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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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配-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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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贾氏早已在各房寻她女儿不见,走到房中,看见桌上搁着一个包袱,打开一看俱是女儿的衣服首饰,遂大叫道:“列位,我女儿有了。”差捕道:“果然么,在哪里?”贾氏道:“你看这是什么?”差捕道:“是首饰衣服。”贾氏道:“这首饰衣服,俱是我女儿的。料想奶娘也是他杀的了。不然,这东西从何得来。赃已现在,快将我女儿献出,万事罢休。”李春发道:“哪个是赃,哪个是你女儿,其中情由,叫人不解。哦,是了,莫不是有个仇人,做成圈套,将我陷害么。无端将人混赖,这是哪里说起。也罢,你们是奉官差,我却不知端底为着什么事情,列位也须说个明白。”贾氏道:“你们的风流事情,今已败露,柳道中杀了奶娘,如今快快放出姜秋莲来,便与你罢休。”李春发大怒道:“一片俱是胡说。我晓得什么秋莲春莲呢?”差捕道:“不必多讲,老爷吩咐见秋莲极好,若是秋莲不见,即带李花回话。”李春发怒道:“,我是学中秀才,又不曾犯法,如何将绳锁胡乱擒拿。你们休仗虎狼之威,也须分个高低,岂得孟浪。”贾氏道:“不必听他咬文嚼字的,你们既执笺票,又奉老爷遣差,现今真赃实犯,论甚秀才。”差捕听她言词,一齐道:“这也说得是,我们携着赃物,带他去见老爷,是非曲直,叫他自辩,我们何苦与他争论。”众公差上前把李生扭住说:“李花走罢,没有工夫与你细讲斯文。”竟一拥而去,这李翼吓得目睁口呆,不敢作声。见他们将主人捉去,实不知为何。“姜婆领着衙役,平空将我相公拿去,这便怎么处。不免锁了门户,前去打听打听,再作道理。”正是:

终年闭户家中坐,那晓祸从天上来。

不知李春发此去吉凶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公堂上屈打成招 牢狱中协谋救主

且说耿知府政事精勤,不肯懈怠。因牵挂柳道一案,未审明白,黎明起来梳洗停当,穿上公服,即命击鼓升堂。坐在暖阁内,专意等候,说:“昨晚差役带领贾氏前去李花家搜拿秋莲并李花审问,这时候想也就到。”

却说差捕同贾氏领着李花刚到衙前,差捕道:“列位看这光景,料想太爷已经升堂。待进去禀过,好带人犯。”这差捕从旁边角门进去,走到堂前跪下禀道:“奉差到李花家不见秋莲,只有一个包袱,贾氏说是她女儿跑时带出的,拿来呈验。今已将李花拿到候审。”耿知府道:“带上李花来审讯。”众役答应一声,往下急跑,喊声带李花。差捕闻听,将李花推拥到大堂阶前,说:“李花当面。”李花无奈,只得双膝跪下。耿知府抬头向李花一望,生得少年清秀,不似狡猾一流。只得开口问道:“李花你可知罪么?”李生道:“老公祖在上,生员朝夕只在书房,攻读书史,又不欠账,又不欠债,不知罪从何来?”耿知府道:“哦,你拐藏秋莲幼女,杀害奶娘老妇,现在你家搜出包袱,赃证已真,又是拐案,又是人命,怎么你说无罪?快把那郊外如何赠银诱逃,柳道怎样行凶杀害,如今却把秋莲藏在哪里,一一从实供来,免动刑法。”李花闻听吓得胆战心惊,不晓来由,无处插嘴应对,唯说:“叫生员从何处说起?”知府又催问道:“你还不招么,看枷棍伺候。”李春发道:“老公祖在上,容生员告禀,别事真不知道。若问起赠银事原有情节。那日生员因读书倦怠,偶到郊外闲行,见个幼女同老妇,相对伤情,那时生员询问端底,她说为继母凌逼,因此伤感。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仗义疏财,赠她几两银子,其实并无他意。芦林遇唯有此举。至于秋莲私奔,奶娘伤命的事,一切不晓。求老公祖细细端详,笔下超生罢。”耿知府道:“依你说来,全不知情。这包袱可怎么却在你家。不过恃有衣衿护身不肯实说。我今就申文学台,革去你的衣衿。左右与我夹起来。”从衙役如狼如虎的,将鞋袜退去,把夹棍搁下,一个彩起头发,那两个把绳盘了几盘,喝喊一声,两边人将绳背在肩上,用力一紧,这李生便昏迷过去。你看李春发本是个柔弱书生,嫩生生皮肤,怎禁得这等重刑。大约心似油煎,全无主张。头如迸裂,满眼昏红。一个衙役,拿着一碗凉水噙在口中,照他头上啐了三遍,才苏醒过来。叹了一口气说:“冤枉呵!”耿知府问道:“你招也不招?”李生定神思量道:若就招承岂不污了一世清名,待不招时,这大刑其实难受。想来必是前生造定的了。耿知府道:“若不招就要再夹了。”李生道:“愿招。”耿知府道:“既是招了,退去夹棍。且带去收监,听候申详定罪。”只见禁子走来,上了刑具,带领回去。说:“这是人命重罪,须加小心。”众小牢子答应一声,照常例收拾起来不提。

