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江湖- 第15部分

　　太阳在东方升起，大地一片明亮。是个好天气。

　　应迟素浮出水面，看到两岸的山林时，不知该说自己好运还是倒霉。好运的是，不会被人看到自己。倒霉的是，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离凤凰台还有多远。可是，离比武的日子只有五天了。如果不是自己想出来玩早出发了几天，这次的凤凰台他非得失约不可啊。但是如果漂到海里，那就算是飞，也赶不到凤凰台啊。

　　所以，应迟素决定，不能再漂下去了。浮出水面，趴在礁石上休息，想一想，一夜的时间应该漂出来不远。逆流而上，很容易赶回去。正琢磨着，突然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怪了，难道这里有人？应迟素赶忙躲入水中。

　　一个老头儿几乎是一蹦一跳地来到岸边，脱掉衣服，跳入江中，口中念念有词：“宓江，我来喽！”那神情就像是偷着出来玩的孩子，欢欣，淘气。

　　应迟素在水中，就见一个人向自己游过来。一个老头儿，只穿单衣，冲他笑着挥手。

　　应迟素受不了浮出水面透气，可是发现，自己已经出去换了十余次气，老头儿却在水里悠哉游哉。不像他要借助礁石稳住自己不被水冲走，他几乎是躺在激流中，却不被冲走，肚皮起伏，似乎在呼吸。

　　应迟素于是与老头儿较劲，可是，却坚持不了多久，只得到水面换气，当他喘着粗气时，老头儿也浮出了水面。

　　“你好！”老头儿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好。”应迟素勉强笑笑。

　　“小伙子年纪轻轻，能练到这份上不容易。”老头真诚地赞道，伸手拍拍应迟素的肩膀，俨然一位长辈模样，真是个老顽童。

　　“大爷来游泳？”应迟素强忍着腹中的不适，殊不知自己此刻笑起来已经很难看了。

　　“不是！”老头儿一脸严肃。

　　“不是游泳？”难道还是来捉鱼么？应迟素不由苦笑。

　　“我在练功。”老头儿正儿八经地说道，还刻意压低声音，瞅瞅四周，故作神秘。

　　“练功？”应迟素吃惊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练功？在水里？嘿嘿……

　　“对，我想搬到水里生活，在水里多好，那么多鱼陪着你，鱼不会骗你，也不会害你……”老头儿喃喃道，神情若孩童一般纯真。

　　“哦……”应迟素霎时明白，不住点头，这位大爷脑袋坏掉啦。

当鱼
“要想和鱼儿一起在水里生活，就要学会鱼儿的本领，小子，懂吗？”老头儿摆出一副教训晚辈地架势来，下颔上地胡须被风吹干了，此时一翘一翘地，煞是有趣。

　　“不懂。”应迟素摇头如拨浪鼓。

　　“静下来，一定要静，抛下所有的杂念，只有这样，才能天人合一，人水合一，不被水冲走。”老头儿高深莫测地道，捋一捋本来就不长的胡须。

　　应迟素心中叹气，看着老头儿认真的表情无奈，在江中不被水冲走，岂是静心就可以做得到的？死人心就静得很，扔到江中试试，肯定是最快被冲走的。

　　“你看到那条鱼了吗？”老头儿忽然指着前方道。

　　“鱼？在哪儿？”应迟素###莫名，他###当然是因为他的肚子——虽然还是很难受，但真的饿死了。

　　“嘘……”老头儿做个噤声的手势，“仔细看，鱼儿在干什么？”

　　“大爷，哪来的鱼啊？我怎么没看见？”应迟素瞪大了眼睛，还是没看到。

　　“你知道为什么鱼儿可以在水中生活吗？为什么它们可以活在水流中不怕急流风浪？”老头儿耐心地教导起来。

　　应迟素撇嘴，不再说话，腹中又开始翻腾。于是赶紧沉入水中。也好躲开那老头儿的唠叨。

　　老头儿看应迟素逃掉，没有生气，自己也入了水，而且到了应迟素旁边观察他。当应迟素又浮上水面时，老头儿也跟了上来。

　　“小子，我们有缘啊！”老头儿笑嘻嘻地看着应迟素，似乎没安好心。

　　“缘你个头！”应迟素心里想，嘴上却乖巧地说道：“是啊，我们都放着好好的地上不呆，偏偏喜欢在水里和鱼虾作伴。”

