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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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妆-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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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棚里的风越来越大,像是故意要吹灭地上的蜡烛,呈旋涡式席卷而来,将布棚的四壁吹的鼓膨膨的,如同一个正在充气的球。

苏婆婆阴阳怪气地碎碎念的声音,嘉嘉的哭闹声,锅碗瓢盆哗啦啦的声音,还有风声吵架声。。。。。。所有的声音都混在一起,杂嘈碎扰。我只觉得脑子里又沉又乱,好像装满了浆糊,将各种恐怖的景象搅在一起,混沌不清。

赵晴站在我的对面,隔着蜡烛和供品,离我有大概三米左右的地方,两只脚像是粘在了地面上一动不动,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婆婆。

苏婆婆依旧是气定神闲,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她却看的全身都在颤抖,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像是要说什么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嘉嘉太小,哭的不大正常,赵晴又出了状况,我心里一急,极想冲过去看看她们究竟怎么样了。但如果我这个时候过去,万一不小心,碰坏了什么东西,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想到这儿,我还是忍住了。

我把目光移到别处,尽量不去看她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婆婆嘴里的念叨声越来越小,嘉嘉的哭声也慢慢地平息下来,有点昏昏欲睡的意思。就在我以为一切快要结束时候,赵晴却像是回了魂,在原地晃了几下,突然尖声大叫起来。

我被突出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只觉得头皮发麻,脑子里嗡嗡地仿佛要炸开一般,再一看赵晴,她竟然眼皮一翻,直直地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要命的是,她在栽倒的瞬间,胳膊不偏不倚,竟然带倒了一个装着供品的碗。供品滚了一地,沾满了土,特别那只装供品用的木碗,本来连一个木纹都没有,却碎成了大小相同的八瓣,边缘光滑,不像摔的,倒像是人工切割的一样。

现场登时乱作一团,外面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也都呆不住了,甚至有一个黑影扑到帘子前来,用力地想要把帘子扒开。

苏婆婆睁开满是血丝的眼,急切地叫着:“千万不能掀开帘子!”而后,又闭上眼睛,急急地念着什么,打算力挽狂澜。

但一切都不受控制了,棚顶上的灯笼左倾右斜,地上的烛火摇摇欲熄,隐隐的,好像还有一个很阴柔怪魅的声音在笑。

我有些怕了,于是不顾一切地抱着昏睡的嘉嘉,跑到赵晴的身边,此时,外面的人也解开了帘子冲了进来。

“晨晨!”

我抬起头,寻着声音望过去,在嘉嘉父母的身后看见一脸担忧的李苏阳。我心头一暖,正想告诉他我们没事,可就在这一霎间,地上的蜡烛整整齐齐地往同一个方向晃了几下,瞬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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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顿时变得一片漆黑,借着月色,只能看见烛芯里冒出一注注白烟,好像一条条烟龙直升而上。突然,一串巨大的声音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静,桌子上盛着供品的木碗一个连着一个地应声迸开,将供品攘的到处都是。

我抱着嘉嘉蹲在地上,仍有几个不知道是苹果还是梨,形状圆滚滚的东西不断地砸在我的背上。李苏阳趁黑摸过来,蹲在我的旁边,一边掏出打火机点着,一边安慰我说:“别怕,别怕。”

我点点头,大口地喘着粗气,回想起刚刚的一瞬间,还是觉得肝胆俱颤。

按常理,帘子的位置在北边,掀开之后,风吹进来,烛火应该往南边去才对,可我清清楚楚地看见烛火齐刷刷地往北方倒去,就像是有一个总开关控制一样,瞬间同时熄灭。之后,木碗噼里啪啦全部自己碎开,东西也被攘的乱七八糟,如此怪异的事,我能不怕吗?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李苏阳慢慢地将地上的蜡烛点着了几根,我看见苏婆婆有气无力地坐在蒲团上,满头白发变得七零八散的,像鸡窝一样堆在头顶上,鲜血汩汩地从鼻子里涌出来,既恐怖,又狼狈。

我吓的赶紧把嘉嘉交给她的父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纸替她把鼻子后住,但不过才几秒钟的功夫,那纸便被血水浸透了,沾的我满手都是。

我想再拿一张面纸,但苏婆婆却推开我的头,摇着头说:“先别管我,苏阳这小子的纯阳之气太重,这棚子马上就着,咱们得赶紧出去。”

