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女人- 第7部分

　　“怎么不打电话？”她把门关上，随即坐回到沙发上，荣亮在她一旁坐下。

　　“我打电话，你能让我近来吗？”荣亮很调皮的瞥了他一眼。

　　“也是。”她柔软的伏在沙发上，“餐桌上有水果，想吃就自己拿吧。茶几下面咖啡，想喝自己冲。”荣亮很听话，自己去餐桌拿了水果，有泡了咖啡，她就那样瞪着眼睛伏在沙发上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在自己不大的房间里晃来晃去，也许事多了一个人，这小房子里的人气旺盛了起来，她的精神开始放松，慢慢地她紧绷着的那根弦松弛下来，她闻到了水果和咖啡的味道，还有这个男人身上很清新的刚洗过的衣服的味道，然后她觉得她困了，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半，进冬了，天黑得很快，突然看见旁边沙发上坐着的人她兀地坐起来，“你？”

　　他这一举动，把正在看报纸的荣亮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转过身来。

　　“奥，我睡蒙了，我还以为天亮了呢。”因为熟睡了一场，她感觉好多了。

　　“不好意思，这是我这些天来睡得最安稳的几个小时了。你来了怎么我就睡着了呢？”她闻到了苹果的香味，大概是她睡着了，他很无聊，他削了一大盘子苹果，每个苹果都被分割成只有一立方厘米大小的方块。“你这水平真见功夫！”她赞叹，“我真的还想睡。”她又懒懒的躺回去，荣亮用牙签插了一粒苹果，她张开口接了，彼此会心的一笑。嚼着苹果，她在心里回味，方才那样默契的合作。也许因为彼此心下坦然，所以才能那样自然从容，要在别人看来也许很暧昧的举动，她信或许他跟蒋琳琳都没有这样默契过，这样的默契是心照不宣的，即便她和巩晓彬上床可是彼此也没有这样亲昵温暖的感觉。有的人你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你的知己，有的人你天天和他相处也不见得他就是你的熟人。荣亮大概就是她天生的知己，她想。

　　“你不是还要上晚班吗？”她清醒过来。

　　“我找棒子换了。”他恬淡地微笑，“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在洗手间打的电话。”

　　“那……”她嘴里咬着牙签。

　　“今晚你不赶我，我是不走！”他拿一张报纸挡着脸，很随意地说，“今晚，我就在这沙发上。”

　　她扑哧绽出一个难得笑脸，“去你的，我这沙发这么小，你在这上睡一夜，还不把要累断了，还是回你那狗窝去，说不定琳琳今晚上就回来。”

　　“说她干什么，我就是睡狗窝也不盼着她来。”荣亮的语调淡下来。吓得杜梅再不敢说什么，默不作声，闭目养神，渐渐地又睡意朦胧。这些日子，她实在是因为失眠，要垮了，这会儿瞌睡虫爬上来，她也顾不得荣亮去还是留，只模模糊糊的嘟囔：“你要是走，就把门给我带上。”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荣亮（3）
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她忽然想起荣亮，赶紧跳下床跑到客厅，空荡荡的一室。什么时候走的呢？自己怎么就睡到了床上？她睡着了荣亮自己在做什么？坐在沙发上端着杯水，她回想昨天的情景，最后得出的结论，她跟他属于不同的物种。正因为属于不同物种所以才能做到和谐相处。这是一个让人遗憾的理由，让人觉得很没劲。她思考她先后遇见的这三个男人，蒋英达那样匆匆离去，将她从天堂抛进了地狱，被巩晓彬挂上，又让她跌到了地狱的十八层，什么叫万劫不复，和巩晓彬撕扯在一个泥潭里，那就叫万劫不复。不料巩晓彬又死了，他为什么非得那样死掉，人可以有多种死法，他可以溺水死，可以得癌症死，可以出车祸死，可以遇上劫道的，绑架的，甚至可以嫖娼死在女人的床上，可是他死在了自己老婆的手上，这怎么能说与她没有干系，她也不想信这与自己没有干系，尽管她不在现场。巩晓彬就是一片沼泽地，一个黑暗魔鬼，即使他死了仍然给她留下了一个黑暗魔咒，只要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孤独的时候，这个魔咒就会袭来，像绳索一样绞缠在她的身上，让她窒息。荣亮，就好像一缕阳光，只要他来在她的身边，她的梦魇就会消失，她就会感到温暖，看到光明，可以均匀的呼吸，可以坦然的进入梦乡。可是这是不是又是一个新的魔咒的开始？对，蒋琳琳她不能忽略她的存在。想到这里她似乎已经明白了，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白天总比黑夜要安全，经过休整，杜梅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脸上有了血色，浑身有了力气走路轻捷起来。她再见荣亮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浅浅的但很阳光的微笑。他坐在她的对面，“睡好了？”他挠了挠头。“睡好了！”她把目光移到窗外，“好几个星期了，我都一直失眠，只有昨天睡得好，睡好了真舒服。我现在什么都不奢求了，只要每天能睡个好觉。”

