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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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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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黄宛如心里涌过一丝不满,可是看看傅春儿的神色,却见她莹莹眼波之中,尽是关切,倒也并不像五嫂洪氏,或是其余那些不相干的人那样,时常透着看热闹甚至是看笑话的神色。

    “我极小的时候,去过一次京中——”黄宛如在傅春儿的注视之下,心中稍稍安定了些。缓缓地说道。“我家是徽商,我有一位堂叔父在京中,主持新安会馆。另外外祖父也有一支兄弟住在那里。我小时,只记得大人们一天到晚说着‘人离乡贱,物离乡贵’,京中居,大不易。江淮一带气候湿润。而北方则燥得很,物产也不及这里丰富。广陵府这样多好吃的吃食,想来日后都是吃不到的。”

    “原来是这样,姐姐是担心这个。”傅春儿闻言就笑道,“姐姐的嫁妆单子上面若是还没有,就赶紧在这边再添上两房家人,带上一个顶顶好的厨子,再带上个能经营打理食肆饭铺的管事。姐姐到了京中,安定下来。闲来无事的时候,经营经营陪嫁的铺子岂不是好?”

    黄宛如是个聪明的,闻弦歌而知雅意,晓得这已经是傅春儿变着法儿在劝自己了,当即开口问道:“妹妹的意思,是我该开间经营淮扬菜的食铺么?像当年’碧萝春’那样的?”

    “碧萝春”原来是田家的产业。据说京中也有一家。是田妃随先帝进京之后,田家人在京中开的。据说,先帝曾经携妃微服出宫。亲往“碧萝春”,只为让田妃尝尝故乡的味道。也就是说,“碧萝春”所做的淮扬菜,比宫中御厨,做得还要正宗。其时“碧萝春”在京中,一桌席面的抛费岂止千金,可是待田妃故去之后,“碧萝春”便一日差过一日,最后倒还是广陵府的分店流传到了今人的手里,却又在田敏达手中终于被典了出去。失了生机。

    “宛如姐姐嫁入阁老之家,生意上头,最好是低调而实惠的。”傅春儿想了想。道:“而且姐姐的陪嫁生意,自然是归在姐姐手里的,自家有银子使,各种事情上都来得便宜。规模么,反而是不打眼一些才好。”她说着谦道,“其实姐姐比我看得更多,懂得更多,这些事情,姐姐上手起来,定然容易得很。”

    黄宛如想想也是,她要嫁的人家毕竟是清贵之家,夫家难免有人会因为自己商贾之家的出身,而对她有所看轻。但是大户人家里头的你来我往,其实也就是这些事儿,她自小生在黄家,经过的事情也多,知道手上有钱,腰杆子也硬一些,大不了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实惠不落旁人。但是如果生意做得太高调了,对她的夫家,对她自己,反而不好。

    只是,为什么这些事情她此前都没有想到呢?甚至可以说,她这些日子里尽在自怨自艾了,根本就没有静下心来,好好地考虑过未来在京中的日子。

    是呀,想到这里,黄宛如突然有些冲动,想去看看自己的嫁妆单子,她可是连这些都没有看过。

    “姐姐莫如在京中开一间茶社吧!不用特为针对京中的达官贵人,只在外城开一间就好。只要如广陵城中眼下这么多茶社一样,茶座舒适、茶点美味,不愁生意不好的。”

    “只怕北方材料难得吧!”黄宛如有些没把握。她虽然灵慧,但总是不曾亲自过问过生意上的事情。

    “姐姐这个倒不用担心,当年’碧萝春’能在京中开得兴旺,材料上自然有它的办法。”傅春儿见黄宛如一团注意,尽被吸引到了抵京之后的生活上,便暗暗舒了一口气。她不愿藏私,只将当年富春茶社刚刚开业时,自己的一点心得,与黄宛如好生聊了聊。

    两人一时聊得兴起,到了中晌饭的时间。黄宛如起身,叫厨房送饭食过来,对傅春儿笑道:“且让妹妹也见识见识我家厨子的手段。”这是傅春儿这回见到黄宛如一来来,后者露出的 第 274 章 之处。若说这是父亲临时起意,这怕也真是说不过去。黄宛如记起当日父亲看着痛哭流涕的自己,欲言又止的神情。突然觉得,该是时候,好好与父母谈一谈了。