话音刚落,就有一股焦糊的味道传了过来,紧接着,不知从哪儿窜出两个火球,像炮弹一样直冲而上,嗡地一下子就将棚顶燎着了。

不知道这火为什么这么热,虽然才点头,燃烧面积还不大,但我们却像置身在一个蒸锅里,烤的人全身难受。于是,我们不敢再耽搁,嘉嘉的父母抱着嘉嘉,我扶着苏婆婆,李苏阳抱着赵晴,几个人迅速从棚子里冲出来,撤回苏婆婆的小屋里去。

进了屋,苏婆婆先是掏了一把香灰搅在水里喝了,而后慢吞吞地爬到了床上,拿下一床被子盖在自己的腿上,靠在墙上不声不语,似是在休息。

我也展开一张薄单给赵晴盖在身上,而后就满心担忧地往窗外望。外面的火势越来越旺,不一会儿,整个布棚就全部烧了起来。李苏阳和我一样,怕任其发展会引起火灾,想出去灭火,苏婆婆却不紧不慢地说:“没事,棚子烧光就没事了,倒是这孩子,恐怕是没救了。”

嘉嘉的父母一听,立即慌了神:“婆婆,怎么会这样?”

“你们不听我的话,硬要闯进来,把蜡烛吹灭了,我也无能为力了。”

嘉嘉的爸爸一听,脸色大变,开口埋怨起来:“都是你,非要进去。”

嘉嘉的妈妈脸色苍白,悔的声泪俱下:“我是听孩子哭,叫着有人抓她,我才。。。。。。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

嘉嘉毕竟年纪还小,经过这样的折腾,早就困乏不堪,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沉沉地睡着。我看着她稚气的小脸,也觉得格外惋惜。

就在嘉嘉的父母抱头痛哭的时候,赵晴突然有了动静。她躺在床上,突然像乍尸一样,猛地坐起来,睁开眼睛,惊恐无状地大声叫着:“婆婆,怎么会这样?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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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赵晴受了惊吓,赶紧上前去抱住她,一边安抚着她的背,一边小声地在她耳边呢喃着:“别怕,咱们都没事,都没事。”

慢慢地,赵晴冷静了下来,推开我的怀抱,发疯一样去看苏婆婆。当她看见苏婆婆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忽然哭了起来。

苏婆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地说:“丫头,哭什么?”

“我一直不知道会是这样。。。。。。婆婆,你怎么不说呢?如果早知道是。。。。。。”

“住嘴!”苏婆婆突然打断她的话,厉声大喝。

我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认识苏婆婆以来,我从没见过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更没见过她如此挑眉厉目的表情。

苏婆婆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晴丫头,不管你刚才看见了什么,这辈子一个字都不能说,若是被鬼封了口可就麻烦了。”

“被鬼封口?”我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苏婆婆说:“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人鬼互不相通。阴间的事,不能被阳间的人知道,不然就是有违天理。好比赵晴,那些阴间的事看见了也就看见了,一旦说出来,轻则会被鬼封口变成哑巴,严重的,甚至会生焚而死。”

“可是您。。。。。。”

赵晴原想说什么,但又被苏婆婆警告的目光给瞪了回去:“丫头,我岁数大了,一个亲人都没有,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倒是你,我嘱咐你的话,可千万得记住了。”

“真有这么邪?”李苏阳品味着苏婆婆的话,沉思了一会儿,又道,“那如果她一个字不说,而是动笔写下来呢?”

“你以为阴间的人就没有眼睛?”苏婆婆笑了,似乎李苏阳说了一个极是好笑的笑话,“你们出门,沿着山路走一百多米再往右一拐,就能看见一间房子,那里面住着一个鳏夫,姓吴。他年轻的时候可是个精神的小伙子,就是因为泄露了阴间的秘密,被小鬼封了嘴和耳朵,现在变的又聋又哑,不能和人正常沟通,尽招人误解,最后只好一个人搬到外面去,靠着替村里人敛尸为生。”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我极度担忧地看看赵晴,忽然下了一道命令:“你,以后多注意,不管看到什么,都别乱说。”

说完,我又情不自禁地小声咕哝了一句:“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赵晴朝着我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五官几乎挤到了一块儿:“你以为我憋在肚子里就好受?”

