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骑士II冲上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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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骑士II冲上蓝天-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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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是目前我见过最优秀的飞行员,甚至远超过我,」Teacher开口。「别轻忽自己的生命。只要心里产生一丝犹豫都不要飞,赶紧抽身。」
    「我没有犹豫。我……」捻熄手上的香烟。「我十分尊敬你。所以,请不要……说那种话。」
    「哪种话?」
    「就是那种,消极……开倒车的……」
    「妳认为是开倒车吗?我不是妳想的那种男人。妳大概把我过度美化了。」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即便是现在,我心里还想着出门找个女人上床。明明才失去了同胞,我却是这副德行。」他闷哼着。「好了,到此结束吧!」
    我站起来,低头致意后离开房间。
    在走廊上拖着脚步,身体却轻飘飘没有重量。
    肩膀靠在墙边,用手支撑身体不至于跌倒。
    我的步履蹒珊,像一架尾翼被掀起的飞机。
    离开宿舍,想找个地方坐下。
    我没办法站。
    坐在停车场边的石块上,我叹了一口气。
    好痛苦。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
    总之被某种东西压着喘不过气。
    远处夜灯闪耀,只有我被黑暗团团包围。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脚碰不碰得到地面。
    怎么回事?
    这样的不确定感从何而来?
    当然不是从外面。
    我四处探询安定翼(注3)消失的那一瞬间。
    我必须找到,并且趁早击落它。
    那不是比嘉泽的睡脸。
    不是Teacher赞许的话语。
    不对、不对,有人这样叫着。
    不对、不对,有人拼命摇头。
    我的心跳莫名加快,气息渐渐沉重。
    明明待在地上,却异常兴奋。
    抬头仰望天空。
    故意动一动身体。
    疏落的星辰,稀薄的云朵。
    月亮躲在宿舍屋顶后面,那里透着朦胧的亮光。
    心跳加速。
    引擎低沉运转着。
    思索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切穿空气的螺旋桨。
    现在就跟在空中倾斜机体、追踪对方轨迹的时候,一样亢奋。
    为什么?
    我不明白。
    去找笹仓聊聊吧,我站了起来。
    可是又坐了下去。
    有东西从体内出发,哽在咽喉。
    所以才觉得呼吸困难吗?
    心中升起死心的念头。
    双手压着自己的头颅。
    吸气,吐气。
    再试着往下压一点。
    反复吸气吐气。
    为什么这么反感?
    这就是对于活在地面上的一种反动吗?为什么我不能一直在空中遨翔?干脆现在走到停机棚开走散香。那样就能够飞到任何地方,直到燃料用尽?
    终究还是会坠落。
    坠进海底。
    跟着沉没。
    周围尽是黑色的海水。没有空气,好痛苦。
    天空存在着空气。所以我宁可像比嘉泽一样,死在空中。
    坠落的只有我的躯体。我的心、我的情绪,绝对会留在天空中吧!心也会跟空气一样轻盈。一定会留下来的。
    宿舍大门开启。
    人影幢幢,朝停车场走了过来。
    朝我走了过来。
    对方不可能看得见我。
    那个人停在一辆车前,用车钥匙开车门。
    我悄悄地站起来,走上前去。
    对方发动引擎。
    我打开副驾驶座,坐了进去。
    驾驶座上的男人看着我。
    没有言语。
    我也一样。
    过了十秒。
    空转的引擎。
    凸轮运动,透过传送带的传递。
    究竟是希望他停止引擎运转,或赶紧催满油门把我带走?又或者,我的思绪已飘至无限远处?
    我只求尽快从挡风玻璃外看得见的黑暗全身而退,飞往云端上另一个世界。
    默默在内心画上十字。
    车子像飞机起飞时那般安静。

