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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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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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使她对记忆很在行,作为舞蹈演员,她有着很强的记忆力。

“如果我的外套穿好的话,就可以上路了。”她说的当儿感到罗莎的手扶住她的肘部,便说:“咱们走吧。”

离开房间,纳塔尔数起了步子,并把步数记在脑子里——到电梯多少步,出了电梯多少步,穿过接待大厅又是多少步,最后是饭店的拱道到伯纳德特·苏比劳斯大厅之间的步数。上了大街她们朝右拐顺街面走到一个设有交通灯的街口。“平常这里有辆警车,是红底白杠、车顶配有蓝色闪光警灯的那种,每天直到夜晚十点都停在这个街口。即便有时警车不在,也会有一、二名警察站在这儿。”罗莎不停地给纳塔尔介绍.这使纳塔尔记起警察帮助她跨过大街的那些情景。走到街口的另一个拐角,她们向前走过皇家咖啡厅和几家店铺,最后驻足在一家名叫“小花”、生意很红火的商店,“在这儿,我们该朝右拐,穿过大街,上一个很长的斜坡,顺着斜坡一直走就到了我们的目的地。”

纳塔尔继续数着和记着步子。穿过大街到斜坡多少步,顺着斜坡朝下走又是多少步。“纳塔尔,咱们到了斜坡最下边了。我们左边不太远的地方是高高的玫瑰宫,玫瑰宫的右面就是山洞。你想进玫瑰宫看看吗?”

“现在不,罗莎。明天我要去那儿参加弥撒和忏悔。现在我只想到山洞去。”

“好吧,就去山洞。咱们现在正走过玫瑰宫,在玫瑰宫旁的一个拱道穿过,从这里通往山洞地带。”

纳塔尔跟随着身侧的这个看护者和朋友,步履坚定。同时她在默默地精心计算着到山洞地带的距离。

“咱们正走过一家书店,这家书店是专卖有关伯纳德特的书及小册子的。我们要走过几排管道,由这些管道把水引上去,往下是一个出售蜡烛的摊位,再过去就是山洞了。山洞的那边又有个水槽及若干龙头,可以在那里用泉水洗澡。”

“到山洞前让我停下来,”纳塔尔一边轻声央求,一边再次数起了步数。

“这儿,在咱们左边……”纳塔尔感到罗莎的手牵着她转过来。“……就是山洞。洞前有许多人,有的坐在长凳上,有的躺在长椅上,有的跪在地上,还有些人排成行,等着进洞。”

“我想进去。”

罗莎领她排队时,纳塔尔又开始数着步子。罗莎在头里牵着纳塔尔的手不住地鼓励她朝前走。纳塔尔边小心翼翼地挪动,边默念着步数。

当她们停下来时,罗莎对纳塔尔悄然说:“纳塔尔,可以说你正站在伯纳德特下跪的地方了。”

纳塔尔点点头,蓦地跪在地上,开始默默地祈祷。等她站起来时,便听到罗莎说:“你现在已在洞内,你可以抬起右手摸摸山洞的内壁。”纳塔尔伸出右手,在墙上摸索着,她已触摸到内壁。她意识到自己靠墙壁是那样的近,她身子一下靠了上去,开始深情地亲吻起那光滑而清凉的内壁。这一切做完后,她觉得坦然多了,于是便让罗莎在前面,领自己在这个半圆形的山洞内转了一圈,最后她们走出洞。

“要我带你在四周转转吗?”罗莎问道。

“我只想呆在洞口,在这儿祈祷。”

“后面有些空闲的长椅,天气这样热,还是坐着祈祷要好些。”

两人刚一落座,纳塔尔即刻摸出念珠,全身心地沉浸在虔诚的祈祷和冥想之中。

半小时前,罗莎离开纳塔尔,以便让她一人静思独处。这时,她返了回来,说道:“大家都开始回去吃晚饭,咱们也该走了,我该把你送回饭店去,回去路途不变,同来时一样。”

纳塔尔站起来,由罗莎牵着手来到通往上面大街的斜坡处。她开始爬坡并默数着步数,这样一步步数着……来到坡顶,她借喘息的当儿,把回坡顶的步数和来时到坡底的步数进行比较,她发现往返的步数几乎相同,相差不过几步。

此刻,她俩已回到旅馆接待大厅,正在等候电梯。

纳塔尔感到有一股复苏的力量浸润了自己的心田。透过心灵的双眼,她仿佛在黑暗中认出了万能的主以及圣母玛利亚。

她又听到罗莎招呼她的声音。“我们先去你的房间,你可以休息一下养养精神。我也得休息一下,然后我带你去餐厅。我们会有个不错的晚餐。晚饭后,我再送你回来,然后我就得离开你了。但愿你不会感到孤独。”

