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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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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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啦得啦。”杜丘两边劝说着。

警察和检察官都全然不晓的世界,就存在于这里。

大房间的伙伴来送饭了。

杜丘只把最中间没沾饭盒的饭吃了几口,身子又靠在墙上。

闻着土井排便发出的恶臭,杜丘想,只有冒险潜进这里,才能有所收获。

他猜中了,——武川洋子想让深怀嫉妒的丈夫闭上嘴,于是找酒井义广,而酒井义广则让她悄悄地给武川长期服用可卡因。只要几周时间,就出现可卡因中毒症状。

认为自己皮肤里有很多虫子、喉咙里塞满了线头和碎玻璃的武川,把全身搞得血肉模糊,被抬进了精神病院。

恰值此时,东邦制药公司开始实验矢村所说的那种神经阻断药A·Z实验的对象,则是保护室里关的那些老人,也包括武川在内。那些老人里,象武川那样的“分裂症”患者很少。据说,近来有很多人家,由于老年人年老体弱,多少有些昏馈糊涂,感到麻烦得很,于是就把他们送进精神病院。也可以说,现在已经没有照顾老人的家庭一了。本来应该在亲属的守护下安然迎接死神来临的老人,在现代社会里,却都集中到这个垃圾堆里来了。那些老人即使死去,也不会有什么人提出异议。

新药也好,特效药也好,都一古脑用到这些实验对象身上了。

可是,却出现了医药事故。三天就死了四个人,还有若干人发高烧。此事被厚生省医务局医事科的朝云得知,朝云则扬言要予以揭露。尽管他看到了厚生省医药科长也参与其中,仍明确地表示出这一态度。厚生省既是医生的靠山,也是制药公司的靠山。于是,他们群起而攻之,让朝云改变主意。

朝云被害了。

如果不杀害朝云,用人体进行新药实验这件事要暴露,四个人的死亡要暴露,恐怕用可卡因把武川变成废人这件事也要暴露。即使可以用赔偿的方法,把用人体进行新药A·Z的实验这件事掩盖过去,但由于违反了麻醉品管理法也一定要被判刑。不是从事麻醉品的买卖,而是用它杀人,这是不能赦免的。

于是,朝云忠志被杀害了。

矢村曾长和杜丘勘验了现场。

矢村认定是自杀。

杜丘主张是他杀。

杜丘跟踪酒井义广,掉进了陷讲……

为什么呢?……杜丘暗自思索。他在刚刚斤始跟踪的时候,并没有掌握什么根据。唯一的疑点,也只是没有发现装阿托品的容器而已。对于制定了如此周密的谋杀计划的犯罪分子,仅仅掌握了那么一点点情况。刚开始跟踪,就下决心搞掉检察官,肯定是发现他已经触及到了犯罪的一环。

杜丘设想着可能的情况。如果在当时,他已经退到了城北医院,对于酒井和堂塔说来,那事态就严重了,已构成了某种威胁。但当时能否深入到城北医院,还是个疑问。退一百步说,就算追到了城北医院,能否正面向崎中和土井问清楚,也还根本谈不上。

犯罪分子并不是贸然地陷害检察官,假使检察官被陷害,警察为此在朝云一案上则势必倒向他杀说,那就要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结论只有一个,杜丘想。那就是,尽管杜丘自己还没注意,而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摸到了犯罪分子周密策划的谋杀计划的一环。犯罪分子害怕那个伤口化脓溃烂。而独自坚持他杀说并着手跟踪侦查的杜丘,一旦发现那个伤口,他们就要遭秧了……

只要发现那个伤口,罪行也就真相大白。那伤口肯定是杜丘已经碰到的某件事。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必要不顾一切地设置陷讲。即使只能应付一时,暂时转移一下视线,对犯罪分子也是有利的。他们可以治愈那些在人体实验中发高烧出丘疹的患者,再把尸体烧掉,使他无从调查。于是,杜丘在当时无意中碰到的、标明犯罪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烟消云散了。

——那个伤口是什么呢?

香烟冒出的烟?

他几十次反复回想着案件现场的状况,尽可能地回忆出每一个细节。关键的情节只有一个,那就是朝云妻子讲的猴子吸烟这件事。鸫鸟也喜欢吸烟,而武川吉晴则死于狂乱。如果证实了鸫鸟和猴子之所以出现幻觉是由于可卡因而不是阿托品,那么可卡因就是连接武川、鸫鸟、猴子以及朝云被害的关键。

——但是,这样一来,熊又怎么解释呢?

