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鼓朝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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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鼓朝凰-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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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鸾却笑得愈发冰冷,满满的全是嘲讽。“是我害他这样的么?”她一步步逼上前来。



又是怔仲,朝云禁不住挫败地苦笑:“对。不是你。是他咎由自取。可是……你——”他忽然觉得再也不知还能与面前这个女人说些什么。他本就不是什么雄辩滔滔之人,如今却走投无路硬要来做这最不擅长的差事。



但墨鸾反而柔和下来。“爱与恨,朝云大哥,你可明白?”她眸中浮现出奇诡的颜色来,仿佛喃喃,犹带着瑰丽奇异的笑容:“被他杀死,又杀了他,爱也不能,恨也不能,这种感觉有多痛,你不能体会。否则,你不会来劝我。”



“没错,我是没法体会。”朝云长叹,“但我以为,正因为如此,你最应该了解他的苦。我只想请你给你们彼此留一条生路。”



“生路。”



墨鸾反反复复琢磨这两个字眼,终于懒懒抬头。“好啊,你让白弈亲自来见我。”她忽然显出一丝又狡黠又索然无辜的笑意,一切的交谈,竟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仿佛之前那些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命题氧气云烟,一挥而散。“过几日,我要去进香。”她盯着那一支跳动灯火,意味深长。



“妃主可是要往国安寺祈福?”朝云拧眉问道。



“不。”她却否认的斩杀截铁,挑眉睨看面前这饱受纠结的老实人,却像是要揭开游戏新启的花采,樱唇轻启,吐出带刺的芬芳:“不去国安寺。我喜欢清净的地方。我要去——卧云寺。”



一瞬,傅朝云只觉得,冰寒透彻,入骨三分。



章六八 卧云旖 作者: 沉佥  非凡TXT电子书论坛蝶梦上传



淑妃归省,与母亲、兄嫂同往京郊碧山里的卧云寺进香。依照往常,皇家进香祈福,每每的都在国安寺,富丽堂皇,伺应周全,又近便。这淑妃却偏要去个深山之中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无人知其缘故,皆有些莫名。



但沿途百姓却很是开心,浩浩荡荡的车马队过去,争相围观之人熙熙攘攘,竟比逢年过节的集市还要热闹。



人人都想看一看,今上这位淑妃究竟是何等的绝代风华。



关于这个女人的传闻有百千种模样:从太皇太后私宠溺爱的贵主,到遗落民间又重回天阙的沧海明珠;从蔺家将军的无猜檀卿,到吴王殿下的红颜知己;有人赞她是辅佐君王的淑良明妃,又有人骂她是白氏插在陛下枕边的刀,是倾帮祸国的狐妖,只手宫中,魅惑君主,谋害两位皇后……不论怎样都好,当那金屏翠描的车障映入视野,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凝神屏息。



那是怎样奢华的气象!



是的,奢华,却无一人敢对这奢华说半个不字。



那纯金雕琢的屏障上,竟能那样栩栩如生地描绘出雍容高贵的倩影,金身在内,金影两面,叫人瞧在眼里,似看清了,又似什么也没看见,不及细细回味,已先惊呆在当场。



帘幔随风微摆,沉香苏合精致,又仿佛还夹杂着什么别样花香,淡淡在空气中飘散,一撩而过,若有若无,浸得人痴醉。



待醒回神来,却只余车马远去背影,犹有灵光隐动,遥不可及,仿佛方才那一瞬的观望,也不过是水纹佛光,是天照下来的镜像。



那是不属于这红尘时间的景象。



抵达卧云寺外,早有女尼相迎,领三位贵妇往寺中进香拜佛。



这卧云寺果然是一处深远清幽去处,初入时只觉十分窄小,愈往里走,才发觉别有洞天,一花一草,一树一木,一殿一堂,仿佛皆是静止的,却又有无限生气暗涌灵动,竟令人在瞬息之间便沉淀了心神思绪,只想安静感受,凝听魂髓深处传来的声响。



虔诚礼佛,一一进香,罢了,婉仪又说想抄诵一郑经文,祈福求子。她与白弈结为夫妇,一晃也快十载了,只得阿寐一个女儿,心中难免有些不安。若说刚成亲那会儿白弈常寡淡她,这几年来也并没有刻意亏待,但她却迟迟再不见动静。她一时疑心自己生阿寐时伤了元气,请御医却又诊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疑心是白弈做了什么手脚,可又想不通这人图什么……百思不得其解,道是命中无子,只好相求于神佛。



女尼们引了婉仪却净身沐浴以备焚香抄经。



墨鸾与谢夫人立在观音殿前。初春料峭风寒,吹在身上,瑟瑟的冷。



“你身子弱,找间清净禅房,歇息一会儿去罢。”谢夫人替墨鸾拢了拢披风,软语相劝。



墨鸾微微摇头,她看了看院落中长青的松柏,回身向寺中女尼问道:“敢问,贵寺中,可有一位带发修行的傅居士?”



