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帮过他。
雨也随着夜色一起退去。天美的身子也不似半夜里那么烫。脸上的赤红也在消
褪。然后她还发出哼哼的声音。水下知道,天美要醒过来了。水下不想看到醒来的
天美。因为醒来的天美比睡着的天美距他遥远千百倍。醒来的天美是他的姨。醒来
的天美高高在上,处处要教导和关照水下。醒来的天美说话就跟他妈的口气一样。
水下想到这些,心里有些烦烦的。他不喜欢这样。说不出理由,莫名地就不喜欢。
所以水下在听到天美第一声哼时,便逃跑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小杂屋。
湿闷气在小杂屋里一直没有散开过。回到那里,他才想起,自己曾经换过的干
衣服,早已再湿,而这湿衣因了他的忽略未换,竟又被自己的体温烘得干干。
水下坐在自己的床边,打了一个哈欠,又长叹了一口气。
第07章
第七章
天晴了。二舅妈天香来了。她是水下找来的。水下不想找三霸。水下觉得三霸
不配照顾天美。二舅妈天香没有问天美是怎么从湖边躺到床上的过程。水下也没有
说。因为这个过程是独属水下一个人的。水下须得把它好好地珍藏在心。
天美在屋里足足休息了三天才出门。三霸在这三天中来过,只坐了坐,便走了。
天富也来过。天富没拿着钱,叫嚷着骂了三霸一顿,也捎带着骂了天美几句,也走
了。水下在院里干活,在他们来时,水下总想听天美说些什么,但是他一直没有听
到天美的声音。
水下心里乱乱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水下只知道一件事,他身心里
的一切都跟天美粘到一起了。水下只想知道天美的事。只想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
美。只想听到天美的声音。只想跟天美说笑。只想做饭做菜给天美吃。只想一个人
跟天美在一起,其他人都死绝掉。
天美出门的那天,二舅妈天香走了。走前,二舅妈天香说,水下,好好照顾你
姨。水下正闷着头干活,他抬头应了一声,然后便盯着二舅妈天香不离眼,仿佛生
怕她一个闪念又不走了。二舅妈天香拉着天美的手说话。二舅妈天香又抹眼泪又擤
鼻涕。二舅妈天香跟来送货的人打着招呼。然后二舅妈天香才款款地出门。二舅妈
的人影彻底消失在院外,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欢喜一下就涌满水下全身。水下情不
自禁收回几乎快要伸到院外的目光。转过来,他要看天美。
天美站在她屋门口的台阶上。她倚着门框,目光散漫着。当水下的眼光落在她
身上时,她的目光也刚收拢来。天美和水下的眼光就撞在了一起。水下心里一阵慌,
赶紧低下头来,接着干他的活。天美一步一响地下了台阶,她走到水下面前,轻声
说,是你把我背回来的?水下没作声。天美又说,你替我换的衣服?水下还是没作
声。天美朝四周望了望,没有人注意她跟水下。天美又说,你把我都看了?水下这
时说话了。水下说,没有。天美说,说谎。没有的话,衣服是怎么脱下又怎么穿上
的?水下的左手抖动着。那种令他心悸又令他兴奋的触感又回到他的手上。水下说,
我是用床单蒙着的。天美说,真的?水下说,真的。天美说,我没怪你。水下说,
是真的。天美便笑笑走开了。她溢着笑容的脸上,有了一种与往日不同的东西。水
下想,那是什么?
