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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萋萋忘忧-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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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摒起笑,江齐楚拒绝再看她滑稽的表情,转着笔望向窗外。铅色的天空下,西风强度不定,败叶夹杂尘土被掀起,漩涡状前行。又是一年秋天快走了。江齐楚喃喃说:“养一冬天,到开春就好了。”
  葛萱听清了他的话,愣了一拍才知是说自己,“你说这些疤?”他点头,她却连连摇头,“不可能。一到冬天,我脸被吹得直刨皮,怎么可能养得好。”
  他将时间又顺延一些,“高考的时候。”
  葛萱觉得他好没概念,“咱高考的时候夏天了。”
  江齐楚说:“嗯,过个伏天就好了。”
  葛萱掐指算一下,得,这就推到明年秋天了……明白自己被老实人耍了,手扬起来,学混血儿的常用动作,在空中扇了两扇,“啪啪!”
  江齐楚不会配合反应,却说:“少吃点辣的东西,还有黑色素多的,都能不吃就不吃。”
  这些注意事项,许欢也曾嘱咐过,但从江齐楚嘴里说出来,葛萱便有些惊讶了。“什么东西黑色素多?”
  他犹豫一下,说得含糊,“色儿深的都少吃。”
  “茄子?”
  “茄子没事。”网上说茄子能抑制黑色素生成呢。
  她故意问:“茄子色儿不深吗?”
  “茄子……皮色儿深,瓤儿是白的,可以吃。”
  葛萱趴在桌子上,脸埋进臂弯里猛笑,真难得他能把专业知识用这么不专业的语言瞎掰出来。
  江齐楚一看,以为她不信自己的话,略显焦急了,“你笑什么?我跟你说你别不听,现在不注意,那些印子真能落下来。”
  葛萱点头,证明自己有认真听进了,笑意还是没散,忍不住夸他,“你懂得还挺多。”
  斜瞄她一眼,他没什么表情地说:“基本常识好不好?”常识是没错,但也是他在网上查了许久才掌握的常识。看看前两排呼呼大睡的蒋璐,补充了一句,“也别总跟她出去一宿一宿喝了,酒精更刺激皮肤。”
  葛萱抿抿嘴唇,不应不拒。
  最近她都是听说有许欢在,才会跟出去玩。像前几天是许欢生日;再之前小飞新店开业;还有就是唐文良去外地工作,大家给饯行,那次是许欢主动来学校找她的……数来数去,这一个月见他不过四五次,其中还包括一次她故技重施。中午到初中找小棠,借送书之名,上楼去看他,再借迟到为由,哄他骑摩托送自己回学校。
  一拍脑门想出的奇招怪招,举凡不违背良心道义的,只要能见到许欢,无所不用其极。
  后来葛萱无论如何都不明白,怎么就会那样的着迷,简直不是正常人了。尤其高三这一年,就是在金嗓子和混血儿的婚礼之后,想念与日俱增,课上也会走神,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葛萱说不出原因,隐约觉得这样下去要出问题的,她那时的自律能力,在涉及许欢的事件里,几乎为零。正在上课,许欢说:“小葛,过来喝酒。”她肯定会把什么也抛到一边,跟他出去的。
  不过,许欢如果是常常拐她逃课的人,她也就没必要这么纠结了。
  也许吧。
  许欢总是说:把你带坏了。
  她喜欢负责任的许欢。而且那时候不管许欢做什么,她都会觉得,这是为了她好。其实她也知道,有些好,并不是针对她自己。
  许欢对女生普遍温柔体贴,对男的态度就比较恶劣,态度迥异得招人鄙视,所以金嗓子才说他色,给他取了那么个批判型的绰号。此后听小飞说起,许欢母亲性格温和,而父亲脾气火爆,导致他跟母亲说话时很有礼貌,推及所有女生,也都是轻声细语的。
  葛萱恍恍记得,小学里那位校长大人好像是不太慈蔼。问江齐楚,他想不起太多,只说见过校长当众把一违纪的同学骂得狗血淋头,还带脏字的。公共场合都这样,在家里如何暴躁,可想而知了,也无怪许欢从小就懂得搞差别对待。这么一想,许欢的小朋友时代也挺可怜的。葛萱傻笑,马上又惊觉江齐楚正看着自己,胡乱搪塞几句,笔在纸张上乱画。
  无端端提到许名富,然后又开始溜号,不用多分析也知道她又想起什么人了。江齐楚被那张笑脸刺到眼睛,视线又落至窗外,“是不是要下雪了啊?”
  10月还没过完就下雪?葛萱好笑地挑起眉毛,“这不是西伯利亚了,你已经来到温带大陆。不过这股冷空气的确是从你家乡刮来的,亲切吗?”
