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陌上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城市-陌上桑- 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正是勾函。他站在“喧哗”众人之侧,一只手正轻携着左然,他的目光宁定,就算是停留在俱散身上,也没有丝毫涣散。

  他笑了,笑的正是刚才俱散那几句话语。

  和着这笑声,他又向前迈了几步。那几步,依旧是携着左然的。

  “前辈的话怕是有些偏执了。”

  俱散对这个截住自己话头又纵声而笑的年轻人起了一丝兴趣。这个人太年轻了,不过,那年轻之中又有着一股练达。

  俱散侧眼看了看颜仲,他们当年也是有这么年轻的,这么年轻也这么锐利。只是,当年的他们,还没有聚在一起的他们,是没有那年轻人眼中的凝练的。

  颜仲轻轻的说道:“他姓勾,是老爷子的人。”

  “勾家的人?”

  勾函却接住了话,“别无分号的勾家。”

  俱散点头。“你旁边的女孩子又是?”

  左然亦点头道:“左然,御禁麾下。”

  一愕之间,俱散和颜仲都是一笑。

  “九姓之中,居然一下子就遇到两个后起之秀。”颜仲。

  “而且,都在那白道门阀呢。”俱散。

  勾函笑道:“对于二位,所谓门阀,终究都不是什么要紧处了。可是老爷子的事情,尤其是眼前的事情,却是要紧的。海老的场子被搅扰了,他要怎么办,不是我们这些小字号能参与的事情。

  “可是有些东西,关系到了老爷子,我们这些马前卒,是一定要有些坚持的。”

  颜仲掂了掂手中的盒子,他一直在听着勾函说话,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什么笑意,而那俱散,更是敛起了周身的散漫。

