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楼- 第13部分

　　晚会的节目并不精彩，却赢得台下学生的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表演者所在年级与班级的啦啦队的推波助澜的效应。那些尖叫声、口哨声以及“噼哩啪啦”的鼓掌声，明眼人都可以知道，许多都是出自于一种恶作剧，也就是喝倒彩。这也难怪，校园生活并非外人想象的那样多姿多彩，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空虚与茫然之中度过的，能有机会将一大群空虚的人聚到一块儿，大家伙就像沉寂过久的死水，突然被加温而沸腾，各自制造出千奇百怪的声响来发泄一番。好在这种情形下，不会因你的异常举动而受到责罚，所以，观众的热情高涨和节目的精彩度没有直接的联系，说白了，这样的一台晚会，是学生们发泄内心情绪的最佳场所，难怪偌大的礼堂里会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散着各种气味，从演出开始后，礼堂里就没有彻底安静过，十足一个热火朝天、人声鼎沸的集贸市场。

　　李易夹杂在一大群兴奋异常的同龄人当中，不但没有丝毫热情升起，反而有种深深的孤独。她知道自己骨子里属于那种恬静内向的性格，并不习惯混迹于这样的环境里，如果不是答应了金薇和吴悦的要求，她早已抽身离去。

　　当主持人登台报幕时，台下的骚乱稍微缓和了些。

　　“下面是古琴独奏，表演者赵雨，93级艺术系。”

　　李易差点笑出声来，怎么可能还有93级的学生登台表演呢？现在已是2003年，93级的学姐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不好好地相夫教子，跑来母校登台献艺，难道是舍不下昔日的校园情怀，想重温青春时期的美好记忆？

　　因为是十多年前的学姐的表演，李易特别留意着舞台。

　　随着舞台顶上的大灯的关闭，一台追光灯缓缓地移动，灯圈里出现了一名长裙曳地的女孩。

　　李易因为离舞台较近，可以清楚地看清身着拖地白色晚礼裙的女孩的面容，她看上去和自己的年龄相仿，根本就没有成熟少妇的韵味，无论是她的面容与肤色，绝对不会超过20岁。而李易可以肯定刚才的报幕员所说的话是“93级”，这让李易不得不惊叹台上女子的驻颜之术，10多年过去了，居然还能保持如此的身材与面容，堪称奇迹。

　　由于好奇与羡慕，李易特意注视台上白裙女子的举动。

　　白裙女子斜抱着一支琵琶出来，施施然移到舞台中央，在早已准备好的方凳上坐下。

　　李易再次感到滑稽可笑，台上的女子分明拿着一支琵琶，而报幕员说是古琴演奏。古琴与琵琶的外形有着极为明显的分别，连3岁小孩都可以分出它们之间根本就不同。报幕员也太缺乏敬业精神了，甚至是故意进行一场恶作剧。不过，李易不太喜欢这种低极的搞笑，这简直就是对观众智商的侮辱。

　　白裙女子却是一脸庄重地正襟危坐在舞台上，追光灯的光彩每隔几秒钟就变幻色调，或蓝或绿，或暗红或深紫，都是那种诡异的色调，而刚才的白色光束却不再出现。

　　这样的光束，加上那种从顶棚斜切下来的角度，使得台上的女人原本极为妩媚的面孔竟然变得诡异而虚幻，甚至有种游移不定的缥缈。

　　女子纤细的手指拂过琴弦，一串奇异的音符在舞台上飘起。

　　李易瞪大了双眼，讶异地看着舞台上的女子。

　　　。。

勾魂楼——修改版　（45）
她突然发觉这旋律非常陌生，却又异常熟悉。陌生的是这种琴音的音质与音色太离奇，李易自认为对许多乐器的音质已了然于胸，却从未听到过这样一种音色，可以肯定，它决非琵琶所奏出来的音色，也不是古琴所能发出的，这种乐器所弹奏出的旋律，正是自己前几天晚上所听到的，她相信自己的记忆，那晚的旋律早已铭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因为那串旋律曾经让自己惊恐莫名。

　　此时此刻，这段恐惧的旋律再度响起，而它们竟出自台上的表演者——一个10多年前的学姐。

　　李易突然有种可怕的感觉，她发现今晚的演出有些不对劲，到底是什么地方有问题呢？

　　李易紧皱双眉，苦苦地思索着。

　　女子的琴声依旧行云流水般飘扬，而李易却仿佛置身于一片幽黑的场景里，她环顾四周，居然发现没有一张面孔是自己所相识的，自己身边的同龄者虽然依然交头接耳，纷乱异常，却不能掩盖住那缕诡异的琴音，它们就像一大群飞舞的精灵，在自己耳边环绕不息，随时都要攻击自己。

