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分子与人民币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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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与人民币时代-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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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4月23日解放军进入海口市。银圆券在海南仅仅流通了几个月,就销声匿迹、跟国民党政权一起在中国大陆彻底完蛋。金圆券、银圆券,在现代世界货币史上是最短命、最无信誉、最卑劣的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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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圆券在北京大学
1948年8月20日,北京大学秘书处通知全体教职员,北大遵照金圆券发行办法规定,即日起,会计出纳一律以金圆券为单位。又,国民政府###训令:自1948年8月份起,公教人员薪给一律改发金圆券。
  此后物价飞涨。10月17日,北平《益世报》消息:北大学生自治会16日上书训导长。因公费“不足维持最低之伙食”,要求“公费全部配给面粉,副食费亦按官价配售。”
  10月23日,北大秘书处通告:“查公教人员9月份配备面粉,本校业向平市配委会借到每人半袋(22斤)。定于25日至下月5日配发,请携私章、面袋一个、手续费、运费、出库费等共金圆3角,至庶务课领取。”
  10月25日,北京大学教授发表《停教宣言》:我们每月收入不过维持几天的生活……难于安心工作”。“政府对于我们的生活如此忽视,我们不能不决定自即日起,忍痛停教三日,进行借贷,来维持家人目前的生活。”同日致函胡适校长“要求学校在1周内借支薪津二个月,以免冻馁。”在宣言上签名的有82人。北平各院校的学生自治会发表《支援师长停教宣言》。
  同日,###代电:奉行政院核定,学术研究补助费,自本年7月份教授每月法币500万元,副教授400万元,讲师300万元。助教200万元。自8月份起改发金圆券,教授每月20元,副教授15元,讲师10元,助教5元。
  10月27日,###代电:各校教授电请调整公教人员待遇并增加学术研究补助费为金圆券100元。行政院1948年10月11日指令均应从缓议。同日,北平《益世报》消息:北大讲师、教员、助教联合会也发表《停教宣言》:“币制改革以来,物价上涨10倍。而我们的薪给被冻结着,……我们和我们的眷属为饥寒所迫,不得日只好自10月28日起,忍痛停教5天,进行借贷,以维持生计,谨此宣言。”
  11月1日,北京大学沙滩四院的自费和半公费学生致校长函:“四院冷清清的整个在饥饿中,一天每人吃到3/10两油,一餐每人吃三块丝糕以及十几块苦味的萝卜。下月预算说:除2/3袋面粉(30斤)外,还要40多金圆券。面粉何日运来还遥遥无期,至于40多金圆券,那也更不是我们所能负担的。我们吃不饱饭,不能安心上课。万不得已,请校长立即解决我们的困难。我们的要求是:(一)给我们特种救济金,与全公费待遇相同。(二)特种救济金###未答复前,请学校暂垫。”
  11月21日,北大讲师教员助教联合会致胡适函:“同人们真已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请校长向政府据理力争,从11月份起按实际物价指数发薪,以维持低到无可再低的生活。还请求学校设法立即每人借薪一月,分期扣还,帮助我们渡过难关。”
  11月22日,胡适为职员生活问题致函###,提出:教职工役等自改行金圆券后,物价又复上涨,员工实感不支,请设法予以调整。
  这时,解放军已重重包围文化古城北平市区,国民党政府妄图将一些知名教授学者送至南京。12月11日,###长陈雪屏自南京给北大秘书长郑天挺发来电报,嘱立即组织第一项名单所列各院校有地位之教授、中研院院士、各院校馆行政负责人先走(去南京)。其中特别提出:“适师及师母必须先行,无论空军专机或航机先到,立即动身。”其余“一俟场可着陆,即派机来迎。”“大抵每机可坐40人,拟用四机分两批”,何人先走,“排定次序,秘密通知,立即出发。”
