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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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 南州-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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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前割了耳鼻示众。宇文灵殊恼怒梁王抢劫粮草,又兼自顾不暇,遂与梁王各自为战。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取得实质战果。
  
  我了解整个经过之后,问越军士兵道:“霍信的中军行辕安扎在何处,你知道么?”那名士兵表示不知具体方位,我又问,“霍信平日穿什么样的铠甲,举什么样的旗帜?”
  
  那名士兵仔细想了想,向我极力描述,包括霍信的坐骑与随从的装束都说得很清楚。我听着不像作假,回头叮嘱那些少年武士:“你们都牢牢记下。”
  
  接着冷冷对那名士兵道,“吃饱喝足之后,你就带他们去寻霍信。假若你叙述无误,这包金银足够你回家置办田产,不须再参军受苦。”我一翻手,将那些碎金银倒了一小半在地上,剩下的都交给为首的少年武士,态度傲慢,“这些你先拿着,其余的事后便由他交给你。如果你敢说谎话,非但金银要收回,连你项上人头也要一并取来。”
  
  那名越军士兵急忙叩首称谢,听到我后半句话又连称“不敢”。我挥手命人将他带下去,又找来几名当地百姓。这些百姓都是满面霜色的老者,显然被连日路过的军队惊吓,见到我时战战兢兢,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温言安抚道:“诸位莫怕,你们原属魏国百姓,只是近几月来才被越国强行掳掠,必定受了不少苦。我奉皇上之命前来相救,只要大军得胜,你们回归故国后,朝廷必定调拨粮盐布匹抚恤孤贫,不令百姓再受战乱侵扰。”
  
  那几名百姓叩头不已,我亲自将他们扶起来,命他们坐到对面。老者这才敢抬头,在火光中见到我的脸,都面带疑惑地互相对视,又见我始终微笑,似乎稍稍放下心来。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不知道将军有何事需要小人效劳?”
  
  我笑道:“听说诸位都对此地道路十分熟悉,也都曾在山中或附近山麓见到越军踪迹,不知你们有无把握为大军带路?又不知山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路,可以直插敌军后方?”
  
  几名老者又相互看一眼,小心翼翼道:“小人可以带路,也知道山中好几条小路平时无人行走。只怕越军来去迅速,小人带错了路,误了大军行程。”
  
  我温和道:“没关系,几位老丈只要与斥候营一起探路便可,晚辈在此先行谢过。”
  
  送走了那些老者,裴潜凑过来讥讽:“你的脸变得比天还快!”
  
  我蹂躏他的头顶:“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裴潜撇撇嘴,悄声问:“你到底要太子那些少年武士做什么?”
  
  我重新盘膝坐在地上,将一些沙土倒进沙盘堆积地形,低声道:“此战我一定要取胜,霍信为了巩固地位也势在必得,可是若要以极小代价赢他并不容易,现在两国交战刚刚开始,我不愿现在啃上他这块硬骨头。所以只能投机取巧,用些歪门邪道的手段。”
  
  裴潜迷惑:“歪门邪道?”
  
  我笑:“你知不知道那些少年武士最擅长什么?太子苦心培养多年是为了什么?”见裴潜还是不解,我戳他一下,“是刺杀啊!小笨蛋。”
  
  裴潜恍然大悟,接着问:“可是他们就算武艺高强,人数不会太少么?”
  
  我拍他:“这种事,人越少越好。”想了想又补充,“而且他们成不成功还要靠我们努力。”
  
  “我们?”
  
  我托着下巴,在沙盘中划出地界:“我认为,霍信也不愿拼上性命来取得一场胜利,如果发现不能预料胜负,他会放弃。”
  
  裴潜拧着眉头:“你已经猜错一次了,以为霍信会针对扬州,不会亲自领军。”
  
  我抬眼,不高兴道:“那是情报有误,不是我判断失误。”
  
  经过斥候再次确认越军驻扎地点无误后,我连夜安排了行军路线,又将少年武士分了组,几路人分别在向导带领下连夜向霍信军与梁王军的交战处逼近。空中不知飘来细雨还是轻雾,渐渐地笼罩了急行的人马,行至半夜,衣甲已经潮湿得难受。
  
  根据估算,霍信军只有二十几万人,理应形不成包围。可是实际上,霍信将梁王引入一处箕形地带,利用地势之便,只守住几个重要关口,就将梁王困在了其中。起初梁王军还有一部分在箕口处,能够与外界取得联系,后来被越军疯狂进攻,防线渐渐收缩,终于成为网中之鱼。
  