　　多么可怕的琴声，它来自地狱使者的魔指吗？

　　最让李易惊奇的是，台上女子手中的古琴，在变换的追光灯下，琴面上居然有蛇状，不，应该是蝎子、蜈蚣类的节肢动物的形体，随着女子的弹奏，琴面上隐约浮起一只奇诡无比的动物，沿着琴面的边沿扭动、游移。李易可以清楚地看到它幽暗的尾部忽左忽右地扭动，身体同时蠕动着，在琴面上变幻出各种姿势，似乎在随着琴音的节奏与旋律扭摆出各种动作。

　　怎么会这样？

　　李易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她使劲揉揉眼，再次紧盯台上，千真万确，女子手中的琴面上，一种怪异的东西在扭曲盘旋，李易甚至可以闻到一丝淡淡的腥味，那是血的味道！

　　李易差点晕了过去。她再也不能忍受内心的恐惧，如果继续呆在这里，她的心脏会因为承受不了超重的压抑而破碎。

　　李易飞也似地逃出礼堂。

　　李易一屁股坐在礼堂的“S”形台阶上，挥手抹着额际渗出的大片冷汗，一阵幽风袭来，她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冷颤，不由自主地抱紧瑟瑟发抖的双肩。

　　今晚是国庆夜，城市的上空被接连不断的烟花渲染得缤纷多彩。从这里环首四顾，江城师大居然被一种无以名状的诡异气氛所笼罩。由于校学生会组织每栋楼都要挂上庆祝用的红灯笼，所以，从李易现在的方位看去，远处是一溜血红的光团，连连绵绵地衔接成一圈。时间刚过十点，月亮还没有升起来，整个校园被夜色包裹得严严实实，平日里灯火通明的教师公寓楼也黑暗沉寂，唯有红得滴血的灯笼，像一只只怪兽圆睁的凶眼，蜇伏在暗夜深处，恶狠狠地注视着校园里的一切。

　　李易的脊背再次冒出冰冷之气。

　　按理说，无论什么日子，校园里不会像今晚这样死寂，就算教师公寓楼因故停电，至少校园里的路灯还会亮着，不至于全线停电而沦陷在黑暗之中。再说，这些红灯笼都好好地亮着，说明电路正常，并没有出现任何故障，不可能所有楼层与路灯都因为电路问题而熄灭，却单独亮起这些血样的灯笼，因为李易在白天曾经注意到，这些灯笼里并没有烛台装置，而是采用灯泡发光，而这些灯泡都是从每一处最近的房间里连出来的线路，也就是说，这些灯笼使用的电路和所有楼层相同，决不会出现百楼俱寂唯我独明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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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楼——修改版　（46）
想到这里，李易的呼吸粗了一倍。

　　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操纵，故意布下一个如此惊恐的场景来进行他的某种阴谋。这一点应该不太可能，谁有力量将所有楼层的灯火一起熄灭，就算他可以破坏照明电路，但他能阻止楼内的住户点燃蜡烛或者其他的备用光源器吗？

　　但是，整个校园里除了血色灯笼，再没有其他的光源。仿佛有一张巨大无比的手，在校园里拉起一道黑色屏障，将血红灯笼外的一切光源尽数遮蔽。

　　谁有这样的一双手？上帝还是魔鬼？

　　李易惊魂未定，疑念丛生之时，礼堂的旋转玻璃门开了，而墙上明晃晃的灯光也随即醒过来，潮水般的人影从门洞里泄出来，被“S”形台阶分流出去。

　　李易刚刚站起身，一条娇小的身影就冲到面前。

　　“好你个李易，说好了让你给我当啦啦队的，你跑到哪去了，害我们找了半天。”吴悦的声音永远那样急切清脆。

　　“是呀，你太不够姐们儿义气啦，对你的行为我感到难过。”金薇被六、七个女生拥簇着走过来，不满地说，“你看看她们，手都拍红了，嗓子也喊哑了。你倒好，一个人躲到一边清静去了。”

　　“我没有！”李易极力解释，“我也是刚刚才出来不久。”