  12月14日,北大校长胡适给汤用彤教授、郑天挺秘书长留下便条:“今日及今午连接政府几个电报,要我即南去。我就毫无准备地走了。一切的事,只好拜托你们几位同事维持。”15日,胡适离北平飞抵南京,同机有清华大学陈寅恪教授一家。
  北大师生员工在饥饿煎熬中盼望着北平的解放。
  

金圆券在清华大学
1948年12月下旬,位于北平西郊的清华园成了“三不管”地带。国民党政府以金圆券发放的教职员薪水,到12月份为止。一般教授们领取了金圆券1000元左右,但是迅速贬值。
  清华大学教授浦江清日记12月16日记录:“海甸、成府(注:即在今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之间及周围地区,中关村一带)交通如常。国军撤、###来,都无扰乱。商店渐开门,东西很贵。###所用长城银行的纸币出现了。”真是一份宝贵的史料。
  这时候偶尔能买菜也很昂贵,12月22日的物价又涨到:肉60元(金圆券)一斤,鸡蛋10元一只,青菜4元一斤,冻豆腐4元一块,金圆券发了没几天就花光了。浦江清的日记中写道:“不知###何时把北平攻下,方始得到安定。……不知人民政府何时来接收清华,使我们能够拿到薪水。这些问题盘旋在我们的脑子里。”
  这时浦江清记载了临近的燕京大学林庚教授来谈“述燕大近况,并慰问清华朋友。”
  燕京大学紧挨着清华大学西边,就是后来“新北大”迁居的校址。据林庚教授谈“燕大昨日(12月20日)下午请###十三师团政治部主任刘道生讲演。谓共方企图组织人民共和国,并非苏维埃制度。说话也毫不像一般人所想共产党员口吻。共方政策已变,适合国情,所要打倒者惟蒋政权及四大豪门。保护文化机关、公教人员、工农商各界。”
  12月24日的清华大学教授会上通过议案,建议学校联合讲助教会、学生会、职员会、工警会等组织本校同人应变生活维持委员会,由教授会推出两名代表。
  到12月28日,肉价还是金圆券60余元,纸烟40元20支,花生米涨到50多元一斤,浦江清“舍不得买”,跑了多家,只买了些黄豆(18元一斤)、黑豆(20元一斤)。
  位于城内沙滩的北京大学仍在上课,北大同人得到了透支三个月薪水以应变,而且年内所应发的一部分实物分配如布、糖等,城里的公教人员都已领到。但是,“清华因交通断绝,独为向隅。梅公(校长梅贻琦)一走,主持无人,更落空矣。至于北平西郊,国军已撤守,解放军已来控制,而‘人民政府’的政工人员未到,清华大学并未正式接收,校政现由校务会议维持,生活问题不久即感困难。如果北平围上两三个月,大乱必起,情形不堪设想也。”这是他们当时最为担忧的。清华同人只拿到12月的薪水,既没有遣散费,也没有迁移费,“共方尚未正式接收,经济来源无着,同人均窘。有些人家已经没有买蔬菜的钱,天天吃白菜而已。”
  

南方文化人日记中的金圆券
金圆券在北平、天津的生命,到1949年1月已经宣告结束。然而在南方,金圆券还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我们可以从竺可桢、夏承焘、顾颉刚、包天笑等老前辈的日记中,找到有关的记载。历史学家顾颉刚教授生前常说:今天的日记到将来多少年后就是珍贵的历史资料!他的话应验了。他们的日记,就是金圆券临终前的病历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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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可桢的记述
竺可桢(1890—1974)是气象学家,担任浙江大学校长共达13年(1936—1949)。
  他的自传中说:“对于一般的国民党员我是瞧不起的。不但是我自以为做科学和教育事业为清高,我从宋子文、孔祥熙的明目张胆贪污行为,更觉得官是做不得的。”宋子文是他在哈佛大学时的同学,“功课很平凡”,做了财政部长,“数年之间顿成富翁”。竺可桢埋头科学研究,不太关心政治,可对国民党豪门的贪污腐败非常蔑视。
  1948年11月8日他在日记中写道:“近日物价狂涨,为向来所未有,米昨日肖山170元一石,杭州250元,而上海到450元。今日闻上海已到700元。”
