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英雄传奇- 第53部分

　　“不对。”少年说：“是你抢了他的风头了。”说罢，把他两甩在那儿，转身走了。

　　（三十三）唐知谈名人名言

　　看到少年转身走了，沙人有些气恼，埋怨他不懂礼貌，人家费了半天口舌，回答他的问题，他连个谢字也没有。

　　唐知倒是很大度，劝沙人不要处处斤斤计较，象有些人那样，急功近利，刚给了人家一个枣，就想让人家还他一筐梨，这世界还不闹的乱糟糟，还是这样扭头一走了之的好，清静，他说：“我回答你的问题不计其数，你见我什么时候麻烦你谢谢过我。”

　　沙人不这样认为，他认为是唐知该谢谢他，要没有他在一边听，唐知又唠叨给谁听，所以，该是唐知谢谢他。不过，他还是认为唐知是个比他有学问的人，因为他懂不少书里话，他说：“比起我这个书里书外话一窍不通的人，你当然是强多了，如果比我强的人就算有学问，那你肯定是个大学问家了。”

　　唐知说：“我也听不出你是夸我还是在骂我，我猜想你的本意是想夸我，我还是按你的本意来理解吧。沙老弟，你知道，没有高山就显不出平川，可比平川高的高山实在算不得高山，我实在找不到适当的参照物来显示自己，我只好孤独地自己来评价自己了，这实在是我的悲哀，一个人由别人评价更客观一些，可惜，有能力评价我的人我还没发现一个，包括你，虽说你是我的亲密战友，可对我也只是一知半解，要是由你来评价我，我真不知后人会怎么看待我，世界上的事物是不停的运动的，一年四季，春去秋来，生生死死，无止无休，但万变不离其宗，我以不变应万变，当然就没有解答不了的难题了，沙老弟，这个道理说起来简单，你要能做到就难了。”

　　唐知还惦记着刚才说风的事，沙人早忘了，他嘟嘟囔囔地说：“你总是用我的愚蠢来陪衬你的英明，是不是有点委屈你了，如果离你最近的人是一个大傻子，那你的聪明也可想而知了，我这样说一点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如果无意中对你造成了伤害，那完全不是我的本意。”

　　“好吧，你以后说话我都这样来理解。”

　　“那我就可以大胆放心的说话了。”

　　唐知大度地说：“你说错了也没有什么，有一句格言说的好，一个聪明人能回答一个傻子问题的十分之一就不错了，况且我还回答了你的全部问题呢，你何时能变的和我一样，这大概是我唯一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了，我想，这不会影响我的声誉的。”

　　沙人气愤地说：“你说的名人名言不少了，我也说一句吧，我也是听人说的，据说，说这话的人也是一位很有名、有地位的人，起码也是名垂青史，流芳百世的那种，他的地位和名气不小于老帮你忙的名人，他是这样说的：这世界上，只有愚蠢的回答，没有愚蠢的问题，我看这句话正好对上你刚才说的那句，你说的那个傻子按照我的名人的说法是没有愚蠢之嫌的，倒是你那位只能回答十分之一问题的聪明人，照我的名人的说法则是愚蠢之及。”

　　唐知诧异道：“沙老弟，你怎么也会用名人名言说话了。”

　　沙人揉揉鼻子：“我也是万般无奈，现在大家好象都不会好好说话了，我只好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你左一句名言，右一句名言，我再笨也学会了，要不一位名人说的好，学坏容易，学好难，真是一点不假。”

　　唐知说：“据我所知，你没进过大城市，也没上过大学，更没见过名人，你的名言都是从哪儿来的？”

