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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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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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处时不用担心影响到旁人,不用顾虑自己的行为违悖了别人的习惯而束缚自己的手脚,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这个时候想做的事。于是我修改修改文稿,看看电视,零点之后洗浴休息。上床后,关了房间大灯换上床头小灯,窗帘垂下,微弱的灯光弥漫,我感觉我的日子其实是从这个寂静的时刻开始,我接受一种新的沐浴,心骨俱净,我生命中最丰沛灵动的部分在这一时刻得到安置。里里外外的安妥。我顺手翻开了一本安静的书《古琴丛谈》,因为它就在我的枕头边上。

  书中说,“琴从辽远无限的大自然中迁入雅室,依然得到重视,我们可以从绘画中看到琴室的布置,大多在明窗净几之前,有兰竹映窗,室内的壁上悬有字画,条案上的铜炉里枭枭地飘出烟气,博古架上陈设着古陶瓷和古籍,妙龄的大家闺秀衣衫洁净,纤手抚按,神态怡然。”我抬眼检视一下正处的环境,明窗净几可以做到,兰竹映窗可以想象,搁在卧室一角的电蚊香无味无烟,铜炉烟气也是可以幻视的。雅室中只有妙龄的大家闺秀还是轻淡了些,我想象中的雅室总是与一位骨格清奇的男子联系在一起。明代冷谦以“九德”说琴,淳淡中有金石韵才能谓之“古”,雅室不与嵇康、陶渊明、王维、苏东坡这些才华极高、清高自重的人联系在一起,也许雅而美,却不够雅而“古”了。“古”是深邃、厚重,同时又与天地会心的超迈。

  手中有一本怡淡平和的书,自感遥接了一个古朴的处所,茂林修竹,月出鸟栖,身边还坐了几位魏晋的名士。有人寂然兀坐,临清流抚素琴。

  在《古琴丛谈》的下面还有一本安静的书,丰子恺著的《静观人生》。枕头的另一边是周国平的《安静》,亨利&;#8226;梭罗的《瓦尔登湖》,及诗人庞培送我的三本书:《歌抄》《帕米尔花》《少女像》。我入梦的时候,我的手睡在某本安静的书上。

  我写到这儿,已接了三个电话。一个人的光影有些零碎了。

  今天早晨我仍然醒得早,我醒来时,我躺在书的中间。7点左右,我洗好昨晚换下的衣服。8点之前我去“大华”早点摊位买了一杯珍珠奶茶,一块黑米糕和一块红豆糕。这些食物可以让我度过今天的早晨直至晚餐之前,有水和西瓜,我可以这样度过一天。当我独处的时候,我的需求比在有他人陪同的时候少得多。吃少量的食物让我头脑清醒肠胃舒服,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忧如此不希求美食会不会是厌食症的前兆。吃红豆糕时翻翻《瓦尔登湖》,梭罗说最有智慧的人的生活比穷人更简朴,这句话逻辑上有些经不得分析,却让我彻底放下了顾虑。不过黑米糕有些异味,这意味着我今天必得离开房间外出。叫外卖也可以,就我这几天的胃容量而言,外卖显然不合算,为了三分之一要扔掉三分之二,还要那送外卖的人冒了酷热奔波,不如自己就近找个小店解决。人多的时候,我的食量就会大起来。我曾十分疑惑的问家里的学生,一个人的胃口怎么可能在不同的时间差距如此大呢?学生说:消化肌是平滑肌,收缩功能好着呢。但哪种食量是清醒的健康的需要呢?

  有研究资料说,一个写文章说话用第一称用得多的人容易患心脏病,有一段时间我想洗心革命重做人,尽量避免第一人称。这让我进退两难,不说自己难道尽量去说别人?或者谁也别说,上嘴唇放在天上,下嘴唇放在地上,说出来的话与人类无关?这样巨大的话我还无能为力。读师范时,我写信都在谈别人的事,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思想和语言去解决别人的问题,历史证明,我并有实现我的想法。那些我想解决的问题依然存在,我没法改变他人,最终我只能改变自己。我发现,当一个人不说自己老说别人时,不是谦逊了,而是夸大了。一个人最有话语权的时候仍然是针对自己。所以我决定把我的言语回归第一人称的轨道,此刻,我在电脑前,记载我一段独处的生活。一个陌生人曾在极短的时间内摸清了我的姓氏、工作单位、职务、家用电话号码及家里其他人的手机号码,这更坚定了我的叙述选择,与其迫使人以违法的方式来打探,不如光明磊落得更到位一些。如果我认为说得很清楚的,还是让一些人迷惑,我只能对自己的表达能力向这类读者表示歉意。

