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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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主母-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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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愉并不与她争吵,而是将自己的顾虑完完全全告诉给了她和葵士。

听完她道理,阿朱坚持己见,道:“汝错了。吾等随大军走向东,有天子护军随行,即使遭遇险情,也有军队护卫。若吾等离开大军,即离开了天子护军与诸侯护军,若遇险情,何人搭救于吾等?”

阿朱此话不无道理。可季愉闭上眼睛,便能想起姜虞对她说过的话。想来,姜虞教导她的全是与常人不同的求生方式。有一次,她们与一群乡人一块进山里。路遇一个三岔口,乡人都往右边走,就姜虞带着她往了左边。她问姜虞:为何这么做?离开众人独行不危险吗?姜虞说,在山中,能指引你道路的是山中的居民而非山外的人。最熟悉山里情况的居民,便是山中的动物。

聆听四周,似乎安静了许久,并无小动物在灌木中奔跑的声音。季愉心中警声大作:此地不可久留。于是她睁大眼,对葵士道:“大人,请听我一言。天子护军并未经过此地。”

“贵女如何得出此论?”葵士对她的说法感到惊讶。他们明明跟着大队往东边走。

“一是,天子之行,并未允许妇人同行。妇人马车与天子之军,不能同行。此乃礼道。”季愉说。

阿朱一听,横眉,生气道:“吾兄非不合情理之人。知道妇人同行,必会派军给予护卫。”

“是。然此护卫军非与天子大军同行一路。”季愉咬道。

这是理所当然的。周满不会让妇人进入危险的猎场内,是出于安全考虑,毕竟刀箭无眼。一不小心哪个贵族射偏了,伤到哪个贵妇人,引起的将是诸侯之间的矛盾。作为平衡天下的天子,肯定要顾虑到这一层。因此妇人们都安排在了属于猎场外圈的地方观望,等猎场内得出优胜了,再请妇人们进入观礼,为不失妇人礼节。又为了妇人们的安全,拨出一点兵力护卫妇人。不过,天子大军,本来是各诸侯应召而集结的军队。周满本人的兵力并不多。想到妇人们来自各诸侯国,有各自本国的军人保护,周满不会派太多的兵力为妇人们护航。相反,他要把带来的兵力集中在猎场,主要是担心诸侯因争优胜而起硝烟,总之要把自己先保护好。

所以,女人的地位是很微妙的。某方面来说,似乎对于自己的国家很重要。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一两个女人,对于国君和国民而言,肯定都没有国君自己性命重要。

这样浅显的道理,一直处于忧患中的季愉明白。养尊处优的阿朱不太明白。葵士,作为一个臣子的葵士,肯定也是能明白的。葵士因此明白了,季愉想说的是,阿朱所说的跟随大队行走便有天子护卫的根据,在天子利害面前,压根站不住脚。

葵士眉毛一皱,双手拉住了缰绳。马车轮子刹住。

阿朱眼见大队的尘烟又离自己远了,急得差点从马车上跳下来,对他们两人喊:“汝等,乃要坐以待毙,是不——”

一直紧闭双唇的葵士,此时缓缓吐出了话,说:“自夏到大周,大队妇人遭遇袭击之事,常有发生。”

“是。”季愉点头,“敌方不会对一两人动手,会对大队妇孺动手。”

葵士回身,看向季愉,眼中似有疑惑:“戎人不可能到此地。此乃天子秋猎,戎人若到此地,乃自取灭亡。况且,今是冬季,戎人每到冬季,必会择地休憩,不会进犯大周。”

“为何大人言,会是戎人?”季愉反问。

那是因为一种直觉,只有上过战场与戎人打战后才有的军人的直觉。葵士惊奇的是,为什么他这种直觉季愉会知道。

季愉手指周边树木,又指向了天空翻涌的云层,徐徐道:“戎人比周人,更善于察看山中气色。周人每次战败于戎人,皆因背天而行。”

为此,大周行军之前,必是要让巫师起卦。然此次为秋猎,不需占卜军卦。到太乙山来,也是周满的一时兴起。

阿朱听他们两人对话,愈是糊涂,只着急于如何赶上大队:“吾等该如何是好?吾要寻找吾兄!”