　　沙人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据我的观察，所谓名人名言就是一句耸人听闻、拐弯抹角，再压点韵的骂人话，如果我对名人名言产生误解，责任全在你身上，你开口闭口就是名人名言，我想是为了加重说话的份量，一般人是不敢得罪名人的，也就只好作罢，给名人留点面子，你也跟着沾点光，少挨点骂。我不知名人是否心甘情愿的跟着你，按你的心思编话帮你，反正你这一招我是学会了，不信咱俩就试一试，让古今中外，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从没见过面的的名人们凑到一起打打嘴仗，这到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万一我要情急之中找不到名人帮我说话，我也可以客串一把，当一回名人，名人也是爹娘生的，他当的，我也当的，既然名人说话这么好使，我也来个预言，将来说不定会有一本书，专门收集了古今中外的名人名言，人们打起嘴仗来就方便多了，咱们这几年到处打天下，也是名人了，说不定把咱们说过的话也会录入其中，让人没事了说着玩，可话又说回来，少说点名人名言，说点平平常常的话不是更实在。”

　　唐知道：“你不亏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也能说出很有道理的话了。”

　　（三十四）唐知之死

　　唐知连续征战，疲劳过度，病的奄奄一息。

　　沙人搀扶着他，回到他的家中，他自知来日不过，把沙人叫到床前，要做临终遗言。

　　“沙老弟，我就要死了。”

　　“不会吧。”

　　“这次是真的。”

　　“我都不知该不该信你了。”

　　“这次我没骗你，我是真的要死了。”唐知颤微微地拿出一摞纸来：“这是我写的传记，上面记载了我建立的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丰功伟绩，沙老弟，你可以做个见证，建立这些功勋，哪一次我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冲在前边。”

　　“是是，我可以作证，功勋不功勋的不说，没少玩命可是真的，没把命搭上就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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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英雄传奇（112）
唐知深情地抚摸着那摞纸：“它耗尽了我毕生的精力和有限的年华，倾注了我毕生的情感，它是我用血泪写成的，当然，这里也有你沙老弟的功劳，你拿着我的传记，不管走到哪儿，都会有人赏赐给你一碗饭吃，因为他们不该忘记历史，这历史不仅是你的，也是我们大家的，你高声念给他们听，唤起他们并不遥远的记忆，人们总是爱忘掉历史的，如果历史给他们带来不快，他们就只好用忘掉来糊弄自己，欺骗自己，好象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段历史，忘记他们从一个英雄的时代走来，他们也是那千千万万个英雄中的一员，他们忘记了历史，就意味着背叛……”

　　说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体质显得格外虚弱。沙人只好装做难过的样子，没说出一句话，他接过那摞发黄的纸，心想，这还不够我烧一壶水喝呢，他看出唐知这次是真的不行了，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两个眼珠子往上翻，咳的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想到他们好歹也在一起玩过命，受过苦，挨过饿，找过打，唱过情歌，不禁也有了些悲伤，不知唐知这样的英雄还会不会有，要没了唐知，这世界该多寂寞。他问道：

　　“你要是不在了，这世界上还会不会有英雄？”

　　“英雄还会有的。”唐知说：“我们没有把坏蛋除净，就是留给后人继续英雄的事业，我预计，未来的坏蛋不会比今天的好多少，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我们稍稍放松一点对他们的斗争，他们就会像野草一样泛滥开来，比他们的坏蛋祖宗还要坏，只可惜我赶不上了，这或许也是坏蛋们敢肆无忌惮的原因，但我相信，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只要后来的英雄们别忘了向坏蛋们提一下我的大名，坏蛋们一定还会吓的屁滚尿流。”唐知说着，挥舞着他枯瘦的胳膊，两眼炯炯有神，完全不象一个将死的人。

　　沙人嘟嘟囔囊地说：“将来的英雄说不定不是你这样的人了，人们不会像我一样崇拜你，其实我早就不怎么崇拜你了，你老让我吃苦，挨饿，三天五天的还凑合，只当是玩，时间长了谁也玩不起，将来的英雄说不定会换个玩法，和你的玩法不一样，人们都是爱喜新厌旧的，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去了新的就该来了，就好象吃菜，老让你吃一样菜，在好吃，你也烦了，我会跟着新英雄跑的，不过，我不会忘记你，我就是当了新的英雄，我也会怀念你的。”

　　唐知沉默了片刻，一阵剧烈的咳嗽后说：“我还没死，你已经准备当你的新英雄去了，这不要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只要你还承认我是英雄，别的我也管不着了，沙老弟，我有一事托你。”

