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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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公案-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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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爷在分司,闻滕提学到省,出司去拜访。忽见街上三四人,俱在争鹅。见郭爷道过,都不回避。郭爷叫步兵带住,见了提学,遂拿争鹅者,转到司内,问曰:“你怎么两人争鹅?”

其人曰:“小的即东街韩起,家养此鹅,拿出街卖,他便强要争去。”其人曰:“小的是乡人九都凌奎,今早挑鹅往街来卖。

他瞅小的转身大便,即将小的这只鹅,揉乱其毛,丢在地下,便不入伙,为众鹅所推。他即争为他的。”郭爷曰:“我也难凭你两人说话。待鹅自己画招!”叫皂隶取白纸一张,铺鹅足下,叫捉鹅取招上来。看看等了两个时辰,郭爷问鹅画招未曾。皂隶曰:“招未曾画,只放一堆粪在纸上。”郭爷叫取上来看,见是吃草之粪,乃骂韩起曰:“狼心奴才!乡人卖鹅,你怎生白骗他的?”韩起曰:“小的委实是自养的。”郭爷曰:“我不说破,奴才必不甘心!你街上鹅吃米,其粪必坚白;乡下鹅吃草,其粪始青绿。这粪本是青绿,你安得强争?”叫取粗板过来,将韩起重责二十。鹅付凌奎领去。判曰:审得韩起市井无赖,游手棍徒,见乡人凌奎卖鹅,辄起骗心。瞰其不在,将鹅毛揉坏,先使之自群相乱,然后执为争端。是将以市诈愚乡氓,而又以乡氓之自有者而自愚。不思物各有主,平白欲攫为己私,其视白昼行劫殆有甚焉!重笞二十,用儆刁风。鹅还凌奎,立案存照。

判人争盗茄子

郭爷出巡往严州,道经武林。只见两个卖菜人,在街上厮打。公见其凶,就叫拿过来。公问曰:“你两人怎么厮打?”

其人曰:“小的城外万春,种菜营生。今早入园,去收茄子。

只见尽被此贼偷来。今陡遇见,故此扭打。”其人曰:“小的驿前吕陈,亦是卖菜营生。今早在城下贩得此茄来卖。他强诬赖冒认,扭执平人为盗。望乞爷爷斧断。”郭爷曰:“取茄子上来!”郭爷取吕陈茄子仔细一看,知其是盗得万春的。遂大骂曰:“欺心奴才!万春千辛万苦,种此茄子,把来供你偷卖!

割别人之肉,医你眼之疮!”吩咐皂隶:“与我重责二十!”吕陈哭辩曰:“小的贩来之菜,老爷蛮认为贼,小的永不甘心。”

郭爷曰:“这奴才说我蛮断,再打二十。”皂隶又打过二十。郭爷曰:“我说破奸贼。假如人将茄子去卖,必择大的,已成的;必不忍将小的、才开花的,亦拿来卖。你今偷他的茄,惟恐人知,因此慌张,故连大小一并摘来。”吕陈见郭爷说破奸情,只得低头认罪,叫望超豁。郭爷遂判价银一两,赔偿万春。其罪姑免不究。判曰:卖菜虽小事,然朝进一文,亦是一日生计。吕陈不合自不种菜,敢窃万春之菜,据为已有。是徒知利己损人,而不思物各有主也。偷盗园林果木,律有明惩,枷号十日,用儆奸刁。万春无罪,领茄宁室。

争子辨其真伪

嵩明州二都张桌,妻王氏,富而无子。至四十以后,王氏始生一子,名张文旆。三岁,在溪边独自顽耍,被一打鱼人见之,抱之上船,竟自撑去。离张家二十里田地,有一大户,姓杨名广,娶妻田氏,亦巨富而无子。鱼人舡到岸边,听得杨广无子,遂抱得张文旆,到他家去卖,假说道:“小人妻子死了,家又贫穷,襁褓此子因此抱来,恩养于人。”杨广遂将三两纹银与他,讨为己子。鱼人得了银子,写张文书遂将张文旆交付杨广而去。

后张桌寻子不见,只当淹死溪中,悲号无任。一日,文旆在杨广家已四年,年已七岁,广送在先生处读书。张桌为往州中去对钱粮,路经杨广门首过,忽见文旆身边走过。桌认得是己子,连呼“文旆”数声。旆即连应数句,以为素相熟者。桌即同子入到杨广家中,告诉失子之故,说道:“此子乃吾之子,不知何为来至此间?”谁想广将此子改名杨一栋,惟恐为桌争去,遂曰:“我这儿子拙妻田氏亲生,经今八岁。但是从来见人,不问生熟,随呼随应,嬉笑与言。故此你叫他,他便应。

你安得认为尔子?”桌曰:“此子委实是我的。怎么尔拐来在此?”广即大骂曰:“老畜生,不知死活!到此冒认人家儿子!”

