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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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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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走进了旅馆的接待大厅,希望能在此找到肯。可能他此刻正如醉如痴地跪在山洞前祈祷,或者是在他们那间令人作呕的房间里小憩。也许服务台那个圆胖的、叫伊冯娜的女领班知道他的去向。

阿曼达走到服务台前。“我是克莱顿太太,”她说,“我们昨天夜里有事不得不出城去了。我丈夫,肯·克莱顿先生,今天早晨回来了吗?我想知道你是否在附近见到他了?”

“是的,看见他了,”伊冯娜说。“他让我给他安排在楼下同伊迪丝·穆尔太太共进午餐。现在他一定在餐厅。你知道餐厅在哪里吗?”

“你说是在楼下。我会找到的。请你让人把我的行李送到我们的房间去。”

阿曼达立即朝电梯间旁边的楼道走去,匆匆忙忙地走下楼道,来到餐厅。她发现这个餐厅很宽敞,但陈设却很简单,每张餐桌旁都挤满了各种各样的朝圣者。在餐厅的另一头,还有一间小餐厅,小餐厅的附近还有几个小凉亭、包厢之类的设施,可供需要单独谈话的进餐者使用。

一个餐厅主管模样的人走上前来,询问她是否是旅馆的房客,阿曼达立刻出示了房间牌号。“听说我丈夫正在这里吃午饭,而且他在等我。”

“他的名字?”

“肯尼斯·克莱顿先生。”

“唔,是的,他正在同穆尔太太共进午餐。请跟我来。”

阿曼达被带到了大厅最里面的一个特大餐桌旁,她立刻就瞧见了肯,这时他也摇晃着站起来同她打招呼。她立刻奔上去搂住他,亲吻他。“我回来了,亲爱的。”她喃喃地说。

“我很高兴,”他说,“我希望你同我们一道吃午饭。”

“我真饿坏了。”

克莱顿示意餐厅主管搬来了一把椅子,然后挽起阿曼达向餐桌旁的其他人一一介绍。“这是我的妻子,阿曼达,”他介绍说,“坐在首席的这位是伊迪丝·穆尔太太,是从伦敦来的。这位是塞缪尔·塔利先生,是从纽约来的。还有这位吉塞尔·杜普雷小姐,是卢尔德的导游。”

放好椅子后,她坐在了肯和塔利先生之问。阿曼达想方设法使自己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加入到这个行列中去。伊迪丝·穆尔虽然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喜欢发号施令的主导性格的人,尽管她身上的一切,从她那扁平的面部到那朴素廉价的服饰都是那样的毫不起眼。这位塔利先生有十足的绅士派头,再加上他那对小而明亮的眼睛,那个肥厚多肉的鼻子以及他那撮修饰整齐的小胡子,更显得与众不同。这位年轻的吉塞尔小姐无论是身材还是模样都像是一位法国电影小明星。

肯继续跟阿曼达说:“你一定还记得,在从巴黎到卢尔德的火车上,我遇到了穆尔太太,这是个神奇的妇人——”

“哦,别那么说,”伊迪丝客气地分辩道。

“我想听听她全部的故事,”肯继续说道,“我就自告奋勇要求与她共进午餐。她大方地满足了我的愿望。”

“我很高兴尽我的能力帮助任何人,”伊迪丝说。

“我希望我不会打搅你们,”阿曼达很歉意他说。

“我们还没有开始呢,”肯说,“我们刚订好菜,你想看看菜单吗?”

因为餐厅的普通陈设,以及同桌的客人使阿曼达感到很压抑。“我——你们吃什么我要什么好了。”

“我们要的都是一样的,”吉塞尔脱口而出,“今天的主菜是烤牛排和土豆,是这样吧?”

“那太合我的胃口了,”阿曼达说,毫无一点热情。

吉塞尔把订菜单交给餐厅主管,然后转过头去对着伊迪丝·穆尔。“哦,穆尔太太,刚才您正讲到五年前,您被发现患有髋骨恶性肿瘤。”

伊迪丝不情愿地扬了一下手,“唔,如果你真想知道这一切的话——”

“穆尔太太,我非常想知道您是如何痊愈的,”季霍诺夫打断了她的话。

“是的,一定要告知我们,”肯又补充说道。

阿曼达紧闭着双唇,保持缄默。她想告诉他们除了伊迪丝·穆尔讲的关于在山洞治愈的事,还想告诉他们,甚至连伯纳德特本人,这个所谓的胡说八道的奇迹的杜撰者,根本也不相信山洞会有什么奇迹,与此相反,在她生病时,她所去的是一个叫考特里的温泉疗养地。尽管如此,她还是保持着缄默,因为她不想去贬低这位平凡的英国妇女的荣耀,当然更不想让肯伤心,特别是在这儿,当着这伙奇怪的人的面。

