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房or双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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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房or双人房-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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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进去吗?”他问。
  她退开了一些,让开门口,“进来吧,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怎么?”他下意识抬手测试她的体温,被她躲开了。
  “你坐吧。”她搬了把椅子摆在自己的对面。
  “什么事?”
  她回到父亲的相片旁,取了一样东西走回他跟前。
  “这个。。给你。”
  普华慎重的摊开手掌,泛着血丝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
  她手心里躺着一把钥匙,环扣上套着汽车标志,和他的车钥匙本来是一对,买车是各自用了一个,预示着不分离。
  永道看着钥匙,又看看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那边的房子。。。”她顿了一下,润了润嘴角,“以后。。我不想过去了。”
  他有一两秒钟完全懵了。
  “你什么意思?”
  “就是房子。。还给你,我会尽快把东西搬回这里。”她把事前准备好的话讲出来,有条不紊的一项项都背熟了。
  “你要搬走?”他还是无法相信,丧礼刚刚结束她就会考虑这些。
  “嗯,我想搬回来,这里才是我的家。”她点点头。
  “如果我不同意呢?”
  “这是钥匙,你收着吧。”她不再多解释,把钥匙交到他手上,取走水杯重新再遗像前坐下来,又变成了一座雕像。
  “你。。”
  “这些天谢谢你,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她挺直脊背,始终背对着他。
  普华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感谢永道,她有的,也只剩下那一套房子。
  但他没走,也不坐,只在她身后站着。
  不知站了多久,等不到她回头,他开门出去了。
  几分钟之后,是保险门撞上的声音。
  普华又等了很久,颈项酸麻了才回头,永道已经不在了。
  她站起来走到外间,倚在门框上环顾着房间。
  苍白的四壁,陈旧的家具。
  这是一栋空屋,没有父亲,以后也不再有永道。
  他们都是无法替代的,如今,她都失去了。

  即使经历了大丧,也不可能有人永远陪在身边,这个道理普华很清楚。
  娟娟也离开后,她吃了药,和衣躺在床上,很快昏昏沉沉睡着了。七天过后,她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了父亲,他像每个黄昏一样背手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听他喜欢的评书节目。见到她进门,笑着问:“华华。晚上包饺子吗?”
  她忙点头对着阳台走过去,叫了一声:“爸?”
  爸爸回身调频道,没有听到。
  她继续向前,走到阳台上,颤抖地喊:“爸。。。”
  爸爸没有理会,向楼下张望。
  她不甘心,伸出双手想拥抱他。爸爸的身体突然向护栏外倾斜,在她即将触到时,连同半导体一起飞坠下去。她感觉到父亲的衣角,也只是短短一秒,之后是轰然的撞击声,魂飞魄散……
  普华放声尖叫,身上一怔弹起来,其实只是翻身醒了。
  她坐起身,旧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没有爸爸的影子,房间里只有一种闷闷的凉意。摸摸身上出了一头一身的汗,衣服腻在背上很不舒服。
  午后的天空看起来阴沉晦暗,像是要下雨了。
  关上阳台门回来,她抱着膝坐在床上发呆。
  从天津回来的当晚,胸前那处旧伤开始发作过,后来便断断续续疼,靠娟娟买的药克制,如今疼痛扩散到肩膀和背后,胸前也有憋闷的感觉,呼吸都很吃力。
  她拿起电话拨给了妈妈。问她吃过东西没有,嘱咐她不要再来了。她清楚妈妈尴尬的身份过多的参与后事引起继父的不快。虽然按情理讲,妈妈是该出席的。妈妈问她好些没,她笑了笑,说:“我没事。”
  放下电话,普华走上阳台,站在梦里爸爸待过的地方向馓魍鲊
  房里静得可以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只有墙上的挂钟在一格一格的向前滑动。她心里的苦涩和孤单在这样的环境中不断扩大,与楼下的喧嚣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夫妻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孩子闯祸了,老人们讨论菜价和最近的超市减价,司机因为车辆进出大门和门卫闹出磨擦。而她只有一个人和一间空房子。
  她站了许久,双腿站乏了,眼睛里也很干,才回到房里。去给爸爸上了香,用棉布擦了擦坛子四周,把椅子搬到近处,像以前吃完饭那样,坐下陪爸爸聊天。
  只是这次,只有她自己在说话,听不到爸爸的回答。
  “爸……我很难受……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是想你了……”她摩挲手上的象棋子,“早上娟娟去上班了……妈……也回她那边的家了……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会回来……还是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昨晚……他也走了……”她抬起头等了等,然后继续说下去。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很可怕的梦……我喊你,你没理我,都没回头看我一眼……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如果是的话,不管我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你一定要原谅我……好吗?……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很累……有妈的原因,也因为我……我和他……一定让你失望了……
  其实……我一直以为……他会等着……可他走了……就像当初妈妈那样……
  我有点害怕……以前,你身边至少还有我……但将来……我身边还有谁呢?”