  我将骑兵分为三部分,裴潜燕七各率万人在向导指引下,分别绕至驻守箕口两侧的越军后方,我率箕豹营和一万骑兵从箕口外正面冲击越军,以期与梁王军内外呼应,突围成功。
  
  暮色浓重,我率军来到目标附近。越军已经停止大幅进攻,留下部分人警戒,部分人清理战场以备明日再战,余下的都在休息。我耐心等待,直到裴潜和燕七燃起的信号远远映入视野,我果断翻身上马,命令出战。
  
  所有骑兵都从隐藏的山谷中显露身影,不需要擂响战鼓,甚至不再需要多余的号令,万马奔踏在地面,已经声如雷鸣。雷声灌耳,仿似天地都为之摇撼,脚下土地顷刻便要瓦解崩裂。奔腾中,兵器与铠甲之间发出整齐的摩擦声响,如尖刺穿破惊雷。前排骑兵弯弓搭箭,一面奔近,一面射出穿甲利箭。箭如飞蝗,迅速穿透前面越军的身体,接着马蹄声至,将未中箭者践踏脚下。
  
  魏军骑兵好像一浪高过一浪的黑色波涛,怒吼着冲向海岸,席卷途中一切阻碍。越军仿佛打散又抛起的孤舟,随浪潮奔涌来去。驻守在此地的越军数量最多,然而地形所限,却不能展开全部兵力,只能眼看着前面军队倒下,才能重新补充空档。原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优势,转而化作孤军作战的劣势。
  
  最先进攻的骑兵所持长矟大多已刺入越军身体,他们开始抽出腰间斫刀肆意劈砍,血花如雨飞溅,洒落在战场中每一个人身上。
  
  第二波骑兵也已列队出战,他们开始冲击里层的越军。这时越军已经迅速结阵,挺起的长矛森森排列,等待着将冲来的骑兵穿透。魏军放箭的同时,藏于越军盾牌与长矛后的弓箭手也开始射击,双方箭落如雨,中箭者倒伏无数。魏军因为人马都身披铠甲,死伤不算太多,仍旧冒着箭雨向前冲杀。越军立刻挺矛相迎,将许多魏军刺下马来。
  
  夜色消散,微雨不停,湿气愈发浓重,洒落的鲜血浸透了脚下土地。苍白的日光照落下来,将血水同雨水一起蒸腾,使战场上空弥漫着一股浓烈得散不开的血腥气息。
  
  我才看清对方越军的旗帜,那是霍信调拨来的越军精锐。越魏两军不论人还是马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激战耗尽了他们的体力,战场中越积越多的尸体也使行动变得越来越困难。好像约定一般,交战中的人马都渐渐停止进攻,开始退往一边寻求休憩之所。而魏军的将领指挥士兵清理战场,以便于下一轮进攻。
  
  等到道路基本通畅,我忽然吹响号角,率领三千箕豹营冲杀过去。我们一直在队伍末尾,没有过分消耗体力,箕豹营也由于我的约束没能放开手脚。此时听到出战令,立时精神抖擞。未能参战的越军一直在箕口严阵以待,此时见我们冲来,也立刻挺起武器相迎。
  
  我同时扣住五支羽箭,连珠向前射出,前方越军应声而倒。我躲过对方射来的羽箭,率先杀入越军阵中。箕豹军紧随身后,长矟或刺或扫,击倒拦路越军。更多越军无声息地涌上前来削砍马腿,箕豹军长矟疾挥将他们逼退,仍旧有数人落马。后面休息过的魏军也重新上阵,与越军再次交战。
  
  战到正午,我终于发现围困谷内的梁王军队,他们原本在谷中与半山的越军断续交战,察觉有援军来到,便拼命向箕口这边突围,与我们内外夹击,终于令越军防线薄弱下来。我见到有机可乘,立刻率身边千余骑冲入。抓住一名落马的魏军,将他提上马背道:“我是越王,奉皇上之命前来支援,梁王在何处,你给我指路!”
  
  那名魏军听了振奋起来,激动道:“殿下,梁王正在前面与越军激战!”
  
  我顺着他的指引,率军向前,遇有梁王麾下魏军将领,便命他们集中兵力向箕口方向突围。奔不过几里,果然见到梁王怒发冲冠,率领亲卫正与越军搏斗。
  
  我策马上前,高声道:“舅父!”
  
  梁王看见是我,手下发狠,砍倒了一名士兵,怒道:“你来做什么!来看本王的笑话?”
  