  梭罗说,每一位写作者都应该用简略、诚实的方式描述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只说一些道听途说的别人的事情,这些描述,应该像他从远方给亲人写信那样:假如一个人真诚地生活,他肯定是住在遥远的地方。

  我在真实地生活,我在一个人的光影之中,也在俗世的中间。譬如现在,中午的12点21分,我将穿着一身黑色的裙装把脚伸进一双墨绿色的拖鞋之中然后拎起门口的一包垃圾走下楼梯,将垃圾投入垃圾桶前,我从袋里取出一双旧鞋子整齐地放在垃圾桶的旁边。然后去寻找一个卖面食点心的小店。

  当阳光灼着我的肌肤,人影在我眼前穿梭,我知道我从遥远的地方回到了生活的地方,我在此处将花一块钱买一个豆沙包,再到单位处理一件简单的事务,然后可能去票务公司订两张上海至长沙的往返机票。

  当我的一天即将过去,我仰头看见了半个宇宙的星星和一整片的月光。

  月光下我翻开了一本诗集,读到了“九叶派”代表诗人穆旦的诗作:

  而如今突然面对坟墓,我冷眼向过去稍稍四顾,只见它曲折灌溉的悲喜,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这才知道我全部的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生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光影之清谭  月之诗话
2009的元宵,有不一般的祝福。

  17点14分,有朋友告诉我,据天文观测,今夜的明月将是继1957年以来最圆最大的元宵月。

  月亮没有出现,街市依然炮声响彻,天空依然焰火璀璨,凡间的热闹与月亮无关。

  谁有守望天空的习惯?有说不清的感动,新年第一轮满月,毕竟有人在意。

  今晨有些雾气,气温比往日高了些,春天似乎在潜滋暗长。

  午时云消雾散,今宵应有明月高悬。月亮果然高悬于深灰色的穹庐。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真的很圆,只是她的不浓不淡的明亮,也真如张才女想象的,是“朵云轩上的一滴泪”,在宣纸上慢慢渲染,如一个回环的叹息萦绕,晶莹的水光中映着些过去的记忆,自萧史弄玉以后,才子佳人经营的一首忧伤诗一阙婉约词。

  月之于艳阳,总是有些冷寂,现于暮色渐重,逝于红日东升,她的诞生就在黑暗的深渊底部,要借助自身之外的温暖才现些面貌,对那些喜欢月亮的眸子,银光四射的月亮就是惊鸿的温柔一瞥,然后渐渐残缺,忽然消失,突然重生。

  如同华夏文学,汉之赋,晋之风,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每一部华章都要经历一段岁月的阵痛与挣扎,然后赢得一次光芒四射,然后容颜渐老,去赴另一轮阴晴圆缺。

  仔细想,想月在记忆中的形象,想月与黑暗中故事的流淌。

  月挂天上,照山坳间千年不醒的村庄,月华随山溪滚滚流泻,月下有繁弦起伏,溪中破碎的月光便成一组跳跃的音响,应答沉思的眉宇间那滴露珠的闪烁。

  月依琼楼,一座寂静的深宅半明半暗,是谁半撩碧纱帘,一束青丝在月光下晃动,忆儿时在莲池边与人共唱的童谣。

  月桂含烟,飘缈于灵山空谷,前生的盼望与今世的等待,就如一轮雪月落在冰峰,两团光亮的相遇竟然是刻骨的凉,悄然分开,一滴细雨在对视的距离间落下,月隐,帆起,夜暗,你上来时的扁舟,我回落脚的茶庄。

  此后,黄河边的徘徊,长江里的波浪。蹄碎荒草万里,鞭舞流萤霜雪,剑指苍穹残星。明月相随,只为看我,赴码头边离别时的一个誓言。

  又过千年,大漠上孤烟连一个金黄的月亮。孤烟与月亮之间,离得如此之近,一个孤独的影子把箫举到月亮之下。月亮与孤烟的缝隙,正好横一管玉箫。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光影之清谭  《诗经》留香
于现代人,《诗经》因其遥远而颇显艰涩,阅读的难度甚至超过楚辞,但只要肯亲近,认认真真地读几句,却又分明地越嚼越有味,字字句句深藏一股引力。

