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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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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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日素馨觉得不对,拿了账簿子去给傅春儿看,说:“从作坊那边接过来的鸭蛋粉,数量与作坊的账对不上。”

    傅春儿皱了眉头,道:“是咱们这边有人偷拿了些鸭蛋粉藏起来了么?”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虽然不甚打紧,但是也不能姑息纵容。

    素馨也觉得奇怪,道:“姑娘,不是这样,是咱们这边记录的数量,比作坊送过来的要多上了不少件。”

    傅春儿想了一会儿,突然起身道:“不好!”

    “素馨,你且不要声张,去将’馥颜坊’每个人手底下出的包好的鸭蛋粉,都取一些回来,记得区分清楚每个人做的。不要惹人注意,你可以要玉簪帮你。”素馨领命去了,依言带上玉簪,却没有说什么事,只让玉簪与大家有一处没一处地聊天。玉簪是个没心眼,又喜热闹的小姑娘,与众位姐姐嫂子们聊得开心的时候,素馨自己则趁人不注意,将每个人所做的鸭蛋粉做了点记号,分别取了一批带给傅春儿。

    傅春儿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忙了一个下午,便出来唤了傅阳,给他看自己的从成百盒包装好的鸭蛋粉之中,拆出来次品——当时在广陵府仿冒猖獗之时,傅家曾在市面上买到的与之一模一样的假冒鸭蛋粉。这些*,一点“粉”都抹不下来,另外也一点香气都没有的“面疙瘩”,难道也能叫做“香粉”。

    傅阳气得不打一处来,这样坑害主顾的行为,一向为他所不齿。此时傅阳对妹妹说:“是谁做的,妹妹晓得了么?”

    傅春儿说:“知道了一两个,但是我怕人家在我家铺子里埋的人,不止这几个。我原以为,那些人在咱家埋钉子都是埋在作坊里,竟没想到在’馥颜坊’这头也有人。”她见素馨在场,便道:“是我疏忽了,多亏了素馨仔细,才发现这些事情。”

    傅阳听说,便也向素馨点点头,以示感谢。

    素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未尝没有波澜起伏。第一次因为自己认真做活,才令东家发现这样重要的事情,素馨不由得觉得一阵畅快。

    “哥哥,所有已经包装的鸭蛋粉,怕是都要重新拆开检查一遍。那些冰麝油,是不是也要打开检查?”傅春儿问。

    “不用,所幸咱们打算发给彭家的头油刚刚开始浸制,尚且没有装瓶。春儿,你放心,你且先帮哥哥看着鸭蛋粉那摊子事儿,头油那边,所有的装瓶我会亲自监督,直到封瓶,妹妹那头,就只要检查火漆有没有损坏就行。”

    “嗯好——”傅春儿想了想道。“哥哥那头,嘱咐十力大哥查一下作坊的人,我这头都是女眷们,我来查。”

    兄妹两人有了默契,作坊那头,他自去找姚十力商量。而“馥颜坊”这里,傅春儿则与那些发现帮忙包装假冒鸭蛋粉的女眷们各自谈了谈。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这几人出来便推说家中有这事那事,恐怕以后没法来傅家这里上工了,接着便请辞。傅春儿照样给她们结了工钱走人。

    素馨不解,问傅春儿为什么就这样轻易让她们走,而且还结工钱。傅春儿只说:“我只想让她们背后的人知道,这些暗地里的龌龊手段,我傅家已经知道了。这些女眷不是首恶,而且万一闹将起来,也与傅家的名声有碍。”

    “总之,这些人我都记下来了,”傅春儿自己有本小黑帐,这些人俨然便是被记录在册。“以后傅家永远都不会请她们,哪怕活计做得再好。”

    就因为这事儿,皮油子又被雷老虎叫了去,好生训了一顿。皮油子万分委屈,“老大,这又关我啥事儿,这回您不都是安排了女娘们来做事的么?她们女娘们可是隔了院子做活,我连半句话都搭不上的啊!”

    雷老虎连吃了皮油子的心都有了,发狠道:“若不是你,在作坊里一点手都插不下,哪里用得着我再出面寻这些不顶事的女娘?眼下可好,上头交代下来的事情都搅砸了,你日后还想不想留着吃饭的家伙了你!”