第百〇三章 围魏救赵(上)

  
  梁王身周本就围满了越军,只是并不知谁是主将,攻击目标不一。乍听到梁王怒吼,都意识到他是地位尊贵之人,纷纷集中过来。梁王身边的亲卫将领拼命护持,逐渐向我这边靠拢。我将那魏军交给身边的从骑,命箕豹军一起掩护梁王等人撤退。冷冷抬起长矟击退近旁越军,等到梁王来到近前,我道:“请舅父随在我身后,趁我和部下撕开越军防线,你们一起杀出重围!”
  
  梁王还是一脸愤怒:“不需你开路,本王照样能杀出去!”
  
  我强按住怒火,冷声道:“这是什么时候?哪还容你像孩童一样耍性子!你不妨看看前后左右,除了我,谁来冒死救你!”一矟刺倒挥刀砍来的越军,拍马掉头,“若怕我害你,那就别跟来!”梁王倏然面色铁青。
  
  我不再与他多言,与身边护持的箕豹军一同冲向箕口处。这时箕豹营几乎已全部冲杀进来,驻守越军不能再结成防线阻挡,只能以数十人相互配合的小阵形式与魏军混战。机不可失,我立刻命令身后亲卫展开纛旗。附近魏军看到统帅旗帜发出号令,都开始聚拢过来向外突围。
  
  魏军落马的人数不断增加,很多人落马后便被越军打落头盔砍杀,然而更多徒步作战的越军就这样被汹涌而至的魏军骑兵践踏致死。细雨越下越密,我不断挥矟刺扫,雨水血水在地上越积越多,甚至觉得燕骝每踏出一步,就能溅起地上的血泥。
  
  即将杀出箕口之时,忽听身后有惊声大喊,似乎是梁王出了事。我急忙回身,只见梁王那匹悍壮的西域马被刺中眼睛,一时疼痛难忍、暴躁如狂,将他甩下马来。越军见他落马,都好像看到至宝,纷纷群拥而上。他的亲卫将领崔平等人急忙挥刀上前护持,被越军的几名将领挡住。
  
  我提矟重新奔回,途中终于与一名越军将领正面相对,他一见之下惊怒交加:“是你!”我目光一冷,长矟毫不留情地刺穿他胸膛。那将领直直倒下,还未气绝,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矟头,眼神里透出深切的痛恨。我唇角紧闭,面无表情地握住矟杆狠狠向外拔,因为刺得太深,长矟居然拔不出来。
  
  旁边越军见状都借机向我攻来,我松手放开矟柄,抽出流采连挥数剑,格挡住砍刺来的兵器,接着拍马向前跃出。身边近卫赶上来,递给我另一杆长矟。等到冲过层层包围来到梁王近前,他已经十分狼狈,头上金盔不知被谁打落在地,脸上须发纠结,全身血迹斑斓,正被一群越军围在中间。
  
  梁王的亲卫都被四处冲散,无法近身保护,他只有独自挥舞长矟自保,却因怕拔矟时被乘虚而入,不敢真正刺出。我纵马挥矟向那些越军击下,一通斩杀才将梁王从包围中解救出来。梁王的数名亲卫也终于摆脱越军冲过来,人人筋疲力尽。
  
  梁王问道:“崔平在何处?”
  
  有几人目光同时一敛,似乎不知如何回答,顺着他们目光看去,恰见不远处越军正围住了一名落马将领。那名将领已然身中数矛,依然勇武难当,见越军似乎有放弃他重新向梁王这边聚拢之势,大喝着挥矟相拦。
  
  梁王看清那将领面目正是崔平,便命身边亲卫去救,我急切对梁王道:“敌军凶悍,请舅父暂且与我同乘一骑,速速离开此地!”
  
  梁王看也不看我:“本王不乘竖子坐骑!”话音未落,前一刻还在奋力拼杀的崔平已被越军砍中头颈,无头的尸身滚落尘沙,血涌如注,惊人魂魄。亲卫们见梁王固执,都急得下马跪地,请求梁王离开。
  
  我也下马,恳切道:“意气用事只有全军覆没,舅父多年领兵,当知一将之误,累及千军!”
  
  梁王重重哼一声,这才跨上了燕骝。我立刻翻身坐在他身前,肃然下令道:“箕豹营护持左右,都随我前冲,任何人不得回头!”又低声对梁王道,“甥儿只顾前行,舅父自己注意左右和身后!”说着双足一夹,燕骝闪电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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