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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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狱-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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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应泉几杯酒下肚,走了一天,早就上眼皮搭下眼皮。也不论心中有鬼无鬼,倒在主人家床上就呼呼睡去了。

    杨灵领导的追捕小组在南路口守一天,一个鬼影都没有,大年三十哪还有车过。咋办,这样厚的桐油凝,除非司机真吃了豹子胆,要钱不要命。

    杨灵忍着饥饿反应过来今天是除夕。只听城中家家爆竹声音,是家人吃年饭的时间,不由得心生闷气。要不是发生脱逃案,他也和一家人一起,其乐融融,但有啥办法呢?先有国后有家,这是从古到今的古训。位卑未敢忘忧国,军人如此,警察何尝不是呢?头上悬着齿轮麦穗的国徽,这头上的国徽不是谁都可以悬的,那是一种威严,更是一种职责、一种神圣的使命,它让你代表着伟大的国家执行庄严的法律。只是一个年饭,纵然是让你下刀山入火海,警察的神圣使命感有所不辞。杨灵斜一眼愁螟眼的铁剑,心想在部队你可能是英雄,换一个环境你可能就变成狗熊。

    “看来今天追捕是徒劳无功了,进城吃饭。”

    陈松早就饿得难以支撑,回道:“一整天一粒饭都没有进肚,苦头倒是吃够了。”听杨科长下达命令,嘴中嘀咕着。

    “吃苦是监狱人民警察的特点,不能吃苦耐劳就不能做一名合格的监狱民警。再说这叫啥苦,和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比,和长年驻在雪域高原的戍边战士比,这点苦算得了什么?”杨灵瞅一眼陈松说道。

    只有司机小王和铁剑没吱声。因在监狱从来没工人说话的份,铁剑祸因他起,只能三缄其口,否则只能自讨没趣。

    他们一行人上了吉普车,司机小王启动车向城里开去。

第五章 追捕 一

    除夕夜,沙拉分监狱政科科长杨灵带着追捕组从城南转到城北,这座山城街道上行人无几,凝得明亮亮的街道成了娃娃溜冰的天然场所。

    吉普车用尽吃奶的力气,东倒西歪地在城里狭窄的街道上穿行。除夕夜的山城,家家户户爆竹声声。随着娃娃们燃放烟花“咚咚咚”的声音,夜空中缤纷的彩花飞舞,红红的纸屑覆盖在地上,衬托着过年的祥和气氛。

    杨灵和他带的追捕组走遍整座山城都没有找到一家餐馆开业,家家户户一派过年景象。杨灵脸拉得比马脸还长,嘴中老埋怨采煤监区,搞得大家年都过不成。他的嘀咕不断刺激着铁剑,这个特种兵仿佛一夜间从英雄变成了狗熊,真可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古人云:“得志猫儿雄似虎,败翎鹦鹉不如鸡。”

    杨灵用张良骂韩信的话,一句句刺激着铁剑。铁剑熊在后座仿佛一坨能喘气的肉,人一下矮一大截,胸中憋得慌。

    他们在山城串了很久,好不容易在一个小巷找到一个小餐馆。主人家虽说关门不经营了,但店主一家都在小餐馆过年,杨灵好说歹说,还亮出了追捕证、工作证,这家店主产生慈爱之心,同意让他们一道吃,各算各的餐价。大家坐定后,杨灵说:“今天过年,虽为国不能和家人团聚,执行任务在外,但还是来两瓶习水大曲,反正今天任务已完成,明天的事明天办。”

    杨灵打开瓶盖,除司机小王不喝酒外,杨灵斟满四茶杯酒。店主人连连推迟说道:“不会喝酒!”

    但杨灵诱劝道:“大过节的,无酒不成席,无酒不成礼,还是整两杯吧!”

    杨灵也是少数民族,酒量大,加之在官场多年,各种场合游刃有余。那店主经不住杨灵劝,喝完一茶杯就昏天黑地撂倒了。铁剑从老祖铁木真那里继承了蒙古汉子的血统,喝酒要喝六十二度的老白干才过瘾,像习水大曲这样五十二度的曲酒,喝去淡淡如水。陈松是汉族,平时就不胜酒力,一杯下肚也直说不行。一瓶酒倒四茶杯,每杯二两五,陈松平时就二两酒量。

    开第二瓶酒时,陈松就倒下了。第二瓶酒就只有杨灵和铁剑喝。杨灵第一次和铁剑喝酒,不知他的水深水浅,总想在酒上整他一下。杨灵在沙拉矿是“八大酒仙”之一,平时要公斤才倒的人,他提出二一添作五平分。铁剑只是喝闷酒,酒从宽处落,平时也是公斤级海量。但此时此刻喝酒仿佛有点“易水悲歌”之感,几杯闷酒落肚,那郁积在胸中的闷气得到释放,全身火烧火燎,从太阳穴到血管都因酒精的浓度加速了“嘣嘣”的速度。越到这个时候,蒙古人的血性就越突显出来。

