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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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盈门-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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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得很,可以出诗集了。”龚远和一边哄他,一边示意小厮来扶他往龚妍碧的院子去。郭淮却不肯走,放开了龚远和,转而两只手紧紧抓住桌子,身子往下坠,像小孩子似地嚷嚷:“我还没喝够呢。既然请客,就该让我喝够才是,哪能败客人的兴!”

龚妍碧正兴奋无比地同明菲、李姨娘说她在抚鸣的经历:“抚鸣的夫人小姐们最流行赏花会,我也跟着参加了几次。有一次左参议夫人开玉兰宴,请了七品以上的夫人们来赴宴,我还以为能见着崔夫人,谁知道她却没来。大家都说她大概是有身孕了,她可真是好福气,你说是不是,嫂嫂?”

说到此,龚妍碧笑着捂了嘴,看向明菲的肚子:“说起来,嫂嫂什么时候才给我添个小侄儿?您和大哥成亲都快一年了吧?也该抓紧了,若是不成,还得早日请大夫开点药来调养身子才是。”她没忘记当初朱姨娘和明菲说过的话。

明菲坦然笑道:“我前些日子偶得一梦,请人占卜之后,道是吉兆,所以我是不担心的。倒是妹夫年龄已经不小,眼看就要而立,你要早日替他开枝散叶才是。”

那肯定是自然!龚妍碧佯作娇羞,使劲拍了明菲的肩头一下,道:“嫂嫂,你坏死了!”手还未收回,就听龚远和在门口,死死盯着她那只手沉声道:“二妹!士诚喝醉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龚妍碧“呼”地一下站起来,忐忑不安地道:“他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事吧?”

“还算好,只是拉着爹,问爹他作的诗好不好。这会儿还想喝酒,我们怎么都劝不住,你去看看吧。”龚远和心不在焉地答完,就使眼色让金簪扶明菲回家。

明菲会意,便起身和李姨娘、龚妍碧告辞:“姨娘累了一天,二妹也有事,我改日再请二妹和妹夫过去玩。”

龚妍碧只是害怕郭淮在娘家做出什么大失体统的事来,生生害她颜面无光,也没心思去管明菲走不走,支唔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去寻郭淮。

待走到郭淮饮酒处,只见龚中素已经走开,服侍的下人也不见,只余龚远科、龚远季坐在桌边看着郭淮自饮自酌,听他发酒疯。

此时若是上去劝他,他必然发怒,他又力大野蛮,当着家里人的面若是让他不分轻重地弄上几下,可就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还不如等他喝得人事不省后,再将他扶回房去,门一关,任他自生自灭,酒醒之后自然什么事都没了。龚妍碧想了想,便立在阴影里不动,直到郭淮喝得烂醉如泥,人事不省方才露面,扮演那贤惠的娇妻。

龚远科帮她把人扶回房去,劝道:“二姐姐,姐夫这个样子也太没有节制了。他这样下去,迟早会误事的。”

龚妍碧头冒冷汗,面上仍然笑得云淡风轻:“没有什么,他分得清轻重,有公事在身时,不会像这样。”

龚远科叹了口气:“既然有公事在身时不会像这样,那说明他本身不是没有克制能力,为何平时就如此无节制?”

龚妍碧闷闷地道:“我也不知道,每次他酒醒时我劝他,他总是说好,过后又如此,幸好醉了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这样就好。”龚远科体贴地替她将郭淮扶到床上,又叫厨房送了醒酒汤来才离去。

待丫鬟将盥洗的水送进来后,龚妍碧将门小心掩上,抬手就将那醒酒汤倒在了花盆里,淡淡地瞟了鼾声如雷的郭淮一眼,平静自若地洗漱干净,抱了被子枕头,径自往外间榻上躺下,片刻后便熟睡过去。梦里,她看见了白衣胜雪,淡定出尘的方七。

清晨第一声鸟叫之时,屋内郭淮的鼾声已经小了下去,这是他快要酒醒的征兆,龚妍碧拭去眼角的那滴泪珠,静静地想,不管怎样,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官夫人,她现在只需一个儿子,然后,郭家就再也动不得她。

于是她起了身,踩着晨光走进屋里,就着冷水给郭淮仔细地清理了一遍身子,眼睁睁地看着郭淮因被冷水刺激彻底清醒,才睁开的眼里又因她似有似无的挑逗而充满了情欲,下身也旗帜高扬。她微微一笑,将大红色的绸袍解开,任由它轻轻滑落,露出她青春曼妙的身姿来。

郭淮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伸出两只粗壮有力的手将她使劲拉到床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压了下去。龚妍碧欲就还拒地扭动着身子,小声地娇笑着:“你这个坏东西,成日里就记着喝酒,就不能做点让我高兴的?”

