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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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旅行-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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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很难过,不知如何是好。

“糟糕。请大夫给个安眠药,或者打个针吧。

连达男也似乎无计可施了,可是当他从木头字母里挑出“父亲”、“母亲”的字给她时,花子点头,拉住了达男的胳臂。

“怪可怜的!”

达男的母亲这样说了一句,然后看着他们父亲的面孔。

达男叫着花子去了寝室。

“啊?达男,送到姐那里去!”

明子好像吃了一惊似的这么说,但是达男一声不响钻进被窝。

“达男你想搂着她睡?”

“嗯。”

达男蒙上大被,连头也不露。

明子在他们枕头旁站了站,她也换上睡袍进了相邻的床铺。

“花子!已经睡着了?”

“嗯,还得一会儿。姐,给唱个摇篮曲好不?”

“唱了,她也听不见哪!”

“真是的!姐姐到底不行。人家花子她妈妈知道她听不见照样对她说歇着吧。”

“啊,对,对!”

明子用小声唱摇篮曲。

第二天,明子去医院探望花子父亲,顺便把花子母亲那条披肩借来。

果然不出明子所料,花子总是摸那披肩,或者闻它的气味,睡觉的时候也不放开它。

“也许摸到母亲的披肩所以才放了心,反正睡得好极了。”

明子说着话,仔细看着睡觉中的花子那张面孔,捏了捏她那长长的睫毛。

“那可不行,把她弄醒了!”

达男着急地说。

“真的,可是长得太漂亮了。”

过了一会儿,明子平静地说:

“呶,达男,不让花子亲眼目睹父亲逝世,而是让她以为父亲生活在某个地方,这种安排究竟是否得当?我看值得考虑。”

“值得考虑,什么意思?”

“我也想过她父亲离开人世的时候,花子还是守在旁边,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是不?”

“这个……”

“即使残疾孩子吧,她也有生机勃勃的长大成人的力量。不论什么悲惨的现实,一定挡不住她的成长,姐姐我相信花子挺身活下去的力量。”

“不容易啊。”

“我一想到像花子这样长得这么清秀水灵的孩子,在她睡觉之中父亲就离开了人世,姐姐就难过得受不住。”

“那站长真的就……”

“对,眼看就不行了,别睡了,起来吧。先不说花子,说说站长吧。”

“嗯。”

极其安静的寒冬之夜。星星也倍显凄冷。

院子里,叶子脱尽的树影也使人恐惧。

本来无风,然而玻璃窗却不停地响。

花子打个冷战,双肩抖了一下,立刻睁开了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本来就看不见的虚空。

然后,好像是什么使她害了怕,只听她尖叫了一声。

明子毛骨悚然。

“达男!”

她喊了一声便握住弟弟的手。

恰巧在这个时候,花子父亲的灵魂升上天。

09 前往东京

花子始终也不知道她父亲去世。这是多亏母亲费尽心思……也多亏明子和达男费心尽力。

“父亲在某地方生活着哪!”

直到几年之后,花子还相信这是真的。

对于一个还幼小的孩子来说,使她不知道最可悲的事——自己的父亲去世,为花子着想也许是好事。但旁边的人想到花子还不知道此事,就觉得更加可怜。

人还有死,这对花子来说毕竟是不可想象的。

蝴蝶,蟋蟀死了,花子曾经摸过它们,把它们的翅和腿揪下来。

前不久把老爷爷给的金翅雀弄死了,而且把它的毛拨下来。

那时母亲就说:

“这孩子有很残酷之处。没有女孩子常见的温柔……”

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流露出担忧的心情。

她父亲却说:

“眼睛看不见,所以也不知小活物的可爱之处,拧下翅膀和腿,是研究什么。”

他这样回答,也许实际就是这样。

花子没有看见过鸟和虫很有生气的飞行。

但是她心灵的眼睛已经看到,不论什么地方,有生命的多极了。

比如,草迅猛生长,花骤然开放,这些在花子看来都是活的。

她不像眼睛健全的孩子那样,把动物和植物分得清清楚楚。

花子想和草木见面的时候,总是到它们那里去。

春天发芽,秋天落叶,循规蹈矩。从何处来,向何处去,花子从不像蝴蝶那样被弄得不知所从。

在这个世界上花子比一般的孩子感到更多的神秘和惊惧,但是最使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有生命的东西死亡。

能动的东西不能动了。温暖的东西凉了。摸一摸死了的虫子,不由得感到凄凉,想要动怒,于是就把它们的翎毛什么的揪光。就像探索生命消失到哪里去了?