  《诗经》被视为中国文学的开始,站在文学的现代端点朝它看,更觉它清新可喜。曹雪芹有诗“口齿噙香对月吟”,《诗经》就是适合对月吟的一种,不用噙香,读两句《诗经》,自有淡香留齿,满溢心扉。《诗经》立在文学的源头,省去历史的堆砌,反而少了刻意的搬弄和匠人的技巧,它的美呈现出本真、自然和纯朴,如刚脱襁褓之身又完美无瑕的孩童在一处遥远而广袤的山川歌舞,喜乐皆发乎真情,简单,可爱,难究其真相,却盎然感之真情。

  世间好物皆给人亦近亦远亦真亦幻的距离,《诗经》以其两千年前的风雅,其神韵其深邃,不可亲近触摸,倍添遐想翩翩,真所谓在水一方,情深意长。美学家朱光潜先生曰:“言有尽而意无穷。无穷之意达之以有尽之言,所以有许多意,尽在不言中。美,不是只美在已表现的一部分,尤其是美在未表现而含蓄无穷的一大部分,这就是所谓无言之美。”《诗经》的有尽之言,很美,《诗经》的无言之美,美到难以言尽。笔者不惧糟蹋古风,以“言”道其“无言”,试论一二。

  其一,《诗经》的情感美。

  美国现代美学家苏姗·朗格认为,“所谓艺术品,说到底也就是情感的表现……艺术品是将情感……呈现出来供人欣赏的……”《诗经》虽经不同的历史阶段不同的解者呈现出不同的面貌,但作为艺术的存在,它的内核也就是它作为艺术的本质,无法被改变。尽管汉时《毛诗》对《诗经》有过多的曲解和附会,不取英华反穷枝叶,强化它的政治倾向,《诗经》流传到现在,依然呈现出以抒情诗为主流的特色。

  《诗经》的情感审美倾向于“中和”,亦即孔子之“思无邪”。

  像《巷伯》批评“谗人”,《相鼠》批评无礼仪者,言辞趋向激烈,例子却很少。《诗经·国风·魏风》中的《伐檀》和《硕鼠》两首,指责“不劳而获者”,这已涉及到剥削与被剥削的“尖锐”问题,说到最后也只有一句“那些个正人君子呀,可不是白吃饭的人!”《诗经》表现个人的失意、军旅中的厌战思乡之情,乃至男女爱情,一般没有强烈的悲愤和强烈的欢乐,情致委婉曲折,波澜起伏,一种忧伤内敛的情绪使诗有了细腻婉约的美和隽永的诗意。《诗经》因其感情“中和”的基调,言有尽而意无穷,具备了独特的幽微的情意与美感,呈含蓄隽永的审美特质,给读者以回味和想象的空间。

  《诗经》中的爱情诗,在情感表达方面,最能体现无言之美的趣味。爱情诗中,最值玩味的是《秦风·蒹葭》。一个飘忽不定的伊人,一个上下求索的寻者,一江秋水,一围芦荻,一团月色。没有言语对白,没有容貌衣饰,没有内心描摹,写出来如此简单,却含蓄到多么深远。追索的后面也许有共同的心愿,谁也不曾说出,只换得 “更无言语空相觑”,比较细语温存、怜我怜卿的滋味,又似乎更见情意的婉转真挚。英国诗人济慈在《希腊花瓶歌》中也说“听得见的声调固然美,听不见的声调尤其幽美”,《诗经》中的抒情诗尤其是抒情诗中的爱情诗,往往是一个没有声音没有结局的故事,促人掩卷深思。沉静了心思去分析,又往往是明知“此中有真味”,“欲辨已忘言”(陶渊明语)。

  其二,《诗经》的意象美。

  情感,通过意象的媒介来传达,情感的美,自然离不开意象的美。

  古人早就发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的言意矛盾,故而孔子提出“圣人立象以尽意”的命题(见《周易·系辞》)。因为诗的创作需要言志缘情,就更需“立象以尽意”,以言志,以达情。打开《诗经》,鸟兽虫鱼草木人物等万物万象琳琅满目,似是诗作者信手拈来,实是诗人注目、思考、发现的能够表达“意念”而选择的相应的自然事物,是其重视立象的明证。《诗经》每首诗的标题就很有意思,以具象或意象名篇的,俯视皆是。《国风·周南》从首篇《关雎》到尾篇《麟之趾》,无一不以具象或意象名篇,而《关雎》中的雎鸠、《葛覃》中的葛覃、《卷耳》中的卷耳等,则是作者精心构建的意象。《诗经》创作者有意无意地进行着意象经营,一方面是创作者的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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