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兴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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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兴起史-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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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李永芳,接着又取东州、马根单等城堡台五百余,掠人畜三十万,编降民千户。二十一日,击败辽东总兵官张承胤、副将颇廷相来援之兵一万,杀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及千把总等官五十余员,获马九千匹、甲七千副。
  败报至京,“朝野震惊”。除了立即遣兵数千出关,加强防御以外,明廷决定调兵四方,大举征剿,议兵十万,议饷三百万,起用杨镐为经略,李如柏为总兵官,克期进取。明朝政府这次发兵,并不仅仅是为了打退建州的进犯,将其逐回旧地,护卫辽阳、沈阳,保证辽东安全,而是欲图诛戮“元凶”,彻底消灭建州。
  建州攻下抚顺不久,同年闰四月,明辽东巡抚李维翰立即移咨朝鲜“申严防备”,待机合剿。咨文说:“今照建酋奴儿哈赤,猥以属夷,无端生事,计袭抚顺,公行叛逆,罪大恶极,法当诛讨。”六月,李维翰又移咨朝鲜驻兵义州,“遥为声援”,强调指出:“看得奴酋逆天犯顺,罪在不赦,业蒙皇上大奋赫怒之威,慨发三百万帑金,调摹十数万精兵,特遣经略专主征讨。彼幺麽小丑。曾足膏吾铁钺哉?”
  征虏将军、辽东总兵官李如柏,讲得更加明白。他移咨朝鲜说: 
  盖夷人之性,大类犬羊,负义忘恩,无所顾忌。近如建州夷人奴儿哈赤,数十年来受我天朝豢养之恩,许开市通贡,养成富强。及羽翼甫成,遂生心背叛,袭破我城堡,戕害我将士,此乃王法所必诛,天讨所不赦者也。今已有明旨,选精兵百万,勇将千员,分路并进,务擒元恶,枭首藁街,献之九庙,灭此而后朝食也。吴晗: 《李朝实录史料》第2994页。
  既说依法必诛,罪不容赦,又说要生擒努尔哈赤,枭首藁街,献与九庙,这样的处置,与四十四年前将其外祖王杲押解京师,献俘阙下,磔杀示众,完全一样。
  如果说这些咨文都只讲到对“元恶”的惩治,那么,明帝批准颁发的赏格,包括的范围就更广了。
  万历四十六年(1618)十二月,经略杨镐奏上“擒奴赏格”,兵部尚书黄嘉善覆奏,万历帝批准,颁示天下及海西、朝鲜。“赏格”规定: 
  有能擒斩奴儿哈赤者,赏银一万两,升都指挥世袭。擒斩奴酋八大总管者,赏银二千两,升指挥使世袭。擒斩奴酋十二亲属伯叔弟侄者,赏银一千两,升指挥同知世袭。擒斩奴酋中军、前锋暨领兵大头目者,赏银七百两,升指挥佥事世袭。擒斩奴酋亲信领兵中外用事小头目者,赏银六百两,升正千户世袭。以上应赏功级,皆自军卒言之。……北关金、白两酋,擒斩奴酋,即给与建州敕书,以龙虎将军封殖其地。其朝鲜擒斩,照中国例一体升赏。……《明神宗实录》卷五百七十八。
  “八大总管”,是指努尔哈赤的子孙,即“贵营捌兔(代善)、忙谷太(莽古尔泰)、阿卜太(阿巴泰),黄太住(皇太极),把布亥(巴布海)、羊羔儿太、汤哥太(汤古岱)、堵堵(杜度)”,“十二亲属伯叔弟侄”,指阿敏等人。中军韦都为额亦都,前锋阿堵为阿敦,书记大海是达海,女婿火胡里为何和里。《明神宗实录》内阁文库本,卷四十七,转引自《明代满蒙史料·明实录抄》满洲篇四。这个“赏格”,既悬赏擒杀努尔哈赤,又要诛其子孙叔伯弟侄,已经是全家全族问斩了,还要屠杀其女婿、大将,连书记也未漏掉,所有大小头目都在劫难逃,这与一人犯罪,株连九族,十分近似。不仅如此,建州的一般女真,也要遭殃,因为赏格规定,叶赫金台石,布扬古(白羊古)贝勒,如果杀了努尔哈赤,他们就取代了其龙虎将军之位,就得到了建州敕书,占了建州地区。简而言之,大军征剿,既要将努尔哈赤家族斩尽杀绝,又要把整个建州(实即整个满族)全部消灭,这就是明廷发动萨尔浒之战的目的。
