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上的花销少得让北方人咋舌。夏天一个汗衫，一条小短裤，再加一个小胸罩，冬天外加一块夹衣，充其量就那么三两公斤，便轻松解决了一年的穿着，可北方不同，冬天需要准备的衣服，就如需要准备去南极考察一般，一年中大半年都是全副武装、满身铠甲，无丝毫美感不说，“脚镣手铐”束着连七情六欲都要消弭一大半。
可可搬家显然是轻松的。但搬家轻松，跑业务并不轻松。
礼仪庆典公司是专为企业、商铺开业、开张，楼盘封顶、婚礼婚庆等提供礼仪庆典服务的。可可成为这礼仪庆典公司的业务员后，就开始注意街道两边哪家店铺在装修，哪家楼盘即将封顶。要开张的，需要花篮、气球和广告条幅等礼仪庆典服务；楼盘封顶的，除了需要拱门、气球、彩旗、条幅外，则需要舞狮和锣鼓队，有时还需要请明星。这些，就成了可可的工作。当然，有时也上网，在网上发布大量信息，留下电话号码，让人主动找上门。
但作为业务，如今竞争对手众多，主动找上门的少之又少。正所谓营销工作就是足球竞技的前锋，而不是守门员。它不需要也不能守株待兔，而应该也必须主动出击。
可可其实是很不想做推销，拉业务的，她眼下除了双腿跑得像鲸鱼一般沉重外，还得为一天中的早餐和中餐操心。她身上仅剩下三百元钱，因此，早餐一碗四块钱的桂林米粉对付，中餐来一份六块钱的快餐解决，一天中计算着花十元钱，多一分也不行，这样一个月下来就刚刚好。但其实这样又并不是“刚刚好”，因为除了这一日两餐外，她还得买牙膏、纸巾、洗发水、卫生巾之类的。
但浑身上下只有这三百元，该怎么办呢？
她没有办法，只能是先过着再说，就此信奉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心说但愿十天、二十天后，有奇迹出现。
推销员的工作一般都是单打独斗。第一天的工作，虽然有一个大姐带队，但大姐只顾她自己的单子，带着可可在她追踪的一个大楼盘的单内转了转后，就吩咐可可自己去找食。
自己找食，找谁呢？
可可想起住岗厦村的时候，在彩田路上有一家粤港快餐连锁店正在装修，场面好像有点大，于是在这第一天上班的下午，独个去了那家粤港快餐店。
珠江在全国来讲，是快餐消费最高的城市，尽管现在快餐店像非洲草原上的野牛一样多，但每一家到中午都人满为患，且还有后面的店铺陆续开张。可见，珠江这座移民城市，就是这些“快餐人”闹旺的。
可可做业务的行头极其简单。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夹子里有几份公司的业务介绍也就是产品说明书，另外还有几份各项服务的报价。在公司的说明书上，有她的名片，名片已经装订在右上角上。看见有需求的老板，她递给说明书，然后找对方也要一张名片。
可可来到这个粤港快餐店的时候，老板不在，但好心的装修工人告诉她，老板马上会来，让她等一等。
可可就站在街道边的公共汽车亭里看着这个正在装修的店面。
一会儿后，可可发现有一个穿着讲究的人进店了，便走了过去，询问后才得知，人家跟她一样也是推销产品的，只不过人家推销的是吊顶天花。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样子，有一个三十多岁、近四十岁的单瘦男子靠近了店面，且一靠近就对在装修的工人指手画脚。可可猜他应该就是老板了。
第一章 第三节（2）
可可虽然穿着不洋气，但人还是漂亮的。当她一走过去还没询问的时候，装修工人中一直注意她的一个小伙子朝那个指手画脚的男人努努嘴，轻声对可可说：“老板。”
可可靠过去后对老板说：“您好，我是春秋庆典公司的，请问您这里什么时候开张？”
老板除长得单瘦外，还一身黝黑，脸上颧骨突起，一看就是粤港地区的人。
男人偏过头瞄一眼可可，手一伸，广东腔就出来了：“卡片？”。