“简单地说,”伊迪丝·穆尔说道,“我被迫辞去了与一个很有才能的制片人合作的工作。只能依靠拐杖四处走动,这时伍德考特神父——就是昨天在火车上的那位神父建议我参加由他率领的朝圣团到卢尔德来。尽管我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但我并没有抱多大希望,而且伍德考特神父对我也未抱多大希望。不过,我还是来了,在这里我已作好了尝试一切的准备,这你们都很明白。”

除阿曼达外,他们都不住地点头,好像完全大彻大悟。阿曼达注意到,肯是其中最有精神的一位。伊迪线·穆尔停止了她的独白,以便等候上午餐的第一道菜。盘子刚放到桌子上,这位英国女士便又开始了她那故事,阿曼达发现她的语言毫无特色,单调乏味的声音使人心烦。尽管如此,阿曼达还是装出一副在专心致志聆听的样子。

“第一次来卢尔德后,我身上没有任何变化,”伊迪丝·穆尔像是在背诵。“也许是因为那次逗留的时间太短,还有我祈祷的还不够,祈祷时甚至还抱怀疑态度,”她的目光围着餐桌扫了一圈,“大家必须坚信,”她说。她非常做作地咀嚼着小虾,塞得满满地一嘴还背诵着。“四年前,我第二次来到了卢尔德,我下决心要更加努力,呆得时间更长一些,祈祷更虔诚一些。我时时在山洞祈祷,从不间断地喝圣水,把自己整个身子全部浸泡在泉水浴池里。在我卢尔德之行的最后一天,在别人的帮助下从浴池里出来,却突然发现自己能够站立了,能够行走了。我到了医疗中心去检查。接下来的三年里,我每年都返回卢尔德,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了。”

“这被确认了吗?”季霍诺夫问道。

“已被16名不同的医生确认了,”伊迪丝说,“甚至我那已经萎缩的髋骨又开始增长,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有X光透视片为证。”

“真是一个奇迹,”肯敬畏地说。

“这已经宣布是个奇迹,”吉塞尔热情地叫起来。

伊迪丝·穆尔有所收敛地保持着一种谦逊的神态,阿曼达可以肯定这不是她的秉性。“不过这奇迹还没有正式宣布,”伊迪丝说,“巴黎最著名的专家保罗·克莱因伯格博士还要给我检查一次。他将在这一周抵达卢尔德进一步证实我的——我的完全康复。”

“不过,这已是未公开的秘密,”吉塞尔引用了她最喜欢的一句美国习语说,“在卢尔德的每一个人都已经知道您已经奇迹般地痊愈了,您是最后一位得到圣徒伯纳德特恩宠的人。”

“噢,这我可并不知道,”伊迪丝说着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但是她并没有否认此说。

“这么说,奇迹确实发生了,”肯仍旧敬畏地说,“而且奇迹能在任何人身上发生。”

“如果他们的信仰是真诚的话,”伊迪丝庄严地宣布,俨然是一个神圣的女祭司。

这时阿曼达低头对着菜盘,感到一阵恶心,食欲顿时荡然无存,唯一的希望是尽快带着肯离开这个阴险、愚蠢的英国女人。

季霍诺夫,声音很严肃,一本正经地说:“您把一切都归功于洗澡吗?”

“归功于这里的一切,归功于圣灵怀胎的一切学说,”伊迪丝说,“不过我的痊愈是在我第二次卢尔德之行的最后一天洗澡后发生的。”

伊迪丝刚说完,一位身材高大.面色红润的绅士——他一下让阿曼达想到了她曾见过的P·F·巴纳姆的照片——出现在伊迪丝的身后,接着又弯腰亲吻伊迪丝的脸颊。

“雷杰——”伊迪丝非常高兴地叫了起来,“诸位,这是雷杰·穆尔先生,我的丈夫。”接着,她又一个一个地向雷杰介绍。

“伊迪丝,”雷杰说,“我很抱歉打断了你同朋友们的谈话,不过我必须和你单独谈谈,我有重要的事。”

“不过,雷杰,”伊迪丝抱怨说,“我还没有吃点心呢。”

