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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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竹目-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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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捣乱分子的骚扰,他把身边燃着的马灯,摆弄到最大,速度控制得恰好。楞头青开始认为这样定能畅通无阻,可刚走不久,他就知道自己错了:灯光吸引来一群飞蛾跟着马车,绕着马灯,时不时停在他的手上,扑到他的脸上,弄得他的伤疤发痒了,越来越难受,他举起鞭子又放下来,看看旁边的李三,回头望望放下窗帘的马车厢,他长叹一声,顿时矮了半截。蛾子们不知好歹,又一次扑到他的脸上,这次可把他给惹火了,把鞭子往腰里一插,捏紧拳头,对着飞蛾一拳拳的打去,不想飞蛾不吃他这一套,除了瞎猫撞上死耗子,楞头青脸上手上粘有飞蛾粉的伤口痒得难受,不由怒火大炽,舌尖一顶上牙膛,牙齿咬裂,鼻子哼出来,运足了春风得意功,一拳打落一只,整个马车随着他出拳摇晃了起来。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章
旁边老眼昏花的李三只看见楞头青乱挥拳,看了一阵笑了起来:“小青子!咋了?”卓老板一掀帘子,探出头来,用惊疑的眼睛打量了一番:“楞头青!你咋了?老太太可刚睡下,惊醒了,又会出情况的!”

  楞头青快拳打落了周围的飞蛾,一听老板责备,马上停下手来,笑着说:“手脚有点麻了,活动下气血!惊着老板了!”嘿嘿一笑,“不会再发生了,我绝对不再干这蠢事!”他一边回头向卓老板检讨,一边看前方,刚好转过弯角,前面出现了跳来跳去的火光,可能有一群人打着火把正在干什么。他接着说:“老板!前面有人!”顿了顿,“不会又是土匪强盗吧?”他的手脚一颤。

  卓老板掀起帘子,钻了出来,一屁股坐到车沿上,双眼不住地打量着前面,她对李三说:“三叔!要留神!”转过头来对楞头青说:“听我的指挥!不要胡来!”她撩开帘子借助马灯查看老太太的情况,见她还熟睡着,再轻轻放下帘子,“老太太可不能再受惊吓了!咱们得小心点!”低声说。

  光线越来越强,人影清晰了,低沉的嘈杂传进了耳朵,想分离出一种声音太困难,听到跟没听到没啥差别。距离一点点的拉近,能听清几个断续的字,火把随着人不停地转动着,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面孔——好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胖有瘦,都在抢着搬运大道上的东西,你推我攘,大手大脚,忙碌得有车接近都还不知道。

  楞头青停住车,卓老板身子一晃跳下车来,缓缓地悄悄地接近五六十米开外的人群,把耳朵直直地竖起,要从杂声中找到点头绪,眼睛瞪得溜圆,要看出点眉目:

  一个女人大喊:“……这是我的!”

  一个男人大喝:“滚开!……臭娘们……把你给宰了!”

  眼睛在人群的边沿,一个女人披头散发,一手打着火把,蹲在地上从一堆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找到了什么,刚好一个男的看见,伸手就抢,两个人就这样拉扯起来。又一个男人一手打火把,一手提着把刀,来到跟前大喝一声:“呀——呔!你……娘们……爷们……害臊……”抢扯东西的一男一女马上松开手,东西掉在了地面,听来人的训斥。见来人离开,女人抢先一步扑在地上,又把东西抢了过去,男人又要去抢,女人把火把往男人身前一晃,他就啐了一口离她而去,女人马上把东西揣进怀里,又在地上翻倒起来。

  卓老板一见这情景,站在了途中,不敢向前迈一步,更不敢往后退,她把手举在往后连挥,眼睛直盯着这一群人。马车响起来了,很轻,卓老板听得清楚,她把手放下来,连续往后退,蹑手蹑脚,耳朵中马车声更响了,她回头一看,马车和李三赶到了身后,她急得把脚一蹬,张大嘴低声怒喝:“你们咋了?我挥手往后退?怎么往前走?快退!”

