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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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左道-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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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细问相貌,就让他感到十分恼火:这赫氏兄弟对那人面貌五官的种种描述中,除了都说额角有块红斑外,具体的说法经常相左。这个说是三角眼、高鼻梁,那个说是眯缝眼、塌鼻梁等等,弄得他是无所适从。

    当李三思烦燥地想要放弃时,突然明白自己是跟“布里丹的驴子”犯下了一样的错误。那是李三思曾经读过的一则寓言式的小故事,说的是布里丹教授的一头毛驴站在两堆同等新鲜、同等数量的干草中间犹豫不决,始终不能决定吃哪一堆更好,最终竟活活饿死。

    不如两堆草料都吃,先吃这一堆,再吃那一堆。

    李三思平心静气地撕碎旧稿,重新照着郝大博一人的描述去画像。画好这第一张后,再让郝大博闭嘴,只听郝尔乃一人的描述,画好第二李。

    这两张“嫌犯模拟画像”画好之后,并排摆在一起比较,看上去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人。李三思只能苦笑,早知会有今日,自己当初在学校里就该多练一练“手绘嫌犯模拟画像”这门技能。

    他向赫氏兄弟道了谢,临送出县衙时,再三叮嘱他们不要向外人泄漏自己给“红斑人”画像的事,吓唬道:“那人是流窜四方的江洋大盗,杀人如麻,手段高超。他要是知道你们露了他的相,非找你们寻仇报怨不可!”

    郝氏兄弟如获大赦一般,答应不迭,惴惴不安地去了。

    随后,李三思带着那两张“嫌犯模拟像”到后堂找到冯县令。冯县令早就烦燥地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一见着便从坐椅中站了起来,连声问道:“用针刺你的那人查出来没?叫什么名字?”

    李三思有点郁闷的道:“姓名暂时查不出,不过他的模样到是知道一些。”

    说着,他在冯县令眼前铺开一张画像,“可能就长成这模样;”又铺开另一张画像,“要不就长得这个模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人额角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红斑。”

    冯县令却看也不看桌上的两张画像,冷哼一声,面有愠色地道:“本官今日给了你天大的面子,给你把人都拘了来让你问案。你光凭这两张画像,可交不了差!”

    李三思微微一笑,说道:“大人,小人这两张画像自有来历,待我禀明推断此案的详细经过。大人明目聪听,智慧深远,一听便能知道小人并无半分虚夸。”

    这一番马屁话奉上,冯县令便缓和颜色,坐回椅中,说道:“好!本官到要看看你说得有理无理。本官有言在先,你说有理便赏,无理便打。”

    李三思行了礼,应道:“是。”

    接着,他便一条一条的为冯县令细细剖析整个案情。

    “首先,可以确定凶手就在案发时‘醉月居’二楼的众人中间。仵作也说,我后脑处的刺伤是中者立毙当场。那么凶手自然就是趁我和刘老板争执扭打的混乱时刻,趁乱在我脑后扎了那么一下。当时场面太乱,弄不清有哪些人接近过我。理论上,当时在场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其次,凶手是在场众人中的外地人。能用一根钢针精准地透过严密的颅骨缝隙刺中要害,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针致人死地的杀手,绝对是大有来头,不是萧山这个小地方供养得起的。在场的本地人都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生意人或者土财主,一辈子就没出过几次远门,邻里街坊都是知根知底,没有一个是有什么大能耐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我那时到这萧山还不到一个时辰,不太可能会跟一位本地的极厉害的人物结下什么深仇大怨。所以,那杀手必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外地人,极可能是早有蓄谋,跟踪尾随我而来。这样一来,需要怀疑的范围就由二十九个人缩小到了六个外地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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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奇才当真不世出
    “……第三,凶手当时是坐在我的邻桌。这个结论得从那人的行事模式一步步说起。他能趁着场面混乱的绝佳时机一举致人死命而不露丝毫形迹,这种手段和心计只有顶尖高手才做得到。高手是怎样行事的呢?低手浪费机会,中手抓住机会,高手则是创造机会。混乱场面既然是他想要的一个绝佳机会,那就不难推断出:这混乱场面极有可能是他蓄意制造出来的。否则他岂不是要一直尾随着我等我与人起冲突?尾随得久了岂不是要露相?

