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背部受了严重的火伤,面部毁容,脖子烧伤,事后他也因此大火丧失了清亮的嗓子……
“既然四哥也都同意,阿宸……就谢谢皇上了!”赫连宸再次开口,用力地吐出一句较为流畅的声音。
十年了,他的心中还是有着那块心病。即使赫连诀和他身边的人再也不曾提起,但是赫连诀知道,在赫连宸的心中十年前那深刻的伤痕就像是他和他永远无法摘下的铁色面具一般,是永远也抹不去的灰暗和自卑。
太医曾经说过,若是真正放下了,面容随无法拼接但声音会恢复如初,不再嘶哑。
赫连诀望着身边的男子温润的嘴角,他展颜笑了笑但是表情却依旧平淡。
“老七啊,你的脸还是……”赫连政白皙的手掌忽然抬起倏尔落在了赫连宸留下伤疤的脖颈。
顿时间,令所有身边站着的太监宫女都面露惊惶。
蓦的抬起头,只见榻上那深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抹虚无黯淡的光,望进去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但察觉后,赫连诀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并未彰显出任何的异样。
赫连政一个侧眸的眼神,周身的所有人都被遣退下去。
整个偌大的宫殿里,金碧辉煌,都只衬得赫连政薄薄的脸颊如阳春白雪。在他身侧的少年,本该有着和赫连诀一样眉目清晰清秀五官俊逸分明的轮廓,但却因为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戴上了这永生都无法取下来的狰狞面具。
“听说本来祁阳郡公和沐阳郡公都是不戴面具的。”新来的宫人问道。
“当然了,有谁是喜欢把自己的脸给遮住的,除非是有什么……”
“好像是这么来着……沐阳郡公的脸是被火烧伤,为了遮住面伤才戴的面具。祁阳郡公和沐阳郡公是一母所生,情同手足,为了避免外人口舌甘愿和沐阳郡公一起戴着面具!”
“别说了!都散了吧,散了!”
安德近前,几个明眼的宫人便也一哄而散不敢再说下去了。
赫连诀缓缓的转过了身,一脸的寒霜刺骨,声音更比冬天的寒风还要冰冷。
“臣已经在四下里寻找名医,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老七的手骤然被握紧,自手背上传来的温度似乎比往常更加冰冷。他只觉得双手被禁锢得死死的,手指间的骨骼似乎都快要碎裂。望着身边的男子茶色眸子变幻不定,老七眼底一颤,飞快地用平静的神色掩饰了内心的波动。
赫连政这才缓缓地将落在老七脖颈上的手放下,凝眸沉沉,若有所思道:“若是她还在就好了,凭着她一手好医术和贤惠的心思,一定会治好老七的面伤……”
“她……她是谁?”老七问道。
他那尖尖的下巴散发着铁锈了刀刃般阴暗晦涩的光泽,老七看在眼里。
顽笑道:“四哥和皇上都不必担心,都十年之久了,就这么戴着面具也好省得每日以不同的脸色面对太多的人。哥哥们都知道的,阿宸不喜见人也不太懂人情世故。只是四哥……也陪着阿宸戴了十年的面具,四哥本是那么俊美的面容,摘下了面具的样子,足以让整个皇城的少女都为之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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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阴霾凝滞
在冬日的光照下,顺着深宫殿宇的窗子斜斜的倾射进来,令赫连宸周身严穆的衣冠上都染上了阳光的颜色,混合着本来的色彩,变成一种不可捉摸的光亮。
跳跃在赫连政的眼底,萦绕着久久无法散去。
