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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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寻-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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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及应对,怎奈此刻她心乱神散,对方又是她心念之人,明白实情后更感悲恸欲绝,精神已近崩溃之境,这略一分神,行动便有所缓慢,“嚓”地一声,襟前一片雪帛被封衣遥扯掉,露出里面的亵衣。

花以怜毫无防范下,又不肯还手,胸口继而遭他一掌,震得口吐鲜血。

封衣遥用力掐住她的脖子,直逼入墙角:“是你……怎么是你……”犹如在呢喃自问着,阴冷无情的语调,眼神却是破碎的。

花以怜不知是自己在抖,还是他的手在抖,巨大的震骇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痛苦,浑身已经失去反抗的能力,像绣布小人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她满脸的悲伤迷惘,眸底尽处,有轻微脆裂的声响,流动着一滩晶莹透明的碎片:“为什么……你要练这种歹毒的功夫……”

那是见不得光的,秘不可宣的伤口,极度丑陋的形态,如今终于暴露在光线底下,就算想尽办法,也是无法遮掩住了,所以……只能够狠下心。

“是青羽告诉你的。”她能找到这里,封衣遥略一想便明白了,显得懊悔,“果然……只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青羽姐姐……她已经死了……”鲜血从嘴角蜿蜒流淌,浓浓的甜腥味,呛得眼睛发酸发胀,花以怜痛心疾首地讲,“她希望……有人能够阻止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阻止?”封衣遥好笑地用手抚上额头,似乎有些激动,修长的身体犹如摆在至高处的精美瓷瓶,在风里轻微地作颤着,尔后猛一抬首,是蛇一样扭曲的流影从眼睑下滑过,目中闪烁着可怕的执着,“谁都无法阻止我!”

花以怜呼吸一窒,被他狠狠掐住脖颈。

“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只有你了。”封衣遥将她拎起来,眉宇间杀机毕露,能感觉到她皮肤下柔软的血管,仿佛不堪一击的花枝,力道有一点过度,就会折断。

“不……要……我……”喉咙快裂开了,花以怜本能地用手扣住他的手,表情痛苦到抽搐,似乎想大声喊出什么,却喊不出来,眼前那人的容颜逐渐陷入模糊,她睁着眼竭力欲看清他,泪水簌簌滚落,神色间流露的不是怨恨,而是一种深到见骨的眷恋,唇形动了动,在断气前,终于虚弱地吐出几个字,“衣遥……哥哥……”

封衣遥猛然一惊,手指松了开。

花以怜如团棉花,软塌塌地从他面前倒下,不省人事。〖墨斋小说:。。〗

气氛,静得有些诡异。

封衣遥脑子懵了一般,呆呆立在原地,仿佛没有听清,又仿佛刚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慢慢把视线移到她身上,发现有什么刺着眼角,在那扯破的衣襟处,露出半边银亮的东西。

他迟疑地,把它掏了出来。

是枚如意锁片,上面镌刻着八个小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封衣遥面无表情地看着,仿佛平生从未见过似的,然后,伸手摸着上面的字纹,反复不停,一遍又一遍,百思不解的样子。

突然之间,一股奇异的剧痛直透骨髓,尤胜千刀万剐百倍,直教人生不如死!

他望向那人昏迷不醒的容颜,苍白的脸色,蜒在唇角的血,就觉老天爷跟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顿时支撑不住,掩着胸口跪了下来。

他嘴里呜呜囔囔的,分不清是哭还是在笑,像个盲了眼的孩子,开始用手胡乱而颤抖地摸索,直至触上她的身体,迅速紧紧的、紧紧的抱在怀里,最后遏制不住,发出了悲凄的哀号,是绝弦崩断,子规啼血,月坠红泪……鬼一样的哭泣,久久不绝,隔在天涯之外。

第二卷《时光容易把人抛》完

尤阡爱2012。12。21

43相认

耳畔一直响着雨声;若远似近;清冷;单调;让人觉得悲伤,像是夜空的泪,落在十二桥下;几世轮回也流不尽,要生生地把人淹没;溺死。

不清楚昏迷了多久;花以怜缓慢睁开眼,目光呆呆的,对着房顶出神。

那是一张宽大柔软的床;四柱雕纹;流苏悬挂,床单料子是上好的古香丝绸,肌贴滑凉,不生津热,空气里有梅雪一样的香,却是绝望中透着寂寞的味道,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空荡荡的感觉油然而生,忽然就冷起来。