　　“嘁，你以为我是3岁小孩。”金薇撇撇嘴。

　　李易涨红了脸说：“我没有骗你的必要，要不是那个学姐的表演太可怕，我也不会离开。”

　　“学姐，什么学姐？”所有的女生一起看向李易。

　　“就是那个93级的学姐呀，叫什么赵雨吧，对，就是赵雨，她不是表演了一场古琴演奏吗？”李易奇怪地问，“难道你们都忘了。嘿嘿，你们别告诉我根本就没有这个节目，我的心脏可受不了。”

　　金薇拍了李易一下：“你呀，没来就没来呗，干嘛编这种不着边际的东西来搪塞我们。告诉你，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学姐什么赵雨什么古琴演奏。”她摸摸李易的额头，笑道，“很正常啊，并没有发烧啊，但你为什么要说胡话呢？”

　　其他女生轻声笑起来，一脸看好戏的神态注视着李易。

　　尽管身边围绕着七、八个女孩子，但李歇还是感觉背后拂过一阵阴寒的风。她在暗中握紧拳头，极力克制住从骨子里渗漏而出的颤栗，有气无力地说：“难道说，是我的眼睛骗了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是一句人人都知道的俗语，但是，在我们身边，有许多事情，明明是你亲眼所见，却并不是事情的真相。

　　“行啦，咱们也别在这里讨论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了。”吴悦一手一人拉起金薇和李易，“今天是国庆佳节，我们要将快乐进行到底。”

　　“好呀好呀……”余下的女孩叽叽喳喳地随声附和。

　　“哇，快看，好漂亮的灯笼，飞得好高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黑魖魖的夜空。

　　一盏血红色的灯笼正在体育场的边沿冉冉升起。

　　“那是什么灯笼，怎么就忽忽悠悠地飞上去了呢？”

　　金薇“啧啧”地赞叹着，大声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孔明灯，也就是天灯。”

　　“是谁制作的，太漂亮了。”吴悦尖声叫着，拉着李易和金薇向前跑去。

　　一行人来到孔明灯下，仰头看着灯笼。

　　孔明灯据说是1700多年前三国时期的蜀国丞相诸葛亮所发明的，当年主要用来传递军事信号。随着时间的推移，孔明灯逐渐被民间所沿用，但孔明灯在南方地区，却是被用运到许多行业与领域之中，主要用来作为一种祈求美好愿望的道具。也有将之作为作慰藉亡灵的工具，当亲人去世后，他们就会在入夜后燃放孔明灯，以此给死者的亡魂指引升天的方向。并且，孔明灯流入海外后，其作用更是发挥得离光晕在黑暗里显得异常诡异。

　　突然，一滴微温的液体滴在李易仰起的鼻翼边，一丝奇怪的味道钻入鼻腔。不用说，这应该是孔明灯内渗漏下来的燃油。李易吸了吸鼻子，那种异味更浓了些，不过，让她感到诡异的是，这种燃油赫然有着一股血腥味儿。

　　这个发现让李易毛骨悚然。

　　是谁制作了这只孔明灯，而它居然是用血液来作燃油。

　　当李易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其他女生时，大家一下子慌了神，惊恐地挤在一堆，心胆欲裂地看着夜幕中幽灵般悬浮的灯笼。

　　这时，孔明灯竟然开始缓缓下落，也许是燃油将尽，产生的热力不足才导致了灯笼的浮力下降。随着孔明灯的光辉越来越暗淡，下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灯笼终于在落地的刹那间彻底熄灭，黑暗潮水般浮上来，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惊悚，像一只庞大的野兽，将一群失声惊叫的女生吞没在它巨大天边的腹中。

　　一阵阴冷的风吹来，李易顿时觉得骨头里沁出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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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人皮灯笼

　　或许是由于女生们的尖叫惊动了还未曾走远的学生，一阵“扑踏扑踏”的脚步声从球场的另一端走来，随即，一个略嫌稚嫩的男声传过来：“喂，你们需要帮忙吗？”

　　“要！要，你快过来啊！”吴悦和其他几个女生寒声大叫。

　　脚步声由远及近，终于停在她们身前。借着远处灯笼里渗透出来的微光，李易可以看到对方模糊的身影。那是一个高大而单薄的身形，因为不能看清他的脸孔，李易无法从他脸上的表情来判断对方的内心世界。

　　“嘿，看你们一个个满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定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了吗？”男孩轻松地说着，“说吧，有什么我可以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