他半拽着这位奇迹女士离开了椅子。“我呆会儿请你吃冰淇淋,请跟我来,”他向大家致意。“很高兴能同大家认识,诸位。希望再次见到你们。”

他连推带拉地带着犹犹豫豫的伊迪丝走出了餐厅。

“这么说主要是洗澡了,”季霍诺夫自言自语地咕哝着,猛地转过身子,面对着吉塞尔。“你都已听到了,她说奇迹发生在洗澡之后。”

“是啊,你现在正是用的这种方法时,”吉塞尔说,“你可是从今天上午开始洗澡的啊。”

“恐怕不是这样吧,”季霍诺夫承认说,“我只是在山洞祈祷,并没有去浴室洗澡。”

“那么,塔利先生,就从今天下午开始吧。”

“我会的。不过首先我得在城里找一所住处,”他又迅速地加了一句。“吉塞尔,同你父母住在一块太令人愉快了。只是那地方离这太远了,不太方便。我想离浴室近一点。我必须在城里的旅馆找个住处。我已经找过了,我还要去找。”

吉塞尔精明干练地盯着他。“一直使您忧心忡忡的,就是在卢尔德找个旅馆住下?”

“我知道这不太好办,但是却很重要。”

“也许我可以帮助您找到一家旅馆住下,不过得另加费用。您愿意多付钱吗?”

“只要是合理的费用,我都愿意付。”

“那么就给我400法郎,作为定房费。”

“可以。”

“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做,”吉塞尔说着,站了起来,“事实上,今天晚上我自己也得搬到城里。我的一位女朋友要到戛纳去度一周的假,因此她把她的公寓交给了我,为了这些麻烦事,我不得不到这里来。现在,我陪您走着去浴池,你就可以马上洗澡了。五点时,咱们在旅游局门前见面,然后驾车回到我父母家去取行李,今晚咱们俩再一道返回卢尔德。当然,这一切得取决于我能否在这里给您找个旅馆住下。”

“你能找到吗?”

“我想差不多,”吉塞尔说完,朝肯和阿曼达挥了挥手。“很抱歉,让您听我们这些繁琐无聊的商业谈判。认识你们俩人很高兴,祝你们好运。”

阿曼达目送这个行为不太检点的姑娘与这个老头子一同离去后,转过身子面对着肯,想直截了当地把出租车司机所讲的一切告诉肯,告诉他伯纳德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山洞或这里的泉水能治病,她为了治愈她的病,曾经到过另一个小山村去洗温泉。但是面对着肯,她不禁暗自惊叹,啊,我的天,他的精神和信仰正在未来空间里飘游,

“穆尔太太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他还在嘀嘀咕咕,“她为我做了很多事,给了我很多启迪,使我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

天哪,阿曼达心里暗暗地寻思,现在没有时间让他清醒地面对事实真相。

除此之外,她还自己寻思,自己最好去证实一下司机所讲的有关考特里的故事,最好亲自去一趟考特里,亲自去查查司机讲的是否是事实。可以再等一天告诉肯这件事的真相。

“肯,也许你应该上楼去房间休息一会儿。”

“我要回山洞去,”肯固执己见,边说边站了起来。

阿曼达两眼瞪着他。这就是她的丈夫,那个言谈犀利、思想敏锐的律师,那个体格健壮的棒球员,那个热情奔放的情人,可如今已被折磨得这般呆头呆脑,简直令人无法相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她无论如何得设法让他度过难关,恢复正常,尽管这是她作为心理医生以来,遇到的最为棘手的病例。

她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很好。”

“晚餐前再见。”

她真不知该怎样度过这空虚的下午。也许应该去给她那未来的婆婆买上一个纪念品,买个塑料的圣母玛利亚雕像。

雷杰·穆尔在乘电梯到旅馆五楼的路上,一反常态,默不作声。不过伊迪丝知道他心中有事,也知道他在等待着回到他们房间后才向她吐露心中的秘密。

他们一回到房间,房门立即被关上了,雷杰一把就把他妻子推到桌子旁的一把高靠背椅子上坐好,他自己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旁。伊迪丝恭恭敬敬地等待着他开口说话,准备洗耳恭听他的心里话。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伊迪丝,我不得不让你同我单独在一起,我觉得有些事必须同你商量。”

“难道就不能再等几分钟吗?正与那些可爱的人吃午饭,他们很想多听一些有关我痊愈的事。”

“正是此事,”雷杰大声强调说,“我要同你谈的正是此事。”

“我不明白,你究竟想谈什么,什么正是此事?”

“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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