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 [出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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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 [出版书]-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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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那头的男子也来参一脚,亲亲热热地隔着半开的窗户又来唤他:“凤卿。。。。。。”

  “轰——”一声,满堂大笑。

  调皮的小孩老神在在地把弹弓握在手里把玩:“先生,顾先生有事找你呢!你先出去,回来了,我就背给你听。”

  这回轮到角席后的先生满身不自在。耳朵都红了,才在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里,起身走出了课堂。

  “你又放着学生不管。”刚出课堂,严凤楼又恢复了惯常的方正面孔,轻斥顾明举的懈怠。只有耳朵还微微泛着红。

  顾明举专心地看他微红的耳:“我让他们背课文呢。”

  忍不住抬手就要去摸,手刚伸出去就被严凤楼一掌打回来:“顾、明、举。”

  眼神不知比在课堂留锐利了多少倍,当年他在朝堂里参人的时候大概也就是这副模样。

  顾明举揉揉手,笑嘻嘻地往他身后指:“小心吓到了你的学生。”

  严凤楼闻言回头一看,那一张张小脸正好奇地往这边瞧,看神态倒是比听课时还认真。

  脸上一热,拉起顾明举的袖子就往角落里躲:“你来找我干什么?”

  角落挺小,他的劲道却不小,一拉一扯,满脸都写着不怀好意四字的男人就轻轻松松地顺势贴上了他的胸膛,双臂一环,恰好抱个满怀:“来看看你。”

  天天看你还看不够!

  严凤楼没好气地瞪他:“胡说八道。”

  顾明举乐呵呵地,一低头,俊挺的面孔凑过来,轻轻地在他额头上落个吻:“虽说开春了,但是你的棉袍还不能脱,知道吗?要是病了,看我怎么罚你?”

  原来特意跑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个。

  严凤楼的身体一直不好,是当年在朝中受罚落下的病根。大夫说,季节变换时,最易病倒。故而,一定要小心保暖,才不致染上风寒。

  这话落到顾明举耳朵里,就成了圣旨。每天早晚唠叨还不够,没事还要特意跑来查看。

  “你呀。。。。。。”

  想要小心翼翼地藏起心头的甜,脸上一闪而逝的笑容还是没逃过他的眼。

  得寸进尺的男人于是动作越加放肆,用牙啃着他的耳垂,一脚插进严凤楼的双膝之间,分开衣摆,腿根磨着腿根一径纠缠。。。。。。

  直到彼此都有些把持不住,严凤楼咬着牙出声制止他:“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唔。。。。。。”

  慌忙抬手咬住了手臂,才没有泻出更多的声响。

  “什么地方?你说是什么地方?恩?严、先、生。”顾明举一面缓缓动着腰,一面低低地附在他耳边笑,“昨晚明明都快哭了,现在怎么又湿成这样了?恩?”

  湿热的舌头别有用心地刺进他的耳孔里的暧昧动作,严凤楼浑身一颤,越发说不了话,只能狠狠用眼角睨他。

  顾明举体贴地为严凤楼拉好衣襟,又细致地替他将衣摆整好。

  “严先生可要谨言慎行了,万一走路不小心被人看到了衣摆里头,呵呵,会被取笑尿裤子的。”

  不愧是当日风流满京都的顾侍郎,挥一挥衣袖就能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做过的正经表情,站在严凤楼的课堂外,不忘笑嘻嘻地冲里头的孩子嚷嚷:“听你们严先生的话,知不知道?你们若是欺负他,我替他收拾你们。”

  从来不怵他的孩子们“哈哈”笑作一团:“知——道——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好不可爱。

  严凤楼站在他身后,用来捅他的腰:“回你的课堂去!”

  那边厢,几步之遥,顾明举的课堂早就吵得掀翻了屋顶。

  若被学馆的馆主知道了,这月又要罚他的薪酬!

  离开京城以后,二人辗转周折在这个唤作久安的小城落了脚。

  此地离林州不远,行上三五日的脚程就能岛的严凤楼的家乡。走得再久些,就能到南安。

  小城的风貌也与南安相似,古朴幽静,远离是非,唯独缺了一所南安书院。

  读书人不能提不能挑,兜兜转转,还是在学堂做教书先生最合适。小城里读书人不多,难得来了两个学问不错的先生,年迈的馆主自是喜不自禁。

  只是在听闻两人的名姓后,愕然有些惊讶:“顾明举?当年朝中有位侍郎打人也叫这个名呢!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文章锦绣呀!