    10

    一路上,我沉默不语。
    无话可说。
    几乎没有非说不可的话堵在喉咙。尽管心中反复着「你不要走」,却在每次开口的那一剎那碎裂。
    我不时窥伺驾驶座上Teacher的侧脸。
    如果场景搬到飞机上该有多妤。
    车头灯遍及之处要是在云端上方的话该有多美。
    脑子里净想着那些画面。
    如果坐在飞机上……随便带我去哪里都好。再也没有返航的必要。好想永远在空中遨翔。
    然而,我的情绪随着车轮摩擦在地面的声音为之一沉。
    经历过无数次任务,我仍活在这世上。
    这里是天空的底部。贴近地面。
    我是名飞行员。
    要死不活。
    隔壁是人称击坠王的天才。
    车内是孤男寡女。
    没有目的地,但终归不会离开地面。
    肯定是某个肮脏的地方。
    天色已晚,路上视线未明。车头灯照不到远处。自草原飞出的昆虫们,一只只冲撞挡风玻璃,留下死去的躯壳。
    暖气称嫌过热,身体微微渗出汗水。密闭的车内只呼吸得到温暖过头的空气。
    喉头有些苦涩,但有时候也不去理会。
    收音机里微弱的音乐,是蓝调还是摇滚?
    声音硬是钻进耳里,
    即使如此,我还是保持沉默。
    持续……
    天荒地老。
    勉勉强强地,持续。
    直到永远。
    目的地是山里一栋破旧屋子。
    下了车,冰冷的空气提振不少精神。
    敞开大门,进入眼帘的是挑高门厅。
    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对Teacher嫣然一笑。
    「唉呀,」女人看着我。「你的女伴吗?」
    她是那个白头发的富子。
    我没作声。
    她似乎完全不记得见过我,也许是装出来的,再不然就是我认错了人。
    「表情好恐怖喔。怎么了?」富子笑着。
    Teacher半句话也没说,兀自爬上铺装柔软地毯的楼梯。地毯的颜色诡异,像是沾染上不小心倒下去的酒精饮料后,懒得理会而变成的样子。
    打开沉沉的门扉,进到房里。
    Teacher脱下外套,噙着烟坐在靠窗的位子。
    我呆站在房间中央。
    我只能站在那里。右边靠墙的地方有书柜、书桌、伞架和壁橱,左手边只有一张大床和边桌。
    「现在要怎么样?」Teacher问。
    好暗的地方。只能在打火机点亮的时候,看见他低头的样子。
    仅仅如此。
    「你的表情很可怕吗?」我出了声,试图保持冷静。
    「我又看不见自己的脸。」他回答。
    「怎么这么暗呢?」
    「要开灯吗?」
    「不,这样就好。」
    Teacher抽的香烟透出红色火光。
    红色。
    只能看到这个。
    「希望你趁我抽完烟之前做好决定。等一下刚才那个女人会进来。」
    「富子?」
    「对,富子。她一进来,你就得出去。」Teacher说。
    「为什么?」
    「该怎么说呢?」他笑了笑。
    一瞬间,我好像变成钟乳石洞里的蝙蝠。
    会是从我体内溶解出石灰的关系吗?
    我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我不要出去。」
    「出不出去是你的自由……不然我去别的房间好了?」
    「对不起,」我立刻道歉。「请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
    我走到门口,开门走出去。这里明亮许多,但乌云罩项。
    富子站在走廊,在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三个人,全是女的。
    「怎么了?」富子笑着问。
    「请妳不要进去好吗?」我说:「算我求妳。」
    富子的眼睛睁得老大,微微偏着头。
    「然后呢?」富子的嘴角描出一道弧线。
    我点点头,脱离她们的所在。
    倒退。
    回头开门,走进黑暗的房间。
    Teacher坐在床上,仍旧抽着烟。
    我迅速脱去外套。接着,解开衬衫把子。
    心跳加快,气息变得沉重。
    此刻没有得以确认的仪表,也没有应该舍弃的副油箱。


    2、作用是连接两个作相对运动的机件,并使其动摩擦力降低到最小。在多数情况下,一个部件是转轴,而另一部件为固定的轴承套圈。
    3、航空器材上一种用以增加飞机构架安定性的翼面。



