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奋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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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帮奋斗记-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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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勇在秦家照顾秦博小半年,他又向来是靳良雄的亲信,私下数次听过靳良雄夸赞秦苒,又见着这些日子在靳府作为,心下对她终究有几分信服,只觉比之靳以鹏还要靠谱许多,当下躬身退后,将匕首收了起来。

靳良雄下葬之后,靳家两位姨娘也许是缓过了神儿,知道如今男人没了,闺女又是靠不住的,唯有银子最贴身,便齐齐来找秦苒,说的极为客气。

薛姨娘名唤红伶,乃是当年扬州有名的姐儿,靳良雄当年梳笼她花了大价钱,她又连着生了两个女儿,皆是如花似玉,很得靳良雄喜欢,说话也最是委婉:“……这些日子我与殷姐姐伤心太过,凡事都偏劳了秦姑娘,如今……”说着她便揩起泪来,虽人到中年,但仍旧美的可堪入画,“如今夫君已然去了,家里这些琐事怎敢再劳烦秦姑娘?”

殷姨娘也是靳良雄从外面抬回来的姐儿,虽不及薛红伶这般美貌,却也温柔可亲,拉着秦苒的手便止不住的掉泪:“老爷生前待我们姐妹不薄,如今他的身后事已经办完,我们姐妹也应该为他撑起家里这些事情……不然……不然怎么对得住老爷……”

秦苒是在靳良雄临终的床前接到管家钥匙的,当时靳良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拿眼神瞪着靳府管家靳维,靳维与他主仆几十年,默契非常,当即便捧出一串钥匙与帐本捧到了秦苒面前,看着她双手接了过去,他才露出一丝笑影儿……

按照靳维的说法,家里帐务全在靳良雄手里,后院的帐目全被靳良雄交托到了他手里,姨娘小姐们平日从不掌理庶物,只需衣食无忧即可,如今乍然跑来要求管家,秦苒还在思量两位姨娘的动机,靳维已经肃容道:“管家之事,乃是老爷临终前交给秦姑娘的,两位姨奶奶只需要跟往日一样在后院里好生养着便好。”

靳维是个出言厉害的,他这话里意思非常明确:两位姨奶奶既然平日都没有机会掌权,如今这非常时刻,还是别来要权了,安生在后院养着便是。

薛姨娘拿着帕子掩面呜呜哭了起来,她生的两名闺女一边一个哄着其母,大的靳秋厉害一些,杏目圆瞪,一脸鄙夷:“秦姑娘如今无名无份,却坐在我家里当家,别是贪图靳家这一份家业吧?我可听说你不过是个漕河上撑船卖粗食的……”

靳秋不比靳以鹏,与秦苒有自小长大的情份,况她向来不喜靳以鹏待秦苒比待自家妹妹还要亲,她是十指不粘阳春水的靳家大娘子,对方不过是个漕河上来往撑船买散食的贫家丫头,如今大马金刀坐在靳家正堂当家,算怎么回事?

秦苒在漕河上来往撑船,早炼的皮粗筋壮,靳秋这句话并不能将她怎么样,只是沉默坐在那里,暗中想道:如今大难临头,尚不自知,只想着争家产,这些女人在后院里早圈的废了,想也想不长远的……

靳良雄在漕河上多年,积攒的家底子非常可观,如今他方过世,靳以鹏未曾回来,从冯天德往下,不知有多人虎视眈眈着这份家产,可惜薛红伶与殷姨娘皆看不到墙外的血盆大口,而只想着肃清院内障碍,好联手将这份家业搂进自己怀里。

殷姨娘有志一同,珠泪潸然而下,伤感已极“……老爷尸骨未寒,我与姐姐便这般的讨人嫌了……往后可如何是好啊……”

她直哭的气噎难咽,她亲生的靳香也陪着啼哭,哀求秦苒:“秦姐姐,这是别人家的家产,就算你搂在怀里,这家产也不能姓作了秦,还不如给了两位姨娘来打理,总是名正言顺的……”

母女五个齐上阵,软硬兼施。

秦苒若是个脸皮子薄的,早将手里帐簿与钥匙交了上去。

“两位姨娘与三位妹妹才办完丧事,如今这府里府外多少桩事悬而未决,都等着以鹏哥哥回来。说到底,这偌大靳府还是以鹏哥哥的,不如等他回来之后,待我将丧事的各项支出向他报明白了,再由他来决定靳家有谁掌家,两位姨娘以为如何?”

