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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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 南州-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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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我的话,玉娘眼中露出欣喜之色,李央却仍是怀疑的看着我,我又将断箭放到二人面前:“你们若不信,可以看看我手中断箭,这是越凌王在军中精制的朱漆雕翎箭,除他本人与几个亲近部属外,别人均无缘使用。”
  
  玉娘从我手中拿过断箭,轻转箭身,看到箭头上方一寸处有用极细的笔画写就的银色篆体“凌”字,点头道:“我当年曾在父亲手中见过,这确是越凌王军中专用之箭,你果然与越凌王正面交过手了。”
  
  我黯然道:“越凌王武功高强,他身边的护卫也是一流好手,我们此次行动本已抱了必死之心,可惜我却没能与其他兄弟一起为国捐躯。”
  
  玉娘神色中多了几分敬重,忙将我从地上扶起,“小兄弟何出此言?你这样一位忠肝义胆的少年英侠能够生还,那是天佑我蜀川。你放心,玉娘一定助你逃脱官府追捕。”
  
  我得了她的保证,不由喜形于色,顺从的让她扶住我:“玉娘过奖了,败军之将何敢言勇?”
  
  “你除了这箭还有什么证据?”可能是我高兴得太早了,李央毕竟没有玉娘那么好骗,他突然拦住了我,冷冷发问。
  
  我挑眉道:“这是何意?”
  
  李央道:“素闻越凌王心狠手辣,怎会容你安然逃脱?琉砂会向来有‘敢死’之称,又怎会有你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你初遇我们二人,便能拿出朱漆雕翎箭,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傲然而立,冷冷道:“李捕快,我费心解释,不代表便可以任你质询。琉砂会的大小事务我心中一清二楚,但你休想逼我说出一字一句。你既不信,现在便可以将我缉拿归案,也尽可以将我杀了。只要你凭真本事,我决不会有一言一语怨恨于你,琉砂会也不会因此向你寻仇。”
  
  李央显然没想到我突然变得如此强硬,脸色更加阴沉:“既如此,在下便领教了!”说话间出手如风,已经向我袭来。
  
  我听到玉娘的惊叫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微微动了动,终究没能避开,眼看着李央一招猛虎掏心,化拳为掌,带着一股劲风拍在了我的胸口上。
  
  我不由自主后退几步,手捂胸口弯下了身子,只觉体内气息尽被扰乱,胸中烦闷难当,我张嘴吸气,却吐出一口乌黑的瘀血。
  
  李央没料到我这么不禁打,迟疑了一下,没再继续出手。
  
  玉娘将李央推到一边,抢到我身边要将我扶起,可是我根本站不起来,她着急地问我觉得怎样,我只是皱眉却说不出话来。玉娘手足无措,也顾不得责怪李央,只道:“央哥,快帮我将他扶进房里!”
  
  李央走近一步,本想伸手,又向我脸上看了看道:“玉娘,别怪我,我就是觉得这小子有蹊跷。刚才他躲我那一刀时身法轻灵迅捷,这一掌我不过用了五成功力,他却躲避不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玉娘急道:“你疑心太重了!他都被你伤成这样,难道还是故意?挨一掌又有什么好处!”
  
  我劝道:“玉娘,你不要怪李捕快,他怀疑我也是人之常情。”
  
  李央冷笑道:“你不用在玉娘面前装可怜,方才是你执意不肯回答我,那就修怪我疑心。”
  
  我按住胸口道:“李捕快既已如此怀疑,我又何必多说?我生平最恨人逼迫,你若不相信尽管杀我,我虽打不过你,却还有一身骨气!”
  
  我一边轻声咳嗽,一边心里暗想,本王白白挨了一掌也算对得起你了,识相的现在就相信我,否则我定报此日之仇。
  
  正想着,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要坐不稳,我下意识抓紧玉娘的胳膊才没倒下去,不会是我演的太好连自己都相信了吧?
  
  “小兄弟,你肩上怎么流血了?你,你早就受了伤?”隐约只听到玉娘惊慌的声音,我仍是抓住玉娘的胳膊不放。
  
  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这次太过冒险,我肩头的伤口被震裂了,李央那一掌力道毕竟不弱,我虽利用他逼出了胸中淤血,却也被他打乱了内息,要是我因此流血不止,不是要得不偿失?
  