“我这就做点让你高兴的。”郭淮狠狠封住了她的嘴唇。

龚妍碧闭目享受,欲生欲死之时,仍不忘默念“儿子,儿子……”

第273章 谢意

在朱姨娘所谓的“头七”之前,邓九和山儿搬了出去。院子是花婆子和薛明贵精心挑选的,离龚家不算远,幽静清新,周围的大环境也很好,很适合邓九和山儿居住。从此明菲除了天庆观之外,又多了一个去处。

朱姨娘的“头七”过后,龚妍碧和郭淮回了家,龚中素也收到了老友的来信。说是惠州有户姓孙的人家,祖上原来也是书香门第,后来败了,但这一辈又出了一个厉害人物叫孙皓,人虽长得不怎样,但心思活络,交游广阔,很早就中了秀才,之后放手做生意,白手起家,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已经有了良田千亩,铺子数十个,还有一座很漂亮的宅院。

只因其一心要寻个官宦人家貌美的嫡小姐来掌管家业,重振家威,可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改行行商,而看上他的人家,他又看不上人家,挑来选去,倒在当地留下了一个挑剔的名声,所以一直没成亲,平白蹉跎了年岁。虽则龚中素如今已经罢官,但龚远和还是官,所以龚婧琪也算符合这个条件,问龚中素肯不肯。

经历了郭淮的事后,龚中素很犹豫。一方面是有些嫌弃这人好好的书不读,转行去做什么生意;一方面又想,龚婧琪被人退过亲,嫁远一点的好,跟着这个人,好歹衣食无忧,会过得很宽裕,将来龚远秩出息了后,一边是官,一边是商,正好压着;最担心的却是,这人如此能干,在当地一直成不了这亲只怕另有隐情,得寻个可靠的人去打听一下才行。

可这惠州到水城府来回整整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家中并没有合适的人前去打听;而那边除了这个老友以外,还硬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人。除此之外,这孙皓的条件还算不错,放弃了着实可惜,龚中素思来想去,便决定亲自走这一趟。

于是,龚中素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表达自己想出这趟门的愿望与必要性。面对着龚婧琪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掩去了这孙皓长相不咋样的问题,在他看来,男人无美丑,只要不残不缺,能干就行,但小女孩子肯定不这样认为,为避免多的麻烦,干脆就不提了。对着龚远科,则是语重心长,说自己不在家,龚远科就要把家撑起来,去乡下庄子里忙完农事,再回来看铺子,做事要尽心尽力,等龚婧琪的亲事定下,便要给他寻一门好亲云云。

李姨娘听说他要出远门,明知他是借机出去透风,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这龚婧琪、龚远科、龚远季,谁是好相与的?留她一人在家,只怕是要生生折磨她才对。但到底不敢开口,也没机会开口,只能是强作笑颜表态自己一定照顾好小姐和公子们。

龚婧琪听说是为自己的婚事出的门,要去考察她那未婚夫婿,心里早肯了,就连前段时日对龚中素的不满都烟消云散,害羞地躲开。

龚远科和龚远季自然是满心欢喜,一个是早有打算,恨不得他不在家才好;另一个则是巴不得他不在,好成日混吃混喝,玩耍自在。于是全票通过。

剩下的就是出门前的准备,包括行李,路费等等问题。以二房现在的状况,龚中素要出这趟门是没问题的,可问题在于,他大老爷要出门去见老朋友,又是为了女儿的婚事去,自然不能寒酸了去,因此这笔费用便不会少。龚中素想当然地想到了龚远和,但他又有些不敢开口。

只因自冬至和龚远和闹过那场别扭之后,他便不敢再轻易开口为二房的事要钱要东西,生怕再被龚远和奚落而失了面子。就算是上次龚远秩出门的事,他也是仗着龚远和对龚远秩一向和善,明菲又请了龚远秩带东西,所以才敢让李姨娘背着龚远和去试探明菲。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他知道龚远和恨他不公,虽然明菲逢年过节都会给他做好衣服,送好茶,但他觉着,那是他们主动给,这次是自己主动提要求,只怕这二人是不肯。

李姨娘见他纠结,知他心中所想,便道:“老爷要出远门,应该和大爷、大奶奶说一声的。不管怎样,也是亲骨肉呢,您要是有个什么,大爷、大奶奶也会觉得没面子不是?”

