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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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演义-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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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骤雨倾盆,天复昏黑,从众声嘈杂中,猛听得有特别怪响,好似天崩地塌一般,急忙饬前队探视,反报桥梁木板,已被敌人拆断了。是时急雨少霁,昌衡即饬兵众修搭桥梁,渡桥追敌,且分三路搜寻。

到了翌晨,竟得拿住两个要犯,就是副都督赵城,招讨使王明德,昌衡本是熟识,也不暇细问,竟将他两人斩首,枭示军前。当下赴至泸城,那川边大都督北伐司令张煦,已是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幸亏父母家属,不曾被害,总算骨肉团圆,阖家庆幸。昌衡复悬赏万金,饬拿张煦,张煦不杀昌衡家属,还是顾念旧情,胡必悬赏缉拿,不肯稍留余地。一面电达北京,详陈泸城肇乱及戡定情形。当由袁总统复电道:

前因川边泸城逆首张煦倡乱,业经饬令通缉,兹复据川边经略使尹昌衡电,续陈该逆详情,尤堪痛恨。

该逆历受荐拔,充当要职,竟敢不顾大局,公然背叛,响应熊逆克武,捏令回泸,私称独立,攻扑观察使署,击散卫兵,劫质该经略父母家属,迫之为逆。抢劫商民,逼迫文武,带匪在泸定桥拦截攻击。使非该经略单骑驰入,劝导官兵,去逆效顺,则边局何堪设想。张煦应将所得陆军上校少将衔四等文虎章,一律褫革,各省务饬速缉,无论在何处拿获,即讯明就地惩办。该经略定乱俄顷,殊堪嘉尚,所请严议之处,仍予宽免。

该处地方陡遭劫害,眷念商民,惄焉如捣,务望绥辑拊循,毋令失所,用副禁暴安民之意。此令。

张煦遁去,川边已靖,熊克武失了臂助,愈加惶急。黔抚派遣的黄毓成,有意争功,不肯落后,遂步步进逼,转战直前,历拔綦江、熊家坪诸要隘,进捣重庆,川军亦自西向东,按程直达。黄毓成闻川军将到,昼夜攻扑,熊克武料难固守,竟夜开城门,潜自逃生。黔军一拥入城,除揭示安民外,立即电京报捷。袁总统自然心慰,免不得照例下令,令曰:

据贵州援川军混成旅旅长黄毓成电称,重庆克复等情,殊为嘉慰。此次熊逆克武倡乱,招诱匪徒,四出攻掠,蹂躏惨虐,殆无人理。该旅长督率所部,自入川境以来,与逆匪力战,先复綦江,进取熊家坪诸要隘,直抵重庆,匪徒惊溃,熊逆潜逃,地方收复,实属谋勇兼优,劳勩卓著。黄毓成应特授勋五位。此外出力员弁,一律从优奖叙,务令安抚商民,维持秩序,将地方善后事宜,商承四川都督胡景伊,妥为办理,期使兵燹遗黎,咸歌得所。师干所至,无犯秋毫,用副伐罪吊民之意。此令。前云救民水火,此又云伐罪吊民,老袁已自命为汤武矣,此即帝制发生之兆。

未几,又命黄毓成署四川重庆镇守使,川境亦一律肃清,这便叫作癸丑革命,不到两月,完全失败,所有革命人士,统被袁政府斥为乱党,下令通缉,其实都已远飏海外,借着扶桑三岛,作为逋逃渊薮去了。此外有河南新蔡县宣布独立,为首的叫作阎梦松,不到数日,即由省城派兵进攻,斗大孤城,支持不住,徒落得束手就擒,饮枪毕命。又有浙江省的宁波地方,由宁台镇守使顾乃斌,联络知事沈祖绵,及本地人前署浙江司法筹备处处长范贤方,倡言独立,响应民军,至赣、宁失败,顾等见风使帆,急将独立取消。时浙江都督朱瑞,与顾乃斌稔有感情,代顾呈请,顾竟得邀宽免。范、沈二人,归地方官严缉,幸早远飏,免及于祸,甬案也算了结。是时柳州巡防营统领刘古香,被帮统刘震寰胁迫独立,设立北伐司令,募军起事。

经广西都督陆荣廷,飞调军队进剿,当有驻柳税务局长黄肇熙,团长沈鸿英,密约内应,俟各军进攻,即开城纳入,当场格杀刘古香,刘震寰遁去,先后不过五日,已雾尽烟消了。简而不漏,是叙事严密处。