薛姨娘与殷姨娘哭着由女儿扶了回去。

靳维长出了一口气,“……往日两位姨奶奶由老爷压着,还知收敛,不会痴心妄想。如今老爷没了……我还真怕姑娘你将这管家大权交了给她们两位……”

他虽做着大管家,如今府里薛殷二位却算是半个主子,她们生的三位娘子算是名正言顺的主子,由外人秦苒来管家,确实有些讲不通,他也难做,但也不能眼瞧着将府中产业拱手让给两名姨奶奶,因此秦苒这般强硬的摆明了不肯给家中库房钥匙与来帐目,倒教他松了一口气。

丧事办完的一个多月以后,日夜兼程的靳以鹏风尘仆仆的从上京赶了回来。

迎接他的,是门庭冷落,兄弟散尽,一座新墓与清江浦漕上副坛主选拔之事。

立在靳家门口的少女身量又抽高了些,不知是操劳还是忧心,更瘦了些,显的五官更精致了许多。

她的身后五步开外,靳家的两名姨奶奶与靳以鹏的三位庶妹都喜极而泣,呼啦啦拥了上去,嘘寒问暖,好不热情。

秦苒稍稍往后退了些,给她们腾出位置来,由得她们畅叙别情。

金刚怒目(下)

二十七

“他居然想当副坛主?就凭他那手三脚毛的功夫?”紧跟着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正走到厅堂外面的冯苑停下了脚步,听着厅堂内父亲冯天德接二连三的砸东西,咒骂靳以鹏。其间诸多侮辱的言辞从她的左耳进右耳出,她就像未曾听见一般,直等冯天德骂够了,才低声问身后的贴身丫环。

靳以鹏回来了,他不仅回来了,还要参加副坛主争夺之战。

冯苑叹一口气回转。

靳以鹏她从小就认识。小时候天真,只当父亲与靳良雄亲如兄弟,她一度是靳以鹏忠实的追随者,跟随着一帮漕上大小头目的孩子们在一起疯玩……那是快乐的不受拘束的时光。

后来长大了,才发现小时候的认知天真的可怜,当面亲如兄弟的有可能就是背后捅你刀子的人……比如她爹冯天德与靳良雄。

如果说以前两人互相捅来捅去,冯苑只当他们表达兄弟情深的方法比较另类,反正捅了几十年了,也没见出什么大的事故,这使得冯苑还只当自己那个隐秘的心事终有达成之日。

不过现在不可能了,捅出人命了……

就像冯苑不相信她爹在靳良雄的死上面清白无辜一样,靳以鹏也不相信这件事冯天德能脱得了干系。

只不过他来的太晚了,一个多月足够抹去所有的蛛丝马迹。

秦苒站在自家小院里挠头无果,又转头请教聂震漕上选副坛主的法子。子承父业神马的在这个帮派不太流行,这个行业更信奉拳头下面出好汉,因此选坛主副坛主一律以武力决胜负。

聂震支招:“一个办法就是找武功高强的人来,这个人先替靳以鹏打下众多对手,然后再拥戴靳以鹏当副坛主;另一个办法就是……”他坏笑道:“听说冯天德有个闺女未嫁,只要靳以鹏做了冯天德的乘龙快婿,当副坛主易如反掌……”

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

在听到靳以鹏也要争副坛主,冯天德坐不住了,遣了亲信前来靳家谈。中心思想就是想将靳以鹏收归已用,筹码就是冯苑。

比起靳良雄那老顽固,靳以鹏的可塑性就强多了。他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纨绔,又不能教靳良雄手下的兄弟们信服,除了做他的女婿,安安稳稳当个不主事的副坛主,冯天德看不出靳以鹏还有什么出路。

这提议被摆上台面以后,靳以鹏还未作声,靳良雄手下的亲信们便不干了。

大家虽然说在一条漕河里挣命,一个坛子里混饭,但各位其主,当初没少朝着对方下黑手捅刀子,新仇旧恨总也累积了不少,现在好嘛,老子一死儿子立马投靠冯天德,置他们这帮兄弟于何处?

靳勇代表广大靳氏亲信向靳以鹏传达了下面群众们的心声,又试探性的问道:“公子难道放不下冯家闺女?”

这问题太重要了。

万一碰上个只爱美人的,只要被冯家闺女拴住了,恐怕他们这帮兄弟们落在冯天德手里,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靳以鹏其实还未完全从丧父的悲痛中醒过来,就算争副坛主之位也是靳良雄原来的手下替他报的名。

他习惯了凡事有人安排操心,如今乍然成了一个人,除了要应付家里那两名姨娘跟三位庶妹,空闲下来连自己也觉得茫然……如今可还有谁来替他安排?

从前他总觉靳良雄替他作主,诸多事情都是被迫,始终怀揣叛逆的火苗,保不齐哪天就会有场家庭革命……现在他革命给谁看?