  看着相框中爸爸的微笑,眼泪不知不觉溢出眼眶,普华不想擦,就让它流着,滴落在手背上,再一点点蒸干。
  “所以我不同意把你送走,妈说你在家里对我不好……可我觉得不是……我想你留在这儿……陪陪我……有时间听听我说话……我们已经很久……没好好聊过了……对吧……”
  普华平静地回忆着过去的日子,甚至想到了死亡。
  “我不知道……死是什么样的感觉……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如果你缺什么了……可以梦里告诉我……跟我说说话……有一天……我也会去那边……我会买一块你喜欢的地方……然后过去陪着你……那时候我们就能见面了……对吗……”
  想着有朝一日与父亲团聚,她含着眼泪笑了。
  “我现在很好……你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真的……我就是想你……特想你……”
  照片里德父亲依然保持着微笑,她把棋子放回棋盘上,拿起相框,抚摩着玻璃后满是皱纹的眼角,轻轻抱在胸前。
  房间门吱地一声缓缓打开,外间的余晖顺着门缝射进来。
  猛地回头,见到门框上斜倚的永道,普华惊愕地愣在原地,全然忘了擦掉脸上的泪水。
  她根本没注意房门响过,但他显然已经待在那里很久,眸光凝固在一个地方,手里的塑料袋静静地垂在身体一侧。
  “你……怎么来了……”她胡乱抹抹脸,强打起精神。
  永道没回答,迈进房里关上门,换了一个姿势靠在门板上。
  他似乎也是一夜没有睡过,倦怠的眼皮下是一条明显的皱纹,胡子张扬的蔓延在整个下颌上,身上还是前晚的衣服,袖子上的黑色孝带也没拆掉。
  “吃饭了吗?”他放柔了声音。
  “嗯。”普华把父亲的照片放回香案上,躲避着他的眼睛。
  “吃的什么?”他继续追问。
  “不记得了。”
  “那药呢?”
  “也吃了……”
  “是吗?”
  他不相信,像是早看穿了她的谎言,走过来手直接贴在她的颈后。手掌与皮肤接触的一瞬,普华忍不住缩了一下。
  他的手很凉,她身上滚烫。
  他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时间,猛地把她横抱起来。
  “你……干嘛!”她一惊,身上都软了。
  “你发烧呢!”他不由分说送她回房,把她放在床上,拉了厚厚的棉被盖了两层。
  她还要坐起来,又被按倒在枕头上。这次永道用了些力气,她实在动不了,只好挫败地躺回去,背过脸。
  “听我一句行吗?”
  他自她背后坐了很长时间,几次无可奈何的叹气,像是责备、恳求、又像是心疼。
  气馁和疲倦卷土重来,她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绪,蜷缩着身子,觉得大家都走了他反而回来,竟然比之前还让她委屈难过。
  “你……走吧……”她埋在被子里,不肯看他,泪水却忍不住顺着指缝流出来。
  他什么也不说,隔着被子抱住了她。
  她浑身紧绷着,又很快软化下来。他的臂弯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抚慰,给了她安全感,让她不得不放弃所谓的隔膜,不由自主向他靠近。
  就像告别爸爸时那样,两个人紧紧地,没有一丝间隙的拥抱在一起。

  普华筋疲力尽地推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头上压的冰袋滑下落在枕上,几滴融化的水顺着鬓角一直流进耳根里。
  她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之前还发生过什么。身上带汗渍的衣服换成了清爽的睡衣,脖子后面还垫了干毛巾。兀自困惑着,房门却开了。
  见着端着托盘的林果果,普华吃了一惊,“果果……你怎么在这儿?”
