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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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脸-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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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凭这一点,”安吉利说,“我有预感,你选错了人。”

“一听到他的消息,我就给你挂电话。”贾德答应了安吉利的要求,挂上了电话。是安吉利多疑?当然,莫迪完全有可能撒谎,玩弄炸弹的把戏骗取信任。这样,下一步行动就轻而易举了,只需打个电话给贾德,请他去某一个僻静无人的地点,借口给他看证据,然后就……想到这些,贾德不寒而栗。难道自己看错了人?他想起头一回见到莫迪的印象,当初认为这人无能、笨拙,而后才发现在他那平淡无奇的表面下,深藏着机灵、警觉和敏锐。但这并不等于他值得信任呀!况且……贾德听到外间接待室门口有人走动。他看看表,是安娜来了!他匆忙锁上录音带,走去打开通向走廊的边门。

安娜正站在走廊里,身穿一件裁剪得体的蓝色海军衫,小巧的便帽正配上她的脸盘。她茫然若失,若有所思,竟然没有觉察到贾德正注视着她。他上下打量她,领略她的美,竭力找寻其中的不足之处,以说服自己确认她不值得一球,还有更理想的女人在等着。狐狸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不值得一求;弗洛伊德才不是精神病心理学的创始人,真正的鼻祖倒应该是语言大师伊索呢!

“你好!”他说。

她抬头一瞅,愣了一下,笑了:“你好!”

“进来吧,勃雷克太太。”

她从他身边挤过,进入办公室,丰满结实的身子擦了他一下。她转过身来看这贾德,紫罗兰似的眸子闪着不可思议的光。“你找到了那个撞到你又逃走了的司机吗?”她脸上现出关切的神色,一种含有担忧不安的真正关切的神色。

他巴不得马上把一切都告诉她,却又不可能。这样做,至多不过是要一下博取同情的廉价把戏罢了,从最坏处考虑,倒可能把她卷入未知的险境中去。

“还没找到。”他指指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安娜注视他的脸,说:“你太疲倦了,为什么这么快就开始工作呢?”

上帝呀!他不愿要任何同情怜悯,现在还不需要,尤其是不能从她那里得到它。他说:“好了,没什么。我取消了今天的病人预约,因为无法同你联系,所以没通知到你。”

她脸上掠过一丝焦虑不安的神色,担心自己是否打搅了贾德。“对不起,如果不见外的话,我还是离开……”

“不,不!”他赶忙解释,“我很高兴没能同你联系上。”这毕竟是最后一次同她见面了,“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她犹豫不决,想讲点什么,马上又改变了主意。“有一点迷惑不解。”

她看着他,目光异常,面部神色中蕴积了某种神奇的力量,触动了他内心那根微弱但又依稀犹存的琴弦。他觉得从她身上奔来一股暖流,一阵阵压倒一切的肉体上的渴望——他蓦地明白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他这是在把自己的情感附会到她身上,想入非非,就象大学一年级精神病学专业的学生,当了一瞬间的傻瓜蛋。

“你什么时候去欧洲?”他问。

“圣诞节早上。”

“同你丈夫?”他觉得自己象个说话吞吞吐吐、颠三倒四的白痴,又象个典型的市侩。“去什么地方?”

“斯德哥尔摩——巴黎——伦敦——罗马。”

贾德真想领她逛逛罗马。他曾在罗马呆过一年,在当地的美国医院做实习医生。在第渥里公园附近,又一家名叫赛贝尼的大饭店,历史悠久,坐落在一处峰顶,那曾是古代异教徒的圣地。坐在山顶上可以沐浴阳光,观赏成百的野鸽,呼啦啦地飞起一大片,遮云蔽天,在斑斑点点的悬崖峭壁处盘旋。

可是,安娜事同她丈夫一道去罗马。

“那将是第二次蜜月。”她说这话时声音中流露出微弱的紧张不安,几乎可以描画出来了。只有全神贯注地倾听的人,才能捕捉到这种微妙的变化。

贾德盯着她,更仔细地端详。从外表看,她是沉静的,并无异常的地方。但是,他感觉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紧张。如果一位热恋中的女人,就这样去欧洲度第二次蜜月,那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贾德突然明白了。

在安娜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兴奋激动的情感,即便有过,她已被另一层奇特的情绪所淹没。是悲伤?还是悔恨?