  楞头青一拉马的缰绳,刚要转弯,嘴里还诉苦:“我们都看成了你叫我们前进……”这时人群中有一人发现了他们,如同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干什么的?”他打着火把提着刀就过来,不用吩咐,身后就跟上了十几个人,大步过来。

  卓老板苦叹一声:“完了!这可是真正的土匪!”她把脸扭得跟苦瓜似的,脚下站着一动也不动,好像有两只手,一只捉一只脚,把她给困住了。

  楞头青嘴里惊恐地“啊?”了一声,顿时呆了。李三吓得身子一歪,滑下驴背,在地上转了几圈才站住。

  过来的头一个人,把火把举得老高,头伸得老长,声音低了些,威势不减反增:“你们什么人?这么晚了来这干啥?”在相隔五米左右停下了,身后有几个以马车为圆心,转起来。卓老板一句话也不说,其余的人也不敢插嘴。卓老板把眼睛瞪得老大,脸上一阵接一阵地掠过惊慌,嘴唇也开始打战。领头的人仔细瞧了瞧几个人的表情,把刀轻晃,“马车里装的什么?”

  卓老板哭哑着说:“是……是……是我家夫人!请……请……大爷……小……小小点声……今天下午……我家……夫人……被土匪给……吓坏了……差点……咽……咽了气!她……她……刚……刚睡……睡着!”她用小米步慢慢地往后退着。

  领头的人把火举平,他的脸在火光中清晰可见,一张方阔大脸,胡须不多,却像针刺一般长在脸上,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虎视眈眈,他把大嘴一咧:“喔——”手中的刀放低点,又一下拄在了地上,“我们都是好人!别害怕!我们就住在那边山凹里!”用刀朝前边高山凹里有几处灯光的地方一指,“我们不是土匪!这些是官府送来的救济我们的东西!”大笑几声,“我看你们就别赶路了,我们现在有粮食了请得起你们几个,到寨子里住上几天,让老太太休养几天也好!”把火把递给旁边的人,“我们这里旱了几个月了,春季一点粮食也没收!到处都出现了打家劫舍的土匪,你们就先到我们寨住几天吧!等官府把赈灾粮发放遍了,土匪灭了,再走也不会担风险!你们说对不对啊?”

  卓老板用哀伤的眼睛看了看身后的李三,哭哑着说:“三……三叔……你说了?”

  李三嘴虽哆嗦,心里还是在考虑:“这……这……这……”“这”个没完。

  卓老板扭头看了看马车厢:“老夫人?”对着这群人说:“……夫……人……睡……着……了!”

  领头把头一扭,没商量的余地:“走!”他买开步向搬东西的地方走去,拿过原先的火把一声不吭。

  他身后的人这下高兴了,一个人拉着马头的缰绳扯着就走,“到寨子里吃香的喝辣的去啰!”几个人跟在车屁股后面,高兴地吆喝:“走吧!走吧!”

  卓老板他们几个人被拥着向前走去,经过杂乱不堪人群纷杂的地方,又钻进了树林。卓老板仔细探查了这个堆满杂物的地方,发现有一摊血迹,还有些残刀断枪,这里肯定发生过打斗。

  李三用惊异的眼睛看了周围,就直盯着卓老板,想把她的心给看穿——卓老板怎么会这样干?

  楞头青却嘻嘻哈哈地笑着,把他那张受伤的脸,化成了绽放的花朵,好不灿烂,自己一个人还不住地犯嘀咕——“这下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

  几个大老爷们,边走边聊,说什么好东西被谁给发现了;叹谁在某时某刻勇气突发立了大功,获得了寨主的嘉奖;又庆幸什么事自己没去冒尖子,免了伤残甚至丢了性命的大祸;又羡慕哪个女人找到了一个好汉子;又哀叹哪个女人给夺去了芳心;最后埋怨自己既没立大功,也没找到个管家婆——一下转了九曲十八拐,拐到了寨门。

  “哪一个?口令?”用烂石块残木头搭起的大寨门上的瞭望台里,有人把火把一晃大叫起来。

  在最前面的大汉吐口唾沫,吐在地上,把手中的弯弯曲曲,上小下大的木棍往地上一戳,双手一叉腰,头往上一仰:“好个陈家才!连你大哥都不认得了?他天上地下的没头没脑的烂货快开门!”

  上面的陈家才喜出望外,探出头来,“哟!家干大哥!快进!快进!娘还在寨子里等着你呢!”对寨门里大喊,“他祖宗八辈狗养的孙子快开门!”扭脸来对陈家干接着又说:“大哥!不是没个完整的货吗?咋搞了辆这好的马车?”