肯不肯的,叫过来一试探不就知道了?龚中素眼睛一亮,立刻便让人去把明菲和龚远和请过来,把此事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除此之外,他曾受过这位老朋友的恩惠,得去看看人家,表示一下谢意才行。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龚远和与明菲俱都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他是龚远和的生身父亲,赡养他乃是天经地义,不要说他此去为龚婧琪的亲事,是做正事,就凭他说一句,他要出去游山玩水,看望老朋友,也不能不管,自然要让他风风光光,整整齐齐地出门。

当下明菲便笑道:“不知公爹什么时候起身?衣服、行李、礼物可备齐?没有备齐的就让儿媳来准备吧。”

龚远和也道:“你年龄大了,出门在外不方便,多带两个人吧,这边没有合适的,明日我就挑两个得力的过来。什么时候出发?我好提前去租船。”

龚中素原以为要达到这个目的,必然要花些时候,可听到他二人爽爽快快地就应了,还想得蛮周到的,就有些发呆。龚远和问了他几次什么时候出发,他都没听见,还是李姨娘推了他一把,提醒他:“老爷?大爷问您什么时候出发呢?”

他方醒悟过来:“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看过日子了,十九那日利于出行。”又瞅着李姨娘,假意道:“我记得我还有几身新衣的是不是?就不用做了。”

李姨娘跟了他多年,哪里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便顺着他的话道:“老爷,大奶奶给您做的秋衣和冬衣是还有两身没上过身,春衣和夏衣也有两套新的。”

龚中素委委屈屈地道:“尽可以了。”他从前出门,鲜衣怒马,如今却只有两身新衣。

到底是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所以才不敢理直气壮,只能旁敲侧击,几件衣服也要打绕章。明菲忍住笑,道:“两身不够换的,明日我就让针线上人抓紧时间再给公爹做几身。”

龚中素满心欢喜,眼巴巴地看着龚远和,看龚远和要孝敬他多少银子,谁知龚远和已然起身:“时辰不早,我们先告辞了。”硬是不说要给他多少盘缠,急得他急火急抓的,又不敢问,只怕问得多了,惹得龚远和一不高兴,到手的都又飞了。

李姨娘看得叹气,送了龚远和与明菲回来后,见他辗转反侧,半是兴奋半是焦虑的,便劝道:“老爷您睡吧,大爷和大奶奶必然不会亏待了您。”

被小妾勘破了心思,龚中素觉得很丢脸,一瞪眼,抖着胡子道:“我自然知道。无论如何,我也是他们的爹!”

也就是在她面前装装罢了,这就叫自作自受。李姨娘暗里撇撇嘴。

却说明菲与龚远和二人回了房,龚远和便吩咐金簪:“去取水来,服侍奶奶休息。”

明菲不情愿地道:“还早呢,我还不想睡。”自那日诊出滑脉后,他便将她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待到确诊后,更是战战兢兢的,再不要她去喂追风,也不许她再管铺子里的账,出门也要他陪着才行,三天两头的总弄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最时鲜的果蔬回家,讨她的欢心,逼她吃东西,逼她睡觉。实是夸张无比,惹得花婆子、金簪等人背地里不知笑了多少回,被他听见,他好歹收敛了一下,没多长时间又故态重萌。

龚远和用不容辩驳的语气道:“谁说还早的?天都黑了。早睡早起身体才好。”

明菲欲哭无泪,老兄,太阳落山天自然要黑的,以前她想睡的时候,他总拉着她不许睡,说还早还早,我们做点别的,如今夜深的标志竟然就是天黑了?

大奶奶,您就认命吧。

金簪同情地看了明菲一眼,偷笑着去张罗热水。水才一送进去,人就被赶了出去。

龚远和蹲在脚盆前,先试了水温,方朝明菲一笑:“我听老道长说,泡泡热水脚对你和孩子都好,今后只要我在家,我都给你洗脚。”说着小心地替明菲将鞋袜脱了,将她的脚放入脚盆里,动作轻柔地替她洗起脚来。

明菲垂着头,默默地看着他温柔细致的动作,听着他不时地问一声:“舒服不舒服?”想到从前,又想到现在,不由神思恍惚。这一直就是她做梦都想要的生活,老天爷到底把她失去的都补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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