　　“你想不想变成鱼？”老头儿认真地问道。那神情实在是……原谅这个脑袋坏掉的老人家吧，他实在是太可爱了。

　　“不想。”应迟素干脆地回答，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还有朋友，要他当鱼……鱼吃什么呢？他可是“馋得出奇”，当了鱼岂不是会错过很多人间美味？

　　“哦。”老头儿一脸失望的表情，小声嘟囔，“我还以为咱们可以一起当鱼的。”

　　“大爷，就算我愿意，人也变不成鱼啊！”应迟素叹气，真是个老小孩。

　　“可以的！”老头儿激动起来，抓住应迟素的胳膊，“我可以在水下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应迟素惊叹，随即笑道，“不过三天三夜，为什么不能待久一些？”

　　“那……人家会饿的嘛！只好回家吃饭，吃完饭再来的嘛！”老头儿委屈道。

　　“哦。”应迟素应一声，刚想潜入水中，却被老头儿拉住。

　　“别走嘛！陪我聊一会儿。”老头儿居然撒起娇来。

　　“大爷，这么喜欢当鱼，不如下水找鱼聊！”应迟素无奈把老头推开，立刻下了水。

　　应迟素在水下呆了半晌，却不见老头儿下来。浮上水面时老头儿在发呆，不言不语。应迟素也不理他，只是浮浮沉沉。浮上来透气时腹中就一阵翻涌，沉到水中才会好些。可是这样下去也不适办法啊？

　　正发愁，老头儿忽然扎入水中，拉着应迟素在水中转起来，应迟素就要憋不住了，肚子里也灌了好几口水，才勉强挣脱，赶紧浮上水面扶着礁石大口地喘气。

　　老头儿浮上水面，十分得意地长啸一声，声震九霄，可见内功浑厚啊。应迟素听在耳里，暗骂自己笨，这老头儿分明是个武林高手，自己居然才发现。

　　“我想通了！我想通了！”老头儿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你想通啥了？”应迟素无奈地挥挥手。

　　“你说的对，当鱼是好，可是只有人才能陪我聊天，鱼不能。”老头儿盯着应迟素地眼睛闪闪发光，似乎……应迟素有危险！

　　应迟素浑然不觉，还冲他翻了个白眼，“大爷，明白就好，那就回家吧！”

　　“不是，我决定了！”老头儿郑重地道。

　　“决定以后不当鱼了？”应迟素试探地问道。

　　“不是。我决定让你和我一起当鱼，这样，我们还可以聊聊天……”老头儿说着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停！我不想当鱼。”应迟素不由浑身发毛，这个老头儿，不止脑袋坏掉，还是疯子。

　　“不想？那你干嘛在水里不走？”老头儿撅起嘴巴道。

　　“我洗澡，你管的着吗？”应迟素耍起无赖。

　　“你陪我一起当鱼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老头儿突然游到应迟素身旁，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哭闹着说，像小孩子撒娇，“我求求你了，我不放你走！”

　　应迟素无奈，这老头儿抓得很紧，他无法挣脱，“大爷！大爷！我……”

　　“你答应我吧？我喊你大爷！大爷……你陪我当鱼吧？”声音中竟带了哭腔，真是……不去演戏真是糟蹋了这演技！

　　“可是……”应迟素感觉自己被这块膏药粘住了，拼命想甩开，无奈对方内力之高远在自己之上，不由绝望——谁来救救他啊！

　　“我教你怎么在水下生活，不用到水面透气，不会被水冲走，不怕大鱼欺负，你就陪陪我，好不好？”老头儿说着还直往应迟素身上蹭……

　　“天啊！”应迟素彻底没辙！

　　接下来的两天，这老头儿根本不容应迟素反对，强行传授他所谓的内功心法，应迟素正好浑身无力、无力逃脱只好应付着学，傍晚的时候，老头儿都会捉几条大鱼亲自下厨，在江边搭个简单的炉灶，手艺也还不错。

　　应迟素惊奇地发现，这个怪老头教的内功心法竟不是胡编乱造，而是有迹可寻，跟着练了两天，感觉腹中真气流转，令他浑身舒畅，呆在水里也丝毫不觉气闷。

　　他灵感突发，浮出水面运气，腹中也无不适了。看看天边云霞满天，想想时间快到了，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吧。四周看看，老头儿居然不知去向，去哪儿了呢？这个时间他应该就在河边做饭才对啊？