  江齐楚没理她的乱台词,坚持道:“眼瞅着就是有雪,你这两天多穿点儿吧。”
  降温是挺明显的,但葛萱印象里,这月份没下过雪,江齐楚的警告,便可听可不听,仍穿着件牛仔夹克,往返于寝室和教室间。不想才进11月,一场薄雪没预兆地飘下来了。雪是和冬天画等号的,葛萱立刻知冷了,打算晚自习回家取棉服。
  这天刚好学校做电线检修,白天没弄利索,晚上不能供电,把当天晚自习调到了周末。同学们听完广播通知,齐齐欢呼。葛萱想起典故里的猴子。只是串休,并没有凭空多出来假期,朝三暮四的道理,而众狙皆伏而喜。
  其实葛萱自己也是莫名兴奋的,想到回家猛敲大门,把小棠吓一跳的场面,兴奋地搓手直乐。放学铃一响就准备冲回寝室收拾东西回家。
  “葛萱葛萱!”旁边一个男同学连叫带嚷把她留下,“滑旱冰去啊?”
  蒋璐打个响指,“正愁这这多出来俩小时咋过呢。”
  那男生指着她,“一个……俩,仨。还有没?”周围又有举手报名的,他挨头点完,走到江齐楚身边,按着他脑袋盛情邀请,“江子也来吧。”
  江齐楚仰头看看,拿开他的手,“你摔得抹一礼拜红花油,没脸还去玩!”
  那男生说,“我这趁没忘记摔倒的感觉,再去攻克一下,没准儿就升级了呢。”
  江齐楚客观地提醒,“也没准儿就残疾了……”
  众人大笑。葛萱说:“我要回家。”
  “我们也就滑个把小时,八点来钟迪吧去,你要不跟着再回家呗。”手又落到江齐楚头上,“江子送你。”
  江齐楚用肘子拐开他,问葛萱:“去吗?”
  葛萱对着那么多双眼睛能说啥?“那走吧。”
  随和的三个字,把无妄之灾拉至身边。
  小棠不止一次说葛萱,“右耳根软,不成帮凶也得成受害人。”
  当然她心思没那么邪,诅咒亲姐姐玩。这话说在形成事实之后,充其量是一发马后炮。

  草草处理的小意外

  葛萱运动神经很是可以,且人也皮实,禁碰禁撞的,唯独在旱冰场上表现娇贵。她初中时候跟蒋璐去过一次,才进场,就看见摔成一团的排滑队伍,吓得说什么也不敢换鞋,愣是坐在场边儿看别人滑了一下午。所以严格算来,跟江齐楚去的那次才是第一次滑旱冰,就在初中毕业那年,当然一起的还有其他同学。大家兴致上来,葛萱总是奉陪的,哪怕她自己不玩。本来她就是凑热闹,又不见得多么热衷于这项运动。
  那时江齐楚也只穿过几次轮子鞋,仗着身手敏捷,下了场,滑行姿势还算好看,便鼓起勇气来带葛萱。葛萱在江齐楚面前是有些逞强的心理,总觉得他都能做到的,她不可能对付不了。两个湿漉漉的掌心叠握,葛萱如同生锈机器人,关节功能失效,江齐楚拖着她蜗行,被其他同学赶超了一圈又一圈。
  她紧张得把他手背都抠破了,凝起一层细痂。可总算这第一次滑旱冰,一跤都没摔过。葛萱为此还向许欢好一通显摆。许欢不屑,说那是小孩儿游戏。算起来,刚流行滑旱冰的时候,许欢已经高中毕业了,葛萱疑心他根本没滑过。结果他玩得极好,原来市里为数不多的那几个旱冰场,有一家就是他亲戚开的。想想也是,这种时兴,许欢不可能没接触过,他是个对潮流敏感的人,很多东西他都玩很久了,才开始流行。比方说时下热门的歌曲,葛萱听到他随口哼哼的调子,往往是几个月以后,周围才开始传唱。比方说电脑,她们才刚刚听说这种玩意儿,他已经能当这科的老师了;近日班上男同学如痴如狂地去网吧玩的游戏,葛萱一看人物和场景,这不是许欢两年前的电脑桌面吗?
  滑旱冰也是,葛萱还在为不摔跤而沾沾自喜的程度,他踩着两排小轮子,就跟穿普遍运动鞋一般自在。滑到场地中间的一座小小拱桥前,横面跃过,在葛萱担心的低呼声中落下来,卖弄地转了个大圈,反剪着两手,一脸的笑。
  葛萱记得那次演出,正是在这个旱冰场。
  桥面上,一些高手们凶猛地滑上滑下,也有滑到桥上失足掉下来的,噗嗵声惊人,尖叫四起。好在这家是木质地面,比理石面摔得要轻。葛萱看了半天,也没有像许欢那样横起飞跃的,心里很是骄傲。
  江齐楚扶着横栏停下,顺着葛萱的视线看过去,不太赞成地挑起眉,“你要滑那桥?”