可可原本是听不懂粤语的，好在这一句跟普通话差别不是很大，可可听明白了，便慌忙打开资料夹，从内拿出说明书，说：“我姓沈，我的卡片在上面，您开张前的庆典工作，可以放心交给我们公司来做，我和我的公司会以最好的服务，最优惠的价格帮您做好这一切。”可可说的这段话有些紧张，像背书似的。确实，这些话是公司经理培训她的原话。她现在在例行鹦鹉的功能。
好在这个老板并不在意可可的紧张，在接过资料后，就饶有兴致地翻阅起来。
随便翻了翻，老板说：“将这个留下，等装修快结束的时候再说。”说着，不再和可可多话，又开始对装修的工人叽里哇啦起来。
可可看看装修现场，觉得离装修结束可能还有三两个星期，便准备离去，免得耽误人家做事。
可她突然想起经理培训时说过“一定记得找老板或负责人要卡片”的这么一句话来，便又回转身对老板说：“您一定很忙，怕到时忘记打电话。这样吧，您留一张卡片给我，我到时给您联系，可以吗？”
老板又瞄了瞄可可，然后说：“我店子还没有开张，没有卡片。记下我手机吧。”说着，报了一串号码。
可可在自己的手机里将对方号码存了下来，然后放心地离开了。
可正当他走到公交车候车亭时，那个一直关注她的装修工人跑过来对可可说：“喂，我们在南山还有一个工地正在装修，比这里大多了，老板是我老乡，要不要我介绍你去？”
“好啊。”可可高兴了，想都没有想就回答说。事实上，对一个业务员来说，哪有比听到这样的话更高兴的呢？
可可刚才没有怎么注意这个工人的模样，只是觉得他一直在注视自己。一个女孩子被男人瞄总是不好意思的。但此时人家要给自己介绍业务了，便仔细看了看小伙子几眼，发现他眉清目秀，皮肤并不黝黑，手臂裸露处晒成了古铜色，显得健康和结实，像条壮实的水牛。
可可有一点防备地问小伙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小伙子搓搓手，憨厚地笑着：“我看你做业务的跟我们做装修的一样，都不容易。就想帮帮你。”
从刚才的观察和说话的声音判断，这小伙子也应是内地人，且感觉也不像坏蛋。可可便从资料夹内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小伙子说：“谢谢你帮助我，这里有我的电话，你先帮我拿给你说的那个老板看看吧。”
小伙子似乎很感激地接过可可的资料。可可可发现他拿着资料左塞右塞不知放在哪里，最后胡乱地插在牛仔裤屁股后兜时，便叫住了他，说：“这样放资料会丢掉的。”然后走上前去，从他屁股后将资料抽了出来，再展开，将名片从说明书上取下再递给他，资料便又夹回自己的资料夹，末了笑着说：“具体业务细节还是我亲自去吧，你先打个招呼。业务做成了，我给你一半提成。”
小伙子又憨厚起来，显得很羞涩地说：“不要不要，不要提成。我只是想认识你。不不，我只是想帮助你。”
可可微微地笑了，说：“那好吧。”
第一章 第四节（1）
4 三天后，可可去给粤港快餐店的老板送策划案。
可可没有依照快餐店老板所说的等他电话，而是在回单位汇报了工作后，按经理的吩咐，第二天就从公司领了一部照相机去将要开业庆典的地方拍了很多照片回来。照片拿回给设计部后，设计师就根据以往经验以及快餐店的特色，设计了一个开业庆典方案。
从要来了老板的电话，再后来给老板拨了两次手机时算起，可可跟快餐店老板已经算是熟人了。可可知道了那老板是香港人，姓邹。
将方案送到邹老板手中时，话不多的老板随手将方案塞进包内，对可可说：“我回去后再看。你等我消息。”
做了几天业务工作的可可开始明白，被动地等待对方不是合格的业务员，但现在缠着显然也不现实，或许还会产生不好的后果。于是说道：“邹老板，我知道您只有晚上才有时间看方案。这样，我明天给您打电话，看方案有什么地方要修改，主要是看您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我们再根据您的意见重做方案。”
邹老板敷衍地回答一句“行”，便又忙他的去了。
可可也就尴尬地不知再做什么事了。这时，她忽然想起那个小伙子来，目光便开始在工地上搜寻。