遂将张桌劈面连打两掌。桌曰:“打便任你打,儿子我必定要取去。”杨广曰:“除了府县,除非都察院去告来,方奈得我何!”

桌曰:“我就在都院告你!”说罢竟自归家。取了盘费,直到都院击鼓:告状人张桌,系嵩明州二都民籍。告为拐骗事。子文旆年三岁,失去无踪。经今四载。偶于五都杨广家得之。

广冒认作子,抵赖不还。理辩触恶赶打,不容分说。子去绝嗣,孤寡后日将何依倚?恳天究子,庶使老有所终。上告。

郭爷看了状辞,说道:“这样小事,府县何不去告?”张桌曰:“杨广势大,小的无后为大,故此冒死来告!”郭爷遂准了状辞,仰知州艾思俊,速拘杨广,解院亲问。牌下嵩明州,知州即擒得杨广,起解入院。原、被告俱在,郭爷问曰:“尔两人怎么争占儿子?”广曰:“小的止生一子,今年八岁,送学读书。被张桌看见,强认是他儿子。小的赶骂他是实。”张桌曰:“小人儿子三岁失去,今偶见于杨广家中。呼他当时乳名,他便知应。不惟面貌熟识,且即此知应,安得不是小的儿子?”杨广曰:“小的儿子从来不问生熟人等,但见人呼,他即应声。他的儿子乳名文旆,小的儿子当时偶亦此名。只是如今入学改名一栋。”

当时,张争己子,杨亦争己子,两下争辩不歇。郭爷俱令监起,心中自思此事怎么辨得真伪。思想一会,遂唤两个牢子吩咐说道:“霎时我取张、杨二犯来问,我便差尔去提他儿子。

尔可在外迟一日,可假报他儿子前日中风已自死去。”牢子领了钧旨。郭爷复叫取张、杨来问。二人在堂下依旧争辩不休。

郭爷叫承行牢子,去提二家妇女及儿子来问。仍把张、杨监起。

过了一日,牢子将死信监中去报。张桌一听儿死,眼泪汪汪,连忙问信。杨广只是口中叹气几声,说:“可怜,可怜。”郭爷升堂,复取张、杨问曰:“尔今所争儿子,何不两下共养也罢。”张桌曰:“小的只有此一子,怎肯与他共养。”杨广曰:“小的只有这点血脉,怎忍分半与他!”正在争辩之间,牢子已回,报道:“小人承牌,到他二家,及提儿子。只见杨广家妻子田氏,哭出说道:‘儿子昨夜中风身死。’小人进去观看,正在那里收殓入棺。”张桌闻得此等消息,眼泪汪汪不止。杨广殊无戚容,只是口中叹气数声而已。郭爷曰:“你二人争儿,今日儿子已死,无儿可争。我姑赦尔罪,放尔各自归去也罢。”

二人磕了头各自归去。张桌走出门外,放声大哭,跌倒在地,哀不自胜。杨广出去,只叹曰:“死者不能复生,命中无子,止该如此。”谁想,此时儿子已捉在察院。又着人看二人动静何如。即叫带转张、杨入去。郭爷大骂杨广曰:“儿子分明是张桌的,你强来争作你的儿子。今日死去,你殊无戚容。张桌这等啼哭不止,非是至亲,怎有此哀?你说此人,当时怎么得到尔家。今已死去,说出亦无妨碍!”杨广只当儿真死了,遂把当日鱼人来卖与己,出三两礼银,乞养之事,一一说明。郭爷笑曰:“我固因哭知其非尔之子。但尔系将银买来,原非尔之拐骗。今此子岂能即死,我姑以死探尔耳!”遂叫出其子,令张桌领去。又令张桌将银十两,谢广养育之恩。广妻田氏,生得一女,已有六岁。郭爷遂命之结为婚姻而去。判曰:审得张桌子甫三岁,溪畔闲耍,而为鱼人攫之,卖与杨广。则广之得此子,止知为鱼人之所出,而不知为张之所生也。张见子而争,广执子不付,盖一以无后为大,一以继续为先。俱思有子,则万事足矣。一体真情立见。两气不相关止惟付之号叹,宜其有死子而安忍不生哀哉!今断子还张,断银十两,以为杨四年哺养之谢。杨女张子,自后结成婚姻,二家永以为好。各释还家,立案存照。