却说李翼等候多时,知主人下监,走到狱门说:“哎呀,我那相公啊!”禁子喝道:“你是什么人?”李翼道:“要看我家相公的。”禁子问道:“是李花不是?”李翼道:“正是。”禁子道:“他是重犯,岂容你进去看视。”李翼道:“大哥,我还有些须薄敬,望行方便。”禁子接过说:“啊,也罢,我且行一时之方便,叫你主仆相会一面。”遂开了门,说:“你进来切莫要高声,你家相公受屈的人,待我取盆水来与他洗洗。”李翼道:“多谢大哥了。”说着看见主人,不成模样,不觉满眼含泪说:“相公醒来。”李生闻听把眼睁开,哎呀一声,说:“痛杀我也,我见了你犹如乱箭穿心,满腔忿恨,只是说不出来。”李翼说:“相公曲直,久而自明,容小人访察清楚,翻了此案也未可知。且请忍耐,不必伤感。”主仆两人正在悲痛之际,忽听外边有人叫门,看官你道是何人?原来是石敬坡夜间送了包袱,到了早晨,听得街面上纷纷齐说,将李相公拿在衙门去了,他心内暗暗后悔道:“早知包袱惹祸,断不送去。想那李相公是佛心人,遭逢倒运,怎能打此官司,不知何日才得脱身。不免买些酒肉,到监中探望探望,尽点穷心。”随即提着篮儿进到监门,叫声:“禁卒哥。”禁子望外一看,说:“做什么的?”石敬坡道:“里边有个李相公么?”禁子道:“有个李春发,你问他怎的?”石敬坡道:“可将门开了,待我看看他。”禁子把眼一睁,说:“咳,这是什么所在,你要进去?”石敬坡道:“太爷我还有些薄敬。”禁子问道:“多少呢?”石敬坡道:“三百大钱。”禁子道:“不够,再添。”石敬坡道:“权且收下,俟后再补。”禁子道:“也罢,快些进来。”石敬坡叫声:“李相公我的恩人呀,你本是读书人,怎能受此苦楚,我今特来奉看,请吃一杯酒。”李生不知是何人,突然而来,说:“我不用。”石敬坡说:“吃一块肉罢。”李生道:“也不用。”石敬坡道:“李相公你的讳是春发么?”李生道:“正是。我和你素不相识,怎好承情,却来看我。”石敬坡道:“相公你再想想。”李生道:“如此你敢是个拐子。”石敬坡道:“我明明是个贼,他乃认成拐子。既不相识,枉费穷心,回去罢。禁卒哥开门。”李翼道:“相公,他好像那夜在我家做贼的石敬坡。”李生道:“是了,快叫他转来。”李翼赶上说:“石大哥转来。”石敬坡道:“认得了么。既然认的,不必细说。我蒙过相公厚恩,杀身难报,今送来一壶酒,聊表寸心。相公吃一杯罢。”李生道:“拿来我吃一杯。”石敬坡道:“再吃一块肉何如?”李生道:“吃不下去。”石敬坡道:“恩人所犯何罪,监禁在此。”李生道:“连我也不知犯的何罪?只那晚屋檐上掉下一个包袱,认就谁家失盗,贼人遗下的。不料天明,姜婆就带领公差拿我,说我杀了她家养娘,窝藏她家女儿,名唤秋莲,偏偏包袱又现在我家,大老爷不问曲直,除名动刑,屈打成招,问罪收监。”石敬坡道:“相公那杀人罪,你如何轻易承认。”李生道:“刑法难熬,不得不然。”石敬坡道:“恐怕杀人即要偿命,谁是你的救星。还有一件,秋莲寻不着,只怕责比你哩。”李生叹口气道:“姜秋莲与你哪世冤家,害得我好苦,就死在阴司,也不甘心。”正说话间,只禁子走来,说:“老爷查监下来了,你们快都出去罢。”李翼与石敬坡同道:“相公放心养着,我们不时来看你。”遂出了牢门。石敬坡说:“李翼哥我两人到僻静去处,有句话讲。”李翼说:“使得。”二人到个孤庙中,石敬坡道:“请问相公就没个至亲好友么。”李翼道:“有个契交,在集侠山住。”石敬坡道:“何不去求他相救。”李翼道:“我也想去,就是牢中没人送饭。”敬坡道:“这个有我。”李翼道:“姜秋莲也要寻找。”敬坡道:“这也有我。”李翼说:“如此说石大哥转上受我一拜。”慌得敬坡扯不及,遂同拜起来。李翼道:“感谢大哥慷慨,既允送饭,又寻秋链。倘我主人得脱牢狱,我主仆不肯忘你恩情的。”敬坡道:“你说哪里话,我受过活命之恩,比不得陌路人,定要事事关心的。”李翼道:“这叫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了。”敬坡道:“李翼哥,集侠山之事要紧,不可迟延。”李翼道:“这个自然。就是那秋莲之事,须烦留心。”敬坡道:“在我身上,不消说了。”李翼道:“我即刻起程去罢。”敬坡道:“我送你一程何如。”李翼道:“不可,各人办事要紧,请罢。”二人作别去了。