十年了变了很多东西:太子废,父皇宠爱老四,又愧对老七,太子疯,父皇死,留下遗嘱赫连政即位……到如今赫连诀是祁阳郡公,赫连宸封为沐阳郡公,战功赫赫,好像惟一没有变的是赫连宸眼神里的善良和简单。
身着金色绣螭龙纹袍的男子薄唇轻启,“老四啊,他你就不用管了,即使他永远都戴着面具。就凭他的战功彪炳,府邸赏赐,会有多少姑娘巴不得嫁给他。”
赫连诀透明的瞳孔中一丝骇然的森寒缓缓凝聚,随着赫连政望着老七的眉眼渐渐地舒展开来,他才缓然松开了紧握住老七的手。
老七舒眉一笑,“那倒不一定,只是倾慕四哥的战绩和富贵的女子不是好女子,总是戴着这面具也看不到四哥真面目的女子,怕是都会被四哥这冰冷的性子和面具给吓住不敢近前。”
男子茶色眼眸中微微流转着一抹温柔的色泽。
身后突然感到一股初冬的寒意从背后袭来,在迷茫的思绪中那幽深如洞窟的茶色瞳仁陡然流转过窗子。
“皇上,下雨了……”安德踩着窸窣的脚步声走进殿来,凑近了赫连政的耳边道。
只觉得金碧辉煌的殿宇内忽的一片阴沉,隐隐带着几分萧索感。周身的空气都凝滞着,晦暗着,渐渐在男子的头顶上团做一排排黑压压的雾气凝聚,挥散不去。
赫连政的目光在赫连诀的脸上停留了一会,柔然道:“既是下了雨,天色也不早了,朕就不留你们两兄弟回府好好团聚了。”说完,赫连政一阵轻咳,一手背在身后横绝了所有人的顾虑,屏退了左右倒在榻上。
男子的眼神这才略略柔和了一些,拉起了身边满是稚气的男子的手臂。嘴角蓦然漾起了一抹笑容,“我们回去罢,皇上也有些累了。”
老七点头应答,走前还转过身冲着背着身在榻上的男子告别。
“安德,送送两位郡公。”榻上的男子声音沉沉道,言罢又是一阵轻咳。
“是。”
刚走出殿宇外,安德便送来一把伞递给了赫连诀。“这雨下的急,两位郡公还是打着伞回去罢。”
“那就谢谢安公公了。”赫连诀接过雨伞,直直的撑在了赫连宸的头顶。
老七的眼中流露出迟疑,却被温暖的掌心推回伞心。“打着罢,你身子本就弱。”
细细的水珠顺着伞心向伞身外延流淌,一粒一粒的滚落下来,点点滴滴打湿着赫连诀一披黑发如缎,在他的铁面具上慢慢的浸染开来。
水珠迸落在他的肩头、发上,绽放的清丽,飘扬……
“四哥,皇上的身子好像好了很多。这次回来看皇上的气色比之前……”走在出宫的路上,赫连诀的手掌心猛地一紧,老七抬眼见他面色凝重,直言不讳问道:“四哥,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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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冲冠一怒
顺着赫连诀比雨滴还冰冷的目光看去,前方不远处清颜正快步奔跑,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裳,脏污的雨水几乎浸没他的裤脚。
望着身旁的男子几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他的唇角甚至微微有些颤动的扭曲,喉咙一阵凌厉,发出了如三尺寒冰猛然断裂坠地一样的声音:“我和老七在宫殿之时,你去了哪里?”
此时的赫连诀低沉着双眸,就象黑魆魆的松木在黑夜中静成黑色盘旋在悬崖峭壁上凌乱扰人的孤冷黑影,他茶色的瞳仁,在雨珠滴滴落下之时丝毫没有凝聚,仿佛带着残留的孤傲和偏执一般的强硬地怔着,不肯眨眼。
老七无声的接过了他手心里的伞柄,他心疼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支撑着单薄的雨伞打在他的头顶。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不动,直到清颜全身湿透地走到赫连诀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雨泊中。
雨水四溅。
“郡公,您罚清颜罢!”
