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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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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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丝毫反应,空落落的大殿,端木微之禁不住叹气,“你怎么会是纪川呢”

  窗外忽然嗒的一声轻响,端木微之陡然起身,瞧见窗外人影一晃,喝道:“谁?!”

  死寂一片,没有人答话,仿佛方才的人影是他眼花了,他几步到窗下,推开窗便瞧见窗台上放着一支青瓷小药瓶,细细的雪花打在红缨塞上,他捡在手中瞧了瞧,小瓶上一张红纸写着——金疮药,三个小字。

  他向外看,茫茫的夜色里除了细雪漫天,再没有半分人影,直到他满心诧异的合上了窗,隐在飞檐上的暮雪才闪身重新落到窗下。

  纪萤让他引开菁华宫的守卫,他放心不下就找了金疮药送来,可又怕此刻现身给纪萤惹麻烦,只好藏在窗下。

  “金疮药?”端木微之将手中的小药瓶颠来倒去,拔开红缨塞嗅了嗅,也没确定是什么东西。

  到榻边漫不经心的问纪萤,“这药对你有用吗?”大殿中理所当然的没人应声,他自顾自的又道:“我想也没用金疮药?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抬手要将药瓶丢在一旁,袖口却突然一紧。

  低头是纪萤没有生气的眼睛,困惑的望着他,满眶晶莹的泪水落的没有预兆,没有声息,她就那么扯着他的袖子,道:“我是纪萤。”

  她讲的突兀又莫名,执着却又困惑的看着他,哭了。

  端木微之有些发愣的僵在那里,她又道:“我是纪萤”她似乎做了噩梦,昏昏沉沉,反反复复讲,我是纪萤。

  是醒了?还是梦魇?

  “我是纪萤”

  明明在掉眼泪,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在哭,端木微之看着她愣怔的眼睛,顿了良久,终是心软的开口,“我知道”

  这话像解药,像解蛊的咒语,脱口落在地上她忽然就安定了下来,松开他的袖子,重新一头昏迷在锦被之中。

  端木微之愈发的愣怔,看着他的袖口,又看重归于死寂的纪萤,若不是她眼角晶晶莹的泪水犹在,他几乎以为是错觉。

  我是纪萤。

  端木微之不解的瞧她,她在梦里梦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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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一夜未停,她一夜未醒,他也一夜未眠,天快亮时趴在榻上浅眠了片刻,便又惊醒了。

  宫娥在殿外候着他上朝,他瞧了瞧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纪萤,有些犹豫,最后只是起身将帐幔放下,走到正殿让宫娥进了来。

  又开口吩咐,“摇光还未醒,你们不必在殿里侍候,就侯在殿外莫要让人来打扰摇光。”

  宫娥应是,小心入殿侍候他穿衣洗漱,一同退出了大殿。

  临上朝前又不放心的吩咐,“没要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入殿打扰摇光,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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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雪下个没完,他心不在焉的熬到退朝,坐在肩舆里掏出袖子里的小药瓶瞧了半天,挑开帘子问随在一侧的公公长福,“长福,你知道金疮药是做什么用的吗?”

  长福忙凑过来,惶恐道:“圣上您是哪里伤着了?还是”

  “朕只的随口问问。”端木微之不耐烦的蹙眉,“你答便是了。”

  长福笑眯眯的回道:“回圣上,金疮药是疗伤用的。”

  “哦。”端木微之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后又问:“朕问你,如果朕是说如果,一个人受伤昏迷,会死吗?”

  长福想了想,“要看伤在哪里了”

  端木微之在肩膀上比了比,“大概是这里。”

  “照理说应该不会只要照料妥当很快就会康复。”长福回道。

  端木微之不由蹙眉,“要怎样照料才算妥当?”

  长福有些为难,大略总结道:“将伤口清洗干净,上药包扎,然后少动莫沾水,好吃好喝的调理着,应该就可以了。”

  端木微之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长福忙又笑眯眯的问:“圣上在说谁?”

  长福打小侍候他,平日里也嬉笑惯了,端木微之放了帘子,极淡然的道:“哦,没什么,朕是想看看要是捅你一件会不会死。”

  长福笑容一垮,抽了抽嘴角赔笑道:“圣上真爱开玩笑”

  他在轿中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肩舆忽然停了下来,长福在外道:“圣上,陆督主求见。”

  打了帘子,陆长恭果然躬身立在漫天大雪里,瞧见端木微之行礼,道:“臣参见圣上。”

  端木微之微诧,“怎么侯在这里?找朕有事?”