无论如何也不能设想,能是吃了可卡因或是什么别的东西。

杜丘在无意中碰到的犯罪的伤口,到底是什么呢?尽管已经搜集了众多的材料,在眼前呈现出了纵横交错的犯罪情节,但也正是这些劳枝末节的东西,深深地掩盖了问题的要害。

在保护室里,杜丘象滚了一身粪便的猪一样,过了四天。幸而,还没有给杜丘服用大量的镇静药。到第五天,“妻子”就要来问诊断结果了。当提出要求坚决要出院时,医院则要向她说明病情,正式决定住院治疗。大概他们准备在那之后,再开始大量投药。

大量投药——这件事本身绝不是坏事。对于精神分裂症和严重的忧郁型精神病患者,应该给他们吃大量的镇静药。可以说,多亏发明了神经阻断药和抗忧郁药,才使精神病院的面貌为之改观。由于大量投药。治愈率大为提高,那些狂暴失常的患者也随之逐渐绝迹。这样一来,病房也可以开放了,变得和普通的医院没有什么区别,阴森的气氛一扫而光。这都是镇静药空前发展的结果。

这些,杜丘早有所闻。也许,真的就是那样。但是,那是对施行正确治疗方法的精神病院而盲。对于那些根本不予诊断就大量收容患者、无限制地投给镇静药而不许有任何怨言、一心只为赚钱的医院,是不在此列的。那是在刃用环物,以其代替约束疯子的保险衣①。

一看就知道,同室的三个人都服用了相当剂量的药。尽管他们对药物已经有些抵抗力,但一躺下还是立刻就沉沉入睡,和一段圆木没什么两样。杜丘的药量虽然少些,但也是一有睡意,不管什么时候倒头便睡。

第五天的午后,怒容满面的护理员来叫杜丘。

出院吗?刚这么一想,他立刻发现并非如此。事态迅速恶化了。他被命令迁进一间要比先前的屋子小一圈的房间里。

“进去!”杜丘刚走进去,铁门随即发出沉重的声响,关闭了。

这象是一个单人房间。厕所坑里升起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护理员恶狠狠地从外面盯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杜丘靠在板壁上,思索着其中的原委。真由美不能不来要求出院。肯定是来过了,而如预想的那样,没有答应。

然而,还不止于此。如果只是那样,大概不会换到这个单人房间来。

——身份暴露了?

这种可能性相当大。护理员的眼里好象也闪出凶残的目光。①保险衣为给精神病患者穿用,以约束其行动的特制衣服。——译者

必须尽早进出去,他这样想着。既然已经打发走了“妻子”,恐怕今晚就要吃药了。药物将引起瘫痪、大小便失禁,那时想逃也不行了。

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在几乎没有吃饭的情况下又吃了药,所以浑身无力。但他估计,即便无力,打倒一两个护理员再跑出去,还是可能的。他咬了咬牙,决定破釜沉舟,拼死跑出去。这里并不是精神病院,而是敌人的营垒。一旦陷入其中,最后的结局,难免变成一个无用的白痴。

但无论怎样,也得等到夜幕降临。白天逃跑过于引人注目。

——堂塔会怎样对付我呢?

杜丘想象着,当堂塔一旦得知逃亡的检察官潜入了他的医院,将会何等的惊愕。

杜丘身上蕴蓄着沉静而愤怒的力量,静候对手的挑战。

“出来,诊察!”

护理员粗暴的吼声,在夜色中回响。杜丘被两个男人拖了出来。这种作法,明显地充满了恶意。

他被带进院长室。

“坐下!”院长冷酷的目光盯着杜丘:“你到底是什么人?说出你的真名字!”

“津山皎二……”

“胡说!津山怎么会打听起武川吉晴的事?”

杜丘大吃一惊。他想起来,崎中和土井上午曾被叫出去诊察过。也许问过他们了?

“我有个朋友,他认识武川。”

“津山皎二,已经打过电话了!”院长的额头上青筋暴跳,深陷的眼窝里闪出野兽一般残忍的目光,“不说的话,我可以让你说!”

