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孚将军传·蒋百里先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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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佩孚将军传·蒋百里先生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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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渺渺茫茫的鬼话。吴生平不嗜皮簧,不懂得谭腔汪调,可是他那时偶然也哼上“卖马”的一段。 
  一天,一位口操蓬莱音汉子踱到课棚边。吴拱拱手说,“老乡,你问的啥事!”那人扑嗤一笑说,“老弟,连你堂哥哥都不认识了吗?”吴抬头一看,果然是多年未见的堂兄亮孚,脸上不觉害臊。亮孚说,“昨天我从这儿路过,远看像你,近看更像你,越看越像你,后来简直地认定是你。今天咱们喝几盅去。” 
  吴收起课棚,随着亮孚走到一家杏花村小馆喝了几杯黄汤汤,腰花、肚尖之类,填塞了多年不知肉味的枯肠,觉得头脑昏昏然,身子飘飘然,有一饭难忘之感。亮孚望着他的堂弟叹气说,“兄弟,听我说,人要往高处爬,算命哪有出息?老弟年纪说小不小了。依我看,万般皆下品,唯有从军高。你能听我的话,不是我说句奉承老弟的话,三年五载你不戴红顶子,前呼后拥,马蹄得得,就算我吴亮孚瞎了眼睛。”吴听了心里一动,但没说什么。渐渐地越谈越对劲,黄汤汤越喝越多。临别时亮孚从腰包里掏出几锭银子给吴说,“莫迟回别了店主东,烧了课棚,快快投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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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戎(1)
北洋第三师是吴的“黄金屋”,先得把该师根底叙述一下:话说庚子事变后,天津不许驻兵,清廷迫不得已,以“巡警营北段”维持天津秩序,系一种变相的军队。光绪三十年(1904)袁世凯改编“巡警营”为北洋第六镇,以冯国璋为统制(第六镇即第六师,统制即师长)。是年四月,第四第六两镇举行秋操后,第六镇改番号为第三镇,冯国璋外调,以段祺瑞接任统制。三十一年(1905)九月,该镇驻防娘子关时,第九标一个兵士打了洋教习一记耳光,全标鼓噪起来,洋教习吃了一场哑亏,控段治军不严,袁下令撤换,以段芝贵升任。三十二年(1906)芝贵因案免职,仍由段祺瑞回任。三十三年(1907)该镇调往关外驻防长春南岭黑嘴子,其时段又辞职,继之者为旗人凤山,不久由曹锟升补。宣统二年(1910)仍在东三省担任剿匪。三年(1911)调回关内,仍驻娘子关监视北方革命行动。民国元年(1912),第三镇改名第三师,曹锟仍任师长。 
  兵的种类很多:除步兵、骑兵、工兵、炮兵、辎重兵各部门之外,战斗兵是清水底子,下焉者有传令兵、勤务兵种种,勤务兵即军中听差之谓。吴以文弱书生受了堂兄的鼓励,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往投武卫军前军统领聂公庭(字士成,驻天津)帐下,因体弱未入选,仅仅补了个供人驱使的戈什哈。庚子年(1900)武卫军全军溃散,吴流荡到保定,二十八年(1902)六月十三日回到天津投入巡警营仍供原职。 
  胶县人郭绪栋字梁丞,学书不成,学剑亦失败,遂往天津在巡警营当起“文案师爷”来。一天,郭命戈什哈赍送公文一件,那个戈什哈偶然翻开来一看,口中咕哝着说,“这个典故用错了。” 
  “你说什么?”郭夫子半生气半带疑地问道。 
  “我说师爷用典错误。” 
  “你说我错,在哪儿?” 
  “就是这一句。” 
  郭自己检查了一下,还不明白错在哪里,再把《词典》翻开一查,果然说得牛头不对马嘴。他暗暗惭愧,把那个戈什哈叫近前来一看,是个单怯怯的书生模样。郭问,“你念过书?”
  “念过。” 
  “考过秀才?” 
  “中过。” 
  郭又叫了声“惭愧”。他不禁太息着说,“人说秀才遇着兵,我今天是在兵里头遇着秀才了。你是秀才,我还是不第秀才,好意思叫你做我的用人吗?” 