  “还打得动吗?”俱散对着颜仲说。

  颜仲没有说话,只是把那盒子递给了俱散。

  就在俱散要抬手接下那“陌上桑”的时候,大厅之中,破空呼喝、错步展袂之声一时骤起,那声音来自三个人。

  勾函与海老王同时动了。

  甚至一直静着的甘笑儿也动了。

  寇衍,市政之中,决断杀伐的护卫组织“御禁”里的膀臂人物。此时的他,正有些萧索的坐在办公室的阳台上。

  他刚刚放下电话,那是和“御禁”宁老大的通话,他谈了勾函的事情,谈了左然的事情,也谈了“请杀”之局挫败的事情。

  所有这些,都让他觉得有些萧索。

  他算是历过两代的人物,细说起来,他倒是如今“御禁”里唯一一个也在老爷子的“御禁”之中办过事的。

  屹立两代不倒,老辣自有弥坚。

  但这一天的事情却艰难而又晦涩,不像那以前的种种,办起来至少利落干脆。

  他知道“请杀”颜仲不是自己直辖的事情,但宁老大不开心,那股子不开心,已经足够使他萧索颓唐。

  老爷子的交托,亲王差下的任务,虽然亲王不见得那么恳切,但终究是件大事。

  “御禁”做得太难看就不好了。

  宁老大也没说要寇衍亲自动手,但他的话里亦已经明了,下一步棋,除了依旧要谨慎之外,更要潇洒一点。

  阳台正是对着西边,那一轮红日,正要浸入云中,云海为了承接红日坠势,正滚散开来。那一番滚散,烟腾雾卷,模糊之中却恰好的铺展出了这每天一次、带着些索然的磅礴。

  寇衍被那磅礴吸引住了。

  那红日,在散去一昼的光芒之后,还能有量如此,确实不凡。

  这也让他想起一些东西。

  寇衍不打算亲自出手了,但是事情要做得更潇洒些,却还一定要有那金乌一坠、云海沸腾的大量。

  他想请动一个人。

  “浴海”的大门被撞开。

  那大门本就是外开的,此时正是从里的一股劈力将原本的锁固迫开。

  不同于之前勾函的“暖祭”击破玻璃,这俱散的一记侧踢,只是将那大门崩开,力道却溃而不散。

  就如只是创出一线生机,足够他与颜仲两人从那偏狭之中挤出即可。

  但就在他二人错缝而出之时,又有一人从之前落地玻璃上、勾函手刀创出的裂缝中纵出,那身影迅疾中又裹着一股子强悍,正是甘笑儿。

  只是甘笑儿自然是不够的,颜仲随着俱散奔出之时,已在脚上带了一道旋力,要将身后的大门再折合返去。

  但后面的人似乎不答应他这么一手。

  那大门在旋力之中向后掩去,但一时之间,却又如被气流涡旋所引,深深一滞,刹那过后,便又大大展开。

  只听得已经到了外面的甘笑儿高声笑道:“好‘鲸息’!”同时脚下不停,发力向奔在前面的俱散逐去。

  俱散挟了“陌上桑”,更何况刚刚历了顾融一战,元气毁损下,自是难以全身纵出那身后甘笑儿的势场,若在以往,他还不消回身,因为后面有颜仲,在那两人并肩、一场场的拼斗中,俱散从来没有管过身后。

  但他知道这次不一样,颜仲也伤了,不仅伤,他那一身的疲弊只怕更在自己之上的。

  而且,后面要么不来,一来,就是城西耆宿、道上前辈,那“鲸息”吞吐、沛然莫御的海老王。

  俱散只有转身。

  颜仲也在转身。

  其实从他们破门而出之时起,就没有设想过能够一纵而去。

  他们知道要回身,要回过头来,再面这场子里完全没有摆平的事情。

  却见海老王在颜仲面前只是微微一顿,就立刻纵身而起,一跃之下,竟然已经抢在了甘笑儿的前头,直朝俱散扑去。

  如此一来,倒变成了俱散一人要应付甘笑儿和海老王两人的局面。

  勾函和左然跟得更后些,眼见得前面情形,知道要挑上的,还是颜仲了。

  但颜仲不这样想。

  那海老王一纵而过,错过自己就要直取俱散的时候,颜仲就打定了主意。

  要打,就只打海老王了。

  不管这勾函左然是不是要挑上自己,更不管那海老王和甘笑儿是不是盯着俱散手上的“陌上桑”,也不管海老王这一纵之轻是不是略略的激起了自己心中的那么一点不服气。

  颜仲知道,总之这一场再斗,打就要打那目标最确的。

  以己之烈,撄人之烈。

  于是那“浴海”门外,马路上,傍晚最后一点阳光奋力的再投射出一点热度的时候,一众人相互逐跃,让地上的影残留下一些凌厉。

  勾函与左然逐着颜仲,颜仲逐着海老王,而海老王和甘笑儿正逐着俱散。

  他们身后,“喧哗”众人和那金晦、苦炭儿正从门中、落地玻璃的裂缝中跃出。

  争相而入,这一场围猎。

  夜色淹没,小城的灯光开始一点点亮起。

  从栖凤山上看下去,山下的城区正要开始一天的闲适,那光彩点点,正是这小城里普通人们安逸生活的信号。

  一天的聒噪之后,当夜来临,这城市就算是再喧闹起来,也是不一样的味道了。

  那是声色中间,最直接的快乐的喧闹。

  但栖凤山不一样。

  这里是新开发的地方,在这山城之中,是还没有热闹能够尽情触及的地方。

  所以一到入夜,那些只在白天上班的区府的公职人员撤走之后,那些零星的小馆子都只冒起些微的炊烟时,整个栖凤山就有些寂寥了。

  但这个时候的寂寥中,却有些不一样的飒飒。

  那风起之后,再也难以掩抑的飒飒。

  与其说是声音响动,却不如说更像是一种一旦施展开来就不肯再蛰伏的劲道。

  小隼的左手已经完全不能动了。

  自然是弃戈下的手。弃戈用的是拳头,但拳锋如刃,那锐利却不下于手刀。

  这弃戈是真的落语杀人的,所以在他那字句刺骨之后,他动起手来,以一对四,也没有一点点锉意。

  再之后,就是连同九太岁一起的四个人,都受了伤了。

  更麻烦的是,就算是九太岁也不知道,自己这边到底有没有锉到弃戈。

  九太岁受的伤最少,但那一记却是最重。

  这时几个人的斗场,已经不只是那平房前面的一点空地和那空地后的一片小林了。在接近半个小时的打打停停中,几个人早已来回纵奔了千米以上。

  打到这个时候,九太岁等人与弃戈相隔已经不只是几米之距了,而是几十米相隔。

  就如同之前四人要以合围之势,似网兜一般困住弃戈,而如今弃戈发力施为,越发的将那网兜撑得松散宽大。

  不过“枕戈”众人这边好在还没有失守,任那弃戈将几人的控驭之势牵扯得再支离,仍旧能够附住他的来去,不令他冲霄而去。

  这个阵势是扯得很大的了,就算是“枕戈”这边的几个好手,都难以预见接下来拼斗的场面。

  所以,守在区府范围之内的“府卫”二人,就更不好把握了。

  燕胡开始忍不住也跃上亭子顶端,朝夜色弥漫中的山腰看去,而一边的卷儿,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几个人的攻守来回了。