她好似从迷离之境游荡回来,瞳孔中的焦距一点点恢复,朦胧多重的物体变得清晰,随着意识恢复,那些破碎的记忆也被重新捡拾起来,拼凑在一起。

花以怜转过头,发现正有人坐在床边,一头黑缎般的长发凌乱不堪地披散满肩,有些地方甚至打着结,像是许久都不曾梳理过,可惜了那么美的头发,叫人觉得心疼。他两肘支在床边,将脸埋入掌心里,那是种落魄颓败的姿态,花荫下残翅的蝶,死而未绝。

此刻他一动不动,仿佛是睡去了。

花以怜怔怔地盯着那个人,当确定并非是在梦里,眼睛依稀发涩,吃力地伸出一只手,悬在半空,很慢很慢,如同摇晃不稳的叶片,然后,终于触碰到他的一缕头发。

轻微的动作,宛若花落静水,蔓延开的却是巨大的波澜。

封衣遥身体剧烈震了下,像沉寂千年的雕像毫无预兆地崩塌了一角,抬首望向床上之人,刹那间,两厢对视,呼吸欲断。

他看着她。

她也在看着他。

时间被无限制地拉长,谁也不曾说话,也不肯移开目光,似乎怕一眨眼,对方就凭空消失了,纵使身体某处即将崩裂,也要把这种感觉拖一拖。

封衣遥眼圈被热蜡熏过似的,一片通红,眸底的颜色极深,像浓浓的血,就快滴淌下来。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声音有点发抖,那么突兀地问着:“是、是你吗?”

花以怜看到他手里紧握着那枚锁片,瞳孔刹时扩张,明白了,一股激荡的热流涌上喉头,出奇的痒,又很疼,隔过半晌,终于微弱地唤了声:“衣遥哥哥……”

封衣遥一下子变得僵硬。

花以怜流下眼泪:“是我……是我的……衣遥哥哥……我是怜儿……”

那人没有反应,她却是激动与喜悦的,仿佛把什么都忘记,回到那个遥远的最初,伸出手,竭力地想去摸一摸他。

封衣遥注视着眼前伸来的手,五指芊芊,柔若无骨,是埋在梨花底下的雪,近乎透明的白,好像能连带自己一起融化了。

他突然惊恐起来,站直身,目光沿着她的指尖,一直滑上那张憔悴的玉颜。

“不、不要……”低低的声音,嘶哑而破碎,是风声在荒野里的呜咽幽泣。

封衣遥连续倒退好几步,被她那样坦然地直视,就觉得怕极了,有如一个不适应阳光的怪物,无处可遁,然后肮脏地腐烂掉。

“衣遥哥哥……”花以怜看到他牢牢盯着自己,瞪大眼睛,露出一种因绝望惊怖而扭曲的表情。

“不要……不要看我……”他骤然用手捂住脸,蹲□子,瘫软着,像虫子一样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花以怜脑子有短瞬空白,随即起身要去扶他。

“不要……不要看我……”封衣遥摆脱开她的手,开始声嘶力竭着地叫嚷,修长的十指用力覆住自己的脸,一点点拢紧,活要把这张皮面撕碎一般。

“别这样!”花以怜惊骇失色,急着上前阻止,又被推开。

封衣遥浑身抽搐而痉挛着,伏在地面上,死也不肯抬头,声音沙哑仿佛破坏的漏斗,近乎是在哀求着:“不要看啊……求求你不要看……”

不要看他……

不要看他这肮脏的模样……

求求你了……

他都做了什么?为何没有早一点发觉?如果他不沉迷过去,封闭自己的内心,或许他是可以看清楚的,其实、其实她一直都在自己的身旁……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一次又一次的,恶毒的言语,无情的伤害,喂她服下天蛊连香,险些要了她的性命,甚至让她亲眼目睹那不可告人的一幕……

封衣遥抱住脑袋,使劲揪扯着头发,模样疯癫,犹如歇斯底里的病者。

那明明是他最宝贵、最爱惜的人,然而他却、他却……

只怕今生今世,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要看啊……”他被痛楚冲击得就要坍塌殆尽,喉咙里发出死到临头般无力的叫嚷,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哆哆嗦嗦的,一碰就会碎裂。

花以怜被他推得跌坐在地上,傻了似的呆呆不动,直至醒悟后,突然扑上去,死命抱着他不肯撒手:“衣遥哥哥,衣遥哥哥……你别这样子……不是你的错,我不在乎的,我根本不在乎的啊……”