小伙子似乎不在。小伙子自那天要了可可的电话后，还给可可去过一次电话，告诉了装修工地的详细地址以及负责人的姓名。
那工地在南油。可可决定去一趟南山的南油。
从岗厦到南山不是很远。可可决定先坐地铁到世界之窗，然后再转公交车到南山。
巧的是，可可刚刚到地铁口，便看见那个装修的小伙子跟他的同事每人扛着个剪板机正从内出来。可可记得他叫李铁，便喊道：“李铁。”
李铁听到可可的招呼，很高兴，放下扛着的机器后问：“怎么？去了没？”
可可说：“这不，正准备去呢。”
李铁说：“现在去最好了。我们刚刚从那边工地来，卫总在，他的女友也刚刚走。要是他女友在，你最好不要见他，见了他也会被他女友骂死。那女的是母老虎，死怕自己的男人跟哪个女的勾搭上了，尤其是漂亮的。”
可可说了句：“谢谢！你去忙吧。”然后就下电梯，进了地铁岗厦站。
南油工地是一大酒店的装修，场面确实很大。一般来说，酒店开业是最讲究排场的，显然这是一张大单，可可估摸着这笔业务的标的可能在十万以上。
在礼仪庆典行业，大单业务也就那么几十万元，而且这样的比较罕见。一般的店铺开业也就几万元，那还是讲究的，不讲究的，几千元打发的也大有人搞。豪华的酒楼和大的楼盘自然就花钱多些，但再怎么多，它也是一个庆典仪式，高不到哪里去，除非请著名演员或歌星出场。但真请明星的，庆典公司又赚不了多少。因为明星的价格是公开的，公开的就几乎赚不到差价，碰到难伺候的主，有时还倒贴。而其他如条幅、彩旗制作，花篮、气球提供、广告发布则不同，那是庆典公司自己的材料创意和制作的，利润就大得多。
负责酒店装修的卫总接待了可可。卫总坐下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这是五星级的酒店，开业庆典初步定为五十万。现在竞争的公司很多，我看谁策划的方案好，就跟谁合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章 第四节（2）
然后又悄悄地、不怀好意地对可可说：“当然，漂亮的沈小姐跟我合作，我非常愿意，只是不知道沈小姐愿意不愿意？”
可可揣摩着对方可能是色鬼，心有不悦。但还是忍住自己，笑着说：“卫总不是说只要谁策划得好就跟谁合作吗？我明天把策划师带过来吧。”
卫总说：“嗯，沈小姐，策划师都是书呆子、另类鬼、变态狂，男的不帅气，女的不漂亮的主，你不带来也罢。我只要沈小姐答应跟我合作，我就合作。五十万可不是小手笔，想必贵公司的业务提成至少有个百分之十给你吧？”
可可知道，业务提成不一而足，有的不止百分之十，有的却连百分之七都没有，但总体来说，都在百分之十上下。但可可觉得，这个家伙或许是靠不住的，第一次接触就提非分要求，虽然没有明说，但你看他说话的语气，看他那眼神，就是欠揍的那种。可是，这家伙又确实掌管着这个装修工程的一切。你看他办公桌上各个厂家的资料和名片一大堆；办公室弯角里，还堆满了厂家的各种样品，有建材方面的，有广告方面的，也有文化、纸品、挂历、台历方面的。总之，五花八门。
可可没有说话。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姓卫的见可可一本正经，没有任何暧昧的话来迎合他，更没有亲昵的动作，有些生气，但还是正人君子地继续启迪：“怎么？沈小姐对这五十万没有兴趣？”
可可说：“兴趣当然有。但不知卫总说的合作具体指什么？”毕竟是为业务来的，她必须对姓卫的问个明白。
卫总这会儿眉开眼笑了，一屁股坐在可可身边说：“这还用说吗？如果是男业务员，我要拿百分之五的回扣。但沈小姐不是男的，那么我分文不要。只要沈小姐……”没说完，也不准备说完，而色咪咪地盯着可可，然后一只大手突然捏住了可可放在膝盖上的玉手。
可可像蜂蜇了一般猛地将手一甩，身子同时站了起来。
可可想跑出门去，但又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