打算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个设计家吧,可公子和贫穷的学生波川在一起了,于是就冲着弥生来了吧,御木满脑子胡思乱想。说那人的父亲是某建筑公司的头头,这青年的生活绝对不成问题之类的,御木听了,心里有些不愉快。

“你不觉得他和谁很像吗?”顺子把照片递给了御木。

“嗯。”

御木几乎毫无意义地瞧着这个既没见过又没有听说过的青年的照片。而且,他心里的什么地方似乎也在想,这个男的可能会和自己的女儿结婚的。

“慢点对弥生说。先听听公子小姐怎么说。公子很熟悉他,可怎么会不喜欢他,反而喜欢波川君呢?真有些蹊跷。”

“这可是你多心了,她和波川在一个学校念书,每天碰头;波川君会拼命进攻的呀。我们家的弥生不也是喜欢上了神经错乱的启一吗?”

“没有神经错乱哟。至少在订婚约的时候没有。”

“要我说的话,和波川比起来,这照片上的人可要好得多了。”

顺子从御木手里要回了照片,又瞧起来:

“说是媒妁婚姻,可眼下都是好好交往一段以后才定下的吧。”

“那当然啰。”

御木回到家里,立刻给公子写了封快信。本想再坐来的车去寄快信,可车是大里的车,不好意思随便使用。

御木回家后连外套都没脱,就拿着信出门了。夜色渐深,近处的三等小邮局早已经关门了,从这儿到大邮局去,非得坐上什么交通工具才能到达。

一走到街上,御木就开始觉得有些犹豫不决了。用快信去把公子叫来,还要连夜出去递快信,有这样争分夺秒的急迫吗?快信上写着,有些想当面问问的事情,希望你能快来,很简单的几句。弥生提亲对象的情况,尽管大里嘱咐去问问公子,可是和大里刚分手回到家里,自己就立刻慌里慌张地要去发快信,连御木自己也稍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时,正好一辆空车来到身旁,他招手叫车停下,乘了上去。

他偷偷地上邮局去,像是给女儿提亲的事已经决定了似的,他感到了做父亲的寂寞。

迎出门的弥生,听御生说刚才出门去寄快信的话,着实吃了一惊。

“什么快信?要父亲您亲自去……”

“好事情哇。”

“是三枝子的事吗?”

“不,不是。不是三枝子的事。”这回轮到御木吃惊了,拼命摇着头。

御木脱了鞋,从弥生面前走过时,弥生看着父亲的脸,然后跟在后面进去。顺子在茶室里,两人心照不宣;看来顺子还没有把大里提亲的事告诉弥生,还没有把叫高田的青年设计家的照片拿给弥生看过。

第二天下午一点以前,公子一个人来了。她还是第一次没和波川一起来。

“先生的快信收到了。像是因为什么要挨骂似的,好怕人呐。”在大门口,她就对弥生大声说着,茶室里的御木也听见了。吃过午饭,御木站起来,把公子带到了书房。公子像是一个劲儿觉得是跟自己有关连的事。

“有个叫高田的青年你可知道,搞建筑设计的……”御木突然开口。

“你是说阿直那家伙吧。”公子用了很亲密的称呼,“这个高田先生,从小就在一起,很熟悉他呀。”

“是吗?你妈妈正巧来东京,你肯定碰到了吧。”

“碰到了。”

“从父亲、母亲那儿,没有听到关于高田先生的消息?”

“说我嘛。不,没什么……”公子回眸反问。

“实际上,大里先生来问把高田先生说给弥生怎么样?”

“真的?”

“公子你没听说过。”

“是啊,什么也没听说。”

“你爸爸还说,高田的为人公子最熟悉,让我求你打听打听。”

“是嘛。”

公子脸颊绯红,看着御木微笑起来,那微笑到了一半便停住了似的,但还是给人明朗的感觉。

“小时候他可喜欢我了,所以,爸爸说我很了解他。直吉他真的能和弥生小姐结婚,我可太高兴了。”

“早着呢,什么都还没有定下来呢。”

“对不起。可假如真是直吉的话,我觉得太好了。”

“研究完毕了吗?”御木开玩笑地说,公子和波川结婚前后,经常使用“研究波川”的话。

“就是不研究也……”公子也想起来笑了,“他和波川不一样,这个高田呀,不研究也是个好人呀。”

“公子小姐的家里,没想过让公子小姐和高田先生结婚吗?”

“想过的哟。”公子一点不遮拦地回答,“我想是有的,尽管不怎么强烈。我听母亲也说过这样的话,可也许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吧,我的心里就是来不了那种感觉,又被波川抓住了……”

“对弥生还没说过,这门亲事公子小姐你赞成吗?”

“赞成呀。一门好亲事嘛。对父亲我也说赞成,我可以对高田说弥生小姐的为人哪。”

“这个高田先生,你不研究也觉得他是好人,怎么心里会不来那感觉呢?”

“我知道得太多了。我知道嫁给这人一定很幸福的,可我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人。他比波川要好得多。弥生小姐一定会很幸福的。”

御木相信公子声音里的善意。

于是,高田的性格啦,他的家庭啦也就很难问出口了。就是再刨根问底,公子话里的正确性也有限度,大致的轮廓已经听公子的父亲说过了。

“弥生小姐已经和高田碰过面了吗?”公子问了一声。

“不,还没有……”

“先生您呢?”

“还没呢。还不到那种程度呢。实际上,昨晚才让你父母请了去,听说了这件事。”

公子用眼睛表示了首肯,直直盯着御木说:

“真的是极好的亲事哟。我父母亲想得可真到家呀。我怎么就没想到阿直和弥生小姐是天生的一对呢?真奇怪。也许我还没到给人搭桥牵线的那份年龄,在先生家里也很拘束的关系吧。能找到弥生这样的好人做新娘,真要吃阿直的醋了哟。”

“吃醋?不吃弥生的醋吗?”

公子大概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了,声音轻了下来:

“那个呀……不吃醋啦。只是觉得阿直的运气好哇。”

公子开口闭口“阿直”“阿直”地叫,自然是她从小叫惯了的关系吧,可御木听起来很觉刺耳。

于是,御木自然地想起儿子好太郎没有和青梅竹马的三枝子结婚的事来。看起来是顺理成章的,可好太郎为什么不和三枝子结婚,做父亲的御木也确实不明白。看起来并非绝对为了避开三枝子的母亲吧。也许御木出面为两人筹划缔结连理该好得多吧。三枝子的母亲也这么说过。鹤子想让后夫的儿子和三枝子结婚,来找御木帮助的时候,曾把这话作为责备御木的借口说出来,并不是没有道理;简直可以看作是鹤子的真心话,御木心里深深内疚起来。

好太郎和三枝子结婚,或者和芳子结婚,三人的生活定会和现在大不一样吧。尽管好太郎是好太郎,三枝子是三枝子,芳子是芳子,这是无法改变的;可是,芳子或者三枝子谁作为母亲生出的孩子,从一开始,从根起,就完全是两样的吧。好太郎和芳子生的孩子,与好太郎和三枝子生的孩子,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简直是无法比较的。这孩子再繁衍子孙下去的话,好太郎和芳子结婚而没有和三枝子结婚的事,将在今后的人生世界里荡起层层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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