  “胡姐姐,他们怎么越斗越懒散了?”卷儿极力的看着那远处,他刚才也捕捉到了几丝拼斗的痕迹,那几个人真真挨上的时候却也不多,但每一接触却都仿佛能带来一点黏黏的停滞。

  燕胡开始眯起眼睛,懒散?没错,卷儿说得这话倒是真有些意思,不过,那几个人几下交手之中带来的黏并不是慵懒,那是昂扬一振之前的压抑。

  或许有些倦倦的懒意,但这样的压抑后面,绝对是一场澎湃的大戏。

  寇衍感觉这间新开的茶楼里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不是那种因为茶楼新装修而残留下的油漆味,更加不是新器具带来的机械的味道。

  是一种人气,那种一个人只要勾留在一个地方就一定会存下来的味道。

  寇衍要请的人,就在这间茶楼等他,茶楼的二楼是被一扇扇屏风分割开来的,一个个的小间,不用多看,约好的人就在那一上楼就能看见的位置。

  整个二楼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请坐。”

  那声音淡淡的。

  淡得几乎是让人难以察觉。

  寇衍坐下。

  “尽管有意要去压抑些东西,但这么些年,你的那些不该压抑的,终究还是能让人清晰的感觉。”

  寇衍很少这么说话,但是,这么费周折、这么绵软的话,对眼前邀约的这个人说出来,于他而言,却是很恰当。

  “人不能总有个随心所欲的控驭,我的所谓控驭也难免。”

  “那就不如放开些东西,不用那么计较好些。”

  两人开始喝茶。

  弃戈就站在“枕戈”几人欲成的网兜之势的远端。

  那个地方,看起来似乎已经不错,但是,局中的他才知道这是要紧处。

  最要紧的地方,就是那边缘,因为不论怎样,事情的两边都会在边缘处多出很多纠扯,那些不甘不舍,那些放手一搏,都会在最后关头,都会在边缘地带。

  而且,弃戈也是受了点伤的。

  同时面对这么几个人,他没有道理毫发无损。

  他在轻轻的吸冷气,一口一口,轻缓的,那是不能随便被人察觉到的。

  不过他的嘴角勾着笑。看起来,“枕戈”社如今真的是很拿得出人来,这些年轻小辈,虽然最长者也不过三十出头,但那手下锋锐,也已是风生水起了。

  沈先生的手下是出得了好弟子的,阿洛、小隼,都是足堪社团未来的年轻人,而冬林,却是那社团之中、“西岐”堂下,殷老大的侄子,是有家学的。

  不过弃戈最不了解的是,九太岁。

  他或许知道现在九太岁风头最劲,是号称社团继六杀将之后最锐的人物,但有些东西他还是不能完全了解。

  “恭俭让,俱欢颜”中的不让曾经说过,若遇上五年之后的九太岁,他自己就不是对手了。

  不是都拿六杀将来跟九太岁比较吗?这就是六杀将中人自己说的话。

  九太岁的锐利,就如同他无法探知弃戈究竟有没有被锉一般,那是到现在弃戈也不能完全体会的。

  所以沈先生差出这几个人,没有不够用。

  就算要对付的是弃戈,这几个人也够了,何况,几个人只要能够多拖住弃戈几刻,就已经算是得手。

  弃戈现在渐渐的想明白了这点。

  他明白,九太岁就更加清楚。

  清楚若要继续拖住弃戈,该怎么去做。

  所以,他不急着动手。

  因为是拖,是牵扯,是纠缠,所以,他们不用着急动手。

  而且,弃戈一直没有动。

  虽然九太岁不能实在探知弃戈究竟有没有遇锉受伤,但处在那合围边缘之时,他停了下来,就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