  葛萱不答反问:“江楚,你能横着蹦过去吗?”江齐楚现在滑得比以前好多了,只是仍然不太快,过那桥很轻松,不过也是顺坡滑的。
  江齐楚摇摇头,“没蹦过。”
  葛萱在地上用力蹬一下,抬起脚,看鞋上轮子飞转,表情玄秘。
  江齐楚心生不安,以为她想尝试,警告道:“你别想不开哦。”
  葛萱这下笑出声来,松开了栏杆说:“带我倒滑。”
  他接住她双手,推着她在人少的大外圈练习,眼顾身边动静,免得有人撞过来。一个同学经过,大声奚落,“葛萱,你这么永远也学不会倒滑。”
  另一个搭腔,“你懂什么,人玩的是情调,像你呢,傻转傻转一圈圈,跟驴拉磨似的。”
  前者被挤对得恼火,“靠”了一句,扑身去揍他,两人踉踉跄跄滑远了。
  江齐楚看葛萱的反应,试问:“你自己滑滑看?”
  葛萱根本不敢松开他,“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江齐楚很乐,“你轻点儿抠我。”
  葛萱嘿嘿憨笑,翻过他手背看一眼,“咦?以前你揭下去的那些痂疤,现在真没留下印儿噢。”江齐楚对伤痂看不顺眼,总也等不到它自行脱落就给揭去,留下凸起的深红色疤痕。
  “不说了么,这种印过一个伏天就看不着了。”下意识打量她的脸,“你这比我的浅多了。”
  葛萱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忽然一怔。
  练倒滑,肯定一进一退面对面的,可葛萱从来都是盯着脚下步伐看,到今天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莫名地有些局促,掩饰地松开一只手,指向场地中央,“你看谭鹏,戴个红围脖嗖嗖的,好像哪吒。”
  谭鹏是个小圆脸的矮个子男生,红毛线围脖是女朋友给织的,旱冰场这么热,也没舍得摘下去,滑快了有如混天绫翻飞,很有脚踩风火轮的三太子范儿。江齐楚看得哈哈笑,心说葛萱的比喻总是非常形象以至到了搞笑的地步。
  就是这么一个松懈的功夫,葛萱的手还没收回,一支排龙快滑的队伍乱脚,突兀地斜栽过来,撞开了她和江齐楚。江齐楚大惊,伸手去拉她,却被陆续倒地的人绊住,险险才站稳,眼睁睁看着葛萱脚下没了节奏,双臂乱抓,抓不到重心,滑出去好远,重重摔下去。
  人声嘈杂中,清晰地听到她的痛呼。
  江齐楚从那一堆人叠成的桥上跳过去,现在能回答葛萱刚才的提问了,他能横跃过那座桥。可惜她肯定是没心情欣赏的。
  葛萱整个人趴在地上,不用看这知道这种跌法多丢人了,难堪得她很不想活着回应头顶的呼唤。
  江齐楚扶她坐起来,一干同学也围过来,蒋璐哭笑不得,“你怎么溜着边也能摔成这样?”
  那群排龙的也爬起来了,看葛萱的眼神歉意十足,“对不起对不起,摔坏没有?”
  葛萱很尴尬,连连摆手,红着张小脸不好意思抬头见人。
  这地界摔跤比打喷嚏还小儿科,那几个男生是借机不走,蹲在葛萱身边关心个没完。江齐楚看得明白,不言不语搀起葛萱到休息台子上。留下那伙人相觑惋惜,好不容易撞着个漂亮的……四散了寻找下一目标。
  葛萱的五官皱成一团,江齐楚帮她把旱冰鞋脱掉。脚肯定是崴着了,脚踝迅速肿起,脱鞋都有些费力。如果只是扭伤还好,就怕骨折,瞧这肿势也说不好,她刚那一下摔得确实重了点,又完全没有自我保护的动作,十来个同学担心得没了玩兴,纷纷切问伤势。
  有对外伤稍微懂行的,蹲下来捏了捏她脚踝。葛萱感觉痛得异常,强撑着说没事,想哄他们回场地继续玩。
  那半吊子跌打大夫说:“你起来试试,要是骨折了根本就站不起来。”
  葛萱从没骨折过,以为他所谓的“站不起来”,是指骨折了之后,骨头没有支撑力,一起来就会软软跌倒。而她不但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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