他发觉自己正盯着他,便强装出发问的样子:“多——多久,你准备去?”

她唇便闪过一丝微笑,好像懂得他的意图,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我也说不准。安东尼老爱改变计划。”

“我明白了。”他耷拉下眼皮,瞅着地毯,那模样可怜极了。他不得不结束这种状态,不能让安娜把它看成一个蠢货而离开,得马上打发她走。“勃雷克太太……”他张口说。

“嗯?”

他尽力压低嗓门,说:“我假借了看病的理由把你找来,你本来已经不需要再来找我了。我只不过想——相同你道别,说声再见。”

奇怪的事,她倒好像不那么紧张了。她安详温和地说:“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是想来同你告别,说声再见的。”她话音中某种力量又一次征服了他。

她起身准备离开。“贾德……”她抬头看他一眼,两人目光相遇,久久不离,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窥见了自己。这是一种影射出来的电流的反射,如此强烈以至连肉体都可以感觉到。他开始朝她移过去,又煞住了。不行,自己已经身处仙境,可不能把她也拖累进来。

当她再次张嘴讲话时,他几乎已经抑制住了感情。“到了罗马,给我捎封信。”

她看了他半天,才说:“可要多多保重呀,贾德!”

他点点头,再也不敢开口。

她走了。

电话铃响了三边,贾德才听见。他拿起话筒。

“是你吗,医生?”是莫迪打来的电话。他激动的按奈不住自己,连声音都好像要从话筒里蹦出来。“就你一个人吗?”

“是的。”

莫迪激动中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离奇古怪。是谨慎?还是恐惧?

“医生,记得吗,我讲过我有一种直觉,猜到了是谁在幕后策划?”

“记得。”

“我猜对了。”

贾德觉得一股冷气袭遍全身。“你知道是谁杀害了汉森和卡洛尔?”

“知道了。我知道是谁杀的,还知道为什么要杀他们。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医生。”

“告诉我……”

“电话里不能讲。”莫迪说,“最好找个地方碰头再谈。你一个人来!”

一个人来!

“你在听我说话吗?”莫迪问。

“听着哩。”贾德赶快答道。安吉利是怎么嘱咐的?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千万不要单独与莫迪会面。“为什么不能在我这儿碰头呢?”他问道,想拖延时间。

“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刚刚才设法甩掉了尾巴。我现在在五星肉类加工包装公司给你挂电话,这家公司在第十大道西部,第二十三街,靠近码头。”

贾德很难相信莫迪是在设圈套害他。他决定试探一下。“我给安吉利挂个电话。”

莫迪厉声喊道:“什么人也别带,你一个人来。”

原来是这样。

贾德捉摸这电话另一头那位胖墩墩的如来佛似的人物,那位坦率正值的朋友。贾德每天要付给他五十块美金外加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请他来安置一个谋杀自己的圈套!

贾德不动声色地说:“好的,我马上就去。”最后,他又追问一句:“你确信知道了幕后策划者了吗,莫迪?”

“没错,医生。你听说过唐·文顿吗?”莫迪把电话挂上了。

贾德站在电话机旁,竭力从澎湃汹涌的心情中挣脱出来。他找到安吉利的住所电话号码,拨了号。对方电话铃响了五分钟,贾德突然害怕了,担心安吉利不在家。自己一个人敢去见莫迪吗?

他听见了安吉利带着鼻息声的话音:“喂?”

“我是贾德·史蒂文斯。莫迪刚才打电话来了。”

“他说什么了?”安吉利急切地问。

贾德犹豫了。那位蹒跚矮胖的莫迪正在阴谋策划要将他无情地宰杀。可是贾德对他还是残存这最后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忠诚感,或者说是好感吧。“他要我去五星肉类加工包装公司碰头。那公司在第十大道附近的第二十三街区。他让我一个人去。”

安吉利冷笑一声。“我知道他会这样干。不要离开办公室一步,医生。我马上给麦克锐佛中尉挂电话,我们会开车去接你的。”

“好的。”贾德挂上电话。罗曼·莫迪,这位从电话本上找到的快乐的如来佛呀!贾德感到一阵不可名状、突然其来的沮丧凄凉。他喜欢过他,信任过他。

原来是莫迪在等这杀害他!