独河南省内的白狼,本与党人不相联络,宗旨也是不同,只因黄兴据宁,却派人与他商议,约他一同讨袁,如得成事,即推他为河南都督,并给他军械,及现银二万两,白狼势力愈厚,更兼河南各军,纷纷迁调他处,防剿民党,他益发横行无忌。田统领作霖,献计张督,拟三路兜剿,张督不从,只信任旅长王毓秀,命为剿匪总司令,所有汝南一带防营,统归节制。王毓秀素不知兵,但知纵寇殃民,讳败为胜,因此白狼东驰西突,如入无人之境。还有什么会匪,什么捻股,什么叛兵,均纠合一气,专效那白狼行为,掳人勒赎,所掠男女,称为肉票,一票或值千金,或值万金,随家估值,贵贱不一,惟遇着娇娃,总须由盗目淫污过了,方准赎还。璧已碎了,赎去何用?河南妇女,尚仍旧俗,多半缠足,一遇乱警,娇怯难行,可怜那良家淑女,显宦少艾,不知被群盗糟蹋了多少。缠足之害,可为殷鉴。而且到处焚烧,惨不忍睹。张督镇芳,还讳莫如深,经河南议员彭运斌等,质问政府,方由老袁电饬张督,勒限各军平匪。张镇芳无可推诿,没奈何出城誓师,拟向驻马店进发。

白狼闻张督亲自督师,急忙招集悍党,会议行止。党目宋老年主战,尹老婆主退,独谋士刘生,攘臂直前道:“我等起事,已阅两年,名为劫富济贫,试问所济何人?徒令桑梓疾首,今惟速擒磔镇芳,谢我两河,然后南下皖、宁,联合民党,再图北伐,何必郁郁居此,苦我豫人。”此子颇具大志,可惜名字未传。白狼尚是迟疑,复由樊某卜易,南向西向俱吉,惟返里大凶。嗣后白狼之死,果蹈凶谶。狼意乃决,遂分悍党为三队,潜伏驻马店北面,专待张督到来。甫半日,果闻汽笛呜呜,轮机辘辘,有快车自南而至。前队的伏盗,望将过去,见车内统是官军,料知张督已至,一时急于争功,不待快车到站,便大放枪炮,遥击车头。那时烟霾蔽天,响声震地,吓得车内的张镇芳,魂不附体,幸亏卫队营长张砚田,急忙勒车倒退,疾驶如飞。群盗追了一程,那快车已去得远了,乃退还驻马店。白狼顿足叹道:“为何这般性急,竟失去张镇芳?”言毕,尚懊恨不已,嗣是率众东行,越西平、汝南、确山,进陷潢川、光山等县,乘势驰入皖境,捣破六安,拟由庐和下江宁;旋闻民党皆溃,第二师师长王占元,且约皖军堵击,不由的太息道:“我久闻黄兴大名,谁知他是百战百逃,不堪一试,直与妇人何异,能成什么大事呢?”乃返身东行,窜入湖北去了。张督镇芳,自被群盗吓退,一溜烟逃回省城,料知匪党难平,遂乞假进京。豫督一缺,改为田文烈署理。小子有诗咏张镇芳道:

管领中州已数春,况兼守土是乡亲。

如何坐豢潢池盗,全局罗殃反脱身?

白狼未平,袁总统也不遑顾及,惟一意的筹备私事,演出许多花把戏来,且看下回方知。

借尹昌衡口中,叙述二次革命之非计,盖斯时袁政府之真相未露,伪共和之局面犹存,徒欲以三数人之言论,鼓动亿兆人之耳目,谈何容易?尹昌衡片言而周明镜倒戈,黄毓成一至而熊克武出走,正如新蔡、宁波、柳州诸处,倏起倏灭,尤觉无谓,是岂不可以已乎?且白狼一匪徒耳,名为劫富济贫,而一无实践,扰攘二载,毒遍中州,黄兴急不暇择,且欲联络之,是尤计之失者也

 第三十三回 遭弹劾改任国务员 冒公民胁举大总统

却说赣、宁起事的时候,曾由袁总统运动国会,请他提出征伐叛党的议案。那时参议院院长张继,已受国民党连带的嫌疑辞职而去。此外国民党议员,因赣、宁起事,屡战屡败,害得大家没有面目,你也出京,我也回籍,于是国民党失势,进步党愈占胜着。袁政府本利用进步党,进步党也愿受指使,遂由汪荣宝、王敬芳两议员,提出议案,咨请政府。大致说是:“临时政府,曾按照约法,组织正当机关,此外有潜窃土地,私立名号,与政府反抗,就是背叛民国,为四万万人公敌。政府为维持国家生存起见,应适用严厉方法,对待乱党。本议院代表民意,建议如右,相应咨大总统查照施行”云云。两个议员,即可代表民意,若一位大总统,应该作民意代表了。袁总统得此议案,越觉冠冕堂皇,竟饬北京检察厅,传讯国民党议员,谓:“黄兴是否党魁?党中人如与联络,应由政府取缔,否则由党人自行宣布,立将黄兴除名。”国民党议员,无法可施,只好开会公决。有几个自愿脱党,有几个自愿去职,方在危疑交迫的时候,忽发现一种秘密条件,系是四月内的事情,至七月间才行宣露,为两院议员所得闻。