第四话  转弯


    巨大的禽鸟该是在那伟大的西赛罗(注4)的头顶演出最初的飞翔,使得宇宙惊叹不已,所有书籍皆记载着那样的名声。牠蔼诞生的巢穴是永恒的荣光呀。

    ——李奥纳多·达文西


    1

    栗田的散香取代比嘉泽的进行改装。随后基地再度添购了一架新型散香,上头决定由药田驾驶。后来没有新成员递补,也没有大规模的任务。
    Teacher变得常常出差,那次以来都没有和他一起出任务的机会。平常的侦察任务多半是我和栗田,若真要增加一架战机从旁护卫,药田也会跟来。
    笹仓全心全意埋首在改装引擎的工作;整备作业以外的时间,看他都在忙着不知所以然的实验。唯一理解的是那些实验只能在地面进行,最终仍要交付实机演练。到了那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因为不想沦为笹仓的实验品,每当他滔滔不绝,我只好摆出一副敷衍了事的态度。如此这般冷处理的自己,像极了突然蹦出来双胞胎手足。总而言之,最近我出入停机棚的时间少得可怜。
    餐厅的煮饭阿姨为了我,已经慢慢减少餐盘里的食物,无奈我总是吃不完,不过身体也没坏到哪儿去。
    天气晴朗又不用当班时,我会经过停机棚,沿着跑道走别另一侧的堤防上。之前常来是因为我曾在这里和Teacher聊天。坐在他躺过的地方,然后看着天上飞翔的鸟儿,直到看腻为止。
    Teacher当然没来,没有任何人过来。
    约莫一个小时,再起身走回去。途中总会想到什么新的飞行技巧,打算以后有机会要记得试试看。我不知道那些想法最后变得如何,实在是与敌机交战时没那么多美闲时间想别的事。不过事后仔细想想,自己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用了新的或类似的招数。所以,还是会融会贯通的。
    平淡无奇的一个月就这样过去。
    栗田变成我的第一号说话对象。话虽如此,这男人话非常少,我跟他仅止于简单的应答。我觉得这才是有趣的地方。
    而且,不再是说话对象的笹仓最近常抓着栗田解释东解释西,我也能够以笹仓在做什么为题,继续和栗田交谈。透过栗田这个过滤器得到我想要知道的事,我觉得并没有损失,可说是我理想中的沟通方式。
    Teacher还是老样子,仅和其它驾驶翠芽的飞行员飞过几次。我已没再跟他分作一组。
    俊来基地又引进了两架散香,翠芽退而成为预备机种。散香机群以我为首,而翠芽则Teacher负责。
    没有什么机会能单独和Teacher说话。即便在基地里遇见,我竟能轻而易举地和他擦身而过。虽然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不可思议,但操控战斗机本来就要具备灵敏的身手。
    瞧我多么事不关己。
    想起来至今仍无法理解那天晚上的自己的举动。我并不后悔。在那种场合,只能选择那样的飞行姿势。无论遇上哪种情况,我们都会检选合宜的路线飞行。那就是飞行本身的意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匀称,路径不过在恰好的当下乍现。速度快的话就绕大圈一点,落后就下降。
    确信同件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却不时在脑中浮现。
    然后……
    终究还是,和比嘉泽的睡脸重叠在一起。
    躺在Teacher床上的该不会是比嘉泽吧?她附在我的体内。
    那不是她最后一次的飞行吗?
    后来我独自参加了一个海上训练课程,有两个星期不在基地。
    搭乘集训用的航空母舰,每天相互不相识的人度过进修的日子。这和飞行的时候差不多。差别仅在于起飞和降落的那一瞬间。
    况且在课堂上听课的时数远比实际演练来得多。我必须一面和法力无边的睡魔奋战,一面专注于幻灯片内容。在不需要时时刻刻环顾四周的环境底下,压倒性的无聊不断扩张势力,令人疲倦不已。
    课程期间,舰上飞抵一架直升机,下来了一个男人。结果我就这样被叫进舰长室,和男人见面。男人表示来自本部资讯部门,但没报上姓名。他一身制服,看起来十分年轻,位阶却比舰长还高。
    「想和妳谈谈Teacher这个人。」
    我坐在位子上。舰长离席,只剩下我跟他两个人。
    「请问妳有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可疑举动?」
    「您所谓的可疑是指?」我反问他。
    「例如定期去某个地方、暗中调查什么事情或常常见某个人。」
    「抱歉。我可以请教您为什么会找上我吗?」
    「我来这里是为了质问妳,而不是受到质问。」
    冷淡的眼神没有从我身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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