但是做梦也没有想过父亲会有死亡的时候,她只是觉得父亲不在自己身边而已……

既然如此,父亲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

花子将要用几年的时间不停地寻找父亲的所在之处。

和母亲坐火车的时候,花子就想到父亲是先行一步回了乡下的家,而且确信不疑,所以她高兴得很。

她还不知道,父亲的骨灰盒就挂在母亲胸前。

明子献上的花束全是白花,花子看不见……

有白蔷薇,白百合、白石竹……

“给,花子!”

明子把花给了花子,然后小声地:

“是给你爸爸的花!”

她即使大声说,花子也听不见。

花香使花子立刻知道那是百合和蔷薇,她惟有高兴。

花子也许想,东京这地方,即使冬天也开这种花。

明子看到花子高兴的表情,更加哀伤。

花子母亲已经什么部不能说了。

“天冷了……”

明子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可注意别感冒了,明子姑娘注意呀!”

“我没事儿,大娘倒是多多保重啊!”

“嗯,谢谢!”

“回去的地方很冷,一路上越走越冷……”

“我们已经习惯了。”

“不过……”

站长去世,寒冷将是沁人心脾的吧。

“雪渐渐下大了!”

花子母亲说:

“雪下厚了,请快回去吧。”

“没事儿,我挺喜欢雪呢。”

随着临近薄暮,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大街的房顶上全白了。

“如果喜欢雪,冬天到我们那里去一趟吧,那可太好了。”

“好。听广播说,滑雪地带的积雪达多少厘米,光是听听广播就觉得舒畅。

“我们是一遇上这种雪就犯愁,因为说不定火车就不通了。”

“站长就担心这个。”

“真想让明子姑娘看看铁路的扫雪工作,那可是真辛苦呢。”

“这趟车能顺利到达么?”

“还不知道呢。”

“真想跟您一起去。一下雪呀,眼睛就总像看到那山似的。”

“我希望也像明子姑娘这样年轻呢。”

“啊?”

“我家就再也没有站长什么的啦,所以也能赏雪,也能感到乐趣啦。”

花子母亲说到这里凄然地笑笑。

明子低头不语。

“请原谅!”

花子母亲注视着明子说:

“这回给我们特别大的帮助,而且让您跟着伤心……”

“啊,大娘您可别……”

“让你和达男也伤心落泪,心里很是不安。哀伤的事,就到此为止,请把它忘掉。”

“好!”

明子十分理解地点点头。

“我净注意花子了,让你们姐弟也处于悲伤之中,太自私和任性了。”

“可是花子也够可怜的。”

“明子姑娘很年轻,别介意这些事,一切多多保重!”

“请您放心,我已经懂得人世间总有令人哀伤的事。”

“的确是这样。府上可是太幸福了。”

“也许……”

“偶而为他人的不幸流一流眼泪,也许能起到药的作用呢。”

“为了花子,我流多少泪也不觉得多。”

“哭,不起什么作用,我也不高兴哭哭啼啼。对达男替我道声谢吧。”

“好。达男本来也想送您的,他说您不让他来……”

“确实。人已经死了,化为骨灰,我不愿意让孩子们看见。况且这么冷的天……”

明子想到这趟火车半夜里才到达雪堆得房顶那么高的山间小镇,她又觉得花子着实可怜了。

“我弟弟如果能来,一定把花子逗乐。一定热闹得多。”

“花子精神着哪。因为她想着爸爸在乡下的家里正等着哪。”

“对,不过,她回去一看爸爸不在家怎么办?”

“大概就想,还在东京医院里吧。”

“那样的话又想东京吧?”

“我们还来的呀!”

“啊,真的?”

“对。打算把乡下的家处理完,我们就回到东京来。”

“好高兴啊,就请快回来吧。”

我想也在东京找一份工作干干。”

“您?”

“对!”