  经过十个月的紧张筹备,兵、将、粮、马、甲、炮大体备办完毕,明万历四十七年(1619,后金天命四年)二月十一日,辽东经略杨镐、蓟辽总督汪可受、巡抚周永春、巡按陈王庭,在辽阳演武场,集合征辽官将,誓师讨敌。议定兵分四路,北路为开原铁岭路,以原任辽东总兵官马林为主将,下辖管开原副总兵事游击麻岩等官将,监军为开原兵备道佥事潘宗颜,岫岩通判董尔砺赞理,共两万余人,从靖安堡出边,由北进攻赫图阿拉,叶赫出兵两千相助。西路为抚顺路,以山海总兵官杜松为主将,保定总兵王宣及原任总兵赵梦麟为副,分巡兵备副使张铨监军,按察司经历左之似赞理,官兵两万余,由抚顺关出,从西进攻。南路为清河路,以辽东总兵官李如柏为主将,管辽阳副总兵事参将贺世贤等随从,分守兵备参议阎鸣泰监军,推官郑之范赞理,兵两万余,从鸦骨关出边,由南进攻。东路为宽奠路,以总兵刘铤为主将,海盖兵备副使康应乾监军,同知黄宗周赞理,兵一万余,朝鲜都元帅姜弘立、副元帅金景瑞领兵一万三千余从征,由亮马佃出边,从东进攻。四路兵共八万八千五百余人,加上朝鲜、叶赫兵,共十万零三千五百余人,号称四十七万。杨镐宣布军令十四款,当场斩杀抚顺逃亡的指挥白云龙,枭首示众,密令各总兵自二月二十一日依限出边,“务期尽灭贼”。
  

第四节萨尔浒之战(2)
明神宗朱翊钧
  十万大军,千员上将,枪炮数万,四路合击,真是军威雄武,声震山岳,看来小小建州难敌天朝,将遭灭族灭种之灾了。可是,这仅仅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出师之前,明朝政府的腐朽,已经决定了明军必然惨败的命运。
  以至高无上的皇帝明神宗朱翊钧而言,此人不文不武,因循苟且,晏处深宫,沉湎酒色,厌理国务,二十多年不上朝,开创了懒君的记录,并且他还爱财如命,广括公私财帛,仅以祸国殃民的矿税一项,每年就额外征银五百余万两,纳入内库。朱翊钧骄奢淫,挥金如土,营建三殿,仅采楠木、杉木于川、贵、湖广,就费银九百三十余万两,御用袍服,岁费数十万。册立太子,只是采办珠宝一项,就下诏取银两千四百万两,而每年,“天下赋税之额,乃止四百万”。其子福王就封,括河南、山东、湖广田为王庄,多达四百万亩。这样的昏君懒帝,怎能富国强兵,怎能处理消灭新兴后金强国的军机要务。
  君如此,相又如何?此时明朝政府的中枢——内阁,正由著名庸臣方从哲独理阁政。此人才具平庸,柔懦媚上,“顺帝意”,“呢群小”,既无治政用兵之才,又缺乏匡时救弊奋发图强之志,也无识人任贤之眼,凡事敷衍塞责,苟且度日,当然也担当不起击败强敌巩固边疆的重任。
  君昏相庸,政务必然废弛。官多缺员,六部堂上官只有四五人,都御史数年空署。给事中、御史按制应有一百五六十员,可是六科止四人,而五科无掌印之官,十三道亦止五人,一身兼数职。督抚监司亦屡缺不补。文武大选、急选官及四方教职,积数千人,以吏、兵二科缺掌印官,不画凭,“久滞都下,时攀执政舆哀诉”,真是“职业尽弛,上下解体”。
  万历年间,本来已是民贫国穷,矛盾激化,人心思乱,贪婪的明神宗还从万历二十四年(1596)起,遣派豪横太监,分赴各省,开矿收税,大兴“矿税之祸”。这批矿监税吏,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到处“树黄旗,揭圣旨”,“吮人之血,吸人之髓,孤人之子,寡人之妻”。甚至“伐冢毁屋,刳孕妇,溺婴儿”,致使全国“公私骚然,脂膏殚竭”,“贫富尽倾,农商交困,流离迁徙,卖子抛妻,哭泣道途,萧条巷陌”。《明神宗实录》卷三百三十一、三百七十六;《明史》卷二百三十七,《冯应京传》。朱翊钧的暴行,激起军民公愤。从东北的辽河平原,到西南的云贵高原,自长城内外,到南海之滨,由边疆“夷寨”,到京畿重地,民变锋火到处燃烧,十余年间,大的“民变”多达数十起。