    皮油子耷拉着脑袋不敢做声。而雷老虎突然叹了口气,拿出五十两纹银放在皮油子面前,道:“最后一次机会,做成了,这些便都是你的。”

    “若是不成,你还是别在这广陵府混了,趁早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第二百章 人赃并获
    皮油子看着桌上的银子,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若他有着五十两,就也不用留在广陵府了,去仙女镇,去邵伯,买个小院娶个媳妇,每日里保管吃香喝辣的。

    可是他一个怂人,还是抖着问了问雷老虎,“老大……到底要做什么事儿啊!”

    雷老虎登时气得直翻白眼儿,可是还得耐着性子与他解释了一番。

    然而皮油子怂归怂,斤斤计较起来一点都不差。他觉得这件才是雷老虎所吩咐的事情里最“危险”的事,因此向雷老虎提出来要八十两银子才肯干,否则就“一拍两散”,他表示不怕雷老虎向傅家告什么黑状了,大不了“回乡下去讨生活”。

    “八十两就八十两——”雷老虎答应了,反正薛家那边给的远不止这个数。

    “好!”皮油子看在银子的份上终于下了决心。

    *——*——*——*

    这件事其实说难也并不太难。雷老虎的意思,既然在傅家作坊里很难做手脚,干脆便在外间将仿冒品都做好了,再想办法混到傅家的库房里,甚至可以等傅家交货的时候,趁乱将假货混到行商船上去,只要两处混作一处,无人能分辨,回头还不就是傅家担了制假货的腌臜名声?

    但是怎样仿冒到令人觉得傅家自己在产假货呢?想来想去,就只得用傅家自己的包装。雷老虎教给皮油子做的事情,就是去傅家的库房里,偷包装出来。

    皮油子便开始暗中打听傅家存放包装的瓷瓶与锦盒的库房的事情。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打探到了。一日姚十力与傅阳两人说话,说到什么,傅阳便道:“十力,先就这么着。你与我先开了库房的门看一看,今日也就这样了,余下的事情,明日再说。”

    两人先去了趟库房。一会儿过来,傅阳将一把钥匙交了给姚十力,说:“你先收着,剩下的事情,就按咱们商议的来。不过今日先不顾这些,妹妹整治了几个小菜,咱们俩先喝一盅,好好计较一下这批货出了之后的事情?”

    姚十力自然无有不应的。他将钥匙拴了在裤带上,跟着两人一道出去,直到很晚。姚十力才一个人醉醺醺地回来。摇摇晃晃地去了自己的屋子。也不洗漱,门也未锁,倒头就睡。

    皮油子就是在等这个机会。他悄悄溜进姚十力的屋子,趁着外间的一点灯火照进来的微光。依稀见到那把钥匙依然别在姚十力腰上。

    皮油子伸手就去解那钥匙上的结。那钥匙上打了个十分繁复的死结,皮油子借着一点微光,又看不清绳索的走向,解了半日也没有解开,将他急出了一身汗。就在他几乎要大功告成之际,姚十力突然“哼哼”了两声,翻了个身,钥匙登时随着姚十力的身体,压在了他身下。于此同时。姚十力的手臂在空中一挥,差点甩到皮油子脸上,跟着便落在榻上的凉席上,发出“啪”的一声。

    皮油子几乎吓得瘫倒在地上。然而他在床下伏了一会儿,床上再听不见声响。似乎床上的人是又睡熟了。

    他慢慢地抬起身子,果然见到姚十力依旧睡着,睡得很沉。那钥匙被姚十力压在身下,露出长长的铜制匙柄。皮油子很想就此从这里躲出门去,可是想想那还没有到手白花花的银两,他又觉得不甘心,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那八十两银子占了上风,皮油子终于伸出了手,将那柄钥匙慢慢地抽出来。钥匙上有个绳结,所幸不算太紧。

    皮油子抖着手,慢慢地将绳结一点点解开,他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将出来。幸好床上的人呼吸匀净,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终于大功告成!皮油子只觉得浑身都是汗,他一步步退出姚十力的屋子,虚掩上门,连傅家作坊的正门都不敢走,从墙头翻了出去,从瓦匠营疾奔出门,消失在广陵城的夜色之中。

