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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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泪-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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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楚天彻冷冷地应了一声,几步便迈到了穆烟芦面前。
    他还会救她吗?穆烟芦的心里燃起了希望之火。
    楚天彻却只是在她面前稍作停留,目光略略扫过她的脸庞,便与她擦肩而过了。
    那一刹那,她似乎闻到了“珍珠盈肌膏”的味道,仿佛寒冬绽放的孤梅,又仿佛秋日傲霜的雏菊,但是,心却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穆烟芦啊穆烟芦,想他堂堂一亲王,能够救你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小宫女一次已是天大的恩赐,又怎么可能再为了你三番两次地得罪皇后娘娘呢,怪不得掌事嬷嬷要说你心头存着非分的念想呢。
    见楚天彻已然走远,老太监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冲着穆烟芦嚷道:“还杵着干吗,赶紧走啊!”
    不知为何,穆烟芦感到自己的脚步更沉重了。
    祈国的冬天异常地冷,虽然初冬刚至,已是寒风凛冽,如刀割脸。
    皇宫深处的一个僻静小院内,堆满了各宫各苑送来的便盆,臭气熏天。
    晨曦微露,天地尚一片朦胧,穆烟芦已坐在如山的便盆中间,一只又一只地细细清洗起来。那原本葱白细嫩的手指此刻已遍布冻疮,红肿得仿佛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胡萝卜。最最目不忍睹的是,很多冻疮结痂处遇水后又再次溃烂,渗出丝丝血水。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憔悴不堪。
    临近中午时,穆烟芦终于清洗完了所有的便盆。
    她站起身,因为长时间地弯腰坐着,眼前有些发黑,脖子有些发直,腰眼处也酸痛难耐,于是慢慢地晃了晃自己的身体。
    进辛者库已经半月有余,她每天必做的事情便是清洗完宫中所有的便盆,这于她而言的确是一种折磨,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是怎样一天一天熬过来的。只是,在辛者库虽然辛苦,内心却异常宁静,除了晚上睡觉时,偶尔会与同室的宫女闲聊一些家常,大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静静地忙碌着,任由她的思绪天马行空,逍遥飘飞。
    突然之间,她感到背后有双眼睛在看着她。
    转过身,她看到了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齐眉的刘海乌黑油亮,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泛着灵动的光芒,正一眨一眨地盯着她看,“姐姐,你有没有看到馨儿的小白鼠?”
    穆烟芦摇了摇头,小女孩眼里的光芒立刻黯淡了,一张粉雕玉琢般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穆烟芦被小女孩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深深刺痛了,这让她想到了自己,茫茫尘世中一个孤独的灵魂。就在小女孩转过身子打算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说:“小妹妹,姐姐给你变一只小白鼠出来,可好?”
    小女孩惊喜地回过身子,跑到穆烟芦身边,一个劲儿地只点头,“好,好,姐姐你赶快变啊!”
    穆烟芦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条纯白的手帕,三两下便折成了一只小老鼠的形状。她将折好的布老鼠托在右手手指上,又用左手盖在上面,只露出布老鼠的头。随着她右手手指的灵活操作,布老鼠竟上下前后地活动起来,仿佛一只鲜活的小白鼠在窜跃。





    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 福兮祸兮2
    变态小说 更新时间:2011…1…2 15:56:21 本章字数:2616

    “真好玩!真好玩!”小女孩兴奋地拍起手来,“姐姐,你能将这只‘小白鼠’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穆烟芦微笑着将手中的布老鼠递给了小女孩。
    “长公主长公主”一个女子急切的呼唤由远而近传进了院中。
    “我在这!”小女孩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布老鼠,一边大声应答着。
    宫中只有一个长公主,那便是皇后娘娘的女儿楚海馨,这个认知让穆烟芦吃惊不已。
    正想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她一见楚海馨便尖叫道:“我的公主,你怎么会来到这个污秽不堪的地方?”
    “奶娘,瞧,我的小白鼠又回来了!”孩子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奶娘此刻难看的脸色,而是激动地举起了手中的布老鼠。
    “这是谁给你的脏东西,赶紧扔掉!”妇人一把夺过孩子手中的布老鼠狠狠地扔在地上,又用脚使劲踩了几下,仿佛这只布老鼠是个万恶不赦的罪人。
    “啊,我的小白鼠!”孩子心痛地弯下腰,想要拾起地上的布老鼠,妇人却抱起了她,轻声细语地哄道:“公主,您的小白鼠早已经被皇后娘娘扔到了宫外,您就别胡思乱想了!”