  就全国而言,赋重役烦,国库空虚,军政废弛,兵变频仍,民穷财尽,人心思乱,而首当建州其冲的辽东,危机更为严重。要打仗,必须有兵,而且必须有精兵,有得到辽民支持的精兵。但是,此时辽东,既无精兵,更无受到人民拥护的好兵。辽镇马步官军原额九万四千六百九十三人,万历三十七年(1609),实少二万二千人,除老弱病残,“其精壮不过二万有奇”。士兵之所以逃亡和衰疾残弱,主要在于官将的科派掊克。万历中期,兵科都给事中侯先春“阅视辽东”以后,上奏极言辽镇元气大损,总的是: 
  今辽虏患频仍,民生涂炭,权归武弁,利饱囊中。狐假虎以噬人,狗续貂而蠹国。钱粮冒破,行伍空虚,民脂竭于科求,马力疲于私役,法令不行,将不用命,民不见德,远迩离心。《明经世文编》卷四百二十八,侯先春: 《安边二十四议疏》。
  他还具体地叙述了官将勒索士卒的详细情节: 
  迩来私役百端,科索万状。即如镇静之夷马,开原之貉皮,清河、抚顺、宽奠、阳之人参皮张松果等类,无论其把持夷市,压买商贾,而牧放夷马,治料参斤,以至搬运百货,约用军士不止千名也。其采取木植,而清河等堡之军,昼夜皆居塞外。烧炒铁斤,而宽奠等城之军,终岁不得宁家。盖州之布帛,长奠之金银,海州之海参……如此之类,难以枚举,凡可谋利生财,无非军士取办,其包赔之苦,服役之劳,盖万万不可言也。如春发银五钱,秋收参一斤。(笔者按,人参一斤,市价为十两银左右。)春发银一厘或一卵,夏索鸡一支。……又以弓矢衣物鞍辔皮张等类,势给各军,而厚收其利,皮袄一则,索银七钱或五、六钱,皮裤一则,索银四钱或三钱五分。披肩段一块,长不满尺,阔不及半,则索银一钱。……夫辽左之军,惟家丁选锋月粮一两二钱耳,更叠科克,所余几何。逼之以不得不从之威,而挟之以不敢不扣之势,何怪乎营军之家十九之为悬罄也。既疲其力,又夺其财,则安望其出死力抗强虏哉。侯先春: 《安边二十四议疏》。
  既是弱军,难御强敌,又是暴军,鱼肉人民。侯先春尖锐指出: 
  大将军遣各将领,提兵屯驻各城堡,近者一月,远者两三月,或更番往返,岁以为常。每丁军阶至,城堡骚然,酒食尽出于民家,妇女多遭其淫辱,一家倾竭,蚕食别室,稍不如意,尽行毁虏。马蹄经过,鸡犬一空,弓刀悬门,人皆丧魄。且领卒将官,尽是婪秽之辈,非惟不知禁戢,又身先导之,被害者安所控诉乎。其丁军未必御虏,而先遭一强虏也。民谣有云: 若遭大虏还有命,若遭家丁没得剩。盖深苦之也。侯先春: 《安边二十四议疏》。
  

第四节萨尔浒之战(3)
辽东本已民穷财尽,兵戈时起,又加上矿税太监高淮的骄横跋扈,掊克万端,更闹得天怒人怨,难以聊生。高淮从万历二十七年(1599)到辽东,至三十六年(1608)被辽东军民赶走,祸害辽民十年。他带领家丁数百,“自前屯起,辽阳、镇江、金、复、海、盖一带,大小城堡,无不迂回遍历,但有百金上下之家,尽行搜括,得银不下十数万,闾阎一空”《明经世文编》卷四百三十六,朱赓: 《论辽东税监高淮揭》。。他“扣除军士月粮”,散发羸马给军,“收好马之价十倍”,又将“布鞭香袋米面诸货”,“无不派勒各营及民间”,勒收高价。《明史》卷三百零五,《高淮传》。当时辽东军民编了一首民谣,刻画高淮的贪婪和狠毒:“辽人无脑,皆淮剜之。辽人无髓,皆淮吸之!”《明经世文编》卷四百六十七,宋一韩: 《直陈辽左受病之原疏》。这种“生命戕于鞭敲,脂膏竭于咀吮,十室九空”,“辽民极困”,“痛心饮血”的局面,怎能使军民一致,齐心抗敌!
  君昏相庸,国穷民贫,赋重役烦,官将掊克,民不聊生,本已决定出师必败,再加上主持征伐的经略,任用非人,更加速了明军的覆灭。由部会推,经帝任命的经略杨镐,原任“经略朝鲜军务”要职,万历二十五年(1597)率兵四万,围攻岛山,倭将行长领兵来救,镐大惧,狼狈先奔,敌军追击,明兵大败,死亡两万余人,“辎重多丧失”。时人评述说: 此战,“谋之经年,倾海内全力,合朝鲜通国之众,委弃于一旦,举朝嗟恨”《明史》卷二百五十九,《杨镐传》。。这个杨镐,还不知羞耻,隐瞒败状,“诡以捷闻”,为帝褒美,遭人揭发后,神宗震怒,欲令处死,后免死罢任。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丧师辱国讳败冒功的劣材,竟被文武百官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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