骗马断还原主

太原榆次县莫如宾,膂力刚健,好习武艺,熟娴弓箭,每见好马,不惜千金买之。一日,见客人贩有一匹连钱骢,在县发卖。宾一见,出价四十两与客人,买来骑骋,心甚爱惜。不想,如宾身畔有一惯贼卢桐,家中生计甚绌,遂夜循入如宾马厩,把连钱骢偷将出来,骑往徐沟县,卖与一富户秦相。相亦好马,遂给银五十两,其贼即往别处生意去了。如宾自失马之后,各处使人寻讨,并无下落。一日,闻得徐沟县出有好弓,乃亲到徐沟买马。忽见秦相骑着连钱骢街上奔走。如宾赶上熟视,认得是己之马。即步影来到秦相家中,问其两边邻舍,知是秦相,即具状入府去告。不想学道郭爷正出来行香,如宾撞了马头,被前面武夫拿住,带见郭爷。如宾忙诉曰:“小的为贼人盗去马匹,今日见赃,欲入府去告,不觉走忙,不及回避。”郭爷曰:“拿状上来!”如宾递上状辞,郭爷将状前后一看,见得:告状人莫如宾,系榆次县人。告为盗马获赃事。身用价银四十两,买得客人连钱骢一匹,骑坐已经四年,前月失去无踪。今于徐沟偶见秦相骑入家中,当报四邻见证。

重价买马,惯贼劫去。真赃血证,律法难容。乞拘原马,剿贼安民。上告。

郭爷既见了状辞,问莫如宾曰:“尔马果认得熟否?”宾曰:“小的马已四年,今止失去两月,怎么就认不得?”郭爷曰:“尔既认得,待我提来对理。”即发步兵江洪、包栩前到徐沟,连人并马,俱锁入司来。秦相诉状曰:诉状人秦相,系徐沟县人。诉为白日诬赖事。旧年将银五十两,买得马客连钱骢一匹,在家骑坐。不料恶棍莫如宾,失马已久,强执身马,认为己物,捏辞耸告。马原有主,买原有契。平空生骗,冤陷莫伸。哭恳爷告,烛诬殄恶,生死感激。哀诉。

郭爷亦准了秦相诉状。遂吩咐将马牵上堂来。乃唤二人,各去驯马。初然,秦相上前牵马,马亦凭他牵系。后莫如宾上前牵,那马见了如宾,嘶鸣不已,如有恋恋不舍之意,将身靠住如宾。秦相再去牵马,遂将秦相身上乱咬,后足乱踢,相遂不敢近身。郭爷见其形状,遂唤二人曰:“马本出自如宾,盖因他豢养已久,所以眷恋尤深。秦相止足两月之恩,安肯忘旧主,而遽恋新主乎?秦相尔实说来,从何得此马匹?”秦相曰:“小的实因前月有客人卢桐牵此马来卖,小的实花价银五十两,买在此间。”如宾曰:“卢桐此贼正是小人身边一个惯贼,今走去两月,不知踪影。今日说来,果是此贼盗卖与他。今日马既在此,但未见贼。望爷爷作主!”郭爷叫莫如宾补上领状,遂将马与他领去。秦相哭曰:“小的将银买马,又是隔县,又不知情,怎么爷爷使小的银、马两空?”郭爷曰:“你去访得贼人,捉来见我。我即代尔追赃。”秦相曰:“乞爷爷发两个捕盗,与小的前去。”

郭爷即发捕盗陈祥、魏净两人,同秦相去访。只见卢桐又跨一匹良马,经东街西去。秦相认得人真,即指示捕盗。陈祥赶到前面,一把揪住,喝曰:“偷马贼往何处去?”魏净、秦相一齐上前,将卢桐打翻缚住,解入学道。陈祥禀曰:“小的拿得偷马贼役到。”郭爷问曰:“你怎么偷莫如宾的马,卖与秦相价银五十?从实招来!”卢桐自知盗马是真,况郭爷又是明决不可欺的,遂招曰:“小的止因衣食日促,无计活命,是以干出这等勾当。卖银五十,今止花费三两,其余现存身上。”

郭爷又问:“如今那马又是哪里盗来的?如实招出,免受刑法。”

卢桐曰:“小的这马是兰州外生靼子射猎之马,夜被小的盗来,实与中国之马不同。”郭爷细看,其马果是生得异样。郭爷遂将此马判与秦相,抵还前银。卢桐所得之银,姑免不追,止打二十,释放回家。卢桐感郭爷之恩,后遂改恶迁善,不复为盗。

时判曰:卢桐盗莫如宾之马,而秦相用银买来,此盖将金博宝,原非不审来历,明知故买者比也。罪在卢而不在秦,明甚。

但原马恋主,即当断还原主无疑。而秦价无偿,宁不有待于卢乎?天不容贼,出访就擒。本该即制卢重典,姑念卢之犯法,缘饥寒之所逼,非其本心。今所盗者靼马,又非中国之产,亦当另与其能善窃营生矣。靼马判酬秦价,原银权宥不追。立案存道,用戒来虞。

水蛙为人鸣冤

淳安县三山街,有一富户涂隆,五十而无子。常带银数十两在身,但遇人拿飞走水陆之物,便买之放生。一日,行到茶园地方,四五个拿水蛙之人,各拿有二三百在布袋中。涂隆便问那众人,将银与他买,问该几多价钱。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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