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官- 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人,哪个不是神采飞扬,他也曾张狂过,只是……  想到这里,道痴心里一痛,眼泪几乎要汹涌而出……  老和尚招待一上午外客,精神有些不足,道痴便没有再问功课上的事情,而是与老和尚说起家常。  包括自己进王宅后发生的事情,还有对王容娘与王三郎姐弟两个的观感。  老和尚看似不在意,可道痴还是发现,当自己称赞王三郎时,老和尚的嘴角还是挑了挑。  道痴见状,不由心下一动,道:“听说三郎有过目成诵之才,观其行事亦带古君子风。不晓得其他王家子弟如何,只是凭宗房七郎能主动相交,想来也是看好三郎。”  老和尚望向道痴,似是看透他的小心思,含笑着:“痴儿并不是热心肠之人,看来是王三郎的赤子之心打动痴儿了!”  道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有些感觉是说不出来的,他并非被所谓“手足之情”感动,只是瞧着王三郎品性纯良,有些担心而已。  现下小时还罢,这样纯良品性,只会得人称赞与喜欢;长大以后,还是如此,就要撞得头破血流,不知被人坑成什么样。  王三郎越是出色,道痴这个做兄弟的身上的担子越轻。想要与家庭的牵系越轻,就要有人能真正支起撑门户。  老和尚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摇了摇头,道:“老和尚已经老了……有你一个,已经累了老和尚十载,老和尚哪里还会自讨苦吃……你若不放心,随意指点一二便是……”  这是无意相见了。  道痴不过是随口一句,既老和尚没这个意思,便也撂下此事不提,反而开口提及宁藩之事。  “我父亲借‘养亲’还乡,张真人携弟子西行,这其中会不会是因宁藩不稳?”老和尚是他在这世上最近亲的人之一,他便没有遮遮掩掩,直言道。  老和尚面上依旧镇定,可捻着佛珠的手却颤了一下,道:“此话怎讲?”  实际上,此时宁王确实早有反迹,例如暗杀钦差与逼迫地方臣子之类。道痴哪里晓得这些,他之所以笃定宁王必反,不过是因为晓得历史上有这么一段。  老和尚既相问,道痴只能做沉思状,将想好的说辞说了:“宁藩与朝廷不睦,天下皆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改变这局面,无非两种法子,一种是朝廷寻故除藩,一种是宁藩奋起反击。今上性子随了先皇,御下以宽仁为主,难以做出除藩之举。听闻宁藩当代王爷是庶长子袭爵,出身卑贱,不说旁人,宁藩内部诸王、将军,袭爵初始,想来未能全部臣服。十数年间,整合宁藩之势,宁王在封地已经势成。”  朝廷将宗室王爷拘在封地上,像养猪似的养着,哪里会允许他们做大?  宁王既然在地方势力大,朝廷定要想法子削减,宁王舍不得放弃手中权力的话,就只有造反一条。  至于王青洪在前途正好的时候致仕,而张真人率众弟子西行,则是佐证。  老和尚望向道重的目光,已经不单单是欣慰,还有震惊。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从蛛丝马迹中,就能分析出天下大势,如此聪慧异与常人。  “南昌府是行省衙门所在,驻军数目不菲。若是所料不差,怕是领兵之人早被宁王策反。宁王若是敢动,反军数量绝对不对少。大明承平许久,地方将士那里能承受真正战火,说不得叛乱会成席卷之势。”说到这里,道痴不无担心:“若是宁王有心入住蜀中割据天下,那湖广亦不能幸免。”  他担心这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依照他看,造反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固然朱棣当年以藩王身份造反,抢了侄儿建文帝的江山,也不代表有人可以跟着效仿。  