第13章

二十分钟后,贾德开门迎来安吉利和麦克锐佛中尉。安吉利两眼通红,泪汪汪的,说话声音嘶哑。把安吉利从病床上拖起来,贾德感到有点内疚,麦克锐佛随便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并无一点友好之意。

“我把罗曼·莫迪打电话来的事告诉麦克锐佛中尉了。”安吉利说。

“是的。让咱们瞧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麦克锐佛愠怒地说。

五分钟后,他们承一辆无标记的警车奔驰在纽约西部的大道上,开车的是安吉利。方才稀稀拉拉飘洒的雪花不再落了,黄昏时光稀薄的余辉隐推了,沉闷的暴风云扫过曼哈顿的天空,远处炸响一声惊雷,跟着一把利剑似的闪电划破云天,雨点开始滴滴嗒嗒地敲打着汽车前面的挡风玻璃。汽车继续穿过闹市区,直矗云霄的摩天大楼一座座地隐去,代之以肮脏污秽的经济公寓,一幢一幢地挤在一块抵御这刺骨的严寒。

车拐进第二十三街,朝西面哈得逊河方向开去,进入那布满了废物对机场,旧货修理铺和下等酒吧间的地区,转过一排排车库、车场和货运公司。当车子驶近第十大道时,麦克锐佛让安吉利把车停在路边。

“就在这里下车。”麦克锐佛转过身子对贾德说,“莫迪说过有旁的人与他在一起吗?”

“没有。”

麦克锐佛解开外衣纽扣,从枪套里取出值勤用的左轮手枪,把它放进外衣口袋。安吉利也做了同样的准备。“在我们后头跟着。”麦克锐佛命令贾德。

三个人顶着雨,过了半个街区,来到一幢破烂失修的楼前,楼门上写着一行已经褪了色的字:五星肉类加工包装公司。门前没有汽车,没有卡车,也没有灯光;没有一点生命的痕迹。

两个侦探走到门跟前,一边站了一个。麦克锐佛试者推了推门,门锁上了。他看看四周,没有发现门铃。他们竖着耳朵听着,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外,什么也听不到。

“好像关门下班了。”安吉利说。

“有可能。”麦克锐佛说,“圣诞节前的那个星期五,大多数公司正中午就都关门收档了。”

“肯定还有一个装卸货物的入口处。”

两个侦探避开路上的水坑,小心翼翼地朝楼尾走去;贾德跟在他们后面。他们来到一条发货道,连一个人影也找不到。三人又往前走到发货台。

“行了,”麦克锐佛对贾德说,“大声喊吧。”

贾德踌躇不安,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因为自己正在出卖莫迪。他提起嗓门喊道:“莫迪!”有一只发怒的雄猫因找不到干燥的窝在嚎叫,此外,再没有任何回应。“莫迪先生!”贾德又喊了一声。

货台上有一扇可以来回滑动的木门,货物由此从仓库里运出,装到外面场上的卡车上。货太四周没有台阶,麦克锐佛纵身跳上平台,动作轻巧敏捷,与他那肥壮的身躯一点也不相符。安吉利和贾德跟着跳上台去。安吉利走到门边,推了一把,门没锁。吱地一声尖响,门转开了,那只雄猫听到人声,又嚎叫开了,忘记了找窝。库房里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

“你带手电了没有?”麦克锐佛问安吉利。

“没带。”

“妈的!”

他们在黑暗中一步一步地摸索前进。贾德又一次喊道:“莫迪先生!我是贾德·史蒂文斯!”

他们穿过黑屋,脚下的木板踩得吱嘎吱嘎响。麦克锐佛摸摸口袋,掏出一包火柴,划着一根,举起来。哔剥燃烧的微火在这无边无际空空如也的大洞穴中,投下了一圈摇曳的黄光。火柴熄灭了,麦克锐佛说:“那时我最后一根火柴,找找那个该死的电灯开关吧。”

贾德能听到安吉利在顺墙壁摸着找那开关,便跟着朝前走。他看不见麦克锐佛和安吉利。“莫迪!”他喊道。

从房间的另一边传来安吉利的声音:“这儿有开关。”卡嚓响了一声,灯没亮。

“总开关一定给拉死了。”麦克锐佛说。

贾德撞着一堵墙。他伸出双手撑住,手指头正好抓住一根门闩,推了一吧,一扇大门开启了,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我找到了一扇门。”他喊道。他跨过门槛,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他听到深厚的门关上了,新开始怦怦地跳。这儿笔刚才那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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