至于冯家闺女长啥模样儿……他如今回想一下实在有些模糊,只记得天生瘦弱,性子又柔,做什么都慢了一拍,这个习惯实在不讨人喜欢,碰上掐架也只有被别人揍的份,跟天生彪悍的秦苒有着天壤之别。

“冯家闺女她长啥样儿?”

靳以鹏老老实实问了出来。

靳勇一脸唾弃:“也就那样儿,扁脸,黄毛,塌鼻子,跟秦娘子完全没办法比……”为了以防万一,先将冯苑抹黑,顺便引导靳以鹏的择偶观向着秦苒倾斜。

其实冯苑模样端正秀气,是个小家碧玉型的美人儿,如今正当妙龄,求亲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靳以鹏对冯苑如今是什么模样倒真不太关心,他如今关心的是靳良雄的死因与副坛主之位能不能抢得来。

为此那日跟着靳良雄的漕上兄弟们活着回来的,都被靳以鹏详细的问话了。秦苒旁听,冒充师爷。

但靳良雄受伤的时候太过混乱,十个人几乎有九种说法,剩下一个还是离着老远不曾亲眼瞧见靳良雄受伤的兄弟,根本未瞧见发生的一切。

冯天德因靳以鹏拒婚而又一次暴怒,在自家院子里拍桌子骂娘。上头的意思直接影响了下面漕众的意思,一时间漕上坛子里众汉子壁垒分明的成了两派,只因着冯天德是当权派,靳良雄原来手下的三分之二都投靠了他,剩下的三分之一死忠份子都抱着复仇之志,拥戴靳以鹏。

选副坛主那日,漕帮坛子里一水儿的腰扎红巾露着膀子的壮汉,冯天德立在首位,先痛陈漕上众兄弟之艰辛,又展望了一下大家抱团的重要性,暗示某些人在坛子里搞分裂,最后宽容大度的表示副坛主能者居之。他到底是做了多少年的一把手,深谙讲话的艺术性,很轻易的就引起了众兄弟的共鸣与积极性。

作为已故副坛主的嫡子及此次的后备副坛主人选,靳以鹏也上台讲了几句话。

他首先感谢了众人的吊唁之情,回忆多年以来大家与其亡父并肩战斗的生死之义,引得不少人俱目露感慨。

冯天德正因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而心怀窃喜,凭着靳以鹏那手三脚猫功夫,想要争得副坛主之位不异于痴心妄想,当下也深情的怀念了好兄弟靳良雄一把。

场中众兄弟更是唏嘘,漕上的兄弟许多都是热血的汉子,既然连一把手都带头忆旧,下面的这些直肠直肚看不清场中形势的漕众也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忆旧,好好一个推选副坛主大会,倒搞的像是追悼会。

看着场中情绪差不多了,靳以鹏趁势而起,慷慨激昂:“我若不能替父报仇,枉为人子!我相信众位兄弟叔伯皆是有情有义之人,副坛主被周焕带着人砍了,既然真坐了副坛主之位,不能为前任副坛主报仇,想来也是一种耻辱!我提议此次谁要是能拿着周焕的人头前来,大家便推举他为副坛主,不知道冯伯伯与众位意下如何?”

他这些日子也想的清楚,不管背后谁捅了刀子,先砍了周焕再说。

冯天德领导了半辈子这些莽汉子,对这些人的脾性皆熟,暗道不妙,目光在场中漕众脸上巡视一圈,挫败的发现竟然有九成的漕众都有砍了周焕的打算。

他原本想挑起内战,让靳以鹏在漕帮无容身之地,哪知道弄巧成拙,算计了靳良雄半辈子,最后却被他儿子靳以鹏给算计了,心头郁闷可想而知。

从头至尾,秦苒青衣小帽站在靳以鹏身侧,几乎都要为他今日的倾情出演而拍掌大赞了。不过悼念亡父的感情是真的,只是借着悼念推波助澜,将抢夺副坛主之位的方式从集体内部群K变作了一致对外的砍人……靳以鹏这傻大哥比她想象的要聪明许多,至少避免了在群K之中伤了本坛兄弟而失了民心。

只是,就凭他们俩,再加上手下一批死忠前去隔壁山阳县砍人……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全乎身子?

秦苒觉得这位大哥真愁人,晚上要回去的时候便有点不想搭理他,只一心谋划着如何在最少伤亡的情况下把周焕砍翻……她果然是在漕上混的久了沾染了汉子们动刀子的气性,竟然直接忽略了律法的重要性。

不过地方官员对漕上械斗向来睁只眼闭只眼,除非捅到上面去影响政绩,那些拖家带口的朝廷官员谁也不会与身无恒产又好勇斗犯动不动犯二要跟要捅刀子的漕帮汉子们一般见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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