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三代经营旅馆的悲喜剧:新罕布什尔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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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三代经营旅馆的悲喜剧:新罕布什尔旅馆-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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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吧,”哈罗德·斯沃罗说,“不过跟我无关。”我在网里挣扎了一会儿,但他轻轻松松就制住我。“我也不想打架。”他说。
  “他们只当你是个神经的黑鬼,”我对他说,“所以他们带她走了,你却留在这里。但是麻烦还是一样的麻烦,哈罗德。”我说:“你跟他们同罪。”
  “他们从来没出过错,”哈罗德说,“没人敢说。”
  “弗兰妮就敢。”
  我说,但我感到甜爆米花被我的脸压进潮湿的泥土里。这又将是一个永生难忘的万圣节,而我觉得自己比往年更渺小无助——记忆中每年万圣节,我都被那些大孩子吓得半死。他们把我用自己装糖果的纸袋套住头使劲摇,直到我满耳只听见玻璃纸沙沙响,然后袋子在耳边炸开。
  “他们长什么样子?”父亲总会问。
  每年他们都长得像鬼、猩猩、骷髅头,当然还有更可怕的。这一晚大家都化了妆,所以从来没人被逮到。弗兰克曾经被绑在最大一间宿舍的防火梯上,吓得尿湿了裤子;还有人把三磅重的冷面扔在弗兰妮和我身上,边叫:“鳗鱼精来喽!逃命喔!”留下我们在黑暗的人行道上挣扎,全身粘满通心面条,一边互相拍打一边哭叫。结果也没抓到是谁干的。
  “他们要强暴我姐姐,哈罗德!”我说,“你得帮她。”
  “我谁也帮不了。”哈罗德说。“总有人能帮,”我说,“我们可以找人来。我知道你跑得快,哈罗德。”
  “没错,”他说,“可是谁对付得了他们?”霍华德·塔克当然不行,我知道。我听到校园和镇上传来警笛声,看来父亲总算用巡逻车的通讯器找到了援手,所以也没有警察可救弗兰妮了。我哭了起来。哈罗德·斯沃罗改坐到我肩膀上。
  在长鸣的警笛短暂的间歇里,我们听见弗兰妮的声音。肉打肉,我想——但不一样了。那声音令哈罗德·斯沃罗想起了能帮弗兰妮的不二人选。
  “小琼斯制得住这群家伙。”哈罗德说,“小琼斯谁都不怕。”
  “对极了!”我说,“他跟你是朋友,对吧?他比较喜欢你。”
  “他谁都不甩,”哈罗德·斯沃罗崇拜地说。他忽然从我身上跳下,摸索着解开网子。“起来。”他说,“小琼斯只喜欢一种人。”
  “他喜欢谁?”我问他。
  “他喜欢所有人的姐妹。”哈罗德·斯沃罗说。但这话并不令我安心。
  “什么意思?”我问。
  “快起来!”哈罗德·斯沃罗说,“小琼斯喜欢所有人的姐妹——他亲口说的,兄弟。他说:‘所有人的姐妹都是好女孩。’就是这样。”
  “可是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我说着,努力在他身后追赶——他是全得瑞中学最快的人肉跑车。就如巴布教练说的,哈罗德·斯沃罗是个飞人。
  我们往小路末端的灯光跑去,也经过刚才弗兰妮发出声音的地方——树蕨里,爱荷华巴布的后卫正在轮番上阵。我停下来想冲进去找她,但哈罗德·斯沃罗把我拉开了。

04 弗兰妮输了一场架(5)
“你拿那群人没辙的,兄弟,”他说,“我们得找小琼斯来。”
  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小琼斯会肯帮忙,只知道我可能还没搞清楚就死翘翘了——被哈罗德·斯沃罗累死的——我想,如果小琼斯真的“喜欢所有人的姐妹”,对弗兰妮未必是什么好消息。
  “他怎么个‘喜欢’法?”我边喘气边问哈罗德·斯沃罗。
  “就像喜欢他自己的姐妹一样,”哈罗德·斯沃罗说。“兄弟!”他对我说,“你也太慢了吧!小琼斯自己有个姐妹,”哈罗德说:“被一群烂人强暴了,见鬼,”他说:“我以为这事无人不知!”
  “不住宿舍,你就会错过一大堆情报。”弗兰克总是说。
  “后来抓到了吗?”我问哈罗德·斯沃罗,“那群强暴小琼斯姐妹的人?”