此言甫出,谢夫人与女尼俱是一默。



“阿鸾……”谢夫人低唤一声,似想开劝。



但墨鸾却截口打断她。“我想再见姑姑一面。见不到,不回去。”虽是柔声细语,却已不容置辩。



谢夫人见之无奈,只得向那女尼点点头。



墨鸾也不许宫婢们跟随,叫尼人领着她独自走了好几进的深院,只入到一个极僻静的处所,推门入得禅房,见名灰衣女子正静坐持颂,果然是傅芸娘。



转眼七八年不见,再相对,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静立门畔,悄然无声。



但傅芸娘却放下了手中念珠。“过来坐,今年的新茶是还没有,旧冬的花雪、初春的雨水却是有的,将就也能沏。”她一面淡淡对墨鸾招呼,一面动手备茶,仿佛对面立下的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荣宠有加的皇妃,而只是个小姑娘。



那般亲切熟悉相唤,瞬间便叫墨鸾全身端起的架子塌了下来。“姑姑,你教我,怎么才能放下?”她垂了眉眼,喃喃地问。



芸娘却不理会她,只是细细煮了茶,斟一盏递与她,看着她饮罢将茶盏搁在案上,笑着反问:“你为什么放下这茶盏?”



墨鸾由不得双肩微震。



“因为你已喝过这盏茶了,不是么。”芸娘微笑叹息,“你个性太执著,若不将心事倒个通透明白,你永远也不会放下。”



“若是……不能呢?”墨鸾怔怔地问。



芸娘却又斟了一盏茶在她面前:“若我说,你不能喝这茶,你还会喝么?若有十人、百人、千万人如此说,你还会喝么?你为什么不能?”



墨鸾一时语塞。



芸娘却将那盏端起,扬手泼在地上:“我将这茶泼了,却叫你去擦干,你又会有如何感受?但若是你自己泼的呢?”



墨鸾呆望着芸娘,目光渐渐闪烁着虚了下去。“不,不,不是这样的。”她自语般反复念着。



芸娘看着墨鸾良久,轻叹:“你要如何选择,便要如何承受,这便是因果,只要你承受的起,你就能。能从心事从心,不能从心从自然,顺其自然,你便放下了。”



墨鸾又不由得怔住了,整个人仿佛被悬在了云端山巅,如隐冥思,忽然间,却又崩溃下来。“我好累……”她颤抖着掩了面。



   “累了就歇会儿罢。”芸娘执起她手,将她扶进内阁卧榻上躺下,一下下轻抚着她额发,忽然却落下泪来:“傻孩子,你成天的和自己较劲,怎么能不累呢……”



“姑姑……”莫名的,墨鸾只觉心中一酸,伸手去沾那泪水。



芸娘却自己抢先拭了,只是眼眶仍有些泛红。“若是夕风还在,本来不用你受这么多委屈。”



“那……究竟是谁?”墨鸾眸光一颤。



“别问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芸娘却将她摁回榻上去,“你睡罢,我去见见夫人。”她说着,替她盖好被,起身出去掩了门。



房中陡然空落,墨鸾呆倚着半晌,猛回神,竟觉心中空旷,千头万绪,却喊不出半点声响。



佛寺中的禅房,有着特殊的檀香气息,淡淡的,平静祥和。龛中精致的千手观音,凤眸蜂腰,敛眉慈悲,莲台前香烟舒卷,如在云雾中。



即便房门掩闭,玄关不开,依然能够听见,院落中脆生生的春鸟啼鸣,莺莺转转,胜过百样丝竹。



这里没有精致的榻中屏,被褥半点也不细滑,但却柔软而温暖,仿佛浸着阳光的甜香。



墨鸾躺在榻上,困意渐生,半睡半醒间,朦胧胧只觉似有人正立在榻旁看着她。那种被视线焦灼时对温度的触觉,便好似本能。她微微睁开眼,那一抹身影模糊投入灵台,立时惊得她清醒过来,一个激灵坐起身。



白弈。



对。是她叫他来,亲自来见她。



瞬间,剑拔弩张。



她下榻步上他面前去,只穿着薄袜。早春寒气从地面升起,刺得脚心酸麻。她将手贴在他腰上,缓缓游移,一言不发地寻找那个伤口。



指尖相触时,明显察觉了他的退缩。



她抬起头,目光瞬间凌厉,刹那,竟令人感到无处可逃的狼狈。



但她却忽然将脸帖在他胸口上。



心跳声。



鲜活,真实,触手可及。



她情不自禁地沉沉叹息,闭着双眼,忽然觉得不想动,什么也不想说。



原来,她想要的,只是这样么?