从这天起,水下与天美间突然有了自己的秘密。每天的夜晚,水下回到自己的
小杂屋里,就要扒着窗子朝天美屋里张望。一直要望到她的灯关为止。然后水下就
在幻想天美这时在干什么。是穿的什么衣服。用一种什么样的姿态躺在床上。想时,
他会不停地捏着自己的左手,反复回味他曾经有过的感觉。
汛期终于过去了。洪水一天天地退了回去。水下有一天回家拿衣服,顺便到堤
上去看了看。守在堤上的人,都撤光了。堤上堤下一片狼藉。下堤时,水下口渴,
到堤边的水文站讨水喝。水下以前放牛时也常来这里。水文站的朱站长说,水下,
都长这么大了。水下只是笑。朱站长又说,水下,还在家里替你爹放牛?水下说,
没了。在镇上收购站帮忙。朱站长说,水下,我们缺人手,准备聘用几个临时工,
你要不要来?水下说,不了,我姨那边也缺人手。朱站长说,这里的饭票不比那里
好?干好了,说不定能转正哩。回家跟你爹商量一下。回到家,水下却没把这话跟
他爹说。水下晓得,一说他的麻烦就来了。水下除了有天美在的收购站,他哪儿都
不想去。全世界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那里。
回到收购站时,天已擦黑。水下便去天美房间,想跟她说关于水文站的事。水
下进屋时,天美在里面听到门响,大声问,是水下吗?水下说,是。天美说,你怎
么这么早回来了?水下说,我怕天黑了路不好走。天美说,你先看电视吧。水下说,
姨,你吃过了吗?天美说,我吃过了。
水下进屋,却没有看到天美。水下转身进厨房,厨房也没人。路过厕所,门虚
着一道半尺大的缝。水下听到里面的水声。他知道天美在洗澡。水下定住了。平常
他在这里时,天美洗澡总是要关门的,这一次却没有。水下脑子里浮出那一夜他看
到的天美的胸脯。又想象着天美白白的身体上缀满了水珠的样子。水下的牙齿打起
抖来。他想回到屋里去。想到沙发上坐下来。想喝一杯冰水,然后就看电视。但是
这一刻他却无法让自己做到这些。他就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天美洗了澡,裹一身清香从厕所里出来。一拉门,便看到呆站在那里的水下。
天美怔了怔。水下慌得连话都说不清。水下说,我是去厨房打水。说过觉得不对,
又说,我刚想上厕所。说过又觉得不对,嘴也打起结来。我我我的,说不出一个字
来。天美牵起他的手,拉着他进到屋里。天美的上衣扣子没有扣严,水下走在她的
旁边能看到她衣服里的抖动。水下浑身上下激动得不能自制,裤裆被绷得紧紧的。
天美拉着到沙发边,按他坐在沙发上。眼睛有意无意地朝他的裤裆看了一眼。水下
感觉到了天美的目光。水下面红耳赤。水下说,姨,我我我……天美妩媚地笑了笑,
说,我们家水下真成了大人。身子晓得想女人了。水下更窘,他下意识用手挡住自
己的裆部。水下结巴着说,姨,我我我……天美又笑。这回天美笑出了声。天美说,
想女人说明你是一个正常人呀,什么时候,姨教教你。
刚刚洗过澡的天美面色红润美艳。灯光在她的头顶上照着。她的脸上放射着粉
色的光。水下好想剥下她的衣服。好想看看她的身子这时是不是也是粉色。好想把
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好想用手把她的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抚摸一遍。水下好想好想
做他此刻心里强烈地想要做的事。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天美凝视着水下。慢慢地,天美在水下的身边坐了下来。天美把手放在水下的
大腿上,手指尖在水下的腿上轻轻地蠕动着。天美说,水下,你在想什么?你把你
想的说给姨听听。也许姨能帮你。水下张口结舌。他说不出话来。水下只觉得自己
血管在膨胀。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天美的手指尖就是一根火柴。那火柴的火已经
要点燃他的引线了。水下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水下说,姨,我我我………水下说不
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快要垮了。觉得自己支撑不住自己了。觉得自己所有的精神气
会在这一下全部泄出。于是,他掉头跑了出去。天美在他的身后追问了一句,水下,
你怎么啦?