    “你胡说,我的小白鼠分明就在宫中,昨夜我还梦到了它,它瑟缩着躲在屋檐下,几乎快冻死了。”孩子的泪簌簌地滚落下来,“现在,我找到了它,我要保护它!”孩子的目光落在了那只被妇人踩得变了形的布老鼠身上。
    妇人却再听不进孩子的话,抱了她便往外走,从头至尾,她都没有看站在一边的穆烟芦一眼,仿佛她只是空气。
    “小白鼠我的小白鼠”孩子的哭喊仍在耳边萦绕,穆烟芦拾起地上的布老鼠,不知怎的,泪水就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
    她怎会想到,将来,她和这个长公主之间竟能生出那么多的恩怨。
    傍晚时分,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花,天地之间,阴暗一片,混沌一片。
    穆烟芦奉命将浆洗好的衣服送往陶然阁。
    陶然阁是怡妃住的地方,一想到待会儿将要面对那个曾经被她伤害过的病西施般的女子,她的心便揪紧起来。
    走进陶然阁,青砖路面两侧的花圃内衰草丛生,显然主人已无心打理它们。
    继续前行,及至廊下,便隐约听得屋里有说话的声音,想起掌事嬷嬷一再关照她的话“在宫里做事最要紧的两个字便是‘规矩’”,穆烟芦便不敢冒然进屋,而是静静地在廊下等候。
    “皇上,您可真心喜欢过心怡?”
    怡妃凄然的声音传进穆烟芦的耳朵,她一惊,猛一抬头,隐约看见屋里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侧对着她站立着,他的面前是跪着的怡妃。
    皇上没有回答怡妃的问题,屋里一阵沉默。
    未几,只听怡妃又说道:“皇上,其实您不说,心怡也知道,您从未喜欢过我。我猜,这后宫三千丽人,您一个也不喜欢,您的心里一直藏着的是一个叫‘子衿’的女孩”
    “大胆!”皇上突然怒吼起来,“怡妃,你一直冰雪聪明,倘若再纠缠于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只会毁了你!”
    穆烟芦呆呆地站在廊下,她被怡妃刚刚所提及的那个人名“子衿”给震住了。
    子衿?子衿?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为何那日在芦花荡遇到的男子喜欢你,而皇上也喜欢你?为何我仿佛与你非常熟悉,记忆里却又觅不到你的踪影?
    穆烟芦站在廊下胡思乱想着,以致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从屋子里走出来,与她擦肩而过后,她才猛地惊醒她此行的目的是来送衣服的。
    “皇上!”怡妃追了出来,皇上却已经走远了。
    “怡妃,”穆烟芦轻声地呼唤,“奴婢给您送衣服来了。”
    怡妃失魂落魄地望向穆烟芦,她,似乎已经认不出眼前站着的这个宫女,就是当日将她撞下台阶导致她滑胎的宫女,“哦,放下吧。”
    多日不见,怡妃果然如穆烟芦所想象的一样,瘦得几乎不成人形,仿佛只是一缕轻烟,随时都有可能飘走,消失。尤其是她的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大而无光,装满了迷茫与痛楚。
    怡妃摇摇晃晃地向屋里走去,几欲摔倒,小宫女迎了出来,惊慌地叫道:“娘娘,您怎么了?”
    两人搀扶着进了怡妃的房间。
    穆烟芦将手中的衣服放在几案上,悄然离开了陶然阁。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雪花也越飘越大了,穆烟芦蹒跚着往前走,心里堵得慌,突然间不想回那挤满了宫女的屋子,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地待着。
    漫无目的地在宫内走着,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越走心越乱。
    突如其来的笛声低婉哀沉,惊醒了独自冥想的穆烟芦,她循着笛声走过去,来到了一处似曾相识的地方。漆黑的夜笼罩了眼前的这片天地,混混沌沌,鹅毛飞雪铺天盖地地压下来,终于让她忆起这里是那片曾经如白色海洋般旖旎醉人的芦花荡。只是,秋去冬来,眼下的芦花荡虽然因为夜色掩映而无法看清它的真面目,想来也只能是枯枝残叶,花落成泥了。
    笛声如水,诉不尽那世事沧桑;旋律如风,吟不完那千古情思。
    抬眼望去,不远处的凉亭内宫灯如萤,照出一个朦胧的身影,颀长挺拔,孤傲孑然。
    她走过去,笛声戛然而止,男子手中的横笛如利剑一般笔直地指向她,“你是谁?”
