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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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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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松手,左手接过刀,朝着自己被舒曼殊扣住的右手腕一刀砍下,毫不留情。

  “住手纪萤!”舒曼殊慌慌松手,抬手攥住了她的刀刃,指尖见刃生血,她哭的越来越厉害,却没有表情只愣愣的从眼角掉着血珠子,眼睛里看不见一丝的光,他忽然觉得,纪萤死掉了

  “阿萤我松开你,你把刀给我好不好?”他试探性的抽她手中的刀,她却攥的紧。

  端木微之扬鞭策马到了她身侧,伸手道:“纪萤,跟我回宫。”

  纪萤木木的转过头看他,满面横横纵纵的血让他吃了一惊,“纪萤你的眼睛”

  她忽然手指一软,手中的刀当啷落地,每根手指都在发颤,张口似乎想说话,半天却没有声音。

  “纪萤”端木微之翻身下马,“你想说什么?”

  她吃力的张口半天,伸手攥住端木微之的衣襟,指尖留下一片血红,偎在他耳边,失声一般,一个字都发不出声,嘶哑良久,端木微之听见她字字沙哑的道:“杀了他杀了他”

  “好。”他轻轻的一个字,纪萤像被抽空一般,瘫软了下来。

  舒曼殊想上前,端木微之却先一步抱住纪萤,在她耳边道:“纪萤,能杀他的只有你告诉朕,容妃之子是谁?”

  纪萤睁着一双染血的眼睛看黑沉沉的天,极哑极哑的道:“舒曼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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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你能听到所有世上你没听过的声音,这时莫名的你哭了。
——有一天,你永远沉默不语,把所有欲望都沉浸在夜里,你发现你哑了。
——有一天,你能自由的奔跑,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所有的。他们说你疯了。
——当一切都不再重要,那你的存在还要不要继续?继续,你死了。
 (曲名:最阳光的歌   歌手:烟头乐队)

第一次看到这歌词的时候就想要留到今天用,终于可以了






第69章 三十五
  “醒了吗?”

  她听到有人在身边说话,近近的又远远的,像漂浮的棉絮,眼前的床幔被挑了开,灰蒙蒙的眼睛里有一个影子晃啊晃,她看不清楚。

  “纪萤,纪萤”

  那人坐在她身边似乎在叫她的名字,她愣愣的瞧着那人,半天都分辨不出是说,眼前有手指晃了晃。

  “你看不见了吗?”

  声音似乎有些发慌,又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

  “圣上,娘娘从醒来就一直这个样子,不说话也不哭,叫也没有反应,就愣愣的盯着你看傻了一样”

  又有个女人的声音开口说话,末了哭了出来,掩着嘴巴哽咽的让人心烦,她盯着晃在眼前的手指,忽然张口咬了住。

  那人嗤的抽了一口冷气,“别别,别咬疼。”伸手小心的拍了拍她的脸,哄拢道:“你怎么咬人啊?是饿了吗?快松口,松口朕喂你喝汤”

  她愣愣的盯着眼前那灰扑扑的影子,唇齿之间泛溢出腥色的血,却死都不松口。

  旁侧的女子也慌忙来掰她的嘴,却不敢用劲,焦焦的道:“娘娘快松开,都咬出血了”

  “纪萤”那人叫她的名字,拦下那女子,也不挣扎,由她咬着,慢慢的同她说话:“你有火气发不出来对不对?你不知道怎样发泄你的情绪对不对?怎么都不哭呢非要见血才甘心?”

  那人一手捧着她的脸,让她对上一双黑魅魅的眼睛,道:“纪萤,你看清楚我不是舒曼殊,我是微之啊。”

  微之?她听着这个名字在脑袋里想了半天,却发现脑袋里像上了把锁,什么都找不到。

  “纪萤。”那双夜色一样的眼睛一直瞧着她,“我已经把容妃之子是舒曼殊的事情告诉太后了,已经派官兵去捉拿他了,我会帮你杀了他的,凌迟刮骨,剥皮抽筋,好不好?”

  舒曼殊舒曼殊这个名字在她脑袋里转啊转,像一把钝钝的刀,绞得她脑袋有一些疼,她记得这个名字,舒曼殊。

  殿外有人冲了进来,跪下行礼,焦焦的道了一声:“圣上!”