    “既然我是因为在菜里吃出蟑螂才与酒楼老板起冲突,导致现场大乱。那也就可以作进一步设想:这只蟑螂是他事先放入我的菜碗里的,为的是坐等我与人起了纷争后好乘乱下手。跑堂伙计说,我吃出蟑螂的那碗菜叫‘黄金老碗鱼’。那碗鱼他本来是要先上给别桌的,只是在楼梯半腰儿上被一位自称是我朋友的人堵住,打赏了一锭银子让他先端给我。

    那人打赏银子时明明看见跑堂伙计双手端着托盘腾不出手来接银子,却不像其他客人打赏那样顺手就放在托盘中,偏偏在递给跑堂伙计时失手将银子掉落在楼梯板上。跑堂伙计低头去拾银子时,那人就可以乘机在那碗‘黄金老碗鱼’里做下手脚。”

    “那人谎称是我的朋友,为了那碗鱼给跑堂伙计打赏不少银子,却又吩咐跑堂伙计不要告诉我,说什么不想让我承他的情。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无故学雷锋,不,无故做好事,非奸即盗。那碗鱼里的蟑螂不是他搞的鬼又能是谁?跑堂伙计每给客人上一碗菜时,都会报出相应的菜名。如果不是自己点的菜,客人就会生疑,有可能就不会吃。我点过的菜里刚好有一份‘黄金老碗鱼’,那人下蟑螂也刚好下在这个菜里面。所以,他一定是在我点菜时就坐在我附近,听清了我点的是哪些菜。”

    “当时客人很多,很喧闹。他只有坐在我的邻桌才听得清我点菜。这样一来,嫌犯的范围就被进一步在坐缩小到我邻桌的外地客人当中。总共六位外地客人中,有三位是坐在离我很远的角落里。余下的三位中,有两人坐在我的左边邻桌,一人坐在我的右边邻桌。这样一来,就能知道给我下蟑螂和扎针的人就在这三位中间。”

    “第四,凶手是独自行动。像他那样的厉害角色,完全不需要帮手,多一个人对他来说反而容易露出形迹。坐在我左边邻桌的两位生面孔外地客人是结伴而来,所以不会是他们。这就只能是在我右边邻桌上,与郝氏兄弟拼桌同坐的那位外地客人。我画像的也就是他。”

    冯县令初时漫不经心,继而越听越入神,手中的茶碗端歪了,茶水淋湿了一片衣襟,也浑然不觉。待到李三思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把茶碗胡乱往茶几上一扔,站起身来连连拍掌大叫精彩,赞道:“李先生真是不世出的奇才!我见过的最老练的刑名老吏都及不上你半分。”他对李三思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说话时也就不再大剌剌地自称“本官”,而是自降一级,变成一个平辈相交的“我”了。

    李三思微微一笑,口中不住谦逊,心中却暗道:“说我是‘奇才’,可不敢当。‘不世出’到是真的,我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出世的人,哈哈。你所说的那些善办刑案的老吏虽然经验丰富,但可都没学过归纳演译法和逻辑学,问起刑案来只知道上刑再上刑,拷问再拷问,像你这样动不动大板子打将下去都是轻的了。”

    他转过话头儿,指着桌上的那两幅“嫌犯肖像侧写”,说道:“大人,也是我办事不力。凶犯明明只有一人,我却画了两张画像。和凶犯同桌的郝氏兄弟各执一词,说法不一,我也无可奈何。到底怎么办,还得大人拿主意。”

    冯县令笑着道:“很好。这就够了。两张就两张。既然知道嫌犯的额角有红斑,画像也有了。我这就召集画师,照着你这画加紧开工画它个几十张,再遣人用快马到附近州县里闹市人多的地方张贴悬赏,通缉捉拿。等拿到了人,几十大板子打将下去,哪有不招的?案发到现在不到两天,他走不了太远。”

    李三思皱眉道:“大人,这样不妥吧?我都没办法确定这哪一张画像更靠谱。”

    冯县令哈哈一笑道:“怎么不行?何必管它哪张画像更像?直接当成是两个人,发两张榜文悬赏捉拿就好。这么简单的事情嘛!你就是有点读书人的死脑筋,不知道变通。”