　　“那我就每天都过去一趟。”说完，他手敲着桌子，很从容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反应。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杜梅心里说。她不敢看他，低下头也不回应他，一时间两人有些尴尬。沉吟片刻之后杜梅慢悠悠的说：“哪再敢劳驾，怎么也得替别人想想。”

　　他目不转睛，盯着这杜梅的一双美目，杜梅知道他在看她，索性便不抬头，也不看他。

　　“你不能总是低着头吧，这样会得颈椎病的！”荣亮调侃，“下了班，一起吃饭吧？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说定了。六点半我在路口那等你！”

　　荣亮走了，一会蒋琳琳进来，给她展示她出差淘来的漂亮衣服，杜梅有口无心的称赞着，目睹眼前的这个阳光漂亮女孩，她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涩味。明摆着荣亮是不甘于沉默了，棘手的是怎样处理三个人之间关系，她搞不懂荣亮的真正意图，其实荣亮是否认真对待自己并不重要了，女人这辈子只要嫁过一次，在婚姻感情上再怎么风吹浪打都胜似闲庭信步，可是怎么面对蒋琳琳，这是杜梅面对的最大的难题，毕竟三个人同在一个单位，她已经被巩晓彬搞得筋疲力尽，她惮与这种关系，她隐约知道荣亮想要什么，可是并不想因此伤害到蒋琳琳这是她的原则。

　　“今晚有什么活动？”她笑眯眯的看着蒋琳琳。

　　“还没想好，这才刚上班。”蒋琳琳还有点害羞。

　　“你们年龄都可不小了，只要喜欢还管谁先主动？这又不是旧社会。”杜梅在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口是心非了。

　　“我也说不好他是什么意思，待人不冷不热的，家里一个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银行的职员，人家还等着我回话呢！”蒋琳琳撅着嘴，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这种事谁说了也不算，称在自己的心里，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那个人，我就是觉得有点别扭，太油了。”

　　“在那种地方，肯定跟咱们这里不一样，不过银行里条件好。人长得怎么样？”

　　“一米七五的个儿，不俊也不丑，没什么特殊感觉。”站在十字路口，蒋琳琳感觉很矛盾，无奈甚至无聊。

　　作为旁观者，杜梅知道问题出在荣亮身上，明摆着蒋琳琳是在等着他，可是他却热不起来，她拿不准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等蒋琳琳从自己这里走了，她拨通了荣亮的电话。

　　“喂，同意了？”车间里轰隆轰隆的，他今天替棒子上早班，歇个中班，晚上再上夜班。

　　“什么？我晚上有事，你约琳琳吧！”

　　“这跟你没关系，你就说你自己！”机器的声音近乎掩盖了他的声音，所以他像是在那边喊。

　　杜梅没应他，就挂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一　李雨秋（1）
当李雨秋的车停在厂门口的时候，荣亮正好也把自己的摩托车停在了那棵大梧桐树下，惯例他在这里等杜梅出来。他无聊地欣赏着这辆崭新的黑色豪华版的凯美瑞潇洒的外形，是的，只需一眼他就能阅读出从他眼前驶过的任何一辆车的价格，也可以这样说在这世界上男人爱车比爱美女更疯狂，当然香车美女自然是最完美的搭档。那辆车停在门口也就四五分钟的工夫，荣亮看见杜梅轻盈地迈出厂门，径直奔向那辆汽车，车里的人没有露面，杜梅自己开车门坐到了后排。看着眼前这一幕，荣亮几乎要晕过去，怎么会这样？那辆车掉头走了，给荣亮留下一长串大问号，他的心情几乎是糟糕透了，忍不住他拨通了杜梅的号码，还好没有关机，但是就是不接，他连续他拨了六次，都是一句话“客户忙，暂时无法接听来电。”面对这样的回音他恨不能把手机扔到旁边的排水沟里，如果这手机不是他一个月的工资换来的，如果这手机不是他很喜欢的那款。看来杜梅是去定了，他觉得他就要够到她了，可惜原来只是幻觉。从七年前他刚进厂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厂办有一位绝色美女，这个称呼对于七年前的杜梅来说一点都不过分，因为好奇他曾埋伏在厂办职员下班的必经路口，好女人跟好车一样，一眼就能让人从云云众生中挑出来，肌肤如雪，五官精致，神采飘逸。凡是看过武侠小说的人，都知道金庸大侠笔下的“神仙姐姐”，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书中的人物，迷恋杜梅大概就从那一天开始。

