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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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鸟事-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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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不要着急,上次开枪已经引得大批民众暴动,我看英国领事未必敢再次开枪,现在最重要的是疏散这些激动地游行队伍。”萧烈说:“你跟我来,我们去找人帮忙。”

    “找谁帮忙?”

    “我在上海有些兄弟,他们在道上混,由他们出面更方便些,这些游行的学生和文化人就怕不讲理的地痞流氓。”

    襄湘点了点头,觉得此时未必不是个好办法,决定跟萧烈去请救兵。

    微风吹过,一片树叶落下,嗡嗡的人群中,它发射出一点昏黄的光亮。

    一个男学生,提着一个铁桶,平静的穿过人群,铁桶摇摇晃晃洒出一些液体,他站到英国轿车的前面,忽的抬起铁桶,将一半的液体洒到了汽车上,然后将剩下的倒在自己身上,这个举动吓坏了许多人,汽车周围的人瞬间静了下来。

    襄湘还没来的走远,一眼望见了那个学生,吓得脸都白了,萧烈立即转头,拉着襄湘又返回人群。

    “滚出来!不然就烧死你们,让你们血债血偿!”男学生身上的汽油滴滴答答落下,他拿着一根火柴,抵在火柴盒上。

    车里的几个外国人哪敢下车,各个吓得面如土色。

    “你们凭什么在我们的国家作威作福!你们凭什么屠戮我国的人民!你们张大眼睛看好了,我们决不任人欺辱,今天我要让这熊熊的火焰来证明我们*国人的骨气。”说着激动地男学生就要去划火柴。

    “住手!”萧烈高喊,想要跑过去夺过火柴。

    “站住!不要过来!”男学生只拿着火柴,却仿佛拿着一把利剑,对着所有的人:“你们修想要阻拦我,我已经下定决心,国家已然衰败落后,若是连一个有骨气和帝国列强斗争的人民都不存在,那么国家也没有明天了。”

    “你混帐!”襄湘又惊又怒,忍不住厉声喝道。

    众人见一位年轻的先生怒气冲冲的站到了男学生前面,丝毫不顾他的威胁,有人认出来他是国民党广州派来的委员。民国以来,国民党政府作为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政府,一直受到社会各界的信赖,所以由孙先生亲创并在东征中取得重大胜利的黄埔军校备受推崇,襄湘也跟着这股势头水涨船高。至此,男学生有些犹豫,却依然高呼:“我要让国家看到我们的决心和意志,你凭什么骂我混账!”

    “你若真做的对,你还辩白什么!把你的枪你的刀拿出来,拿自己切成九九八十一块也没人管你!拿你这条命换点对国家有价值的东西是你的福气,你尽管大方的换!”

    “我就是要逼英帝国主义还我们一个公道!你身为国家的委员,你又为国家做了什么,凭什么指责我!”男学生毫不闪避的说。

    看着那个学生的脸,一瞬间,襄湘忽然想起了六年前在广州,自己曾质问廖先生的话,这世上的正道是什么呢?为什么明知正道而不为呢?难道当权者索道不同?正午的阳光忽然异常刺眼,天边一群鸽子飞过,微风扫过人群,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那时候廖先生是怎么回答自己的呢?襄湘莫名的呆住了,想到了有关疑问和沉默的话题,想到了当时先生无奈的神情。

    “我曾经也像你一样质问过一个人,他没有给我答案,那时候我觉得国家委员,那竟是些世上最用不着,最没有劲的东西。是的,只知道让你们冷静,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襄湘忽然的高声:“今天我懂了,懂得应该做些什么,我应该跟你站在一起。”

    “你何不把汽油也撩在我身上,撩在在场每个人的身上,让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带着国家的骨气浴火重生呢!给帝国主义、军僚阶级和广大的人民看看,看看帝国主义会不会因为我们激烈的抗议活动而有所悔悟,从而退出中国,看看军阀会不会因为大家的牺牲而奋起,实现民族的富强,看看人民会不会因为作为祖国未来的年轻人无谓的逝去而痛彻心扉,从而更加绝望和痛苦。”

    襄湘走上前去,坐在了喷满汽油的地面上。

    男学生挣扎良久,手里的火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最后他颓然的说:“我不明白,我该怎么做才好,你为什么非要站在这里。”

    火柴盒掉到了地上,男学生抱着头蹲下,脸深深地埋起来。

    这时,汽车上的几个外国人已经迅速的下了汽车,人们激动尚激动,却没人再上前去。突然,一个远离了汽车的英国男子掏出了一把手枪,直指蹲在地上的男学生,襄湘吓的呆住了,洋鬼子疯了吗?这周围都是汽油!