水下出了天美的屋便朝外跑。他一口气跑到了湖边。歇也没歇,便跳进了湖里。
夜晚的湖水有些凉,水下还觉得不够。他把自己浸泡在里面。一遍一遍地回想适才
心惊胆战的那一刻。
水下湿漉着全身回到收购站时,天美已经睡了。她屋里的灯也是黑的。水下走
进院里,站在月光下。天美屋子的一面墙全被月光照着,就仿佛月光挂在那里。水
下望着那墙,心里又有一阵阵的热潮涌着。院里静静的,空无一人。水下觉得他能
听到天美躺在床上的呼吸之声。水下忍着。那声音越来越撩人。水下还是忍着。撩
人的声音渐渐地成了音乐,一缕一缕地钻进水下的心里。水下忍不住了。水下搬起
院里铁砣到天美的窗下,然后爬了上去。
月光从窗户一直落到天美的床上。天美什么都没盖,就在月光之下,仰躺着。
天美的头发是散开的,有一大缕蒙住了脸。天美的两腿大叉着。一只手放在腿上,
一只手甩到了头顶。床上天美的身体充满了欲望。窗外水下的眼睛也充满了欲望。
这两份欲望纠缠在一起,如同鞭子不停地抽打着水下。水下好想进屋去,好想从天
美身体的每一处缝隙钻进去。让自己成为天美身上的一个部分。
这夜晚,睡在小杂屋的水下心里突然有一种绞心的痛苦。这痛苦狠狠地折磨着
他的身心。他甚至不知道拿自己这个人怎么办才好。他坐下难受,站着也难受,靠
在墙根难受,睡在床上更难受。水下用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指甲把手背的
肉掐得很痛。水下想,我不能动。我不能出门。我不能进那边的屋。我不能这么下
作。我不能对不住天美姨。我不能比三霸还要坏。我不能让爹妈替我急。我不能犯
罪。我不能坐牢。我不能成了一个流氓。
水下醒来时,天已大亮。他从床上坐起,突然看到天美就站在他的门口。水下
呆住了。天美穿着一条薄薄的裙子,隔着薄纱能看到里面的乳罩。天美笑吟吟着。
水下有些难为情。不知道天美看到了自己的什么。天美说,水下,昨晚上跑哪儿去
了?水下说,没去哪儿。天美说,你为什么那么慌张?怕我吃了你?水下说,哪里。
天美说,那为什么?水下说,我不敢说。天美说,有什么不敢的?你说吧。水下说,
我不敢。天美笑道,一个大男人,有话都不敢说?你说吧。你说什么姨都会听。水
下说,我还是不敢。天美说,怎么这么没出息?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呀?说呀。我今
天非让你说出来不可。我就是想听听你当时想些什么。你说了,我能帮您的就帮你。
水下窘在那里。天美走了进来。她坐在了水下的床边。水下突然又闻到了她身
上的香味。那是他在十年前闻到过的味道。那味道深深地刺激着水下。水下记起了
他曾经对天美的亲吻。突然间,他又想要好好地亲吻天美。
天美说,水下,你怎么经常突然就呆掉了?把你的话说出来嘛。我想听哩。水
下心里突突着。他想说我就只想抱着你,还想说我想要亲你。最想说我想晚上跟你
睡在一起。可是话到了嘴边,水下醒了醒,他知道这些都不能说。水下说,我想跟
姨说,水文站要招我去他们那里做事。我怕姨会不高兴。
天美脸上掠过几丝失望。但她一下子恢复了满脸的笑意。天美说,怎么会?那
边当然好。吃国家的粮。比我这里有前程。我还会替你高兴哩。水下说,姨你同意?
天美说,当然同意。你不如今天就走吧。早些去,免得被别人抢了名额。天美说完,
嫣然一笑,身体一扭就出了门。
出了门的天美大声地唱了一句歌。东边我的美人呀西边黄河流。就只唱了一句,
然后便没出声了。水下从窗子朝院里望去。天美也正朝着他的小杂屋望着。脸上和
眼睛里都满是忧郁。这忧郁让水下有点心疼。但水下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能这么着在
这里呆下去了。
第08章
第八章
水文站招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水下。水文站的朱站长当年刚去水文站上班时,
单身汉一个,常去水下家。水下的妈帮他洗一下衣被炒几个小菜。水下的爸则陪着
他喝两口小酒。这样,朱站长心里对水下家总有一份感激存着。这回招人,想去的
人很多,朱站长没有半点犹豫,在几十个人中挑了水下。
水下从第一天上班起就心神不宁。水下知道他的心不在这里。并且永远也不会
在这里。水下的心就放在那个小小镇上的小小收购站。在这里晃来晃去的只是他空
空的一个躯壳。朱站长带着水下沿江而行,教水下怎么样看水位,怎么样做记录。
事情很简单,只是水下没心思。一没心思,脑子就显得笨。朱站长提示几次后便不
解了。朱站长说,水下,你怎么成天都跟丢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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