　　机不可失啊。应迟素不顾身上湿漉漉的衣裳，赶紧施展轻功溜走，他不能错过比武啊，就算输，也总比不到来的光彩。

　　如果老头儿找不到他……嘿嘿，远去的应迟素不由一脸坏笑。。　最好的txt下载网

秘密
五月初五是三奇与三行使比武的日子。

　　然而当应迟素赶到时，已经是初四的傍晚。到了凤凰台，接着就被人带到一家客栈。一走进客栈，应迟素就见到了两个熟人——

　　谭才音是早上到的，但是出去逛了很久，傍晚才回客栈。蓝无忧中午到的，但是睡了一下午，傍晚才起床准备吃饭。

　　“吃素的，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一走进自己的房间，蓝无忧就迫不及待地盯着应迟素道。

　　“怎么瘦了？皮肤也白了，但是有皱，好像是泡的。”谭才音一向观察入微。

　　“你们两个脸色也都不好。”应迟素呵呵一笑岔开话题道。

　　“我去做贼，被人痛打。”谭才音先招，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有一脸的无奈。

　　二人大笑。　　　　

　　“我遇上了朱武寨的人，打了一架。”蓝无忧对着谭才音笑；不忘记先爬上床找个舒服的地方靠着，“我可是行侠仗义，英雄救美去了。”

　　“我在宓江游泳，学习怎么当鱼。”应迟素边说边比划，不客气地坐在床边。谭才音也跟着坐下。

　　“这次比试有问题。”沉默一会儿，蓝无忧严肃地说道。

　　“浑身无力，恐怕……”应迟素点点头，犹豫地道。现在腹内真气极不稳定，一个不留神便会发病，他实在不想招惹自己的身体了。

　　“伤还没好，恐怕……”谭才音学着应迟素的样子。赫连镜聪那三掌实在令他一时半会修养不过来。

　　“没关系，大不了就输。”应迟素咬牙道。

　　蓝无忧沉默。脑中却突然浮现出金陵如的美丽绝伦的容颜，还有在他昏迷时偶然听到的她喃喃的低吟“他不能输……”

　　三人正自心怀鬼胎，沈立寻突然出现，依然是一袭简单的白衣，长发如墨，英俊洒脱。

　　“你来了多久？没偷听我们讲话吧？”应迟素抬头，不满地道。

　　“不用偷听，也知道你们在说明天输定了。”沈立寻叹口气在桌旁坐下来，浑然不把自己当外人，自个儿伸手就抄起茶壶来倒茶喝。

　　“是啊，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蓝无忧冷冷一哼。

　　应迟素和谭才音对视一眼，都是奇怪的表情，蓝无忧怎么看起来那么刻薄呢？

　　“谁输谁赢与我无关。”沈立寻平静地说道。

　　“真的无关吗？未必吧？”应迟素歪歪嘴巴，邪笑一声。

　　“乘风山庄庄主与七爷的赌局，到底是什么赌注？我很好奇。”蓝无忧依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谭才音点头，“这么费劲心机让我们输，到底是为了什么？”

　　“害我们吃了这么多苦头，我恨不得揍你！”应迟素作势要打沈立寻。

　　“关我什么事？”沈立寻一脸的无辜，看着应迟素挥舞的拳头。

　　“不关你的事？”蓝无忧又是冷冷一哼，“那三奇与三行使比武是谁提出的？”

　　“不关你的事？”应迟素把嘴一撇，“那七爷是在和谁打赌？”

　　“看来我们都猜出来了。”谭才音清澈的眸子盯着沈立寻的眼睛，“你还要否认吗？”

　　“什么？”沈立寻睁大眼睛继续装糊涂。

　　“你就是乘风山庄庄主。”蓝无忧斩钉截铁地说道。

　　“对。”沈立寻微笑点头。真不知道这一刻为什么又承认得这么痛快。

　　“赌注是什么？”应迟素好奇地问。

　　“赌注是，如果三奇输，那我就不是乘风山庄庄主。”沈立寻认真地说。

　　“哦。”三奇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那如果我们赢了呢？”谭才音问道。

　　“如果你们赢了，五行使就得退出江湖，七爷就得退出乘风山庄！”沈立寻道。

　　三奇点头，“那怪不得……”怪不得出手这么狠，原来真的不能输。蓝无忧终于明白金陵如那句话，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能输”。

　　“那不好意思，你这个乘风山庄庄主如今可是稳不住了。”应迟素嘻嘻笑道。

　　“大不了就不当了！”沈立寻瞪眼：“我就归去，做个闲人，大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