想到他藏在木匣里的荷包,纸笺上的小字,花以怜哭得撕心裂肺,搂住他,感觉到对方是那么脆弱、那么无助,慢慢就环住了他的腰,不让挣脱,仿佛拥着一个被遗弃在黑夜的孩子,滚烫的泪水汇成泉,浸湿了那散乱在红袍上的长发,她的声音变得轻极了,像是带雨的云朵,低低地哄他:“衣遥哥哥……我、我很想你啊,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她一遍一遍、不停地重复,过去许久,封衣遥终于一点点地安静下来,不再挣扎,花以怜轻缓地伸直了手,当触及他凉薄如玉的双颊,才知上面已经积满了泪水。

那张脸被她轻轻地捧起来,乌檀般的长发从两侧滑开,露出了使月色流连的美丽容颜,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却自始至终盯着花以怜,恍若刚出生的孱弱小兽,当认定一个人时,生命里也只会有这一个人。

他的眸色越来越深,有了一种世间最深情的颜色,漂亮得有点不可思议。

“小、怜……”他带着迟疑,沙哑地唤了声,然而从她黑若琉璃般的瞳中看到自己艳而妖异的脸容,倏然又怕起来,无比难堪的感觉比锥心剔骨更为痛烈,不想让她瞧见,慌张地又捂上脸。

“你别怕。”花以怜怎会不懂呢,拨开他的手,轻柔抚摸过那清隽的眉目,细腻的肌肤,很认真地端详,没有一丝嫌厌,一字一句地讲,“衣遥哥哥,无论你对我做过什么,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怪你的……”

封衣遥微微一震。

花以怜声音带着悔恨:“是我最初误会了你,如果我肯早一点讲出自己的身份……或许就不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其实,全是我错……”

“小怜!”封衣遥终于把她搂入怀里,紧紧的,用力到不能再用力,仿佛把一个柔软的玩具弄到粉身碎骨。

花以怜被他抱紧,痛到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流,全身肢骨快要七零八落地散架了,似乎下一刻,就这样在他怀里死去。

“对不起、对不起……”是懊悔、是自责、是悲恨、是愧疚、是伤怨……他痛苦到无以复加。

花以怜艰难地抽出两臂,环抱住他,突然觉得,哪怕如此死掉也无所谓了。曾经青梅竹马的二人,经过七年重逢,身心俱已是支离破碎,彼此像在绝崖的边缘,拥在一起剧烈地颤抖。

封衣遥发觉她气息有些虚弱,很快清醒过来,但不舍的感觉油然而生,没有完全放手,只是略松了力道,两个人近在咫尺,相顾无言,眸子里都深刻地倒映出对方的影子,只是这样默默看着,便是倾注一生的认真,昔日的人,刻骨铭心的脸容,在梦里相思落泪过无数遍,如今近在眼前,几乎都不敢相信是真实的,他们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互相用指描绘着对方的眉梢、眼角、嘴唇,脸上的每分细致处……只为了那一人,眼波流转又凝固,仿佛最深情的画师,端详不下千万次,才肯提笔将对方入画。

“小怜,原来、原来你没有死……”当年他亲眼目睹她从崖边坠下,至此成为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提到这里,封衣遥声音竟有些哽咽。

花以怜回忆起往事:“我记得当时,脚下有一股巨大的潜力逼了过来,使我摔下悬崖,不想意外坠入寒潭里,幸得一位高人所救,才挽回一条性命。”

封衣遥眉峰微耸,听出一丝端倪:“这么说来,你并非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花以怜点点头。

封衣遥似乎明白到什么,眸底转瞬蒙上阴暗的色调,狠狠攥紧了手。

44情动

“后来我拜那位高人为师;日以继夜地苦修;就这样度过了七年寒暑;总算是没有浪掷;终于习到一身武功。”

讲到激动处,她贝齿咬唇,容颜本就虚弱憔白;更衬得唇上那一抹微泛的嫣红之色宛如朱砂映雪,无端端就透出一种病弱的美态来:“那妖女害我家破人亡;全村人无辜受难;更让我们分离数年之久,我曾对天发誓,哪怕最后血溅荒地;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她以命偿还,一雪仇怨!”

封衣遥脸色有点惨白。

花以怜转念就想到他与妖女之间的隐晦关系,如今更不见他有半分辩驳,娇躯猛地一颤,就觉一口血咔在喉咙里,欲喷难咽。

她沉默下来,偏过头:“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的苦……那个妖女她、她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她嗓音听去平淡,却有着遏制不住地颤抖。

封衣遥微微笑了,低下头:“那个女人……”

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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