  顾明举笑着冲他拱手:“馆主好记性,就是在下。”

  老头愣了半响,继而哈哈大笑:“年轻人真是会说笑。”

  他附和着,得意地冲严凤楼抛了个媚眼。

  一旁被吓得心头一滞的严凤楼只得无奈摇头。

  学馆里的孩子都还小,年岁参差,却个个都是磨人的鬼灵精。他们都喜欢爱说笑的顾先生,因为顾先生从不迫他们背书,课堂上讲着讲着就抛开书册,同他们讲起外头世界的繁华。

  他说,远在天边的京城其实不过如此,美则美矣,却并非人人都在里头住得快乐;又说,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并非只有富贵名利,皇权之下总有血池骨海。

  孩子们都喜欢听他讲书册上不会写的趣闻逸谈,天资聪慧的天子、皇榜高中的状元、清如明镜的青天。

  顾明举坐在教席后不满地抱怨:“你们这群心比天高的小鬼。”

  孩子们一个劲地缠。他拗不过了,眯起眼,漫无边际地现编。那些熟悉的人和事该换了头面从他嘴里蹦出来,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平淡口吻。

  家长们却都更喜欢不假辞色的严先生。

  有他盯着,自己那个欠揍的小霸王就听话得多。上了这么多时日的学,好歹背会了一首诗,自己的名字写得不再像狗刨。

  严先生学问好,人也长得好,最难的是性子好,不多话,不会花巧,多老实!多可靠!怎么爹娘就把我早生了两年,若是当嫁的年纪碰上他。。。。。。

  于是放学时分总有风韵犹存的这家婶子那家小姨在学堂外,一手拽过自己的小淘气没好气呵斥:“今天惹严先生生气了没?跟你爹一样不叫人省心的小讨债鬼,再敢欺负先生,老娘扒你一层皮!”

  转过头却是花一般好看的笑脸,特意描的黛眉,刻意抹的胭脂,巧笑倩兮眉目嫣然。

  “真叫你费心了,严先生。你这么费心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哟?

  来,这是下午刚做的梅子糕,不值钱的东西,你尝尝。要是喜欢,

  我下次再做!哎哟,哪里的话?我们谢你还来不及,街里街坊的,

  说什么客套话?一个大男人住在外头,没个媳妇照料,多不方便的。

  哎哎,挤什么,挤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这个话还没说完,

  那个已经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新鲜的蔬果,时令的佳肴,卖鱼的婶子拎来一个鱼头,

  卖菜的大姐塞过来一篮青菜。

  心思更好的也不怕被人听去,旁苦无人地拉起他的衣袖“严生先,我娘家还有个没出嫁的妹妹呢!长得跟我可像了,性子也一样,又贤慧又能干,还会绣花儿。要多好有多好……”

  她比画着自己水桶般的腰顾盼自怜“喏,跟我一样,杨柳细腰。”

  周遭人等笑得前俯后仰。

  扯起嘴角应付好一阵,学堂前的人才慢慢散了。

  严凤楼捧着满满一怀的东西回过身,顾明举已经站在他身后看了许久的热闹“我的凤卿怎么尽招大姐大婶喜欢”?啧啧……”

  毫不客气地把菜篮塞进他手里,严凤楼只用眼角看他“谁让你把没嫁人的都骗走了。”

  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背后的男人亦步亦趋跟过来“哎,我可什么都没干。人家长什么样我都没看清。”

  越听越想笑,放缓了脚步让他跟上来,

  两个人肩并肩一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子里“真的?”

  “真的”

  于是话题就莫名其妙地被扯到别的地方。

  走着走着,走到家门口,顾明举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每天都是我跟你解释?”