  陆长恭抬眼,淡笑道:“并不是什么着紧的事,只是前几日答应帮摇光娘娘寻几支香,今日送来了却听奴婢们说,娘娘在菁华殿”

  是找纪萤端木微之微微掀了掀眉睫,笑道:“摇光昨夜累坏了,还没起呢,你将香给朕吧。”

  长福忙上前去接香,陆长恭站在原地看端木微之,片刻之后将袖口中的香盒递给长福,道:“还请圣上帮臣向娘娘带好。”

  “自然。”端木微之轻微的闷咳,长福慌忙掩下帘子,道:“圣上,这儿风大,咱回吧?”

  他在肩舆中应声,陆长恭退到了一侧,看着肩舆一点点的擦肩而过,在大雪里渐行渐远,忍不住蹙起了眉。

  方走没多会儿,肩舆又停了下。

  长福在外道:“圣上,舒大人求见。”

  端木微之耐不住一把扯起帘子,看着肩舆前的舒曼殊冷笑道:“今日各位还真是清闲啊,一个两个的来瞧朕。”

  舒曼殊立在肩舆前看他,直截了当的问:“摇光在你宫中?”

  “哦?”端木微之闷咳两声笑了,“原来都是来找她的”

  “陆长恭也来了?”舒曼殊蹙眉。

  端木微之笑容不减道:“比你早一步。”看着舒曼殊的脸色愈发凝重,又黑又臭,他不由开心,将方才对陆长恭讲的话又讲一遍,“摇光昨夜在朕宫中,累坏了,此刻还没起呢,曼殊有事吗?”

  舒曼殊疾步上前,啪的一声撑住肩舆,带着满肩风雪俯身压了下来,直盯盯的看着端木微之低声道:“端木微之,你玩够了没有?她在哪里?”

  没料到他会忽然上前,旁侧的侍卫要上前却被端木微之拦了住,他在肩舆中看着舒曼殊压下来的眉眼,一点点笑道:“舒曼殊,不是你派她进宫勾引朕的吗?第一次在假山后相遇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舒曼殊不解,却也没心思细问,一字字道:“我说过别碰她,如果你还想我帮你除掉陆长恭,坐稳这江山!”

  “我也说过别动荣阳!”端木微之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纪川故意装病陷害荣阳吗!”

  舒曼殊缄默。

  端木微之忽然凑前,小声道:“你放心,只要你真心实意的待我,我怎么会伤害她呢。”整好衣襟靠在肩舆里对舒曼殊笑,“舒大人。”

  一侧的侍卫上前来请舒曼殊让开,舒曼殊看了他一眼,负袖立在一旁。

  端木微之心满意足的笑道:“长福,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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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走的尤为的漫长,临到菁华宫前第三次停了下,端木微之再耐不住不待长福报名,猛地掀了帘子喝道:“朕倒要看看今日是”脱在嘴边的话忽然就噎了住,他愣愣的看着跪在眼前雪地中的女子,半天才回神。

  “圣上。”荣阳跪在雪地之中,盈盈抬起头对他笑,眼眶却红了。

  端木微之霍然下了肩舆,伸手扶她起来,张口半天才道一句,“阿姐”千百万句话,都开不了口。

  两年,他没见到荣阳整整两年,他几乎要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舒曼殊安排她入宫,端木微之要碍着太后,不能去见她,先前在纪萤宫中相见也只是那么匆匆的一面,连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讲。

  两年,她瘦了,像一支提前衰败的花,再不似当年的明媚娇憨,她原来是多么荣宠一世的女子,如今她卑躬屈膝的在眼前,端木微之瞧见她手上渗血的绷带,蹙眉道:“你的手”

  她眼里的泪珠晃晃的砸在端木微之手背,撇过头肩膀一耸耸的哭了。

  端木微之慌忙又问:“阿姐阿姐你这是怎么了?”