看官道是什么秘事?原来大借款未成立以前,政府却向奥国斯哥打军器公司,密借款项三千二百万镑,约合华币三千二百万圆,实收额系是九二,担保品乃是契税,利息六厘。约中并附有特别条件,须以借款半数,由公司承购军械。赣军事未曾发生,已先借款购械,且严守秘密,老袁毕竟多智。双方早已签押,政府却讳莫如深,一些儿不露痕迹。等到百日以后,方由外人间接说起,传入议员耳内。议员闻这消息,无论是进步党,与非进步党,统说政府违法,不得不向政府质问。政府无词可辨,只有搁起不答的一法。偏议员不肯罢休,接连递交质问书,那时政府无可抵赖,不得已实行承认。议员不便弹劾袁总统,只好弹劾国务员。

是时国务总理,由陆军总长段祺瑞暂代,所有奥款交涉,尚在从前赵秉钧任内,与段无干;且因革命再起,军事彷徨,段任陆军总长,调遣兵将,日无暇晷,已由袁总统提出熊希龄,继任国务总理,咨交两院议决。熊隶进步党,当然经议院通过,遂正式下令,调熊入京,任为国务总理。熊亦直受不辞,竟卸了热河都统的职任,来京组阁,适值借款外露,质问以后,继以弹劾,国务员乘势辞职,袁总统亦乘势照准,于是外交总长陆征祥,财政总长周学熙,司法总长许世英,农林总长陈振先,交通总长朱启钤,均免去本官,教育总长范源濂,工商总长刘揆一,早已辞去,部务由次长代理,未曾特任。内务总长一缺,本由赵秉钧兼管,赵去职改官后,亦只由次长暂代。惟陆军总长段祺瑞,海军总长刘冠雄,专司军政,于借款上无甚关系,所以自问无愧,绝不告辞。梳栉明白。

熊凤凰既经上台,改组阁员,当下与袁总统商议,除陆海军两总长,一时不能易人,仍请段祺瑞、刘冠雄二人照旧连任外,外交拟任孙宝琦,内务拟任朱启钤,教育拟任汪大燮,司法拟任梁启超,农林拟任张謇,交通拟任周自齐,财政由熊自兼。即由袁总统提交议院,得多数同意,遂一一任命,只工商总长一缺,急切不能得人。特命张謇暂行兼任。张字季直,系南通州人,前清状元出身,向称实业大家,兼任工商,却也没人指摘,熊内阁便算成立了。

袁总统心中,以进步党本受笼络,偏亦因奥款发现,出来作梗,显见得两院议员,统是靠不住的人物,欲要自行威福,必撤销这等议院,方可任所欲为。洞见肺腑之谈。但此时不好双管齐下,只能一步一步的做去,先将国民党捽除,再图进步党未迟。乃通饬各省,如有国民党机关,尽行撤除;并因江西、广东、湖南三省议会,附和乱党,勒令解散,一面派遣侦骑,暗地探缉。适有众议院议员伍汉持,原籍广东,因受国民党嫌疑,愤然出京,行至天津,突被侦骑拿去,说他私通叛党,牵入军署,当即杀死。还有众议院议员徐秀钧,已回江西原籍,也被军人拘住,无非是罪关党恶,处死了案。就是参议院院长张继,也有通令缉拿,亏得他先机远引,避难海外,才得保全生命,溷迹天涯。袁总统又借着湖南会匪为口实,限制各省人民集会结社,特下一通令道:

湘省会匪素多,自叛党谭人凤设立社团改进会,招集无赖,分布党羽,潜为谋乱机关,于是案集如鳞之巨匪,皆各明目张胆,借集会自由之名,行开堂放票之实,以致劫案迭出,民不聊生。贻害地方,何堪设想。其余并有自由党人道会、环球大同民党诸名目,同时发生举动均多谬妄。着湖南都督一律查明,分别严禁解散,以保公安。至此等情形,尚不止湖南一处,并着各省都督民政长,一体查禁。须知人民集会结社,本有依法限制之条,如有勾结匪类,荡轶范围情事,尤为法律所不容,切勿姑息养奸,致贻隐患。此令。

看官至此,稍稍有眼光的,已知袁总统心肠,是要靠着战胜的机会,变共和为专制,所有反对人物,统把他做匪类对待。从此民党中人,销声匿迹,那一个敢向老虎头上去搔痒呢?惟一班袁氏爪牙,统想趁此时机,攀龙附凤,恨不得将袁大总统,即日抬上御座,做个太平天子,自己也好做个佐命功臣。可奈老袁的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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