    他从店主人家拿来两大瓷碗,从杨灵手中抢过酒,“咕嘟咕嘟”倒满两碗,举起满满一碗的酒说道:“杨科长,多有冒犯,大年不能和家人团聚,全因我而起,对不住了,先干为敬。”

    说完,铁剑一仰头,一碗酒“咕嘟咕嘟”倒进嘴里。

    喝酒最精彩在猜拳行令,最无奈是捏着对方鼻子硬灌,最豪迈就是武松三碗不过冈似的无遮无掩一下来它十碗八碗,痛快得淋漓尽致。要是没人端杯,没人挑逗,没人叫板,喝婆婆酒、老者酒,那才不够味,没意思。

    杨灵见铁剑来气,一口气干了这一碗,心有些虚,因他酒量虽大,但干不得急酒,只能温火闷米,慢慢来。现如今是自己提出平喝,铁剑一饮而尽,自己身为领导,不干怕别人笑话。铁剑干完,他举起瓷碗说道:“铁剑,咱俩第一次喝酒,冲着你的豪气,我也干了!”

    说完,双手举碗,仰头也往嘴里倒。

    喝酒之人,就怕喝得半不拉叽、倒来不去如刺鲠喉,杨灵看铁剑眼有些发直,舌头有点打结,提出再来一瓶。

    铁剑翻翻白眼,听杨灵说再喝一瓶,扭扭脖子回道:“来就来,现如今社会上,谁还怕谁?”

    说完,铁剑主动在货架上又拿来一瓶习水大曲,手轻轻一撕,再轻轻一点,酒瓶开了。其实这时杨灵也有七八分醉意:“倒满满干,哪个不干,不是英雄汉。”

    铁剑埋着头只管“咕嘟咕嘟”往大瓷碗中倒酒,没在意杨灵的醉态。两碗酒倒满,铁剑把空瓶往地上一扔。又端起瓷碗说道:“干,谁拉稀谁是耗子、黄鼠狼,地上爬的。”说完“咕嘟咕嘟”又把满满的一碗酒干下肚。

    杨灵眯着丹凤眼,嘴半张着许久都没合上,一时眼睛又膨得就像秋天的板栗、牛卵似的不知所措。

    铁剑干了,他杨灵是什么人?堂堂沙拉分监狱政科科长,“八大酒仙”之一,输给谁也不能输给新警察蛋子。他心想着,少数民族直爽的血鼓捣着往上冲,端起碗,流汤滴水就往嘴里灌。本身已有醉意,酒只喝了一半就“咚”的一声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铁剑血管里流着蒙古人豪爽的血液,原本“杜康”这东西牛喝多都要爬岩。片刻工夫,铁剑酒劲一咕噜往上冲。蒙古雄鹰的血性和特种兵特有的气质,酒后蛮横劲从铁剑的骨子里冲出来,此时此刻,他表示出目空一切的傲气。

    他见狭窄的小店一下东倒西歪趴下三四个人,只有司机小王正抿着嘴傻笑。铁剑这段时间来的烦愁一下涌上心来。他双手把桌上的残羹碗碟往地上一摔,嘴中开始骂起来:“我我当特种兵时,何何等威风!可如今是是落魄的凤凰凰不如鸡。你他他娘的军军转办,欺欺负老子没关系,随随便安才才来到这个破单位。还有还有你们!”

    铁剑扭着头,指指横坐竖倒的杨灵和陈松又骂道:“你你们也跟着欺负大人我,后家无无人。你们是是军转办的帮凶。天天帮帮犯人,耗耗老子的的青春。”

    原来派出所就在这家酒店的对面。这店里碰瓶摔碗声惊动了值班的民警,他们负责任地走过来问情况。铁剑一扭脸见门口来两个公安,那犟驴横劲上来了:“公安公安咋啦,来抓抓人!抓抓啊,你们才俩人,去叫叫全所的人来,看看扭得动我铁大爷不!”

    “同志,你酒喝多了,好好休息,大过节的不要找麻烦,更不要惹事。”一个公安劝铁剑道。

    “我我懂,你是警察,我不是警察?你你公安警察真是大大个点,其实铁铁路警察,他娘的各各管一段,没他娘高贵低贱之分,少少吓唬唬人!”