花子母亲认真地点点头。她说:

“还没有明确地定下来,我想为花子这样不幸的孩子们干些什么、人世间,盲、聋的孩子很多哪。我因为有花子这样的孩子,所以想到这些孩子面对的问题。我以为,我如果能到盲哑学校工作,对花子的教育也有帮助。”

明子为之感动。她想到:

这是一位从悲痛中毅然站起,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为别人的孩子,下定奋斗到底的决心……

“我一定尽力帮大娘的忙。”

明子这么说。

“不行。我希望明子姑娘永远是幸福、明丽的小姐。”

“我可不愿意大娘总把我当小姐看待。”

“不是这个意思,像你这样的小姐,只是看着,我就觉得是个大大的安慰。”

“像个偶人?”

“你认真地听我说下去。”

花子母亲笑着说:

“找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受到达男的启发。达男不是给花子木头字母教她认字了么?这使我明白了,像花子这样孩子的教育也不能扔在一边不管。因此也有了希望。达男真是我们的恩人哪。”

明子心里感到亮堂多了。即使站长去世了,母亲却满怀希望,和女儿花子两人走向新的生活。

即使下雪天的灰色天空,也有生活的光。

“大娘,这样说来,你不久就回东京来?”

“对,我尽可能地快些。”

“把花子放在我们家不好么。我和弟弟两个人照顾她。到府上吊唁的人一定很多,花子会不会知道父亲出了什么事儿?”

“谢谢!很可能不会知道。等我们再来东京的时候,请一如既往地喜欢她吧。”

“那已经……”

“再见啦!”

“再见。花子,再见啦。”

明子两手捧着花子的两颊说:

“花子,暖和吧。回到家里,如果父亲不在,那可怪可怜的。那该怎么找啊!”

“父母确确实实地活在孩子的身体里呀!”

明子点点头,泪眼汪汪。

火车动了。

从车窗看到花子捧着那白色花束……

火车开出之后的铁轨上,雪也随落随消。

火车在到达那山间小站的时候,车顶上也积很多雪吧?

花子立刻睡着了。在东京,她也接触到很多的事,好像她也累了。

她母亲虽然几个晚上没有好好地睡觉,但是她把丈夫的遗骨放在膝上,所以全无睡意。

她看看熟睡中花子的面孔,和父亲在世时完全一样。

她想,她必须把这孩子好好扶养大,让她毫不逊色于无残疾的孩子。

母亲把围巾给女儿围上。

花子十分珍视地把花束放在胸前。她不知道明子是献给父亲的。以为是给自己的呢。

花子的脸像花一般在蔷薇、石竹中开放,就像一朵淡粉色的大花,清纯之至。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很想让花子看到自己可爱的这张脸。”

她母亲自言自语地说。她还想起,花子父亲在世时就常常这么说。

火车到达山间的时候虽然已是半夜,但是所有的站员全都在站台上站好队,迎接站长的遗骨。

“站长!”

有的年轻工人喊了声站长便大哭起来。

许多站员家属和镇上居民也来了。花子母亲回答人们的吊唁说:

“大雪天里这么冷还到车站来接他,真对不住,扫雪已经够辛苦的了。”

“对!再也听不到站长那坚强宏亮的号令,大家都很难受啊!”

“只是去了东京几天,可这雪下得几乎认不出原来小镇的面貌了。”

“很厉害的暴风雪啊。”

“各位都辛苦了!”

花子母亲替站长向大家道了谢。

“进屋子烤烤火吧……”

副站长把大家往屋子里让。

花子伸着灵敏的鼻子寻找父亲的气味……

她摸了摸每个站员。

一进办公室,花子就朝着父亲的办公桌走去,一屁股就坐在那椅子上。

父亲虽然不在,但是坐在父亲一直就坐的椅子上,觉得父亲就在这里。

“站长先生,可爱的站长先生!”

年轻的车站工人称她站长,并且看着她的脸。然后说:

“从明天起,你就每天都坐站长的座位上吧。”

花子被那年轻人牵着手领走。

家里灯火通明,许多人聚在这里。

为什么这么热闹,花子虽然不明白,但是惟独父亲不在,却使她深感奇怪。

然而许许多多的东西上都有父亲的气息,所以她把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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