“我从未感到孤独,”纳塔尔笑答。“我要做的事多着呢。”

穿过接待大厅,电梯的正对面是服务台。服务台后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打量着将要跨进电梯内的两个女人。

在台后忙着登记的身材丰满的中年女子名叫伊冯娜,她的固定职务是接待领班;另外一个是小伙子,叫阿纳托尔,是新近雇来的夜间接待。小伙子有两道浓眉,长着一双灰色眼睛,以及拳击家般特有的大鼻子、厚嘴唇,这一切使他格外显得凶悍。他是马赛人,不久前只身来卢尔德找寻工作,一星期前才谋得这份差事,专司顶替伊冯娜在夜间值班。

此时,阿纳托尔双眼正盯着走进电梯的二位女子。

“这可是整个星期来旅馆里出现的第一个美妞,”阿纳托尔说,“真想和她一起玩玩。”

伊冯娜对她的帮手的下流语言早已司空见惯,她抬起头随着他的视线向电梯望去。“你想那位老女人啦?”

“不是,蠢货!是另一个,背对着你的那位。等她转过身来你再细瞧。一个小美妞,看样是个意大利人。好美的一对nǎi子呢。”

纳塔尔转过身子正对电梯门时,阿纳托尔那双贪婪的双眼便盯在纳塔尔身上。他近乎如醉如痴地仔细打量着这个娇小柔弱、窈窕匀称的年轻女子身上的每一部位:她那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在身后摇来摆去,戴着抢眼的深色太阳镜,那十分别致的鼻子,配上鲜红的嘴唇,简直美不胜收。雪白的脖颈上一条金项链,在她胸前开叉处那对坚挺的乳房上荡来荡去,薄薄的一套夏装,把她身体的每个轮廓、每条曲线都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妈呀,给我送上门来了,”阿纳托尔断言道,“我就想玩玩这样的货色。”

他身后的伊冯娜十分惊讶地盯着他。“阿纳托尔,你疯了?她是个盲人。”

“谁他妈说玩女人还要看着玩?”

“阿纳托尔,你这个下流坯,那不可能,那种事你绝对不能干。”

“也许吧,”阿纳托尔耸耸肩说道,“但也许圣母会保佑我的。”

傍晚时分,一辆满身泥浆的黄色公共汽车嘎响着驶进卢尔德大街。公共汽车的挡风玻璃上紧贴着一张证明,上面写着“已检”字样。来到加利亚·伦德里斯旅馆门口时,汽车戛然而止。

卢尔德是这辆公共汽车停靠的第一站,八名乘客下车后,它又要载着剩余的圣巴斯蒂安的朝圣者到其它旅馆安顿。在这家旅馆下车的八名乘客中,最后一位下来的是米凯尔·赫尔塔多。

站在人行道上,赫尔塔多舒展了一下压迫了很久的肌肉,畅快地深吸着夜晚的凉气,终于从空气沉闷污浊的汽车和喋喋不休的虔诚信徒们中解脱出来,他顿感轻松许多。事实上,尽管他厌倦已极,但从圣巴斯蒂安穿过巴斯克边界,进入法国,再贯穿法国大部分乡村地区来到卢尔德的这一次旅行,并未耗费太多时问。整个旅途最多不过六小时。而赫尔塔多则是急盼尽快赶到目的地,去完成他起誓要完成的事情,最后迅即地离开那儿。

在与其它乘客等着卸行李的当儿,赫尔塔多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道路两旁一些不同国籍、年龄不等的游人在溜达闲逛。许多人不时驻足于一个个旅游纪念品商店,在欣赏橱窗里小巧新颖的纪念品。广场对过儿,离交叉口街角左侧不远,一座巨型灰色花岗石建筑巍巍然地兀立着,俯瞰整座街区。街灯映照着它的名称:杜勒尔医院。

除去山洞,赫尔塔多对卢尔德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对于出生于信奉天主教家庭的他来说,卢尔德山洞并不陌生。至于伯纳德特的传说属实与否,他既不清楚,也感到无所谓。他只是知道这个山洞是天主教的主要神龛之地,圣母玛利亚将于本星期在这里显灵。

让赫尔塔多惊奇和大惑不解的是,对于奥古斯汀、洛佩斯这样的巴斯克地下运动领袖、一个思想坚定的革命者来说,居然会因为布诺许愿在圣母显灵后便开始谈判巴斯克自治问题,而将暗杀这位部长的计划弃之不用。如今那位叫伯纳德特的村姑昔时是否真的看见了圣母,并与之交谈已不很重要,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对圣母会在那又黑又暗的山洞里重新显灵深信不疑。即使洛佩斯相信真有其事,他赫尔塔多也绝不相信。他从未动摇过挫败布诺拖延手腕的决心。