  “醒了?感觉好点没?”林果果放下托盘,坐在床边用手背试了试普华的温度,把她按回枕上掖好肩膀上的杯子,“躺好了,刚退烧。”
  “我怎么了?”普华怔怔地躺回去。
  “你烧了两天了。”林果果慢慢搅拌着杯里的水,嘘着气让它凉下来,“我刚到的时候你都不认识我,睡也叫不醒,好在吃了药温度下去了,再不就得去医院。”
  普华回头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停留在一个刻度,“现在……是下午了?”
  “晚上……快两点了……”林果果把调好的姜糖水端过去,“喝点吧,刚煮好的,大口喝再发发汗。”
  “谢谢。”普华靠着卧枕,舀了一勺姜糖水放进嘴里。
  姜糖细密,红糖绵软,鸡蛋清香,一股久违的甜暖。
  有多久没喝过这个了?她不禁感慨。以往身上不舒服时永道最爱煮姜糖水,月月都要熬上一两次。他也会像林果果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她一口口喝下去,到碗底再把姜木盛在勺子里喂她。后来分开了,她自己没兴致弄得如此复杂,病的时候只能勉强忍着,躺一躺或是饱一个热水袋直到把疼痛熬过去……
  这就是摆在她面前的现实。
  抽回心思,普华尴尬的用毛巾挡在眼睛上,怕被林果果看到。姜糖水的味道留在味蕾上久久不散,也唤起了过去的记忆。
  林果果坐在床边揽过普华的肩,叹口气,低声安慰道:“遇到这样的事……真是难为你了……现在总算都过去了……要看开些……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普华吸着浓重的鼻音说不出话来。
  “人总要经历这样的事情,可能早些也可能晚些,这就是生活。经历过了,也就长大独立了,会更豁达,懂得感恩。”林果果扶着普华躺好,把床头的灯光重新调暗,“再睡会儿吧……养好了身体……什么也别想……一切都会好的。”
  林果果退出卧室,房里静了下来,普华枕着手臂转到一侧,专心听空气里德声音。除了自己的呼吸,门缝里隐隐传来外间两个人的对话。女人是林果果,男人的声音熟悉,可音量太低听不清楚。
  林果果说了和劝她时差不多的话,却是对着另一个人。
  “别担心……会没事的……先让她养养身体。”
  “嗯……什么也别想……之后慢慢来,都会好起来的……”
  ……
  之后的一段日子,天放晴或是整日阴霾,普华都要一早站在窗前吹一阵风,什么也不想。病去如抽丝,时间拉得很长,她只好披着晨衣在阳台上打发早晨的时光。看久了,也会回头叫一声林果果,让她一同加入欣赏风景的行列。
  林果果熬好粥,捧上一杯咖啡,变回陪普华在窗前站站,两个人谈得不多,等阳光从肩膀照到额头才各自回房里做事。林果果喜欢喝着咖啡开始一天的读书或是写作,普华无事可做,便把叶爸爸多年来收集的剪报找出来,一页页的读,一本本的晒。
  她们有时会聊起林博,普华听说他被寄放在一个朋友家里,心里过意不去,几次提出把他接过来一起住,林果果却说“不碍事的,他更喜欢住那儿呢,比我身边自由!”
  普华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朋友可以取代林果果在林博心里的地位?她想过问问林博的身世,又觉得那是林果果的隐私,她不愿提及时不该唐突去问。
  晒好了剪报,普华也帮林果果一些工作上的事。因为以前合作过,批次大致的工作习惯都了解。林果果会让普华帮她筛选文章。有空时,她也会停下笔读给普华听。
  普华终于了解林果果对感情的体悟来自于哪里。午后的阳光下,当林果果摘下眼镜不收敛眸子里睿智的光芒时,那些故事和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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