    穆烟芦情不自禁地倒退一步,如果这世上真有所谓的气场存在,那么眼前这个男子的气场无疑是强大的。微弱的宫灯下,她看不清他的庐山真面目,却能感觉到他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所自然散发出来的王者气息,摄人魂魄。“我是辛者库的宫女穆烟芦,为你的笛声所吸引故而前来,如有打扰,请见谅。”
    “穆烟芦?”男子皱眉思索,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也似乎看过这个女子。他又向前跨了一步,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女子,也忆起了她正是那日在芦花荡里旋舞因而被他误认为是子衿的女孩。
    而穆烟芦也认出了眼前的男子正是那日在芦花荡偶遇的男子。
    “你能听懂我的笛声?”男子问。





    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 福兮祸兮3
    变态小说 更新时间:2011…1…2 15:56:21 本章字数:2162

    穆烟芦苦笑,她对音乐不敏感,唯独喜爱笛子,因为他痴迷于笛子。为了能跟上他的节奏,她遍寻笛子名曲,几乎每夜都枕着笛声入睡,只可惜,无论她如何努力,终究被他甩得远远的。“我不谙音律,只是你的笛声太过哀婉惆怅,让我想起了曾经念过的一首词:‘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啊!?”男子惊异于这个宫女竟能如此通透地听出他笛声里藏着的情思,待要细细问之,女子却已转过身,慢慢地离开了。
    穆烟芦担心自己倘若再不回去,便会受到主管太监的责罚,更担心进不了睡觉的屋子。这样的天气,如果在屋外冻上一夜,哪里还有命活到第二天?
    雪花落在她的发上、身上,很快将她融成了雪人,慢慢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男子却依然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又怅然若失。
    雪天路滑,加之对宫中的路径并不熟悉,穆烟芦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终于返回了住处。
    院门竟然敞开着,她欣喜地跨进去。
    “你还知道回来?”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穆烟芦惊得差点跳起来。
    朦胧的廊灯下,楚天彻斜倚在一根廊柱下,身上落满了雪花,显然已在此守候好长时间了。
    突然间,脑子里便闪过来辛者库的路上,他与她擦肩而过的情景,既然已经不顾她的死活,又何必再来招惹她?赌气般地不理他,只是,他所站的位置恰好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想进屋睡觉就必须从他身边经过。
    硬着头皮走过去,楚天彻没有吱声,甚至没有看向她,仿佛他在此守候的并不是她,而刚刚的问话也不是针对她。他,将会再一次与她擦肩而过。
    泪水就这样不争气地流下来,明明知道她没有资格埋怨他,奈何心里的痛却刺得她失去了理智。
    就在她即将从他身边走过去的一刹那,他终于伸出手臂,抓住了她。
    “你在怨我?”
    “不敢!”她倔强地挣扎,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爱哭的女孩很难看!”他试图通过调侃来改变当下的窘境。
    她猛地低下头,对着他抓住她的手背狠狠地咬下去。
    他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松开手。
    她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涩涩的,遂仓皇地松开口,抬眼望向他,“痛吗?”
    “不痛。”他摇头,眼里有笑意,暖洋洋的。
    她的脑子一下子便糊涂了,几时,她才能从容面对他醉人的笑容?
    “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刚刚去了哪儿,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离开陶然阁后,我不想那么早回来,便在宫里乱转,结果遇到一个吹笛子的男子”
    “吹笛子的男子?”楚天彻急切地打断她的话,有些紧张地问,“他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穆烟芦惊讶于他的紧张,“我和他素昧平生,他为何要伤害我?”
    楚天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说:“你在辛者库再坚持些日子,我迟早会带你离开这。”
    “王爷,”穆烟芦的心里热乎乎的,“烟芦只是个宫女”
    楚天彻伸手掩住了她的嘴,“不,在我的眼里,你不仅仅只是个宫女,而是一个很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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