  严凤楼偷偷弯一弯嘴角,进屋“你愿意啊。”

  屋子是租的,两个寒酸的教书先生还没积蓄买得起自己的房。

  房东是个独居的寡妇,热情而好客。她早年死了丈夫,前些年女儿又嫁到了邻县。那里的县丞恰好就是杜远山。

  严凤楼和顾明举唤她陈嫂。她满口答应着,空闲时,常过来帮着整理屋子,偶尔端过来两盆热气腾腾的饭菜。:“我老婆子一个,哪里吃得了这么多?给你们正合适。”

  每月算房租时,总是想多给一些。陈嫂坚决的推辞。

  严凤楼正为难,顾明举大模大样的从他手里接过钱,跟着陈嫂一前一后出了屋。

  不一会,他又笑容满面地回来了,手里空空如也。“送钱也是门学问,你呀,要学的还多得很。”

  严凤楼甘拜下风,对付女人这门手艺,顾明举是天生的行家。

  陈嫂的女儿过上三五月带着夫婿和一双儿女回娘家来控望老母。每逢此时,红光满面的女房东定会摆上满满一桌菜。共享天伦之际,她不忘将严凤楼和顾明举也请去,“平日里都是你们不嫌弃我陪着我说话解闷,老婆子我也把你们当儿子看。”

  再三推辞不过,便就厚起脸皮跟着去了。席间听得那位憨厚直爽的姑爷说起他们那位仕途不畅的县丞,“是个好官,只是眼下的世道不容得好官。”

  顾明举听罢,夹起一筷子豆腐无声地笑。一双流光璀璨的眼似有意似无意停在了严凤楼脸上。严凤楼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那些:“看吧,那个杜远山也没什么大出息。”之类的刻薄言情。一手伸到桌底下,狠狠在他手背上拧了一把。

  吃痛的前任侍郎大夫呲着牙倒吸一口凉气:“哎哟”

  在场的人纷纷关怀:“怎么了?”

  严凤楼过眼瞟他一瞟:“咬到舌头了?”

  伶牙俐齿的顾侍郎便偃旗息鼓了,夹起尾巴来乖乖扮小媳妇:“嗯。下次不会了。”

  旁人不注意时,他借着起身倒酒,悄悄的附在严凤楼耳边嘀咕:“你偏心。”

  严凤楼面色不改,低头吃着菜,默默在心里摇头。这人……心眼比针眼还小。

  最后一次见到杜远山是在京城之外。金榜题名时新科进士奉旨出京为官。他冒昧前去相送。昔时总是一脸赤诚的年轻学生彼时却是一副冷漠神情,只敷衍地对他拱手道一句:“下官拜见严大人。”便扭过头去再不曾同他有过半句交谈。

  严凤楼从他看自己的目光中就能清楚了解。这个生性耿直的后辈自始至终无法理解他的升迁舆之后和种种,于是纵然是回身上矫的那一记得,他看向严凤楼的双眼中也满着厌恶与愤恨。他太耿直,容不得半粒沙子,看不得半点不平。周正端方,远胜于当年的自己。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会强着脾气,按照自己的原则。一路朝前永不妥协。

  放在这样的年头,这样的人便是天字第一号的傻子。这是顾明举说的。

  陈嫂家的那位大字不识几个的姑爷却忽然说道:“遇见了这么一位大人,虽然他干的尽是些傻事,却总叫人觉得,活着兴许还有几分盼头。”

  顾明伸出手,隔着小小的圆桌同他碰了一杯:“也是呢,兴许这位杜县孙将来还真就革旧除弊匡扶社稷了。”

  桌边的两个人女人都被他说得露出几分期许神色。顾明举挨着严凤楼坐下,一手潜到桌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严凤楼转过脸,顾明举故作委屈地扁了扁嘴,继而,相视一笑。

  除了杜远山,当年的故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些间讯传来。飘雪留在了南安,嫁了个同严凤楼一样爱看书的小书商,肚子里的孩儿说是会在今年秋季出世。

  顾明举听说后很是诧异:“我只道她会一心一意跟着你。”

  严凤楼淡淡地看着她寄来的书信:“她想要一个安乐宁和的家,这个我给不了。”

  不事生产只知浪费的温雅臣主动请缨去了边疆。现下那里正有一场鏖战。

  去年朝廷曾将临江王大公子送去外族为人质,原以为能保一方安泰,谁知……

  他们说,温少走时像换了个人,一夕间恍如历经万千沧桑一般。

  他托人跟顾明举捎来一封短信。还是一笔潦草难看的字,上头写着,他要去找他的“凤卿”

  顾明举勾起嘴角笑骂:“这个小子……”

  往后一直到现今,却再没有只字片语的消息。

  生活平淡如水,各人各有各自的缘法。

  想当初,温雅臣追着蛛丝马迹找来久安时,严凤楼正站在灶前炒菜,顾明举则坐在桌边摆弄手中的一双旧木筷。

  没什么后悔不后悔,值得不值得。对此皇家御宴上的心惊胆战,眼下的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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