    就在一瞬间,枪‘嘭’的响了,只是打向了天空,萧烈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脚踢开了洋鬼子的枪,然后将那个外国人踢翻在地上,周围的人群涌上去,将手里的垃圾扔到几个洋鬼子身上,愤怒的表情溢于言表。

    襄湘恨恨的从地上站起来:“Bitch; be careful with guns; or die fast。”


南山(二)


    襄湘的心还在怦怦跳,仿佛从头到脚灌了一盆冷水,这几个英国人实在可恶,简直卑鄙无耻。

    周围的民众又惊又怒,将几个英国人团团围住,他们吓得脸色惨白,抱头缩在一起,一个英国人战战兢兢的喊:“We are British ambassador(大使);you can't hurt us; otherwise you will pay for it。”

    一个短发的女人气的满脸通红,走到前面,扬起一只手,重重的打在了叫喊的英国人脸上,她使劲睁大双眼,仿佛是不想让眼泪流出,可眼泪仍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溢出来,她大声喊道:“无耻!”

    “你们居然还敢开枪!你们还是人吗!活生生打死一个才12岁的孩子!拿机枪扫射人群!你们知道吗,你们都是该断子绝孙的!你们这些狗东西!”女人第一个跳上去对几个英国人拳打脚踢,随后更多的人冲上去厮打,后面的人群高声呐喊‘打得好,打死他们’,场面更加混乱。

    “良钰,赶快阻止他们,不能再打下去了。”萧烈悄悄地扯了扯襄湘的袖子。

    襄湘看了一眼那个蹲在地上企图**的男学生,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

    “你是广州派来的党国代表,如果这里出了事,你知道后果会怎样。现在来不及找人帮忙了,这里你的身份最高,是名副其实的革命领导,向民众解释情况,试试看命令群众散开。”

    襄湘沉吟片刻,抢过一个人手中的扩音喇叭喊道:“大家请听我说,国家已经于英国进行斡旋了,提出可放人,惩凶,道歉,赔偿,民众在租界里有集会、罢工自由,收回会审公堂,取消领事裁判权,撤走在沪外**队等13项条款,一定会给死去的国人一个交代。所以请大家冷静一下。”

    “什么条款不条款,总是让我们冷静,《巴黎合约》签订的时候有给过我们交代吗?《对华不平等条约和治外法权》给过我们交代吗?打死了十几名工人时给过我们交代吗?你们除了让我们冷静外,还做出什么给予交代的事了吗?”人群中有人喊道。

    “你们大家说的对,我没有资格在这里命令大家,正如刚才那位同学所说的,我来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作为个人我根本无法对大家作出承诺,更无法改变什么,可是我知道我必须站在这里向大家作出解释。”襄湘有些难过的说:“几个月前,孙**先生在北平逝世了,先生推翻了帝制,建立了民国,一生都致力于让国家走上富强的道路,他说过他要挽救中国,可是直至生命的终结他也没有实现他所作出的承诺,那么你们可以谴责他没有给予大家交代吗?”

    “现在社会各界的人士都在为了条约斡旋,不管是民主人士、革命先锋还是地方军阀,他们都在关注着上海,并积极争取来到上海帮助谈判的进行,我之前得到消息东北军少帅张学凉将军不日也将赶往上海,我们国家虽然处处军阀混战,可是到了关键的时刻,所有的爱国人士都是联合在一起的,大家难道不能给予一次机会吗?”

    “我曾经做过先生的秘书,还记得先生曾私下说过的几句话:牢记国耻,发奋图强,忍一时之愤,人人从今日起劳而为之,十年之后,二十年后,崛起之中华屹立于世界,谁敢再以侮辱临我?”