    两个时辰之后,皮油子又匆匆回到瓦匠营,轻轻地推了推傅家作坊的大门,竟然没有锁。他蹑手蹑脚地进来,却不小心踩到地上的一块碎瓦,发出“咔”的轻轻一声。皮油子惊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然而此时,正是黎明之前,星光散去之时,万籁俱寂,傅家作坊里悄无声息。

    皮油子又回过魂来,往姚十力的屋子摸过去。

    他在门口悄悄细听一会儿,听里面的人呼吸匀净,应该是还好生睡着。他便又摸了进去,见姚十力侧着身子,在凉席上睡得正酣,将原来那柄钥匙塞到姚十力腰下,自己退了出来。

    想不到竟然能够这样顺利,皮油子掩不住心中的狂喜,已经开始盘算日后那八十两银子到手,打算去做什么。他却不知道,本该呼呼大睡的姚十力,此刻面朝里对着墙,早已醒得目光炯炯了。

    第二日傅家照旧忙碌一日,入夜之后作坊小院里也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三日过去,一切如旧,皮油子开始确信,姚十力、傅家,什么都没有发现过。

    于是,第四日夜里,外墙传来了一声唿哨。皮油子知道约定的时间已到,便悄悄地持了一盏油灯,去作坊门口,将大门从里打开了,往外见到瓦匠营巷口挺着一辆推车,有两个人等在车旁。皮油子见四下里没有什么异样,便伸手招呼那两人将推车推到傅家作坊门口。他自己则掏出那把雷老虎连夜托人仿制的钥匙,去将傅家的库房打开,指点了傅家存放包装的位置,开始与那两人一起往门外的大车上搬。

    搬到后来,皮油子见了墙边放着两篓已经封装好的“冰麝油”,一时心痒,整篓都提溜了出来,往大车上一放,压低声音叮嘱那两人,“记住,这篓货可是你皮爷我的,千万别弄混了。”

    一时大车装满,“成了!”皮油子欢喜不已,重又将傅家的库房锁上,自己到门口,低声嘱咐那两人将“货”给雷老虎送去。

    “什么人?”傅家作坊里突然点亮了几盏灯。

    “没事没事!起夜的。”皮油子满心期望能托词将此事混过去。然而却是姚十力持了灯火从作坊里走了出来。

    “快点走啊!”皮油子晓得不好,心一横,大喊一声向外面的人示警。

    外面两人,推了大车,拔腿就走。

    俗语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皮油子满心指望着外面两人能带着“货”走脱,这样自己只要推了个一干二净,想来傅家也拿他没法。

    瓦匠营巷口那里,早有人守着,这时举着明晃晃的火把,将那两人连人带车拦了个正着。有人上前翻了翻车上装的东西,大声说:“阳少爷,这都是咱家作坊里包装用的锦盒,还有好些用来装头油的瓷瓶。”这些都是按照傅家的妆品定制的包装,没有别家能仿得了的。

    带人拦在瓦匠营巷口的正是傅阳,他简单地吩咐一句:“将这两人看紧了,车上的,都是证物。”说着就往作坊里来,一边问道:“十力,那边得了么?”

    而傅家作坊里,姚十力走到皮油子身前,伸手在他身上一拍,摸出了那柄用来打开傅家库房的钥匙,在皮油子面前一晃,大声回答傅阳道:“得了!”

    皮油子这时才省过来,自己竟是连人带赃加同伙,一起叫傅家拿得牢牢的。他不由得大是懊恼,原来当时竟让自己这样容易就从姚十力那里偷到钥匙,竟是一个局。傅家设了局等着,就是等着自己带了人过来,将“货”装在车上的时候,一起拿住。想到这里,他不禁害怕起来。

    “傅三爷,我要见傅三爷!”皮油子大喊出声,这当儿他倒是想起当日表姑丈吩咐的话了,这会儿再不求,只怕天一亮,傅家就要把人往广陵府送了。

    傅阳稳稳地,说:“将他的嘴堵上,别吵了在院中休息的人。”

    可惜傅阳晚了一步,傅老实这时踱着步子出来,说:“阳儿,什么人要找我!”

    傅阳心中叹了口气,还没等他说话,皮油子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上来,抱住了傅老实的腿,放声哭道:“三爷啊……我是你二哥的媳妇的表姐的儿子啊!”

    “什么?”傅老实大约还没彻底睡醒,这会儿听皮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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