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芳问他是不是全靠贩卖山货挣钱？
他讲他是以贩山货做掩护，其实他是贩卖手表挣钱的。
在集体制度化的年代里，商品奇缺。那时，人们为了家里拥有了“三转一响”（三转为单车、衣车和手表；一响为半导体收音机）的四大件就十分了不起。当官人有单位分配给的购买卷可以买到这类商品。普通老百姓当一世人也分不到一张购买卷，他们只能出高价跟当官人买二手货。但是二手货很少，只有巴结到当官的个别人才能弄到这时髦的货。所以人们有此四种货贩卖最赚钱。
她问他卖的手表是国产什么品牌？
他讲他卖的是苏联产的小飞行手表。
她又问他哪儿弄到这种手表？
他告诉她，他去羊国用15块钱的常用药品换到一块手表，带回来可卖得30到40块钱。
她惊讶问他不怕隘口道路的黄蜂蜇死和毒蛇咬死吗？
他讲他不是走那条有蜂窝的平路，而是走山路去。
她讲她从小到现在还没去过羊国，她很想跟他去羊国一趟。
他讲他不能带她同去。因为那条他刚探出的山路很难走，而且爬到山顶要翻下羊国那边时，山路要经过一处直陡险如一堵墙的那么直，人下去必需用绳子捆在树干，再溜绳下去，稍微不慎，人就飘荡碰到石壁，头皮被叩破，或者脱手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她讲，为了来回便利，应该在直壁那儿架梯子。
他讲，现在每次开群众大会，大队长都在会上讲，形势大好，问题不少。大家要听好，不准往羊国跑。谁偷去外国，谁就是叛国投敌，再溜回来就是里通外国的特务，抓去劳动改造，戴四类子帽子到死。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谁敢造梯去那儿搭架*烧身？
她问他打算几时再去羊国一趟？她知道，只要他去羊国才捞到钱的。
他叹一气说：“去不了。”
她问他为何去不了羊国？
他讲他丢光了本钱。他讲丢本钱的经过给她听，他第一次去羊国带来两块手表，赚了一点钱。第二次去羊国他带回来四块手表。第三次他从羊国回来，身上带有八块手表。当时他认为这次可捞不少的了，以后可有较大的本钱干了，发财啦！谁知，他带手表到县城的修理手表铺里去找老顾主卖时，被蹲在那儿的“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员逮个正着，手表全被没收，人还被拉去关了三天才放回来。
她问他为什么前两次去卖手表不挨抓，做熟练了的第三次反而被抓住挨罚没收呢？
他讲，他傻就傻在太信任那个修钟表的秃头家伙。他事先跟秃头约定好日期交货，结果那家伙为了得到没收金额的30﹪的奖励，背地里到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去举报了他，叫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来守候在那儿捉他。妈的，真是蜜蜂辛苦为他人！如果现在没钱了，还去个鸟国！唉，国家政策不允许边境农民发财，我们边民梦想，冒险，蛮干去贩卖外国货，始终还是把钱献给他人的。
她说：“我有本钱给你，你敢去羊国吗？”
他说：“敢！胆大当大官，胆大发大财！哦，我想到了，我们赶快结婚吧！”
她问他为什么急要结婚？
他讲，他想马上和她结婚，就得到她叔叔许诺给一对金耳环的钱和一套嫁妆。那不是一大笔的钱吗？
她我们现在结婚是拿不到她叔叔的钱的。因为叔叔会把名誉送给她的钱拿去为她办一场喜事。
他想了一想，的确也可能有这样的事发生的。他试问她该怎么做才能拿到那笔钱？
她讲，唯有她被他搞大了肚子，生米煮成饭了，不用办喜事她也是他的老婆了，他叔叔也不好意思截留下那笔钱了。
他一听，连说：“好主意！现在我再干一场，让你早点儿怀上孕。”
他们又来了一场战斗……
…………
苏超被宝芳摇醒了。他揉眼说：“这么早叫我起来干吗？”