那声音凄冷绝厉,老七心里一惊,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寒意顺着渐渐弥漫倾盆的大雨从脚底逐渐蔓延至全身。
“你先起来,有什么事站起来好好说。”老七不敢直视赫连诀此刻瞳孔里散发的冰寒冷绝,一手想要扶起跪在地上的清颜。
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救不了清颜。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铁血铮铮一心为主的清颜,他虽本是赫连宸的手下,但是因为赫连宸把他给了赫连诀之后就一心为赫连诀着想,他知道赫连宸和赫连诀情同手足,他更是对两位主子忠心耿耿。
“清颜不起来,祁阳郡公才是清颜现在的主子。郡公不原谅清颜,清颜就长跪不起!”清颜甩开了赫连宸扶着他的手,跪在瓢泼大雨之中。
“别忘了,你还是我的手下!”老七声音嘶哑。
幽深而又厥冷的茶色瞳孔一缩,赫连诀的眼中蓦的弥漫起了一阵薄薄的血色。
他削瘦的下巴象冰寒阴冷的剑刃般回收,唇角边浮起了不可凌绝的阴沉,缓缓开口道:“你如果还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你就不会做出逾矩的事。”
“你到底做了什么,清颜!”老七丢开了伞柄,三个男人直直的被雨打风吹着。
望着赫连诀的神色在狱中更加的狂乱,那眼神像噬血的孤狼。许久,他对着欲言又止的清颜沉沉道:“你走罢,我不留你了。以后……你不再是我的手下,我也不再是你的主人。即使你回去跟着老七,早晚有天他也会把你再送给别人。”
心口仿佛吸进了无数的带着利刃的碎冰,轻轻的落在心上,却是细细密密的咂疼。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再要清颜留在他的身边了,这对于一个忠心追随的手下来说是多么狠心的一句话。
老七在雨中怒吼一声:“老四,清颜!你们到底怎么了?”
“殷姑娘……殷姑娘她们……”
全身的血液好似倏的全部冲到头顶,清颜猛一抬头望向他,在这样可怕的距离四目相对,清颜顿时已经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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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是为红颜(收藏喔)
老七一愣,他并不知道清颜口中那位殷姑娘是谁,但是从赫连诀那噬血红瞳中散发的犹如火焰般肆意燃烧起来的愤怒和阴戾之气,他知道这个殷姑娘一定是在赫连诀心中十分重要的人。
密雨斜倾,眼前顿时迷蒙了重重雨雾,当老七回过神来,拉起跪在地上的清颜试图追上前去。“他这是要去哪儿?”
“沐阳郡公,我们还是先回郡公的府上等他回来罢。”清颜拾起丢在地上的雨伞,撑在赫连宸的头上。
赫连宸眼中微光闪动,脸色一沉。是因为那个殷姑娘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四哥如此像发了疯似的不顾一切的样子,这就是小时候娘妃告诉他的“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意思罢?
现在雨中穿行的赫连诀,倒更像是“为伊痴狂”。
仿佛要吞噬一切阻碍之物,他眉眼间鸷猛冷骇的神色,心口像被烈火灼热炙烤般,灼热的身躯被冰寒的雨打湿,水火交错着他眼中凌厉不变。赫连诀奔出了宫门,完全不顾身后的守门侍卫的恭敬,他此刻一点也不像是那个皇宫里谨言慎行的祁阳郡公,亦不是那个战场上威风八面的狼狮将帅。
“四哥,你回来了。”
祁阳郡公的府上,老七坐在庭前的小亭子里静静地安然看着雨点渐渐收缓,望着一袭藏蓝色绣花纹衣袍的男子停下了沉重无力的脚步。
看样子,他应该已经去过了殷姑娘那里。
“四哥准备如何处置清颜?”果然,相比于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来说,老七还是更在意自己的手下。“四哥要相信,清颜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四哥好。他对四哥,就像对阿宸一样忠心耿耿。”
赫连诀抬眸,浓密如墨的眼睫上缓缓滴落一粒雨珠。他满布血丝的双眸里,充满了适才弥漫过罗刹山的山头的火光和层层烟雾。
那是老七小时候就会用的毒火……
“看来四哥真的好生在乎那位殷姑娘,不知道那位殷姑娘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老七淡然却略带嘶哑的话音未落,赫连诀那愈发显得阴鹜森冷的茶眸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寒冰,薄冰之下隐隐流动着灼灼的火红密布。
赫连宸的心里蓦的一惊,四哥这种冷酷的眼神,他以前从未见过……咫尺一瞬间,那充满怒意萧杀的火焰,似乎要连同他眸中的残冷一同焚烧殆尽。
想张口说些什么话,却被心里一丝复杂的情感抑制住,久久都难以发声。
终是遂了老七的声音,嘶哑道:“我说过,即便是她死,也只能是我亲手杀了她。”
更何况,今日清颜是用老七擅用的毒火烧了罗刹山,他不知道老七究竟还教了清颜什么更狠毒的招数。而老七,却根本毫无生杀了一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