  1948年11月29日:“报载行政院通过本月杭、京、沪公教人员比照10月份增加5倍,即6倍发薪,而立法院以为太少,尚有异议。但11月已到月底,而经费薪水均一无增加,是以不能不沿门托钵,向银行借贷度日。艺专教员因不能维持生活已罢教数日。浙大本月已发10月之5倍,现定10月1日又发一倍,薪水300元以下者发100元,300元以上者发200元,以资维持。”
  1949年初的几个月内,整天为浙江大学师生的薪水、公费、伙食而烦恼,不断地向###、行政院催款。1月7日,竺可桢写信给###代部长陈雪屏:“因目前已到公私两无办法之时候。私人方面目前一个月薪水只可购担米(昨白米860元),而公家方面每月经常费只一万二千元,不及电费八分之一而已。”这时,白米每斤价格为金圆券5元。浙江大学每月电费为金圆券10万元。
  1月8日,他派人到南京和###、行政院接洽。“告以浙大教员困苦情形及校中拮据状况”。又派人到中央银行借款,“于星期二可以加发一个月之薪水,因许多教员均将无法维持生活。”1月10日,浙大从中央银行借到二月份的经费款。他决定第二天发薪,薪俸额300元以内的各发金圆券1000元,薪俸额300元以上者发1500元,其余的等南京款到后再发足。晚饭后,他带着孩子到街上一走,才知道物价大涨,白米近千元一担(160斤),每斤价格涨到金圆券6元。
  2月27日,他再度来到上海,第二天会同复旦、交大等校代表14人夜车赴南京,准备分别上书行政院和李宗仁副总统,提出改善教职员待遇(以生活指数计算)、学生伙食费改为银圆6圆……等要求。
  3月4日他从杭州火车站乘黄包车回到浙江大学,花费金圆券200元。可见贬值的迅速。
  3月28日:“上海中行(中央银行)发5千、1万、5万、10万之大票面,物价大涨。”
  4月8日:“自昨日报载各大学共由政府拨400亿,将以l万倍发薪消息传出后,物价大涨。昨天米是14万一石,今天已25万。袁大头昨晨每元23000至25000,今日上午35000,下午至4万余矣。”
  4月17日:“物价更高涨,袁洋已到每枚万,孙洋亦17万元,而米每担已超出100万元之外,较昨日60余万元又加l倍矣。”
  4月21日:“袁头上午17万,下午已23万。米上午140万,下午180万一担矣。”
  5月1日(在上海):“6点在……乔家栅吃面,每碗100万金元,余一人一餐可抵杭州全家一星期之伙食。”
  5月20日(在上海):“上海各校闻传将以关金发薪,依照底数每元关金作80万金圆(市价240万),而袁洋价已2700万一枚,则教授薪亦不过袁洋三数枚而已……” 由此可知上海解放前夕,教授们最后一次薪俸只相当于3枚多银圆(合今100元左右)。可怜!5月21日:“下午发5月份薪,得亿元……”
  解放军进入上海后,5月26日竺可桢和友人谈及政局,“以为国民党之失,乃国民党之所自取。在民国二十六年(1937)蒋介石为国人众望所归,但十多年来刚愎自私,包揽、放纵贪污,卒致身败名裂,不亦可惜乎!”5月27日竺可桢在日记中写道:“民十六年(1927)国民党北伐,人民欢腾一如今日。但国民党不自振作,包庇贪污,赏罚不明,卒致有今日之颠覆。解放军之来,人民如大旱之望云霓。希望能苦干到底,不要如国民党之腐败!”
  

夏承焘的记述
1949年上半年,浙江大学教授夏承焘(1900—1986),也几乎无日不为柴米油盐而操心,并在日记中留下了亲身体验的史料。摘录如下——
  1月4日:“浙大同事有得共产党传单者,劝各安心职业。传共产党广播决心解放到底。国民党政府宣言皆不称###而称###矣。物价仍日涨,米价已至700元一石”。6日“午后买食物,费百余元。物价连天飞涨,米出800关,黄金9千余矣”。7日“过大街购一帽,金圆百元。物价猛涨惊人,午后过珠宝巷口,买金买银洋者甚拥挤。金圆券,将成废物矣。”9 日“午后与家人进城购日用衣物,费600元。物价一日数变,金圆券亟须脱手。”14日:“剪发付13元,前次仅3元”。
  2月5日:“早与妇乘校车往校,领暂发薪1300余元,不足买斗米(16斤)一银圆。今日银圆值1350金圆券。”12日:“校薪发至6月份,今日领6600元。内子入城,买得3袁洋,1430元一枚,教授生计不及早日女佣矣。近日雇女佣,月需三四斗米,乳媪(女)须一石二三斗。”
  3月8日:“午后内子往校,领3月份500倍补发薪7万2千元。市上银圆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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