她忽然又很想嘲笑自己这没出息的嘴脸。



但她却听见他开口:“别这么站在地上。天凉。”



他的嗓音还是那样,仿佛深情流淌,却又平静沉缓得叫人愤恨。



只是仿佛罢,水深火热,疼痛挣扎,都是她一个人的。他却从头到尾自持旁观。凭什么?这分明满身罪孽的男人,竟还要扮作无辜纯良么?为何只有她活该卑微?



她陡然便恼怒起来,甩手推开他。“那你就抱我回榻上去呀。凉着的是我,与你何干?”她侧身挑起眉梢,扬唇挑衅地毫不掩饰。



她讨厌看他这般模样。这虚伪的行骗者!他不坦诚,他装模作样,她便偏要将他扒得通透精光,叫他无所遁形。



她弯腰俯身,褪去一双雪袜,跣足踩在地上,那冰冷的触觉,激得她只想蜷缩起脚趾。但她却习扬跋扈地笑起来,靥上花子或是在辗转睡卧中殒落了,斜红晕染,仿佛桃面。



“阿鸾……”



她看见他眼底饱涨的玄色,听见他低沉的吟唤。她知道,知道这一双莹润玉足落在他眼中是怎样甘冽的诱惑,这些贪心的男人,全都是一个模样,她知道。但还不够,不足够。



“你躲着我干什么?”她笑睨着他,纤手一抹,抽去封腰。对襟衣袍脱去束缚,轻盈滑落足下。香肩赤裸,抹胸长裙下,软玉圆润,绣着莲花的锦袴隐约可见。“这身子,不就是你换权牟利的一枚棋子么?不过是送上床第的莺燕,大王还见得少了?”她冷冷哂笑,摘下髻上凤钗,启齿轻咬,却用钗尾却挑身侧丝结。



“阿鸾……!”



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听见他嗓音开始颤抖。他一把将她揽起,塞进被褥里,努力裹得严严实实。那失手掉落的凤钗,坠在地上,状若羽落。



“你——”他将她摁在被褥里,盯着她,双眉紧锁,眸子里满清茶的全是疼痛,嗓音却见了沙哑。



她却快意起来,不待他话出口,一脚狠狠踹在他心口,将他踹在地上。



她听见他痛苦的低吟,看见他摁住伤处时略微发白的面色。



伤还没好利索罢?是呵,天寒地冻里,谁又好得了呢。



她将一条腿从被下伸出来,向他探过去。莹润足尖甚至可以触到他的面颊,戏耍一般轻轻地摩挲,勾勒着那叫她爱恨难名的轮廓。



“很疼么?”她颔首望着他,唇角泛起的笑容,闪烁着凄然的魅惑,那是和着剧毒的蜜糖。“有我心里疼么?”她忽然咬了牙,又要向他脸上踹去。



但他却一把将她捧在掌心里。



男人的手掌,坚硬,厚实,暖得像火炉一般,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些又温柔又粗糙的茧。



他将她一只玉足握在掌心,轻轻地搓揉,俯身,落下绵密的亲吻。



他亲吻她,从足心到脚趾,浅尝轻啄,虔诚犹如朝奉。



如雪羊脂称着锦绣莲华,媚态横陈,妍色无双。



酥麻的触感从那肌肤相亲的一点蔓延开去,血液里烧起了炽热的火,渐渐燎原。她抑不住轻吟一声,软了腰肢。



但他却忽然肩头一震,呆楞一刻,似想逃离。



他竟然,又要逃了?



她秀眉拧起,忽然,却扑身将他揽住。



不许逃!



你还想逃去哪里?



唇舌相接。她毫不犹豫地缠住他,放肆地抬腿厮磨他腰身,将所有的羞涩廉耻全抛在脑后。怀抱里暖如烈火,眉弯、眼角、指尖、发梢、鼻息、齿间……全是他的味道。贪恋至忘乎所以。



这才她想要的么?是么?



不。不够。仍然不够。



她的双眼水润起来,狂乱神色间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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