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惧卖身私逃陷阱 因同名孟浪鸣官

话说张秋联自从过于姑娘为女,到也安静。只因姑夫侯上官出门去做买卖,不会经营,折损本钱,又兼年景萧疏,家道渐渐艰窘起来。这侯妈妈病体刚好,近又发作。一日坐在房中问秋联道:“女儿,什么时候了?”秋联道:“已到黄昏。”侯妈道:“点起灯来。”秋联道:“晓得。”母女二人,相守房中,讲些闲话不提。

却说石敬坡立誓再不作贼,只因许下与李生送饭,手中没有分文,自己思量道:腰中无钱,如何办事。天明就要送饭去,却哪里安排。罢罢罢,没奈何,将没良心的事,重新做遭,以为送饭之用。你看前面有一个人家,待我飞上他家屋檐,看看肥瘦如何。哎呦,这般兔儿,虽然毛长,却还有脬,只是灯尚未息。若要想他重利,除非等他熄了灯才好下手。那边来了个男子,我暂且回避便了。

这侯老儿走着说道:“自从不做生意,无依无靠,家中每日少米无柴,如何度日。况且妻儿又病倒在…,怎么了得。”不觉来到自己门首,叫声女儿开门。秋联闻听,说:“俺父亲来了。”侯妈道:“我儿须问详细,然后开门。”秋联道:“晓得。”走到门口,识得声音说:“果然爹爹回来了。”遂开门一同进了内室。侯妈问道:“弄的些柴米来否?”侯上官道:“今晚没有,明日就用不了了。”侯妈道:“今晚没有,难道明日有人白送与你么?”侯上官道:“我把秋,”刚说得半句,看见秋联在旁,不往下说,对秋联道:“我儿,与你母亲煮碗汤来充饥。”秋联会意,知他有碍口之言,答应去厨下煮汤,却暗暗躲在窗前,听他说些什么言语。侯上官见女儿出去,对老婆道:“我已把秋联卖与娼门了。”侯妈闻听说:“怎么,把女儿卖与娼门了?你如何这样忍心害理!”侯上官道:“不过多图几两银子,你不要高声,看秋联听见。”秋联听毕,进得房来,说:“恩父恩母,我虽是你螟蛉女儿,服侍你二人如同亲生,你怎忍将我卖与娼门呢?”侯上官忙道:“我儿错听了,张公子要娶一妾,把你卖给张门了,怎么听是娼门。明日就要过门,你去收拾衣鞋,到他家享荣华去罢,强如在此忍饥受饿。”秋联暗自沉吟道:听他巧言花语,不怀好意,我的亲生母哪里去了,落得女儿无依无靠,有什么好下梢?不觉啼哭起来。侯上官劝道:“因你年纪大了,理应择婿,明日是你佳期,不必伤悲。”侯妈在…上长吁短叹道:“不料今日做出这翻天覆地的事情来了。早知有今日之事,当初我决不留她。”这些话早被石敬坡尽都听去,暗暗喜道:“听他言语始末,竟是姜秋莲无疑了。她既在此,便好救李相公性命。我如今也不偷他,再看姜秋莲行径如何。”只见张秋联走出房来,到自己卧室,满眼流泪道:“我到此地位,恨天怨地,都是枉然。千思百虑,不如自尽,倒是了手。”又想了想说:“且住,与其轻生寻死,不如收拾包裹,连夜逃走。倘遇女庵,削发为尼,到强似在尘凡之中,招惹风波,趁着今夜去罢。”石敬坡听了多时,想道:姜秋莲若再逃走得无影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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