尽管他年轻的战友,间或也是床上伴侣的朱莉妮·瓦尔德斯试图劝阻过他,让他回心转意,但他却义无反顾,仍在照计划积极准备。而在他困窘衰老的母亲眼里,他就像一个谜。他对她说,听到宣布圣母玛利亚将要在卢尔德显灵的消息后。他感到有种强烈宗教信念在他身上苏醒,他期待能亲临卢尔德去亲身经历这一令人震惊的事件。但要想在卢尔德食宿不愁,他只能以一个官方朝圣团的成员身份前往。碰巧圣巴斯蒂安正在组团前往卢尔德,他央求母亲能为他在该团里谋到一个名额。听说天主教义的激情在儿子身上复苏,母亲激动不已,她赶去教区主教处,成功地为儿子在圣巴斯蒂安朝圣团里谋得位置。他不得不用真名注册——虽然这为组织纪律所不允——但他从未在警察局有过记录,况且这种风险同自己将要完成的重大使命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此时,赫尔塔多看到他那只棕色行李箱已同其它行李一齐被卸在人行道上。他快速走过去,拎起皮箱匆忙向饭店走去。处在朝圣团最前面的他直接走到服务前台。两名服务员此时正在谈着什么,那位穿毛背心的女子正在给小伙子讲解什么,小伙子露出不耐烦神情。

赫尔塔多打断了他们,问道:“有人让我来找服务台的伊冯娜小姐。”

“我就是伊冯娜。”这位领班小姐答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好交完班。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的吗?”

“我是同朝圣团一齐来的,名叫米凯尔·赫尔塔多,我预订了这个星期的房问。”

她立刻拿出一本登记簿,一页一页翻着,嘴里不住咕念道,“赫尔塔多、赫尔塔多,”她的手指一下按住一页。“是的,在这儿,206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我给你登上记。阿纳托尔,把钥匙拿来。”

阿纳托尔取钥匙时,赫尔塔多接过房间号牌,把钥匙放在入口处的壁龛里。

“谁告诉你我的名字?”伊冯娜问道。

“波城的一位朋友。他还留下一个盒子在这儿,要我来时找你取。”

“盒子?噢,是的,我记起来了。今天下午送来的,我已让人把它送到你的房间,去时你会看到。”

“谢谢你,伊冯娜小姐,”赫尔塔多连忙说,并随手在服务台上放了十个法郎。阿纳托尔已把钥匙拿回来。赫尔塔多接过钥匙,拎起皮箱,立刻朝电梯走去。

上楼后,他找到206房间,迈步跨进门时,突然看到两个人从邻间走出来。一个是老妇人,另一个年轻女人娇小玲珑,像是盲人。他听到老妇人在对年轻女子叮咛着要准时吃饭的话。他侧身进了房门。

赫尔塔多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早应放在房间中的盒子上。这个盒子是事情成败的关键,他可不会平白无故地到卢尔德走一遭。

他一放下皮箱,就关上了门,然后在房中搜寻盒子,他看到盒子正放在紧靠床脚处的书桌上。

他立即向书桌奔去,并在附近抓过一把椅子,坐了上去。他把那盒子拉到近前。同时,他快捷地从他灯芯绒外套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刀,打开。盒子被厚厚的牛皮纸裹得严严实实,被一根结实的细绳捆扎着。赫尔塔多割断细绳,把绳子拆开来,剥光上面的牛皮纸。盒子中,有什么东西被瓦楞纸包着,他着手撕脱那纸板。

那东西露出真面目。他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每个物件:一捆捆的烈性炸药条、卷成圈的绿色导火绳、塑料匣、定时装置、电池。这些都是按他的要求预备的。这是一枚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的整套装置。他近来在黑夜中进行的秘密行动中,多次装卸过这种炸弹。要领是先得固定好时间,当时针到达表面预定时间时,时针便搭上接有电池的接触器上,接通了的电路把电流送到雷管,引爆烈性炸药,把目标炸成碎片,在巴斯克运动中这种炸弹已被使用过多次:炸汽车、毁建筑,同样它也可炸塌山洞,把该死的神龛炸成齑粉。爆炸的结果将会使洛佩斯头脑清醒过来。

赫尔塔多站起来,提起箱子放在床上,打开它。箱子的一半是空的,空间较大。他小心翼翼地把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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