    人群骚动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了下来,一个揪着英国人厮打的男学生恨恨的放开了手,朝他们吐了一口痰,其他的人见状也跟着吐了口痰,丢开了手,几个鼻青脸肿的英国人急忙爬起来狼狈的躲回车子。

    人群举起标语和旗杆,继续上示威游行,襄湘丢下扩音喇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好样的。”萧烈望着襄湘说。

    襄湘刚才讲话的时候一直攥着萧烈的手,现在才猛然发觉,人流中互相牵着的手是那样炙热而有力。襄湘急忙松开,因为手心都是汗,松开的瞬间一阵阵清凉,二人在涌动的人群中两两相视,然后都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

    本以为示威的队伍只有这里出了状况,没想到列强对所有的反帝运动均采取了高压政策,外**舰纷纷向上海集结,海军陆战队会同巡捕及租界武装万国商团,又制造了多起血案,死亡60余人,重伤70余人,轻伤无数,情况进一步恶化。

    13日,张学凉将军主持调停中英冲突,带领部队进驻上海。

    张学凉,字汉倾,年仅25岁的他正值意气风发、风华正茂之时,在东北三省乃是名副其实的关东少帅,年轻有为的太子爷。

    历史上关于这个人褒贬不一,如果真要给他一个评价,襄湘说出来,或许他只值得一声叹息。

    一大早,沪上军警政要、各界名流、学生及工人代表,都聚集上海火车站站台迎候。上午9时一阵军乐高扬,张学凉的专车到了。

    热烈掌声中,着笔挺军装、佩中将街、气宇轩昂的张学良出现在车厢门口,向欢迎人群行礼致意。前几日赶往上海的胡汉民先生接替了仲贤先生的位置,作为上海党国的最高领导上前迎接,襄湘和仲贤先生跟随其后。

    张学凉卜一下车,记者们便蜂拥而上,将少帅围了个水泄不通。

    胡汉民当即对襄湘训斥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放了这么多记者进来!”

    襄湘无奈的回答说:“少帅来沪一事需要大力宣传,所以……”

    “胡闹!”胡汉民道:“场面这么乱,万一有心人惹出了什么事,你来负责吗!回去以后自有记者招待会,现在赶快上前驱散人群。”

    襄湘被骂的灰头土脸,匆匆跑上前去,指挥附近的巡警驱散人群,这时人群中间忽然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大家不必心急,我张学凉就在这里接受大家的访问。”

    “鄙人此次来沪,为调查“五卅”风潮,藉悉底蕴,本爱国之忱,维护治安及同胞之权益……”

    看着当场向记者们宣明来沪宗旨的少帅,襄湘松了口气。

    之后,少帅前往行轩稍事休息,他一身奉系军阀的军装,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襄湘自我介绍时,少帅忽看着他笑道:“我知道你,前几日在英国租界,就是你平息了一场纷争。”

    胡汉民先生当即介绍道:“这是我们黄埔军校的一名教官,之前做过先生的秘书,英文及其流利,不如此次就让他做您的翻译。”

    少帅道:“如此甚好。”然后坦率的主动跟襄湘握手。

    老实说单论平易近人这点,张少帅就有其过人之处,年轻时一直被捧为整个东北三省的太子爷,手握兵权年轻有为,叫任何一个青年人受到这样的追捧恐怕都会飘飘然,变得把握不住自身,沉迷于浮华的表象。而他却丝毫不见骄横自大,反倒是一派谦逊有礼,让人顿生好感。

    “我对孙先生的黄埔军校风闻已久,听说具是武器装备、战力技能、文化素养均属翘楚的青年军人。此次我带来上海的协随人员是我们奉军的教导团,是我们奉军培育的新军力量,只怕不比你们黄埔军人差。”少帅跟襄湘握手时严肃的说,话语间带着满腔豪情,颇有一种自负在里面。

    襄湘笑而不语,暗暗打量这些随队军人,果然人人精神抖擞,一式崭新军装,铮亮枪支,左臂上都缀黄布一小方,上书“卫国保民、和平处事”八字,人称奉军骁勇,佣兵数十万,早在伪满洲国时就开始养兵蓄锐,今日以羽翼丰满,张作霖不愧当世一枭雄。

    到达行轩后,少帅立即去客厅答谢各方欢迎者,请用茶点香烟时,见桌上的烟有多种进口货,当即对负责接待的科长说:“用洋烟待客,与上海之行意旨不合,全部撤去,改用国货香烟。”然后又拒绝了法国领事和许多社会人士的宴请,表示用宴请的钱捐助死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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