    当晚,黄宛如与黄韬一番长谈,当她看见了自己的嫁妆单子之后,再面对着父亲的目光,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这是后话了。

    *——*——*——*

    一时厨房送了简单的几样饭食过来,只说是少奶奶在园子里摆了春宴,大半厨子都忙得半刻都不得闲。怕是简慢了九小姐,请黄宛如恕罪。

    傅春儿却又一次被黄家这等“简单”的饭食给惊到了——这回是鱼蓉面,将新鲜鱼肉剁碎成蓉。和在面中,晾到九分干之后,细细地切成银丝一般的面条,下在熬了三个时辰的鱼骨高汤里,吃的时候撒上火腿丝与姜丝,再烫一条“瓢儿白”的小青菜,在口中鲜美无比,面条却又精到耐嚼,真不知是怎样做出来的。

    黄宛如却依旧很抱歉地对傅春儿说:“都是我不好,要是早些请妹妹过来就好了。我家的厨子做得好刀鱼面,可惜眼下刀鱼刺硬肉粗,已经吃不得了。”

    “姐姐,其实这样的菜式,就是得广陵菜式精髓的吃食点心啊!”傅春儿似乎还在回味鱼蓉面的鲜味,“用时鲜的材料,不借助香辛佐料,口味清鲜平和,咸淡适中,南北皆宜。姐姐在京中,想来只要有心,想要经营好一家茶肆或是点心铺子,日进斗金并不是件难事啊!”傅春儿倒并非夸大,如今富春的生意便越做越好,早间开门之后,食客便一茬一茬地进,外卖的生意也做得极好。

    黄宛如掩着口,“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道:“听妹妹说得这样好,我都跃跃欲试了呢!”她一时叹道,“我想着开一间茶社挺好,就照妹妹说的。嗯,我连字号都想好了。”

    “哦——”傅春儿见黄宛如终于提起兴致,也挺为她高兴,“姐姐心中想的是什么名号?”

    “九如茶社——”黄宛如起身,说,“我小时候有一阵子迷上刻印章,将爹藏的好些寿山石都给刻花了。我还给自己起过个字号,叫做’九如道人’,取《小雅》的诗意。那时候我还曾想过,自己要是与五哥一样,是个男儿身一般,我就从家里逃出去,靠给人作画篆刻为生。而如今……”说到这里,黄宛如又现出些黯然的神色来。

    而傅春儿听着“九如茶社”这个名号,觉得十分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她只慢慢劝道:“宛如姐姐,做女儿自有女儿的好处,日后姐姐相夫教子之余,好好经营,日子长久,真趣味其实便孕在寻常日子里。”

    黄宛如听在耳中,越听越觉得这话顺耳之极,当下握着傅春儿的手笑道,“是呀,我原是该好好想一想这些事情。没准我的’九如茶社’越开越兴旺,要是那样,我就回头再在广陵府再开一家分号,叫做……嗯,叫做’九如分座’。”

    九如分座?傅春儿登时全想起来了。她一时头疼无比,心道,我又做了什么。

    她原以为自从“冶春”终于没有在这个时空里创立成为又一名店之后,自己应该不会误打误撞,再随手将在另一个时空里闻名遐迩的老字号品牌给“搬”到这个时空里了。可是谁料想与黄宛如这么一番长谈,就又将“九如分座”给逗出来了。她偏偏又怪不到黄宛如头上,谁叫黄宛如行九,闺名里又有个“如”字。黄宛如能想到这个名号,怕只能说是误打误撞了。

    ps:

    九如分座,现在已经没有了。原来教场周边的那些老字号,大半都找不见了,有些伤感的说。
二百七十五章 巧遇
    话虽如此,傅春儿还是忍住了没敢透露分毫,两人便没再继续谈黄宛如去嫁京中之后的事情。

    傅春儿问了问黄宛如的婚期,知道她也只剩一个月左右,便要从广陵府沿运河北上了。她心里算了算时间,心道,还真的得快点了。她跟着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京中风物,和南人到了北方,如何保养养生之类的见闻俱个说了。言语之中,颇有谆谆嘱咐之意,黄宛如知道傅春儿是为了自己好,当下央了傅春儿千万要与自己书信往来,傅春儿一一都应了。

    黄宛如却依依不舍,两人谈了许久。其间,洪氏的丫头来过几趟,有一次竟不客气地打断了黄傅二人说话,道:“九小姐,奶奶请了几遍了。”