　　“你说。”

　　“我建立的丰功伟绩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了让后人永远怀念我，记住曾有过一个瘦弱枯干的人，为了他们的幸福，劳累奔簸了一生，请他们为我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建造一座雕像。”

　　沙人一听，哭丧着脸说：“这可是一个好主意，不过，这雕像怎么个立法。”

　　唐知仰脸躺着，断断续续地说：“你可以高薪聘请全国最有名的雕塑家，为我的雕像设计出一个最好的方案。如果要征求我的意见，你就告诉他们，就让我穿上我从草人身上换来的那套英雄装，骑在你家的大黄牛身上，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沙人为了安慰他，连连点头称是个好主意。

　　唐知又说：“下面一点很重要，我的墓前要立一块碑，碑文要这样写：这里埋葬的是一位伟大的真理的捍卫者，是一切末落阶级、封资修、奴隶主、皇帝、总统、如来佛、牛鬼蛇神、地主富农及他们的子子孙孙的死敌；是创立了赫赫伟业，使敌人闻风丧胆，身无分文，走南闯北，心忧天下，走哪吃哪，崇拜过别人，也被别人崇拜，被无数女人爱过，但和她们又毫无瓜葛，沐浴过太阳的光辉，经历过无数苦难，随时准备因伤势过重、病情恶化、敌强我弱、疲劳过度、下河救人、严刑拷打而英勇牺牲；他忍受过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包括钻心的疼、撕心裂肺的疼、刀割一样的疼、火烧一样的疼；他以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的精神，随时准备应付火警、匪警、紧急关头、关键时刻、危难时分，并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砍头只当风吹帽；他所经历的千锤百炼包括：冰河救人、吃糠咽菜、三天不睡觉、五天不吃饭、一年不洗澡、二年不照镜子、三年不洗衣服；敢吃酸的、凉的、苦的、馊的各种食物。沙老弟你是不是嫌我说的太啰罗嗦？”

　　沙人说：“罗嗦倒不是重要问题，听说这些石匠刻字是要钱的，刻的字越多要钱越多，你说的话很重要，他们更要多要一些，这么多字得要多少钱。”

　　唐知说：“如果字数太多，你付不起钱，你就干脆写一句话：这里埋葬的是一位伟大的理想主义者算了。”

　　沙人已经不耐烦了。

　　唐知看出来了：“沙老弟，请你再耐心等待片刻，一般英雄都是壮志未酬身先死，我也不会例外，英雄死前总有说不完的话，请你最后听我说两句话，如果后人不愿为我立碑，他们不认为我是英雄，说我是一个白痴，一个傻瓜，你不要同他们辩论，你告诉他们，我会宽恕他们的，因为后代嘲笑前辈，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如果能用我的可笑衬托出他们的聪明、狡猾，让他们知道，有人为他们认为可笑的事玩过命，就象他们自己，正在做着，让他们的后代嘲笑他们的可笑一样的事，也算我没白费了劲，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沙老弟，你若能活的长久些，烦你把我下面的肺腑之言告诉后人：请他们别忘了，他们也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瞬，请他们以平和的心态来看待逝去的英雄，用来换取未来的英雄对他们的宽恕。

　　“我的生命即将结束了，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不幸的，但对我个人而言却是不幸中之大幸，因为我在我的有生之年已经达到了我的荣誉的顶峰，我已经意识到，如果我继续活下去，不过是反复唠叨一些不再能打动人的陈辞滥调，丝毫不会增添我的光荣了，别人只会带着厌烦和无可奈何的眼光看着我，就像你现在的样子，我现在死是恰逢其时，我是带着我的全部荣誉和声望与世长辞，我若继续存在下去，只会缓慢地消耗我的辉煌，所以，象我这样的人选择离开人世的时机是十分重要的，请后来的人好自为之吧，闲话少说，我还是死吧，否则你又该说我骗你了。”

　　唐知终于停止了他唠叨了一生的嘴巴，据医生说，他临死前又创造了一项奇迹，在他所有的器官中，最后停止活动的就是他的嘴巴，医生对这一奇观至今迷惑不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