  陈家干反手一绰旁边的木棍,又吐口唾沫,“这可不是那旮旯!这几位是咱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柯元福,柯大哥的客人,你们可得好生看守!”见破木门已经打开,扯起步子往里走,“家才啊!当完值,快回家,陪你哥喝两盅,咱们该好好吃顿饭了!”众人拥着马车进了寨门。

  不进寨门还好,一进寨门就不得了。这哪里是人主的地方,杂七杂八的东西像雨点一样星罗棋布,一股股分不清哪里来的味儿,呛得人不敢吸气,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在空隙处时不时搭着几块木头,上面稀疏地铺着什么,在行人火把的照亮下,显出烂糟糟的景象。“这完全是个垃圾堆嘛!怎么可能住人?”马车驾驶座上的楞头青一边用衣袖笼着鼻子,一边驾驶着马车,嘴里嘀咕了一句。

  陈家干耳朵挺尖,马上站住,扭转头看着楞头青,“哼!你小子嘴怎么长的?是不是歪了?”整个队伍停了下来,眼睛聚集到二人身上,“要不要我帮你修理一下?”把他的木棒斜举了起来,棒尖运动的弧线轨迹穿过楞头青的腮帮子。卓老板见楞头青缩了半截,连忙冲上前,笑脸一挂,“大哥!千万别动手!这小子是该打,不过会惊吓了马车里的老夫人,把咱们主子吓坏了,我们几个仆人死上几次也赔不上,请大哥息怒!请大哥息怒!”她双手抓住了停在空中的棒,稍微用点力往下压,“我和管家会教训他的!”扭头对楞头青怒喝,“还不快道歉!你小子楞头楞脑的,不想活了?”

  楞头青把紧缩的脖子往外伸了伸,揭开笼着脸的衣袖,胆战心惊地说:“大哥……大哥——大哥……”说不出什么话了,脸越来越苍白,不由地又哆嗦起来。

  李三放开驴子,蹒跚两步冲到楞头青面前,斜挥手对着他的膀子就是两巴掌,“好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一辈子你咋活的,怎么说不来人话!”大喘几口气又来两记干脆巴掌,打得“啪!啪!”直响,“我替你爸,帮你妈,教训你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啪!啪!”又两巴掌,“给我下来!快下来给大爷道歉!不要辱没了主子的英明……”

  陈家干这个嘿嘿笑开了,“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先到地再说!”从卓老板手中夺回棒来扭身就走,“快走吧!搬东西的人快来了!别碍事!”这群人嘻嘻哈哈地笑着自己的开心事,前进。

  楞头青哆哆嗦嗦地刚要下马车,李三把他一拦:“快驾车!大爷暂时放过你了!”他把楞头青按回原位,瞟了一眼低头走路的卓老板,牵起驴子,默默地跟上。

  这个寨子布置得非常紧密,前面是臭气熏天的垃圾,后面还好,虽然也很挤,却是一座紧挨一座的破房子,有的还有几点灯光或火光从残垣破壁中泄漏出来,时不时传来老人、小孩的咳嗽、碰着东西的声音,很难得听见一两句说话声,整个后寨显得极为安静。

  卓老板他们连人带驴、马六口,被送到一个矮墙围着的小房子面前,马车刚好卡入房子与围墙之间的空隙。陈家干把他的人挡在外面,对里面的六口吩咐:“你们自己安排一下,这是寨子里唯一的空房!”把棒子往地上使劲一戳,一声脆响,“你们只能在里面呆着,一旦出了这围墙的范围,受了伤,丢了命了别来找我们!”他嘎吱把两扇破栅栏门关上,棒子一举。“兄弟们!走!咱们还有活干!”这群人在陈家干的带领下消失在另一座房子后面。

  卓老板,爬上车,把唯一的马灯往车厢里一照,她长吁了口气——老太太安安稳稳地睡得正香。楞头青摇晃着身子从缝隙中看见了老太太,张嘴就说:“还好!大娘没被吵醒!这就好!这么大的动静竟没被吵醒,也真是大幸运了!”卓老板放下帘子,跳下车,“把老夫人看好!我跟三叔整理下房间!”

  卓老板提着马灯,领着李三,推开虚掩的门,眼前出现就一张破床,如果还有其它的东西,那就是破墙。两人钻进屋子,整理床,然后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把老太太抱进来,放好,用马车里铺的被子给她盖上,干完这,再卸车、拴驴马、打点东西,不久,总算可以空着肚子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共两间房,两张床,所以只好两个男的挤一床,两个女的挤一床,各自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似亮似不亮,寨子里外一片寂静、守夜的人也都闭上了眼睛,火把一个接一个熄灭,黎明前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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