　　今天李雨秋的电话来的突然，是素真闲不住约了周志英、李雨秋做东几个人小聚，据说张云鹏还要来，李雨秋的电话刚挂掉，素真就挂过来，絮絮叨叨五分钟才把事给说明白，是周志英托的她，为她小妹妹就业的事。素真知道要请动张云鹏非得杜梅来，原本杜梅是回了李雨秋的，可是禁不住素真电话里软磨硬泡，当然也为了躲开荣亮，理智告诉她，必须离荣亮远一点，尽管眼前的景色也很迷人，可是那不是留给她的，经历了与巩晓彬的一场恩怨，杜梅原本就凋零的心境越发波澜不惊了。在车上，李雨秋边开车，边醋她：“好歹咱也是在一个屋里共度了三年美好时光，还非得李素真打电话才赏脸。”

　　“确实有点事。”杜梅很不好意思，“车新买的？”

　　“老婆的。”

　　“奥，真挺好的。”杜梅轻叹，她觉得自己很笨，竟然连一句恰当的恭维的话都说不出来，怀抱着落寞，沉默的依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一棵棵向后奔跑去的树。

　　“你最近怎么样？”李雨秋侧着脸，一边看路一边说。

　　“能怎么样？”杜梅语调萧瑟。

　　“你这样，特让人心疼，你知道不？”李雨秋语调很重。

　　“我很可怜是不是？”杜梅自嘲，他不知道关于她的事，李雨秋到底知道多少。

　　“不是可怜不可怜，是让人心疼！”李雨秋再次重复。

　　杜梅沉默。

　　“你不说话的时候也很好。”李雨秋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说。

　　“呵呵呵，都多大年纪了！”杜梅被他这句不着边际的话逗乐了。

　　“你觉得自己很老了吗？”

　　“女人过了三十，就红颜老去了，不是吗？”

　　“你这是在给自己暗示，记住你还没有老，况且你要比别的女人看起来更年轻，你不说没人知道你有多大。”

　　“全凭你说了，一个人形单影只的……”

十一　李雨秋（2）
李雨秋听她语调清冷，知道勾动了她心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女人在这个时候，对别人的话总是很敏感。很从容的的把着方向盘，他脑子里忽然回到了从前的一个瞬间，她抱着厚厚的一大摞作业，他知道她很快就会从老办公室回来，从门缝里他看见了她就要推们的手，他赶紧下位去给她开门，不料却碰到了她，哗啦啦作业本掉了一地，他蹲下去忙着替她收拾，她也蹲下来，他看到了她漂亮的凉鞋，和漂亮的脚趾，粉红色的指甲干干净净，十个脚趾整整齐齐的排列，怪不得也有人说她脚长得比别人的手都好看。那一双纤巧美足一直是他娶妻的障碍，当然这是他的个人隐私。

　　两个人没有话让人沉闷，他放一首英文歌曲，歌词她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曲调很忧伤。

　　“你们正要去斯卡布罗市集吗？”

　　“荷兰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记得代我问候在那的一个朋友，”

　　“她曾经是我的真爱！”

　　他给她翻译。

　　“你记得你有一双白色的凉鞋吗？”他把音乐的声音放到最小。

　　“好像是有一双吧，那年我爸爸去上海出差给我买回来的。”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五年就过去了。那个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你能坐到我的车上，离我这么近。”李雨秋很感慨。

　　“那个时候，我离你很远吗？我记得我坐第三排，你坐第一排的。”她开始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