  乃命吴同桌吃饭,吴惶恐不敢。郭说,“那就是不够朋友,太看不起小可了。”吴见他一片赤忱,只好抱着“恭敬不如从命”的见解,不料引起了一场小风波:同桌都是些尉官阶级的军佐,羞与吴为伍。往日他们听得吹号吃饭时无不争先恐后,可是现在呢,千呼万呼,呼之不出。现代有“罢工罢市”,他们闹的是“罢食”,现代“罢工罢市”是抵制资本家,他们是抵制卑卑在下的戈什哈同桌吃饭。 
  善于叹气的郭不禁重叹一口气说,“他们不屑与你为友,其实呢,他们哪里够得上?话得说回来,枳棘非栖凤之所,我得替你想想出路。” 
  当兵非出路,当戈什哈更非出路,当军官学生才是猎取功名的唯一捷径。郭向他的上司段芝贵大大吹嘘了一番,保送吴入开平武备学校开平(随营)武备学校,系聂士成所办。和下文的“测绘科”(即测绘学堂,设于保定)一样,都是当时北洋武力所办的速成学校,所以又有吴佩孚系出于保定速成学堂的笼统说法。,吴又遇了难题:过去投军以体弱被黜,这次入学试验又以面窄腰细,望之不似武夫,几不得其门而入。——中国人的脸蛋儿有几种妙用:“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之流宜于博美人之青睐,方面大耳者宜于弋金紫而居权要,面黑身粗须髯如戟的彪形大汉则宜于建高牙而拥大纛。吴的翩翩风度是掷果偷香之一类,下操时德籍教授常以其姿式不合,罚令躺在地下,用枪压在他的身上以示警。 
  郭常常向人说,“子玉前程无量,咱们将来还得仰仗他。”他和吴磕头拜把子,给他零用钱,每逢星期日请在二太太(如夫人戈氏)家里大吃大喝一顿。戈氏笑着向吴说,“说句话你别恼,你大哥说你将来能做大事,我看你和咱们娘儿们并无两样,走起路来扭扭捏捏,哪里像个坐八抬大轿的样儿?”后来戈氏到洛阳又向她的手帕交说,“我想起从前的话,怪不好意思见他。” 
  

从戎(2)
吴以体力关系改入测量科。那时袁世凯与日本勾结,其日籍顾问守田是日本驻华军事间谍领袖。光绪二十九年(1903)四月日俄之役,守田情报工作颇为得力。事前袁从军官学生中挑选一批干员分赴满洲一带刺探消息,其中最著者有吴与陈大有、陈中孚、崔子尉、崔子肃、宫天鹏等十人一组,中孚、子尉都说得一口好日本话。那时烟台大连间尚无火轮通行,他们乘着大帆船往来,打扮作买卖人模样。 
  一天, 舟行于和风丽日下,大家在船舷上曝着阳光,闲谈消遣。当中一人说,“今天好天气,求求风姨莫来。”吴冲口说,“什么风姨,她来了,我□她!”从前航海人迷信最深,好像全舟性命系于风伯海神之手,吴一时不检点触犯了风姨,不啻与全舟人为敌,崔子肃厉声斥之道,“冒失鬼,船出了事,看我有得揍你!”
  

当了管带
吴以“第五纵队”之功,任务完成后调派第三镇上尉见习员,光绪三十二年(1906)升任第十标第一营督队官(一名帮带,即今之营附,那时营长呼为管带)。是年冬季升为管带。三十三年(1907)随营到关外。 
  一天,吴带了二十名盒子炮从北京领饷回到长春来,刚下火车站,无意中遇着翁钦生:翁到长春来料理店务,正作南归之计,忽觉眼前晃着一道人影,赳赳戎服,远看像吴佩孚,近看更像吴佩孚,走拢来一看,不是吴佩孚是谁?他想,“数年未见,怎么穷秀才倒变成神气十足的军官了。我和他是冤家,得躲避他才对。” 
  “钦生!”吴接二连三地唤着翁的名号,吴的声音越叫越大,翁的胆量越吓越小,吓得脸和唇都乌了。吴问,“上哪儿去?”翁嚅嗫着说,“上大连。”吴说,“住几天再走。”翁说,“可是……我很忙,将来到长春时再来拜会你。” 
  吴执意不放走,吩咐卫兵把翁拉到营盘里。翁脸上泛着苍白,拖着沉重的脚步,一面走一面想着:“烟馆里踢一脚不算,还把他赶出蓬莱县,今天至少报我五十大板。” 
  可是吴的想头却与之不同:“没有翁的一脚就不会逃出蓬莱,不离开蓬莱穷秀才还是穷秀才,就不会投军由戈什哈做到管带。”他不但不把翁当做仇人,反与之殷殷话旧,请他吃饭,并且请他带信回家:吴自离家以来,忽忽已数寒暑,这还是第一次家报。他的老母和媳妇儿都以为他早作异乡之鬼了。 
  翁盘桓了几天之后,吴替他买车票,且送上火车。翁到蓬莱后逢人游扬:“吴秀才做了大官了。他不念旧恶,还和我做了知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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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只此一次