  端木微之细细的蹙眉,有些不悦的看了愣愣咬着他手指的纪萤一眼,“朕不是说过任何事情等朕出去再禀报吗?”

  那人抬头看他一眼又慌忙敛下,道:“事关舒曼殊属下不敢耽误。”

  端木微之眉头一挑,“什么事?”

  那人吞吐半天道:“舒府已经人去楼空舒曼殊跑了”

  “跑了?”端木微之刚要发怒,咬着他手指的牙齿忽然松了开,他忙转头看纪萤,“纪萤”

  纪萤满齿满唇的血,愣愣的看着堂下跪得那人,滚了滚喉头,张嘴要说话却半天没有声音。

  那人也诧异的看纪萤一眼,又请示的看端木微之,瞧端木微之点了点头,才道:“属下奉令赶到时舒府已经空无一人了,城中宵禁几夜了,估计也跑不远,圣上可要派人出京都去追?”

  “恩。”端木微之刚要下令去追,纪萤忽然起身,赤脚跃下了床榻,直奔出去。

  “纪萤!”他慌忙追出去,“你要去哪里?”话音未落便见纪萤在黑漆漆的夜里回过头来,极长的发逶了一肩,素白的衣衫被夜风扯的像是要腾飞的羽翼,他愣愣道:“你在生病,朕会派人去追的,放心他跑不了,乖乖回来”对她伸出手。

  纪萤却转身便跑,黑发白衣,远远的瞧着像极了一只断线的风筝

  端木微之不转头下令道:“派些人马,朕和你们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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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也没有人拦她。

  她在宫门外夺下一侍卫的马,侍卫要拦,旁侧的老兵道:“是宫里的娘娘,圣上昨儿才下令,她出入宫门不得阻拦。”

  便慌慌退下,她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木然着情绪,翻身上马,一扬鞭就绝尘而去。

  宵禁的街道之上,她漆黑的夜忽然看到一壁青墙上开出的红花,蔓藤盘绕一墙的新绿间星星点点的红花开的曳曳,落在墙角下,露水微湿。

  她好像见过,曾经是见过的,青墙红花,大雨的夜里,有人问她,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纪川。”

  纪川纪川

  脑袋有挣扎的跳痛着,忽然有人略惊略诧的喊了一声:“纪川?”

  她愣愣的转过头,瞧见不远处的府邸之中,有个灰扑扑的人影站在那里,看到她喜出望外的奔了过来,到她马下。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他倦倦的脸上飞扬的都是笑意。

  顾小楼纪萤瞧了半天,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

  顾小楼看她,微诧的皱了眉头,“纪川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你嗓子怎么了?”

  她讲不出话,抬眼看不远处曳曳风灯下的府邸,东厂,纪川的东厂

  顾小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眼飞扬的笑意一下子暗了下来,他从不是会颓丧的人,如今忽然生出一种灰败的情绪,苦笑道:“东厂里的人大多都走了,太后和圣上在一点点的消弱东厂的势力,督主也几日里不见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纪萤忽然伸出了手,木木的瞧着他腰间的佩剑。

  “你要剑?”顾小楼解下佩剑,递给她,“要剑做什么?”

  还不等话音落,纪萤猛地一夹马腹,扬踢而去。

  “纪川!”顾小楼在身后喊道:“你要去哪里!”

  她为回头,也为停顿,剑鞘猛拍马腹,转瞬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第70章 舒曼殊
  入京都之前我曾设想过千百种失败的因由,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一种犹如丧家之犬,连夜潜逃出京都,出了当初带来的几名下属,身边的只有摇光一人。

  我勒马在京都之外的千叠山上,遥遥的望着黄土灰砖的城墙,忽然想起当初带走纪萤的大雪,我的纪萤终于还是遗落在这京都之内。

  “哥”摇光在我身侧小声喊我,“你不要难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先回西夷,等重新布划好再回来到时候你再找纪萤”

  她讲的小声,末了都飘荡荡的,我侧过头看她,忽然笑了,“你以为我舒曼殊是输不起的人?这天下,我要定了。”

  摇光张口还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要问的,有些苦笑道:“只是我答应过阿萤绝对不会留下她一个人”