  荣阳转过头,红着眼睛看定他,忽然之间泣不成声,“她会杀了我的她恨透我了,她说她会让我生不如死”失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

  端木微之一瞬间慌了神色,蹲下身子去抱她,发现她抖的厉害,“阿姐别怕,我在我在”

  荣阳猛地扯住他衣襟,满脸泪水的道:“你会帮我对不对?会救我对不对?”

  端木微之点头,捧起她的脸道:“没有人会伤害你的,我发誓。”

  她伸手握住端木微之的手掌,几乎恳求的道:“微之,纪川回来了,她要杀了我”

  端木微之一愣,却看她泪如雨下,心软的问道:“你的手是她”

  荣阳点头,又道:“微之,我好想你”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怀里,眼神在一瞬如刀,字字狠毒的道:“你会帮我杀了她,对不对?”





第46章 十二
  回到菁华殿,满地的狼藉,宫娥太监战栗栗的跪了一地,端木微之眯眼,问:“闻人夜灵来过了?”

  宫娥煌煌然道了声是,又赶忙道:“不过奴婢们没敢让闻人娘娘入殿,这才这才”

  这才满地狼藉,端木微之料到了闻人夜灵会来闹,妒心那样种的女人怎么会容忍旁人得宠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便也没再多问,入殿时又回头吩咐,“去熬些补身子的粥来,再去母后那里将前些日子送去的血燕讨来,便说朕吩咐的,给摇光补补身子。”转身入了大殿,在帘幔放下时顿步负袖。

  长福在身后也忙住了脚,偷眼瞄他脸色阴晴不定,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声,“圣上”

  端木微之不回头,声音却沉,道:“去将舒曼殊找来。”

  长福也不敢多嘴,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退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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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烟,暖帐,重重压着光的幔帘将这大殿压出阴沉沉的色泽,偏又静,静的端木微之走进内室的脚步声都听的仔细。

  他挑开床幔,看见安安静静昏睡在锦被之中的纪萤,死了一般的静,坐在榻边,他将袖口里的小药瓶取出,把玩在手指尖自顾自的道:“阿姐很讨厌你啊她希望你死。”抬了眼帘看纪萤,苍白的脸,羸弱的眉眼,像是白纸上素笔勾出来的,“你说怎么呢?”

  手指一松,小小的白瓷药瓶当的落地,咕噜噜的一路滚到了榻角。端木微之低头看她轻笑,“我有些失望啊这么久这么久”他似乎叹了口气,眉眼间却靡靡的笑意,“可惜你伤了她,让你吃些苦也是好的。”伸手在她肩膀上的伤口突地一压,纪萤疼的低喘,细细的眉头蹙的紧。

  他心满意足的收手,听到殿外长福报了一声,“圣上,舒大人来”话都没讲完,便听殿门被人踹开的声音。

  舒曼殊几步到内室,一把扯开帘幔便瞧见了昏迷的纪萤和榻边坐着的端木微之,脸色愈发的沉。

  端木微之却笑,“曼殊,你这样冲进来被人瞧见了,朕可不保你。”

  哪里顾得上听他讲话,舒曼殊到榻前,低喊了一声,“阿萤。”榻上人依旧昏迷不醒,又瞧见她肩头渗出的血,猛地蹙眉看端木微之。

  “别用这种眼神瞧我。”端木微之起身坐到一旁,“可不是我将她弄成这样,反倒是我救了她。”

  舒曼殊一言不发,伸手扯开纪萤肩头的衣襟,瞧见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灰扑扑的蒙着一层烟灰,已然有些化脓的趋势。他其实昨夜便听宫中的眼线来报,长生殿遇了刺客,而那里面关着的人,他也一直都知道是谁,本来打算瞒着纪萤的,却没想到她会不听吩咐的擅自行动,更没想到暮雪会替她隐瞒。

  他缄口以默,端木微之却开口,“别想着叫御医,这宫中耳目众多,不是母后的人,便是陆长恭的狗,若不是迫于无奈她也不会躲到我这儿来。”

  舒曼殊转过身来,蹙眉瞧了他片刻,才道:“如今呢?你叫我来一定是想好了从我身上讨些什么吧?”

  端木微之侧头看着他笑了,“我只是不想再被动而已,你说会帮我坐稳江山,除掉陆长恭,可是一直以来你的计划,你的打算,你的步骤,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只是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微微蹙了蹙眉,“这让我觉得,我像颗棋子我非常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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