她说：“天快亮了！你听，有人唤猪来喂了。快起来穿衣服就走！别让外人发现你在这儿留夜！”
他边穿衣服边问她：“那你呢？”
她说：“我要过去帮叔叔做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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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严教之一
宝芳走过叔叔家来了，在正屋见不到人，走去厨房，看见叔叔在涮锅，次品站在爸爸身边。
宝芳走近去，站在叔叔面前说：“叔叔，让开，我来洗锅煮饭吧。”
叔叔没有把锅让给宝芳来洗，他讲他今天早上开始教次品烧火煮饭，叫她去把昨晚浸在盆里的餐具洗干净，洗完了碗碟筷子就打扫一遍院子。
宝芳走开后，项草药淘了米，放了水，将锅放到灶口里去了。他不忙生火，而是先给次品上一堂劳动前的思想工作课。首先，他问次品懂得自己今年多大了没有？
次品的智能如果像一般的孩子的话，他的只会回答说他今年6岁了。但是次品却记住爸爸前天跟客人讲过他已是6岁半的孩子的话，于是他回答说：“我现在6岁半了。”
儿子的回答令得爸爸十分满意，非常高兴。从儿子的话里，项草药懂得次品记性好，有点聪明。但是他不夸奖次品。他怕一夸奖了儿子，就助长了儿子的骄傲，儿子就得意洋洋，翘起尾巴不听管教了。农村的孩子就是在缺乏家长夸奖下成长起来的，所以从农村出来的人不像生长在大都市里的人在待人待物时总是表现出傲慢鄙视人的态度。
项草药对次品讲，你已经不小了，你应该要懂得现在你妈妈已经不在了，宝芳阿姐也搬出去独住了，从今以后，家里只有爸爸和你两个人了。爸爸天天去做工，只有你一人在家。你呢，应该学会烧火煮饭炒菜。不然万一爸爸出远门去几天了，你就挨饿了。
次品很不满地讲他还很小，爸爸不该这么早就逼他干活。
项草药讲，想当年，我仅6岁大，我爸妈就安排我在家天天晚上烧火煮粥等爸妈和哥哥在田里收工回来就吃上晚餐。现在次品你比我当年还大半岁，你还讲小？你要听我的话，今天早上就跟我学烧火！
那时项草药过早地强迫次品学干家务活会使当今的家长认为他太没人性，太虐待残疾儿子了。因为，现今的独生孩子长到了七八岁还扑进父母亲怀里去撒娇，*岁大了上学读书还要爷爷奶奶天天去接送。而30年前在边远农村出生的孩子，可没有这么的贵得，当他们刚会揩鼻涕会抽起封档裤子不让裤子掉到膝盖，爹娘就马上着手教他们学一点力所能及的技能工作，让他们早点儿掌握生存的技术手段，让他们早点儿积累生存竞争的本领。
项草药拉过来一只小矮凳子，叫次品坐在灶口前的左边观察他怎样生火烧柴。项草药如此教孩子，如同老母猫捉来活老鼠给小幼猫上真实的现场抓鼠的猎物课。他边操作边讲解，他讲，看呵，要生灶火就先把细小的松枝条往灶膛里搁架放着。他特别强调，要搁架细柴枝的底下一定形成洞穴，这样才便于把点燃了的茅草伸到柴枝底下，让火舌去舔柴枝，柴枝被火舌左舔右舔，直到把柴枝舔热了就着起火来。
说到这儿，项草药用手指叩打次品头顶一下，讲，记住呵，生灶火用的柴枝越小火就越容易着火。
次品摸着疼处嗯嗯应声。
项草药又轻拍次品的头顶一下讲，再记住呵，灶膛的柴枝刚着火，不得马上加进去粗柴棒，要是把粗柴棒塞进去多了，就会把火压灭。你要等到火把灶壁烤热了，灶膛里集有红炭了，才能把粗柴棒添加进去。这样添柴火才不会灭，粗柴棒的火才烧得旺。唔，听清楚了没有？
项草药听不到次品的回声，转头一看，哼，原来次品正用木枝在地上写1234……的数字。项草药非常恼火地手指背角叩打次品头壳两下讲，妈的，我讲话教你，你却分神去玩不听。他又叩打两下。
次品举起木棍去挡护头顶，怒问道，你为什么打人？你打我不痛吗？
宝芳走过来说：“叔叔，小弟还很小，不要打骂他那么多。”
项草药讲，我不打他他不长记性，不打他他不乖巧，他就笨如猪了。以前，你们的爷爷就是这样教我，现在我也这样来教儿子。
次品喊了，你最坏了！
宝芳说：“小弟走开，阿姐来顶替你烧火。”