    铁剑嘴越来越不听使唤,偏偏倒倒站起来,又坐下去,口水开始从嘴角往下流。小店的女主人见惊动了派出所值班民警,忙赔笑着走过来递烟道:“我们都关门了,他们是监狱追捕逃犯的,这大年三十的,雪凝又那么大,我们同情他们,才让他们和我家同吃年饭,不想他们真喝多了,对不起,影响你们值班了。”

    在女主人说话时,铁剑没声音了,大家一看,他头倒在桌上呼呼睡去了。

    “让他们睡,不要惊动,他们真困了,大年三十的,这监狱民警还追逃犯。”民警说道,说完摇摇头,“加之又喝这么多酒,醒来就好了。”

    “好的,我去准备一些水,酒醒后口干,喝点水就恢复了。”女店主回道。

    公安民警走后,女店主关上店门,瞅一眼横七竖八的几个人,抿抿嘴上楼睡觉去了。

    第二天拂晓,杨灵摇醒铁剑、陈松,看看遍地狼藉的残羹碎碗,从怀中掏出五百元压在桌上,悄悄离开了店家。

    过完春节,沙拉分监监狱长梁翼就接到通知,要和省一监监狱长魏闽参加劳改局组织的生产现场会。临走时,他安排纪委的同志到采煤监区调查罪犯吴应泉脱逃事件。

    纪委的同志还没下到采煤监区,梁翼就收到采煤监区监区长周世恒的辞职报告:

    沙拉分监党委:

    我兢兢业业在沙拉分监工作几十年,原本想平平安安到站,但由于自己年老多病,且能力有限,更不能胜任采煤监区监区长一职,自愿辞去监区党支部书记、监区长职务,让年富力强的同志接此重任。

    此致

    敬礼!

    采煤监区:周世恒

    ××××年×月×日

第五章 追捕 二

    梁翼看完周世恒的辞职报告,推推眼镜,嘴中冒一句:“天快亮了还尿一泡,可惜!”唠叨着,把周世恒送来的报告交到政治处。

    沙拉分监纪委的同志还没到采煤监区,检察院驻分监检察室的两位检察官已经在采煤监区搞得沸沸扬扬,他们召开干部座谈会,分析原因。

    这些驻监的检察官们平时没事,民警们都羡慕他们是天底下最清闲的人,但哪里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们就眼睛睁成板栗眼,唯恐漏了蛛丝马迹,眼睛上挂一副放大镜,好像没事都要找出点事来,好出成效,年终总结时扛杆红旗似的。他们在犯人中的威望很高,但民警可接受不了。

    两个身穿橄榄黄的检察官在采煤监区开座谈会是打着总结事故教训旗号,但谁知他们葫芦里装啥药。

    一个健全的法制社会首先得保证犯人的人权,这是毋庸置疑的,它是一个正常社会的法制进程的关键,失去公平公正,后果无疑是可怕的。但犯人的人权应该保障,监狱民警的人权呢?同样应该得到保障,那谁又来保障监狱民警的人权呢?

    两个检察官要周世恒主持座谈会。周世恒以写了辞职报告为由,推了。主持的任务自然落在采煤监区副监区长罗耘身上。

    吴应泉脱逃这几天,周世恒一下老了许多,佝偻着腰。他长年钻煤洞,腰腿风湿愈益严重。加之二氧化碳长期对肺叶的侵蚀,他又不断抽烟喝酒,肺部越来越不好,常有大口大口的浓痰,偶尔还夹着血丝。五十八九的人,还在一线打拼,全劳改系统少有。周世恒原打算干到翻年就卸担子的,不想出了吴应泉脱逃案,下台都是苦涩的。

    采煤监区座谈会来了十多个民警。副监区长罗耘从来没主持过这种会,自然有些口吃:“今今天驻分监检察室的检察官来开座谈会,目的是弄清吴应泉脱逃案的真相,希望大大家知无不言。”

    大家埋头抽烟,长时间无人说话。罗耘见大家三缄其口,知道都怕说重了得罪人,说轻了又说采煤监区轻描淡写,不忠于法律,其分寸不好把握。罗耘便说道:“我分管监管改造,对吴应泉的脱逃有一定的领导责任。”但他话锋一转又说道,“吴应泉一下到采煤监区就抗拒劳动改造,惧怕下井挖煤而自杀未遂。监区长为安全考虑,把他调到监区杂工组,已经够仁慈的了。但他不思悔改,长期在劳动上软磨。由于他欠一大截任务,造成整个监区欠分监生产任务。他抗拒改造,想脱逃之心由来已久,逃避法律惩罚之心不死。犯人在井外作业,防不胜防,希望检察官网开一面,认真分析管理原因,以便防微杜渐,不要上纲上线到法律的层面。”

    罗耘很明显是为干部开脱,自然得到大家的拥护,民警们“嗡嗡”的议论声迭起。个别民警认为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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