    李三思也是哈哈一笑,觉得这个法子到真不失为一个省事的妙招儿,他笑的则是自己居然被这位“冯大板子”取笑是死脑筋且反驳无能。

    接着,他突然想起一个紧要之处,笑容顿时就僵在脸上,面色凝重地道:“冯大人,这悬赏榜文发不得。否则,只怕不但捉他不到,更会要了我的小命。其中道理,大人一想即明。”

    冯县令到也不笨,微一思索即明其理,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依照你的推断可以看出,那人身手十分了得,为人谨慎,行事又十分老辣,倒像是一位极厉害的职业杀手。这样的厉害角色,官府只怕是缉捕不到。悬赏榜文一出,更是会惊动他。要是他察觉自己露出形迹是因为你死而复活,只怕还会对你再下杀手。这样一个厉害角色藏在暗处对付你,你哪里抵挡得住,岂不是要送掉性命?”

    李三思笑道:“大人高见,说得是一点儿也不错。”

    冯县令却不笑,大有深意地看着李三思,道:“高见么?我一点儿也高不见,到现在没看出你的来历。嘿嘿,大有来头的杀手会这么费尽心思地杀一个没有来头的年轻人,还要想方设法做得不留痕迹?你死得蹊跷,死而复活更是离奇。你的见识和能耐也是我活了这四十多年来从所未见。既然你强要隐瞒,我也不来勉强你。”

    李三思微微避开他的目光,微笑不答。心中暗道:“看来我到是小瞧了这位冯大人。他对我当初编的那套误饮孟婆汤的鬼话似乎并没有十分当真。除非你是神仙,否则纵然是你后脑壳绑棉絮——想破了头,也是想不出我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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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陋室蚊扰春梦无
    冯县令又再试探着追问李三思的来历,李三思只一口咬定自己是河北的小商贩,到萧山做贩卖布匹的营生——有堂弟李四明为证。其余的事情,他只推说脑后受伤不记得。冯县令虽然疑窦满腹,不太相信他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小商贩,却也无话可说。

    对于自己的身世来历,李三思心头也有老大的疑团未解,心里很不踏实。他不愿冯县令再纠缠追问此事,闲扯了几句马屁话后,便道:“县尊大人,您公务繁忙,小人不便打搅,这便告辞。今日蒙您宽待,又大加谬赞,小人心中感激,日后若有能为大人效劳之处,小人定当尽力。”

    行了个礼,躬身告辞。

    冯县令十分佩服他的才具,就没再摆官架子,反到对他有了几分客气,起身端起了茶碗,以宾礼送了两步。客气归客气,他的心中却在暗叹可惜,这个年轻人到是个难得的人才,本来可以揽为己用,只是碍在有些桀骜难驯之气,不太懂得上下尊卑的体统,这就不大妥当了。

    李三思出了县衙。李四明一直在大门外焦燥地翘足等候,见到他出来,便连忙迎上去问:“三哥,没事吧?”

    李三思哈哈一笑,说道:“能有什么事?还能把我烤了吃不成?要说有事,那便是我以后见着这位县太爷可以免跪。多少也算是得了点便宜。”

    李四明对这位堂哥更是佩服不已,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哥,县太爷让你替他问案,那你……你查出来什么没有?”

    李三思转头看了他一眼,避开这个话题不回答,说道:“哎呀,肚饿了,回去弄吃的。”

    李四明心中忐忑,不敢再问。

    两人一起回到客店。李三思琢磨着想弄点吃的。这时候,他的肚子是真饿了。古人吃饭大多是每日两餐,天蒙蒙亮吃早饭,下午天黑前吃晚饭。普通老百姓是这样,有钱人家那就随意了,想吃几顿吃几顿。李三思的胃是这大明的,意识却是二十一世纪的,对这个事就接受不了。眼下不早不晚。他的身体没觉得饿,心理上却已经饿了。

    稍大一些的客栈往往也都是给客人提供茶饭的,只不过都是粗陋简单。李三思叫来一个店伙计,对他道:“服务员……呃,店小二,有什么吃的没?弄点过来。”

    店伙计有点奇怪地上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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