    “我这里有客——”黄宛如不客气地说,“我实在也不明白,你这是哪家学的规矩,主子与客人正说着话,你一个做下人的,哪里来这样的胆子,竟然可以这样无礼地插口的。你回去回报我五嫂,就说我被你这不长眼的丫头气着了,肝儿疼,今日怕是没得去赴五嫂的春宴了。”

    那丫头闻言知道不好,“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捣葱一样地磕头,道:“是奴婢的错,请九小姐责罚。”

    “责罚也不必了。”黄宛如懒得看她,只说,“五嫂那头,你自己去回吧。反正我是一时半会儿去不了的。”

    那丫头极狼狈地出去了。傅春儿倒觉得黄宛如似乎恢复了当日那个说话做事爽利痛快,管得了一大家子事情的九小姐。黄宛如大约也觉得心中出了一口恶气,舒畅了许多,与傅春儿相视一笑。两人又谈谈说说,直到日头西斜。傅春儿觉得待下去怕是就要耽误事儿了,这便告辞。

    黄宛如亲自送她出去。

    两人携手走在长长水火巷之中,冷不丁前面院子里转出两个人来。一个是黄以安,他抬头见到傅春儿,吃了一惊,再见到黄宛如面上愁苦之色减去,笑盈盈的。更觉得出奇。这是他成婚之后,第一次见到傅春儿,此时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傅春儿也有段时日没见到黄以安了,一时便屈膝与黄以安打了个招呼。与黄以安并肩的另有一人,她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不急细想,只跟在黄宛如身后,与这两人错身而过。

    水火巷本不宽阔,四人错身而行。距离本来就相近。然而傅春儿经过黄以安身边那人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侧头朝身边看过去。那人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一对,傅春儿心中大震,转过头去。幸好黄宛如在她身前。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

    待到两人走到黄家院子的二门那里,黄宛如不便再送出去了,只握着傅春儿的手。嘱咐她:“记得有空的时候来看我,我启程的日子你也记住了,千万来送我一程。”

    “嗯!”傅春儿低着头,她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黄宛如低声叹了一句,“要是你是我嫂子就好了。”

    可是这句话傅春儿压根儿没听见,她还在回想着刚才那个人——

    那个人是袁时,虽然他这时候形貌全变了,穿着一身玄色的深衣,做了寻常读书人的打扮。年岁上也与傅春儿以往见到他的时候有些差别,蓄着髭须,看上去四十上下。但是傅春儿只要看到那对眸子。便立即断定,这人定是袁时无疑——那双曾经令她惊心动魄的眸子,傅春儿怎可能认错。

    可是袁时怎么就到了黄府里来了,而且与黄以安混在一处。此人不是处心积虑要废两淮盐业“引窝制”么,明明是与黄家对着干的,眼下却与黄以安却似很亲近的样子。

    要不要提醒黄家?傅春儿一时立在黄家院子的二门口发愣。

    可是若是叫黄家有了戒心,那袁时的“大事”,是不是会功亏一篑。两淮盐场那些命如草芥的苦役,买不起食盐的贫户……还有袁时本人,又都会怎样?

    傅春儿咬着牙,心中转过好几个念头,黄宛如看出异状来,却以为是自己刚才那句话造次——黄以安与洪氏的婚姻是御赐的,旁人再想插脚进去,只能在名分牺牲一些了。不过黄宛如是绝对相信黄以安曾经对傅家这位姑娘动过心的,只不知道傅春儿的心思到底如何。不过她深悔失言,晓得这时候再提起此事,只是令人扼腕罢了。

    算了,两不相帮便罢——想到这里,傅春儿长长吁出一口气,回过神来,与黄宛如告辞。

    回到家中,傅春儿便着手准备给送给黄宛如礼物。她当时就想到,北方天干物燥,风又大,要是有些更滋润的面脂和护手的脂膏,能送给黄宛如,没准她到了京中能派上用场。除此之外,她还打算去问问易大夫,届时准备一些防止晕船的药物,另外再包一些“水绘阁”中那样发卖的食疗药包,功效却要换成预防水土不服的。她知道黄家家资巨富,但是这等细微之处,倒是未必有人能事事帮着她惦着。总算是朋友相交一场,傅春儿盼着她能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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