季愉浑身打了个激灵:如果这时候去找天子周满,或是找公良,恐怕会正中戎人的埋伏。她几乎敢百分之百肯定,敌人在路上已经设了圈套。而敌人能混进天子的秋猎来,原因只有一个:有内应,有内鬼。这个内应内鬼是谁?众人往东行,只有由姬与吕姬往西。于是,她终于清楚了,为何那么多人畏惧由姬。乐芊的铤而走险看似冒进,其实有另一层的深意,一方面让吕姬露出把柄,另一方面在险中能最大限度地避祸。乐芊不让她们跟她走,肯定是为了更好地保全于自己,也是相信于她们能护全自己。

“王姬,不可!”葵士应也是想到季愉所想的,急忙拦住阿朱下车,说,“王姬,请王姬安心。吾必会护卫王姬与贵女安全返回镐京。”

“汝一人如何护卫吾等二人?”阿朱羞怒道。

“大人。”季愉观察天色,边不失冷静地说,“此时非与王姬争论之时。吾等需尽快离开此地,方为良策。”

葵士与季愉对个眼,立马让马匹转向,朝南行驶,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太乙山。

再说端木与乐芊一路被戎人追赶,愈往林子深处逃命。戎人未能想到他们两人如此大胆,竟往险中走。在这庞大的山中森林里,即使是他们戎人,也是怕会在山中迷路,永远走不出林子的。因此,戎人的脚步被阻住了,只能远远对着他们用听不懂的话语咒骂。

乐芊开始放慢脚步,乐呵呵地说:“大人,可是能听懂戎人所言?”

“吾听不懂,但吾知,戎人因无法追赶吾等,是气急了。”端木笑眯眯的,回答道,“夫人不怕吾等既是无法让戎人追赶,又会在山中迷路?”

“大人带我到此地,必是有法子。”乐芊深意地说。她信任公良派来的人。而且,这一路,她早已听出不止端木一人随她来。而这另一个跟来的人,不,不是人,可是连戎人都没有能察觉的动物。

回头眯眯眼望过去,是不见戎人身影了,端木才把剑锋完全没入了剑鞘里。他把两只手指相扣,放到嘴里低低地吹了声哨子。蓦地,一个黝黑的巨大的影子从林子里跃了出来。一跃,此兽竟是跳过人头。其如小山般的身躯与可怕的兽面,让乐芊在惊惧中呵呵呵地干笑起来。

“此兽可是传说中之獒?”乐芊聪明地站在端木背后,离獒保持安全的距离。

“是。”端木道,“戎人所养,但被先生制服。”

能制服住这样一只可怕的野兽,并让这只野兽反过来咬死它原先的主人,这个公良……乐芊忽然为季愉“担忧”起来了。

端木似乎能知道乐芊所想,听似抚慰地说:“夫人,先生对贵女乃一片痴心。吾可鉴证。”

然聪慧的乐芊绝不会想与公良的家臣讨论这个问题。她只避开话题,道:“大人,是时候吾等该返回了。”

“是。夫人与吾该尽快返回猎场,告知天子戎人之计。”端木拍拍身上的落雪,对乐芊笑眯眯地说,“既然有吾这证人,吕夫人这回可是定了死罪。”

“是。此等恶人不同于世子,非处死不可!”乐芊目中烁烁,表明对于吕姬是非除去不可的决心。

他们一路是急匆匆地行走,一路,是未免不担心起来。因为戎人的出现,毕竟还是出乎于他们的所料。这只能意味,在乐芊的算盘里,还是出现了失算的地方。因这个失算,说不定他们的人会有危险。他们算是暂且脱离险境了,可季愉她们呢?

乐芊叨叨念道:“千万,勿要中戎人陷阱了。”

季愉他们的马车决定了往南走。但是,因阿朱的争执,错失了最佳脱离险境的时机。

听见从背后吹来的风声忽然凄厉,夹有女子的迭声呼唤,季愉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可惜这求救的呼唤声只有她敏锐的耳朵能听见。听不见的阿朱仍抓着葵士的衣服,以王姬的身份命令葵士返回原路。

“王姬!”葵士被阿朱扯拉,只能让马车的速度放缓,以免在争执间导致阿朱落车。这时候,他对阿朱不免气急败坏,因为他作为武士的直觉告诉他危险在逼近。

“吾要去找吾兄!汝不可阻止吾!”阿朱对他大骂。

季愉闭一下眼,然后突然是双手揪住阿朱的衣衽。阿朱被她骤然的疯狂举止给吓住了,只觉得季愉的双手将自己的脖颈勒得好紧,像是要勒死她一样。由是她不禁惧怕起来:莫非季愉是想杀死她吗?因自己曾经中意与公良?