项草药大声说：“不行！还是给次品负责烧火！宝芳你还有你的工。”
项草药换了语气讲，现在天色大亮了，宝芳你去谷仓舀盛一担谷子去生产队的碾米房碾吧。大凡儿女分家，父母亲都分给口粮吃。你要分开独户了，叔叔按理分给你一担谷子口粮去吃。另外再给你100块钱去买油盐。如果，口粮和钱不够吃用到年底队里分口粮和分红时，叔叔再补给你。
宝芳讲，她不要那么多。她要多了，叔叔会有困难的。
项草药告诉宝芳不要替他担忧。他是承包队里搞副业，每月只要交给队里30块钱，队里包分给口粮。而他每月除了交给集体承包钱，或多或少还有剩钱的。
宝芳讲，既然叔叔这么安排，她就要这么多了。
项草药还嘱咐宝芳讲，你分户独住后呢，要顾及自己的名声，不要闹出见不得人的丑事来；要勤出集体工，要按时出工收工，干活不得磨洋工偷懒。也不要无故旷工。
宝芳讲她都知道了。之后，她就去挑谷子去加工。
宝芳走后，项草药又对次品讲，我不教了！你听着，你坐在此烧好火！我去洗菜来见火息了，非把你揍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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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严教之二
项草药把菜洗了又切了菜，才想起该去看一下灶火。他边向灶走去边想，灶里的火可能被次品弄熄灭了。然而，他却看见灶里虽然只有4根柴，但是由于柴木在灶膛里是左一条右一条，互相交叉搁放，很通气，火烧得很旺。
项草药真想不到6岁半的次品就会烧火了。可是他又见到次品拿小柴棒在地面上东划西划。他一把拧住了次品的耳朵，将次品的脸扭向灶口来，他教训次品讲，你看烧火就要眼睛盯看灶里的火，不得去玩别的东西！
次品讲，我刚玩一下也不得，你太凶了。
项草药讲，不得就不得！你不专心看火，万一让火花飞出来烧了房子了，怎么办？所以，我不准你边烧火边玩别的东西！
次品只恶狠狠瞪着爸爸，不作一声。
项草药语气变和气说：“次品，你会烧火了，谁教你？”
次品说：“没人教我，我自己会。”
项草药又问道：“那，你怎么会法？”
次品告诉爸爸，他平时看见妈妈和阿姐这样烧火，今天他就照这样做。
项草药很慈祥地对次品讲，你模仿妈妈和阿姐来烧火，那就对了。以后你多去看别人干活，看他怎样做，记住他的做法，以后模仿他来做。
项草药父子谈话间，那锅粥煮好了，端出来，又将炒菜锅放下灶口上去。项草药就拉次品站起来，观看炒菜。他讲，要炒菜就先把锅底烧热了，再放下一点油再放菜下锅，跟动炒勺翻菜，不让菜沾锅烧焦。翻了几遍就撒下一点盐巴，再翻它几下就放一些水下去煮。怎样才知道菜熟透？那就用勺子挑上一点菜来试尝，尝到以往吃过的味道，那就证明菜熟透了。菜出锅时，你人还小，不能像大人那样一手拿碟一手舀菜放下碟，那样做，很容易烫手。应该是把碟放在灶台上，再一勺一勺舀菜出锅放下碟里。然后再小心端菜碟放到桌上去。炒完了菜，要清理好灶前，不让柴草遗留在灶口。最后，项草药还恐吓次品讲，如果你不注意让火烧了房子，我就要把你抛进大火里活活烧死。所以，千万要注意不让火烧房子！
项草药给次品讲完了炒菜的要领，又让次品亲手操作。多亏这灶台矮，次品站着可以炒得菜。次品学炒菜觉得很好玩，就认真玩起来。
父子俩刚炒了菜，宝芳匆匆赶回来说，她要出工了，来不及吃饭了。
项草药说：“宝芳，空肚子去劳动几时挨到收工呢，吃了再走！”
宝芳说：“队长喊工了，今早全队妇女去剥花生来榨油。人家出工了，我再吃饭就迟到喽，不吃了。”她转身跑出门去了。
项草药懂得去干集体活在现场碰到能生吃的东西，人们决不放过它，抓起来就吃它。今早安排妇女去剥花生，女人们肯定吃个饱才甘休的。甚至还有大胆的女人还要偷偷地装要一兜花生米带回来给孩子吃呢。他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