吴把太夫人、妻李氏、弟文孚都接到长春来住在张家大店,这屋子是吴的督队官(营副)张福来替他物色好的。吴与李氏住耳房,老太太和文孚住正房,和店主人张家大炕相连。 
  张家大姑娘(佩兰)长得肥头大脸,说美不美,说丑亦不丑。她每天和吴老太太厮混在一块儿,亲热得像母女,后来索性拜老太太做干妈,叫吴干哥哥。每当干哥哥从营中归来时,她总是露着一副迷迷笑靥问暖嘘寒,较之嫡亲兄妹有过无不及。本来吴的相貌是掷果偷香之一类,管带在长春人看起来也算有权有势的地位,大姑娘及笄之年,想由“干妈”这道桥梁投入干哥哥怀抱。 
  “英雄难过美人关”,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碰着个热情奔放的少女,温软的光阴一天天过下去,吴不自觉地浮泛于爱河情波之中。他对着丰满红润的面庞,再想到太夫人的正言厉色,清癯的身子不由得索索抖战起来。 
  吴自比关岳,他手下有一位队官(连长)牛起顺(天津人)却以牛皋自居。他早已窥破吴的幻想,一天涎皮赖脸地向吴说,“咱牛皋是药中甘草。管带倘有驱使,火里来,水里去,在所不辞。”吴怔了一怔说,“现在没到打仗的时候,除例操外,我无任何差遣。”牛傻笑着说,“管带不用瞒咱,您的家事比冲锋打仗更难解决。小将不才,愿助您一臂之力。” 
  吴颇想板起上司面孔禁止他摇唇鼓舌,继而一想,牛皋确是个粗中有细的汉子,必要时不妨让他打打圆场。牛皋见他无愠色,知道是用得着他的了,遂一面向张家说媒,把大姑娘嫁给吴管带做二房,张家自然不会不答应,一面另租公馆,准备举行嘉礼。他主张用“封锁政策”把吴家一屋子人瞒在鼓里,到生米煮成熟饭时再说。 
  那天正在吹吹打打的时候,蓦然老太太带领儿媳和文孚等找到新巢来,老太太煽着一股怒火,李氏脸上红得像炙炭,文孚眼眶中射出一道凶光,一对新人都吓得软了半截。老太太带着凄咽的声调说,“好儿子,你干吗和干妹妹拜起天地来了?”李氏说,“好妹妹,你干吗做起新娘子来了?”文孚撅着嘴说,“什么干哥哥干妹妹,分明是一对狗男女。” 
  吴陪着笑脸说,“老太太别生气,兄弟别骂我。事已至此……” 
  文孚指着他哥哥鼻子骂道,“我偏要骂,骂你不要脸。” 
  牛起顺钻出来哈哈大笑道,“老太太、太太、三爷快别闹,闹了给人家笑话。太太没养儿子,管带娶二房不算犯法。来来来,大家见见礼,吃杯喜酒去。” 
  文孚从鼻管里哼了一声,“你是什么东西——逢迎长官的丑鬼。” 
  牛皋大发雷霆:“你是什么东西,敢骂我!” 
  文孚劈头就是一拳,牛皋闪得快,回敬一腿,两人揪打起来。李氏在旁淌着泪,张大姑娘吓得躲在屋角里发抖。 
  吴向四面陪着小心说,“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你们打的别打,骂的也别骂了,到这地步,大家不原谅我也不成。” 
  太夫人明知木已成舟,首先打了退堂鼓,吴的恋爱剧终于突破了家庭难关。 
  

首次入湘止于岳州
民国成立后,第三师调驻南苑,曹锟仍为师长,曾演“南苑兵变”之一幕:其时革命党人为避免流血起见,推举袁世凯为总统,派员迎之南下,袁恐南下后将受制于党人,而口头上又无恋守老巢之理,乃密令曹等耍了一套“奉令兵变”的戏法,然后假口以北方治安为重,婉拒南下之请。时吴已升任炮兵团长,由娘子关移驻长辛店古庙中(民国元年[1912]一月十三日第三镇炮团刘团长所部在娘子关哗变,刘奉令撤职,以吴继任)。二年(1913)二次革命后,袁削除民党势力,以海军中将汤芗铭督湘(袁呼为中将汤),令曹锟以长江上游总司令名义率第三师驻岳州为之声援。吴以团长左迁为师部副官长,气得几次想走:副官长一席其地位虽颇重要,可是军营中往往把它当做马弁头儿,任职者以巧言令色为必要条件。呼之为牛,不敢应之为马。像吴这个气概洸洸的奇男子,其个性与其地位恰恰相反,不但他自己想不干,他的长官也觉得他是个“不称职”的副官长。 
  天下事往往在极端绝望中闪出堆花叠锦的新希望来。一天,长沙某团体开会,汤督与各军将领均出席,吴代表第三师师长致词,汤听了大加称赏。不久曹到长沙来拜会汤督,汤向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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