*

这段小插曲算是告一段落,而后,我们的目光又都集中到嘉嘉的身上来。嘉嘉的父母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又突然跪在了地上,对着苏婆婆不断地磕头:“婆婆,您一定还有办法,求您救救孩子,救救孩子吧。”

苏婆婆朝我们施了个眼色,我和李苏阳立即会意,上前去把他们搀扶起来。本以来,她会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解释,嘉嘉的法事因为他们的私自闯入而破坏了,已经无计可施了。

但让我们万万料想不到的是,苏婆婆竟然告诉他们,过半个月之后再来,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赵晴满脸诧异:“婆婆,你疯了?”

“反正已经救了,不再乎多救一次。”

苏婆婆说的云淡风轻,赵晴却立起了眉:“不行,以前我不知道您给嘉嘉续命,是要把自己的寿命加给她,这一次,肯定比那个还要凶险,我绝不能再让您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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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件事,赵晴和苏婆婆争论了很久,大多时候是赵晴在喋喋不休,而苏婆婆则靠在墙边静静地听。

我和李苏阳插不上嘴,也始终闹不明白,苏婆婆事先从来没有透露过半个字,赵晴怎么会知道苏婆婆是把自己的寿命加给了嘉嘉。

苏婆婆不说话,眼皮微微地垂着,胳膊无力地搭在腿上,疲倦的连动都不愿意动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眼睛,望着我和李苏阳说:“我累了,你们回去吧。明天来的时候,把那个又聋又哑的鳏夫叫来,我还有事求他呢。”

我看了李苏阳一眼,没有动。苏婆婆的情况很让人担心,从我在的位置看过去,她就像一位久病陈疴、气若游丝的老人,显然,为了救嘉嘉,她耗费了很大的心力,如果我们走了,她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苏婆婆像是看出我的迟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吧,我还死不了。”

我仍是犹豫,这时,赵晴朝我们努了努嘴,又施了个眼色,我这才和李苏阳退了出来。

一路上我一言不发,脑子里全是苏婆婆纤瘦的样子。其实我一向是百无禁忌的,但最后这个“死”字从苏婆婆的嘴里说出来,我心里却莫名地难受起来。

*

回到表婶家,已经很晚了,累了一天,一沾到床沿,高度紧张的神经立即放松下来。我有点犯懒,不想洗脸,也不想刷牙,就想把鞋一脱盖上被子呼呼大睡,结果才把被子抖开,李苏阳就抱着枕头走了进来。

我心里满是疑惑,皱着眉瞪他,他却满不在乎,直接把枕头扔到床上:“我可没别的意思啊,睡不着,想找你说会话。”

我看他的面色有些不大自然,忽然意识到什么,嘲笑起他来:“哟,大老爷们儿,害怕了?”

“谁怕了?”他狡辩着上了床,抢过我手里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

我困的眼皮打架,也懒的理他,干脆闭上眼睛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恍恍惚惚地听见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没事就好。”

声音很近,让我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这一觉睡的很沉,天亮的时候,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不但躺在李苏阳的旁边,还和他牵手着手。

昨天睡的太死,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其实,在世人的眼里,两个人拉个手也算不了什么,但是这对我来说,便有很严重的性质问题。

如果是李苏阳主动的,我可以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他,但万一是我主动的,这该怎么办?李苏阳那张嘴,一定不会轻易饶过我,到时候被他一顿好损,实在太没面子了。

不行,绝对不行!唯今之计,还是先给他来个金蝉脱壳,先把手分开再说。

就在我低着头,翘着屁股,潜心研究着该怎么把手拿出来的时候,李苏阳也醒了。我有点尴尬,像个做坏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起来:“怎么。。。。。。。怎么会这样?”

李苏阳看了看我们十指相扣的手,皱皱眉:“你不知道?”

“我?”我看他的表情,没有半点戏谑,心里谎到了极点。

“昨天晚上你嚷着怕,说咱俩牵着手睡就安全了,我说成,就把手给你了。”

我说的?我歪头仔细回忆着,但除了那个似真似幻的声音以外,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想着想着,我忽然觉得李苏阳的这番话漏洞百出。我王晨晨虽然胆子小,但拜姥姥所赐,男女有别的传统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怎么可能主动要求去牵他的手?

我歪头去看李苏阳,他正在叠被,手脚利落的一点儿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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