  “见鬼,”哈罗德·斯沃罗说,“小琼斯自己去抓的!我以为这事无人不知。”
  “他怎么对付那些人?”我问哈罗德,但他已经丢下我跑进小琼斯的宿舍。他沿着楼梯飞奔而上,我落后好几层。
  “别问!”哈罗德·斯沃罗朝下对我喊道。“见鬼,”他说,“没人知道小琼斯怎么修理他们,兄弟,没人敢问。”
  小琼斯到底住在什么鬼地方?越过三楼再往上爬,我的肺简直快炸了。哈罗德·斯沃罗早就不见人影。等我爬到最高的五楼,才看见他在楼梯口等我。
  小琼斯住在天上,我想。哈罗德解释说,得瑞中学所有的黑人运动员都集中在这栋宿舍的顶楼。“这样他们就眼不见为净了,懂吧?”哈罗德说,“像一群他妈的鸟仔住在树顶,”哈罗德·斯沃罗说:“兄弟,这狗屁学校就是这样待黑人的。”
  宿舍的五楼又暗又热。“热气会上升,懂吧?”哈罗德·斯沃罗说,“欢迎光临他妈的丛林。”
  每个房间的灯都熄着,但门缝里有音乐流泻出来,就像停电的城市里的一条小巷,两旁开满夜总会和酒吧;我听见房里传来错不了的走步声——有人在黑暗中跳舞。
  哈罗德·斯沃罗敲着其中一扇门。
  “干吗?”小琼斯吓人的声音说,“找死啊?”
  “小琼斯!”哈罗德·斯沃罗说着,愈敲愈大声。
  “你真想找死,是不是?”小琼斯说。接着我们听见一连串的开锁声,仿佛从里头上了闩的牢房。
  “如果哪个他娘的想死,”小琼斯说,“我倒可以帮忙。”又有几道锁开了,哈罗德·斯沃罗和我连忙倒退几步。“你们哪个想先死?”小琼斯说。一股热气和萨克斯风的乐声从房里冒出来,他背后映着烛光——点着蜡烛的桌上还铺了一幅星条旗,活像哪个总统的棺材。
  “我们需要你帮忙,小琼斯。”哈罗德·斯沃罗说。
  “是哦!”小琼斯说。
  “有人抓了我姐姐,”我对他说,“弗兰妮被抓走了,他们在强暴她。”
  小琼斯抓住我两腋,一把将我提起来跟他面对面,轻轻往墙上一靠。我脚底八成离地有一两尺,但我没挣扎。
  “兄弟,你说‘强暴’?”他问。
  “对!强暴!强暴!”哈罗德·斯沃罗说着,像只蜜蜂在我们旁边跳来跳去。“他们在强暴他姐姐,兄弟,真的。”
  “你姐姐?”小琼斯问道,我沿着墙滑到地板上。
  “我姐姐弗兰妮。”我说。
  那一刻,我真怕他会跟上次一样说:“对我而言,她只是个白人女孩。”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在哭——那张大脸就像战士遗忘在雨中的盾牌一样,又湿又亮。
  “求求你,”我对他说,“我们得赶快。”但小琼斯摇了摇头,眼泪洒到哈罗德·斯沃罗和我身上。

04 弗兰妮输了一场架(6)
“我们来不及了,”小琼斯说,“绝对来不及。”
  “他们有三个人,”哈罗德·斯沃罗说,“三次会久一点。”我一阵恶心——感觉就像每年的万圣节,一肚子垃圾和废物。
  “我知道是哪三个人,对吧?”小琼斯说。他开始穿衣服,我这才注意到他原来光着身子。他穿上一条宽松的灰色运动裤,把巨大的光脚套进一双白色的大头篮球鞋,头上反戴了顶白色棒球帽。显然小琼斯只打算穿这些,因为他就这样站到五楼的走廊上大吼一声:“护法黑军!”所有的门都开了。“猎狮!”小琼斯吼道。全五楼的黑人运动员都现身了。“准备行动!”小琼斯说。
  “猎狮!”哈罗德·斯沃罗叫着,在走廊上飞来飞去。“准备行动!护法黑军!”
  这时我才发觉,我认识的黑人学生没有一个不是运动员——当然了,如果没有点用处,我们的狗屁学校也不会要他们。
  “猎狮是什么意思?”我问小琼斯。
  “你姐姐是个好女孩,”小琼斯说,“我知道,所有人的姐妹都是好女孩。”他说,我当然同意。哈罗德·斯沃罗拍了拍我手臂:“看吧,兄弟,所有人的姐妹都是好女孩。”
  我们飞奔下楼,人这么一大群,却安静得出奇。哈罗德·斯沃罗领头,在每个楼梯口不耐烦地停下等候。以小琼斯的块头,他的速度实在惊人。我们在二楼楼梯口遇上了两个回宿舍的白人学生,他们看到一大批黑人运动员下楼,连忙逃到走廊上。“猎狮!”他们喊道,“他妈的护法黑军!”