堂塔用下巴点点桌子上的电击治疗器。

“现在它就放在那儿。这家伙是110伏的交流电,平时用它来进行麻醉。现在要是放在你脑袋上,想想会出现什么结果?我想那是不言而喻的。你就要人事不行,全身痉挛。搞不好,一星期也恢复不了记忆。就象雷击一样强烈。用过一次,保证你下次再见到,就会乖乖地伏首听命。”堂塔的脸上,布满了阴险和狠毒。

“的确。”

杜丘慢慢地点了点头。在无麻醉的情况下使用电击疗法,不管谁都要变得呆头呆脑,服服帖帖。对此他早有所闻。挨上那一下子,就根本谈不上逃跑了。杜丘一边点头,一边窥测方向。在他背后,有两个护理员站在那里。

堂塔使了个眼色,一个护理员立刻抓住了杜丘的两只胳膊。

只晚了那么一刹那,杜丘后悔莫及。

“我可不是只让你说说‘的确’什么的那种人。名字要是忘记了,能不能给我想出来呀?”

堂塔把电击治疗器拿在手里,伸到杜丘眼前。

“等一等!”

杜丘本想大喊一声,却没有喊出来。电极“啪”地一下触到了脸上。在那一瞬间,杜丘跳了起来。这是不可思议的一瞬,简直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这是放到你脸上,要是放在你脑门上,一通电,你就要全身痉挛,小便失禁,昏死过去。怎么样,试试吧?”

杜丘默视着堂塔。他看着堂塔那凹陷而暴虐的眼睛。

“趴下!老老实实地听我管好了!不然的话,一辈子也不让你出去!”

杜丘摇了摇头。

“那么,你是想来点武力才行啦?”

堂塔的眼睛里,好象有一种捉摸不定的目光。杜丘刚刚闪过这个想法,突然间电极触到了他的前额。

他觉得好象被拖进了雷电交加的云层中,脑袋里有如翻江倒海一般,随后就不省人事了。

“挺不住的家伙!”

堂塔向哀叫着昏死过去的杜丘踢了一脚。

第八章 蛛网

1

远波真由美推迟了归期,等待着杜丘的消息。

她提出出院的要求被堂塔拒绝时,是十一月十四日。十五,十六,十七,又在热躁中过去了三大,杜丘依然杳无音信。先前曾经约好,一旦逃出,就往津山家打个电话。可那电话却迟迟没来。

正在寻找逃跑的机会?也许,已经暴露了身分、吃了药,一动也不能动了?一想到这些,她就坐立不安。

应该尽快把他救出来。

——要是被做了脑白质切除术怎么办?

所谓脑白质切除术,就是把脑前叶的白质部分切除。要在前额上开一个洞,从那里把脑前叶神经切断。脑前叶是高级神经活动集中的地方,因此,一经手术,就要改变性格成为呆痴者。这种脑白质切除术,曾在精神病院流行一时。不管什么样的人,只要做了手术,对医院就百依百顺。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梦,也没有自寻烦恼的事,成为半植物性的东西。这对于医院来说,倒是极为相宜的。

不过,脑白质切除术已经被禁止了。因为它严重侵害了人权。加之,手术的死亡率也相当高。但尽管如此,它还没有完全绝迹。报纸上也经常看到某些记者大声疾呼,对仍在毫不介意地进行着野蛮的手术的医院加以指责。

谁也不能保证杜丘不被做那种手术。万一暴露了身分,对于堂塔来说,杜丘就成了最危险的敌人。堂塔会毫不踌躇地毁掉杜丘的思维机能。此后即便出了问题,也可以说他确实得了分裂症,因行为暴厉而施行了脑白质切除术,以此搪塞过去。尽管这也可能多少受到一些非难,是绝不会纠缠不休。说杜丘得了分裂症,所以才去抢劫、强奸、杀人,这反倒易于被社会上的人们所理解。

也许,那个为给幸吉报仇而与凶猛的金毛熊奋勇搏斗、不经过练习就驾机冲上恐怖的夜空的杜丘,他的英勇果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想到这些,真由美简直不堪忍受。

明天再等一整天,要是仍无消息,就再去城北医院,坚决要求出院。她在心里暗自打算。事到如今已不能指望杜丘自己逃出来了。如果医院拒绝,就不能再犹豫,只好去求矢村警长救出他来。

值得庆幸的是,杜丘的记忆力还没减退。把他送回单人房间后,门上又加了锁。

“你可以考虑到明天晚上,到那时再想不出,那就再电上你几次!”护理员嘲讽地说完,扬长而去。

“明天晚上?”

杜丘有气无力地自语着。他听说进行几次电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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