  “可是是她出卖了你!”摇光有些焦急的看我,声音都发抖,“若不是她你怎么会功亏一篑!你布置了那么久,眼看天下触手可夺,若非是她如今你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她又道:“哥她根本就不相信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这苍茫的千叠山里有幽火跳跃,我想起第一次在千叠山见她,一把鬼头大刀,杀人如麻,那样子似乎消失了很久

  摇光沉默片刻,又小声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纪萤若你真的这么不开心,那我回城将她带出来”

  “不必了。”我勒转马头,“走吧。”

  她愣愣的催马跟上我,“哥”满是不解。

  我猛地一扬鞭,道:“待我他日归来,江山和她我让端木微之一分不少的归还回来!”

  我打马下山,却在半山腰被迎面而来的青南拦下,他有些迟疑的道:“公子姑娘出城了。”

  “阿萤?”我勒马,“她如今在哪儿?”

  他迟疑半天不开口,我在山腰的小径上遥遥的听见马蹄声,有人在喊我,一声高过一声,“舒曼殊!”

  那三个字像刀剑过脑,我慌忙调转马头往山下瞧,苍茫的夜色,枝杈横生的树木,我看不清她,只看到那道白影穿梭在枝叶间。

  她一声声的喊:“舒曼殊!”

  摇光问青南,“她是一个人出的城?”

  青南摇头又点头,“属下只看到她一人,但至于有没有人一同出城却不清楚。”又请示的看我,“公子?”

  那声音跃过千叠山林渐行渐近,我手指攥着马鞭,看着白影穿梭,摇光忽然来握我的手,轻声道:“哥你的手在发抖”

  我盯着自己的手指,极重的道:“走!”

  摇光诧异,“哥,你不去见她一面?”

  我扬鞭策马,再不去看一眼,今夜若是回头,怕是再也走不掉了我要这江山,江山之后才是她

  我行的急,在呼啸的风中听幽静的山林里一遍遍的回响她的声音,嘶哑的,像一根线绕在耳侧。

  她喊我的名字,舒曼殊舒曼殊

  摇光追在我身后,道:“哥,要不要去和她解释清楚,纪从善不是你杀的”

  “闭嘴!”我扬鞭加蹄。

  解释?纪从善死在我的府邸,解释又有何用。回不得头,纪萤是藏在我骨肉里的软肋,回头就再走不了。

  我在密林间忽听到一声极凄厉的马鸣声,纪萤的声音乍然而止,我猛地勒马,密密的枝杈间,细细的风声过耳,除却风声再没有声音。

  马蹄声,纪萤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了。

  “哥”摇光按马在我旁侧,“要不要我回头去看看?”

  我听到夜莺扑动羽翼的声音,枯叶之下虫蚁钻爬的声音,这么静,却寻不到她的声音。

  “哥”

  我在极静的夜里没来由想起了师父,从有记忆以来到遇到西夷女帝,我的生命中只有师父一人,那么长的时光,我能想到的只有整日里读书练功,和师父没有笑的脸

  幼年时练功偷懒都会被师父罚跪,也是这样极静的夜,我跪在庭院里,听见师父在屋内细细的哭,她总是对着没有刻名字的牌位一遍遍说,阿姐是我没有教好他是我没有教好他

  师父总是要我跪在牌位前,问我,“可还记得你为何练功?”

  “报仇。”

  又问:“怎样的仇?”

  “不共戴天。”

  她便会点头,扶我起来道:“你若不杀尽仇人,夺回江山,便枉为人子,更枉为人。”

  “你的母亲在等你重归故土”

  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她死在我回大巽之前。

  师父说,这江山是我的。

  师父说,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就是逼死我的母亲,害我不得踏入故土的仇人,在他坐享荣华时,我的师父为了让我接近西夷女帝设计刺杀女帝,让我亲手了结

  我护驾有功,在一夜之间被女帝收为义子,荣华万丈。

  我有很多年都梦到师父临死的那天夜里,我的剑贯穿她的身体,她在咫尺之间对我笑了,是那样美的女子,我从未见过她那样美。

  她对我说:“他日你必要得天下”

  他日你必要得天下

  我的今日是踩在师父的尸体之上得来的,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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