  没一扇门开着,两盏灯熄了。于是我们置身在万圣节的夜晚中,赶向树林小径旁我一辈子不会搞错的所在——那丛曾经也一直属于弗兰妮和我的树蕨。
  “弗兰妮!”我叫道,没有回答。我领着小琼斯和哈罗德·斯沃罗走进林子;在我身后,黑人运动员沿着小路散开,四处穿梭——摇树干,踢枯叶,有几个哼着小调,所有人(我忽然注意到)都反戴棒球帽、打赤膊,还有两个戴捕手面具。他们越过林间,仿佛一台巨大的收割机扫过田野。随着手电筒一闪一闪,我们像一群巨大的萤火虫来到了树蕨丛。兰尼·梅兹还没穿裤子,我姐姐的头夹在他两膝之间。梅兹跪着压住弗兰妮的手臂,整个人罩在她头上,而切斯特·普拉奇——不用说,排第三——正在轮他那一趟。
  奇柏·道夫已经走了,他当然是头一个。就像打四分卫一样谨慎,球在他手里待不久。
  “我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很久以后,弗兰妮告诉我,“我心里早有准备,甚至幻想过——跟他。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第一次会是他。但我没想到他会让别人看我跟他一起。我甚至跟他说,就算他们不用强我也会由他。但他把我丢给那两个人的时候——我心里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怎么想也想不到。”
  对我姐姐来说,为了好玩打开新罕布什尔旅馆的灯光,无心害得霍华德·塔克与世长辞,她付出的代价可真是惨重得不成比例。“乖乖,没听过为那么点乐子还得赔上这么多的。”弗兰妮说。
  对我而言,兰尼·梅兹和切斯特·普拉奇为他们的“乐子”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少。梅兹一看到小琼斯,立刻放开我姐的手臂,拉着裤头想溜——但这个跑卫已经走惯了别人在平地开出的宽敞大路;在漆黑的林子里,根本分不清黑人运动员哼着歌的身影。虽然他能跑也能冲,但没两下就撞上一棵有他大腿粗的树干,锁骨都撞断了。他立刻被团团围住,拖回树蕨丛里的圣地。小琼斯吩咐把他衣服全剥光,绑到一根曲棍球棒上,就这样光溜溜地抬到训导长那里。我后来才知道,这群猎狮者在递解人犯之前,总要在猎物身上搞点花样。

04 弗兰妮输了一场架(7)
有回他们在女生宿舍逮到一个惯犯暴露狂,便把人倒吊在最大一间女浴室的莲蓬头下——光溜溜裹在透明的浴帘里——然后通知训导长。“护法黑军报告,”小琼斯说,“我是他妈的五楼保安官。”
  “呃,小琼斯,什么事?”训导长问。
  “猎狮队逮到一个现行犯,”小琼斯说,“女生宿舍一楼右侧的浴室有暴露狂。”
  兰尼·梅兹就这样给拖去训导长那里了,但切斯特·普拉奇比他还早到一步。听到哈罗德·斯沃罗在林里大喊:“猎狮!”时,兰尼立刻放开弗兰妮的手,切斯特·普拉奇则连忙从我姐姐身上滑出来,跟着开溜。他一丝不挂,只能赤着脚在林子里慢吞吞逃命,这才没撞上树。每跑一二十码,他就被护法黑军吓得死去活来,四处都是在林间穿梭的黑人运动员,拍树干、折树枝、哼他们的歌。切斯特·普拉奇是头一次干轮暴这回事,丛林的仪式令他对夜晚产生了多彩多姿的想象,还以为森林里突然满是土著(食人族!他想)。他边呜咽边跌跌撞撞往前爬——活像我心目中的原始人,还不太能直立行走,只能四肢并用,一路爬到训导长的宿舍。
  自从得瑞招收女生,男训导长就不怎么愉快了。他也是原来的训导长,一丝不苟,身强体壮,烟斗不离手,喜欢网球、羽球之类的运动。他有个活泼健美像拉拉队员的太太,只有醒目的眼袋才看得出年纪。他们没有小孩。训导长总爱说:“学生全都是我的孩子。”
  等女生来了,他对她们却没有这种感觉,于是任命自己太太当女训导长来帮忙。他对自己的新职称“男训导长”相当满意,但他的孩子们因为校里的女生惹出种种新麻烦,又令他绝望不已。
  “天啊,”他听到切斯特·普拉奇在门上搔来抓去时,八成这么说,“我恨万圣节。”
  “我去开,”他太太说。于是女训导长走去开门。“我知道,”她快活地说,“不给糖就恶作剧!”
  门外是一丝不挂、抖个不停的后卫切斯特·普拉奇——全身辉煌的痘疤,满是干那回事的味道。
  据说女训导长的尖叫声把宿舍底下两层楼的人全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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