建文帝登上皇位后,先是重用儒生,施行改革,废除太祖旧例,御下宽仁,出发点是好的,可是成效却不尽人意。  没有人会感激建文帝御下宽仁,反而会觉得他行事有悖祖宗家法。  建文帝减免江南重税,后果是国库空糜。  他下令限制僧道私田,分了他们多占的土地,损害了他们的既得利益。  天下承平没多久,在藩王封土边疆,手握重兵时,建文帝开始削藩。  明明是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却闹得“天怒人怨”,而后燕王造反,多少有些顺势而为的意思。  现下天下承平已久,正德皇帝又不是昏君暴君,没有什么天怒人怨之举,宁王也不是边藩,手握数十万大军,想要推翻朝廷,可谓是痴人说梦。  “天和”既占不上,剩下的只能靠“地利”。  毕竟蒙古在关外虎视眈眈,朝廷有能力平乱,却未必能受得了持久战。  偏生南昌府无险可守,要是想要跳出生天,蜀中就是最好的选择。  老和尚闻言,思量片刻,摇了摇头道:“不会取道蜀中,蜀藩开府百五十年,经营蜀中以久,且又是出了名的亲善朝廷。宁王若是想要去蜀中,不等朝廷出兵,蜀王振臂一会,说不得就与之展开对峙之势。当是东进南直隶,欲取南京。名不正则言不顺,只有占了南京,宁王才能抬出宁献王与成祖皇帝旧约,与朝廷划江而治。”  道痴闻言,这才放下心。  虽说兵祸起,定会殃及地方百姓,可他又不是救世主。  王道洪与张真人的退避,无一不说明宁王反迹已露,朝廷却无动静。这只能说明,宁王势大,还有就是朝中有人阻塞视听。  道痴只是千里之外的小童,哪里轮得着他操心此事?  辞过老和尚,又吩咐虎头好生看寺外,道痴从山上下来。  王家的马车,早已在山下候着……  *  京中王宅,王三郎回来,直接去了书房寻王青洪。  “宗学七日后要进行大考……”王青洪闻言,不由皱眉。  他原打算明日带道痴去拜会族长与宗学先生,后日开始便让道痴跟着三郎去宗学读书。  在他看来,四郎已经耽搁数年,能早些就学当然是好的。  另外就是让他早出晚归,避开王崔氏与王杨氏。  当年的事情,不管是这两位谁做主,谁推波助澜,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愧对道痴数年。  王青洪不愿意让母亲与妻子再有什么不当之举,那样的话不仅冷了道痴的心,他也没法面对族中长辈。  可突然出来个宗学大考,要是道痴这个时候入学,成绩不堪,岂不是丢了十二房的脸……



………【第十六章 访族亲,珉与瑾】………

王三郎虽才进宗学小半月,可是也瞧着宗学里竞争不少。同窗们,不是比出身,就是比课业,年纪不大,可也都顶着势利眼。  偏生自己的弟弟不管是出身,还是课业,都难以出彩,难免受人挑剔。  他倒不会想着庶弟会不会给自家丢脸,而是想着是弟弟在家中,同自己一样三岁开蒙,未必就不如自己。说到底,还是长辈耽误了弟弟。  他原盼着早日带弟弟去学堂,可没想到赶上大考,心下便有些踌躇,不过是担心成绩不好损了弟弟的自尊心。  王青洪的心里有些奇怪,他就是从宗学出来的,当然晓得宗学的规矩,是一季一考,现下不是大考的时候。  怎地突然要在这个时候大考,到底是为何缘故?  他一时想不出是什么,想着明日要带四郎去拜会族长与执掌宗学的亲长,便将此事先撂下,反而问起三郎课业。  王三郎道:“先生说孩儿时文尚可,并且吩咐孩儿多与六郎共勉。”说到这里,有些讪讪道:“六郎似乎并不喜孩儿,孩儿也不好过于强求。”  王六郎是王珍之弟,王琪堂兄。在王三郎回乡之前,王六郎是王家小一辈子弟最出挑的。只是十二房回乡后,王三郎入了宗学,即便不是爱出风头的,可他课业出彩,先生喜欢,赞了好几次,就引得王六郎恼恨。  王青洪本身自己少年才子出身,当初也是在宗族兄弟的嫉妒下过来,自是晓得儿子困然,道:“不必理会,四书五经与时文,该学的你都学了,让你入宗学,不过是多认识几个投契的族兄弟。等到明年下场,你就要去州学,与他们有什么好计较的?”  王三郎点点头,显然父子二人都没有将明年的童子试放在心上。  等到道痴回来,王青洪并未没有刻意问西山之事,王三郎却专程道耦院,正经八百地拉着道痴到书房,考校他的功课。  