  手指越来越无力,倒下之前,我看到李央目瞪口呆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讥讽他一下:“你问我怎会碰巧有那箭?我现在便告诉你,若是李捕快也去行刺,他们也会送……你几支,放你‘安然’离开……只怕你没这个胆……”
  
  我闭上眼睛,却发现没有摔在地上,一双有力手臂将我半抱起来,我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微笑,骨节突出,那不是玉娘的手。
  
  我被安置在隔壁的一间客房里,李央封住我肩头穴道为我止了血,裂开的伤口又被重新包扎了,我听见玉娘轻声让李央出去,便睁开了眼。
  
  “你醒了?”玉娘的声音有说不出的温柔。我坐起身来,她急忙按住我:“别动!”
  
  我向她笑笑:“我没事。”说着下了床,坐在床边的茶桌旁。
  
  见我真的没事,玉娘转身拿出一件半新的青色深衣:“将这件衣服换上吧,你那件衣服脏了。”
  
  我接过来,发现下面还有一套崭新的中衣,不好意思道:“可否麻烦你暂避一下?”玉娘会意,微笑着替我关上了门。
  
  这件深衣做工精细,样式内敛雅致,看起来倒不像李央的穿衣风格。换好之后,我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非常适合我。
  
  我摸摸自己的轮廓分明的脸,忍不住笑了。还好,除了脸色因为过度失血显得苍白外,基本上还是英俊不减的,自恋了一阵,我开门让玉娘进来。
  
  玉娘一看到我就呆了,简直移不开目光,看着看着,眼圈竟然红了。
  
  我问道:“你怎么了?”
  
  玉娘转过头轻轻擦了下眼角又笑道:“这是我相公的衣服,没想到穿在你身上正合适。”
  
  “你相公?”我十分诧异。说实话,我压根没想到她还有相公,而且我直觉她的相公不是李央。
  
  玉娘轻声道:“不知道你可听说过蜀川忠武将军边洪?”
  
  我恍然道:“你是边洪的妻子?那你父亲岂不是樊无炎老将军?”
  
  玉娘眼中放出一抹神采:“原来小兄弟也知道先父。”
  
  我心虚地低下头:“久仰大名。”
  
  我自然知道他们,边洪是蜀川少数几个有才能的将领之一,樊无炎则是辅佐蜀川三代君主的开朝功臣,这两人都是主张抵抗南越最激烈的人物。
  
  六年前南越与蜀川一场最惨烈的战役中,我设计将蜀军围困剑阁,因为蜀川君臣畏战,导致边洪后继无源,与蜀川七万大军一同血染疆场。
  
  五年前,樊无炎以七十岁高龄挂帅出战,就在成都沦陷的那一日自杀殉国。接受降表后,我曾下令善待樊无炎的家眷,可惜他们早已决心追随樊无炎而去,全家上下无一生还。
  
  我满心愧疚地问起玉娘在蜀川亡后的经历。
  
  原来边洪死后,玉娘一直孀居在外,蜀川灭后她流落风尘,艰难度日;李央是樊无炎故人之子,本与玉娘青梅竹马,玉娘与边洪成亲后,他黯然离开,蜀川灭后他在南越官府当差,其间一直在打听玉娘的踪迹,终于在两年前找到了她,从此两人一起生活,并暗中从事一些颠覆活动。
  
  听了玉娘的讲述,我久久说不出话来。
  
  经历了这样的切肤之痛,她怎能不恨我入骨?若是不久之前我知道有人蓄意谋反,定然毫不留情的予以打压,可是此刻流落在这小镇的客栈之内,面对着因战乱丧失亲人的伤心女子,我却只有深深的同情。
  
  虽然我心中清楚,天下离乱已久,各国互相吞并是必然的结局,谁也不能说哪方有错,但是战争造成流血却是不争的事实。兵者,世间至凶之器,谁又何尝愿意轻易使用?
  
  见我沉默不语,玉娘笑道:“不说这些了,提起来徒增伤心。对了,我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呢,否则以后都不知怎样提起你。”
  
  “我……”我抬头看见玉娘充满信任的眼神,摇头低声道,“我不会告诉你的,就算告诉了你也不会是真话,你最好将我忘了。”我不能告诉她我是谁,却也不想再骗她。
  
  玉娘失望道:“小兄弟,你可是怕我泄露你身份么?难道现在你还不肯相信我?”
  
  我急忙道:“不是!”不是我不肯信她,而是她不能信我。
  
  玉娘叹气道:“你既不肯说我也不便勉强。那你可能告诉我,你是怎样与越凌王交手的?你们损失惨重,难道那狗贼就没有受伤么?”
  
  我道:“虽然我们损失重,也不是全无收获。越凌王没想到我们会半路突袭,因此失于防范,他虽然被救走,却还是受了重伤,我逃脱之前看到他血流不止,也许很难生还了。”
  
  我说完看一眼玉娘,也许我把自己情况说得糟糕一点,她心里会好受的多吧,而且我也没有完全骗她。
  玉娘喜极而泣:“真是老天开眼!我这就去告诉央哥。”
  
  我拉住她道:“现在快天亮了,你能先助我离开这里么?越凌王的事你们慢慢再谈。”
  
  玉娘看看窗外,天色已开始泛白,她急忙道:“你说得对,我怎么忘了?我这就去打听现在有哪些船只靠岸。”玉娘转身跑出了房间。
  
  我长吐一口气趴在了桌上,该死,怎么就落到必须对着人说自己坏话的份上,要是再对着玉娘不停的诅咒自己,我还能不能活?
  
  我向来手段狠绝,可是照现在同情心泛滥的地步,也许她此刻要杀了我,我也不会躲避的吧。我心里不停道,快些离开这里,快些离开这里…… 
  
                  第六章 北赵商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玉娘才回来,她已换上了一件水绿色衫子,头发也重新梳过,耳上戴了一双翠玉滴坠,香腮朱唇、媚眼如丝,又恢复了昨日的风情万种。我懒懒的靠在桌边打量着她,心里十分怀疑她是否把时间都用在了梳妆上。
  
  玉娘见了我便道:“快跟我来,有船了。”
  
  我跟着她出了客栈,想起没见到李央,便问道:“李捕快哪里去了?”
  
  玉娘答道:“他回官府复命去了。”
  
  我笑道:“他不会去回报发现了通缉犯人吧?”
  
  “怎么会呢?他是去继续探听越凌王的行踪。”玉娘一边笑着,拉起我的手领我向码头方向走。她的手软软的、很温暖,我没来由的心里一跳,被这样一个风韵撩人的女子握住还是很不习惯,我不自然地转过目光。
  
  顺着街口可以看见不远处白茫茫的江水,水面上不时有白鸥划过,江边有几艘商船泊在码头上,来来往往的码头工正在搬运货物。玉娘将中间一艘中型货船指给我看,说道:“那艘便是北赵的商船。”
  
  那是江上特制的一种货船,底部为密封式货舱,上部是供人居住的客房。从北赵沿江而下要经过多处水流湍急的峡谷,这种船外表虽毫不起眼,却是极为实用,速度及平稳度都较一般客船要好,不至颠簸过甚加重我伤势。
  
  而且北赵与南越之间订有通商协议,凡是北赵船只入境,只要在装卸货物时检查一次,沿途便不必再接受盘查,因此搭载这类船是对我最为有利的选择。
  
  玉娘与我上了码头,只见一个留着髭髯的中年汉子正站在那商船的甲板上指挥手下将一箱箱货物搬进船舱。玉娘向那汉子打招呼道:“邢二哥,可快搬完了?”
  
  那汉子盯着成堆的货物粗声道:“早着呢!想偷懒小心老子抽你!”回头见是玉娘,立刻笑道:“原来是玉娘来了。”又斜睨了我一眼,“你口味变了,从哪里找了这俊俏娃子来?被李央那狗崽子知道又要喝醋了。”
  
  玉娘正色道:“邢老二,闭上你的狗嘴!这是我家远房表弟,他要去建康,正想烦你向这船的主人家引见呢,不管多少银子,务必要留下他。”
  
  邢二并不生气,眼睛溜到玉娘胸前转了几圈,嘿嘿笑道:“原来是你表弟,怪道水灵灵的倒跟你有些相像。”
  
  水灵……这话对我来说简直是侮辱,我在一边看着他冷冷道:“邢二哥眼力真是不凡,倒能看出我们姐弟有相似之处。”
  
  邢二放声笑道:“小兄弟过奖了,你上船的事包在我身上……”他突然住了口,警惕地看向玉娘。
  
  玉娘用力捏了捏我的手,我哼了一声,收回眼中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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