可以说,除了大字还过眼外,其他的在王三郎眼中都不过关。  他望向道痴的目光,添了几分担忧,道:“四郎,这几日我来给你讲四书如何?”  因宗学大考之事,他专程告诉父亲,本是想要让弟弟延后入学。可等见了道痴,又觉得自己思量的不对。  道痴既已经回家,这个年岁就当进学堂读书,自己真要延迟入学的话,落在旁人眼中则太刻意。按照父亲平素行事,未必会愿意让四郎延迟入学。  听了王三郎的话,道痴有些意外:“四书不是入了宗学就开讲么?”  王三郎道:“宗学里有两个班,七岁入学进蒙班,学三百千;九岁开始讲四书。因学里多是正月才收新学生,所以四书讲解多放在上半年,这会儿已经讲的差不多。”  道痴道:“父亲对三哥已于厚望,怎好因我之事耽搁三哥读书?我没有关系,大不了先学着旁的,明年上半年再重点听四书。”  王三郎见他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想着要是弟弟真的去宗学,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受了委屈;等到转年自己离了宗学,就恳请王琪多照看些。  心中安排妥当,他便也镇定下来,与道痴说起宗学里的大致情况……  *  次日,用罢早饭,王青洪便带了道痴去宗房给族长请安。  不过两天功夫,针线房已经给道痴赶制了几套衣服。现下道痴穿着浅绿深衣,上头包了蓝色福巾,翩翩小公子的模样,同半月前那个光头小和尚形象截然不同。  王老太爷多看了好几眼,赞道:“俊秀不亚三郎,有几分青洪侄儿当年的风采,青洪好福气。”  王青洪道:“能不能争气,还是两说,不说旁的,就是功课这块,四郎就同其他族兄弟落下许多。”  王老太爷笑道:“他才多大点年岁,现在追还来得及,青洪即便望子成龙,也要让他慢慢来,终不会让青洪失望。”  王青洪道:“尊大伯教诲。”  王老太爷犹豫了一下,道:“四郎的大名,你可定下了?”  听到这一句,连在王青洪身后做鹌鹑的道痴,都不由竖起了耳朵,望向王青洪。进王宅这两日,他只晓得王三郎单名一个“珺”,意为美玉,自己这个身体本主大名是什么,竟是不知。  如今听着王老太爷的意思,才晓得他的大名一直没起。  王氏宗族的规矩,男孩五岁上族谱,多时这个之前就起了大名。道痴已经十一岁,还没有大名,不过是被抛弃在家乡,王青洪这个做老子的忘了这回事。  不过自打前日接儿子回家,王青洪便也想到四郎的大名。  不管是入宗学,还是上族谱,道痴都需要一个大名。  道痴这一辈,范的是斜王旁,不知为何,王青洪想到给庶子起名,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是“珉”。  “珉”,像玉的石头,却不是玉。  在他心中,同为儿子,可嫡庶之别,就是美玉与石头的区别。尽管对妻子有所不满,可他对当年被母亲逼着纳表妹为妾,心里也不无怨言。  即便因愧疚,有些对道痴好些,可也不会盖过两个嫡子。  只是现下被老族长问起,又当着道痴的面,这个“珉”字,王青洪到了嘴边竟不说出口,鬼使神差道:“定了,是瑾字。”  王老太爷点头道:“大善,既是美玉,比喻美德,这个字选的好。”  道痴在旁听了,心里也颇为满意。斜王旁的字虽多,可作为名字的都是常用那几个,瑾字不过读起来还是寓意都算不错。  接下来,王老太爷便唤了个小厮,吩咐带道痴去找七郎玩耍。  道痴虽同王七郎真不相熟,可也没法子,看来那两位是有话要避着他说。  王老太爷问得是道痴上族谱之事,是近期便安排,还是等到年底家祭时,再添名字。  王青洪道:“不必劳师动众,还是等年底一道便是了。”  王老太爷见他这个正主都不着急,便也不强求。  王青洪问起王老太爷宗学大考之事,王老太爷果然知晓内情。  “你堂妹使人传话出来,王妃打算给世子选伴读。你堂妹的意思,世子伴读往后多是要在王府当差,族中志不在科举的子弟,可以一试。照老朽老看,志在科举也没什么。王府就是个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