“贵女——”葵士也是被吓到了,慌慌张张停住马车,想阻止两个女人打架。虽然在他看来,似乎季愉此举不像是要打架。

季愉是把阿朱的脖子勒到阿朱几乎要翻白眼时,才突然松开了手。阿朱猛地吸上口大气,感觉自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回,心里骇然地想:季愉手劲怎么这般大,好像男子似的?对于季愉的惧意不由倍增,她急忙退了几步,是躲到了马车内的角落里,用一双飞眨的眼睛对着季愉道:“汝,汝是想杀吾?”

“否。”季愉语气倒似平常对她说话一般,说,“王姬,汝可是稍能安心了?”

阿朱又眨了下眼皮子,摸到衣服里的心跳:奇怪了。没刚才那样剧烈地跳动了。

“吾知,王姬畏死。然,畏死不可解决事情。唯有,不畏死,方能杀出条血路。”季愉平声静气地说。

葵士看着季愉,仿佛第一次认得这个人。虽然之前,在韩姬隗诚信申等人的口中,听到她的传言很多,但是,似乎他们都说错了。这个女子,不是窝在家中的一般女子。他几乎敢笃定,她经历过生死的一刻。所以,这是他的主公子墨非要认此人为阿姊的原因吗?

“葵大人。”季愉转过身,朝向他请求,“吾提议,吾等兵分两路。”

阿朱大着眼珠,吞着口水,想驳她的话又不敢。

葵士自然不同意,因这两个女子都是身份贵重的人,他一个都不能失去。兵分两路,意味他只能跟随一人走,那另一人怎么办?

“请大人骑马带王姬走,此可为诱敌,也为杀出血路。吾独自走另一条路。因三人骑马,不可为。”季愉条理清晰地说。

葵士皱眉:“贵女一人如何走出山中?”

季愉答:“吾非一人独行。”

阿朱意会到什么,立马把帷幔掀开。见是一黝黑的小家伙从灌木中慢吞吞地钻出颗小脑袋瓜。她知道它是谁,也听到了太师对它的评价,畏惧地缩回了头。

季愉也是在听见妇人遭袭的时候,才突然听出了小獒的存在。看来,这只小家伙是跟了她许久。至于是谁让它跟来的,她一想,心里便暖烘烘的。因此,她不担心乐芊了。因为公良是把最坏的打算都想到了,才放出了兽物。

“贵女——”葵士看到小獒的刹那,明白自己只能按照季愉的计划行事了。在于,戎人会循着他们马车的轨迹追赶他们,只因他们离妇人的大队最近。但是,她是子墨与信申千叮万嘱要他保护的,对于他而言比王姬更重要一些。他踌躇不定,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季愉当机立断下了马车。

这时倒是阿朱清醒了过来,探出头向季愉喊:“吾等一定要回到镐京!”

季愉走到小獒身边,在动身前向她点了下头,便疾步闪进了林中。

山中的天色,此时因天子的异变,是骤然黑了下来。

季愉让小獒在前面带路,快速地在林中迈动步子,心里在想:到了这会儿,公良他们应该是察觉到了。

同时间,各路贵族子弟在雪狐出没的地域进行搜索。周满坐在天子的御驾中,焦急地望望天色。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鸣金收兵了。但是,有雪狐,有他一直想要得到的雪狐,怎么想都不大甘心。再有,他对各诸侯已经允了诺言,这时候下令收队,说不定那些有意得到优胜的诸侯会埋怨他失信。

周满的难为,只是想到他和诸侯间的关系,因此,在猎场中的男子们,是无人想到会有戎人来袭击天子的秋猎。从古至今,也从未有如此放肆的戎人敢这么做。

确实,戎人此方举动,本意就不是袭击秋猎,目的是俘虏贵族的妇人。所以,此次袭击的戎军领袖,比起一般的戎人首领,似乎不太一样。

仲兰在戎人的马背上,一路只觉心惊肉跳的。与她同骑一马的玡,将马打得飞快。他们骑的马儿,便是像在林子中飞行一样。然而,到了半路,没有任何预兆的,玡忽然将马停了下来。仲兰身子一歪,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双手紧搂马脖子,她浑身颤抖,对下马的玡惊问道:“汝为何不前?”

玡道:“吾有杀父仇人要寻。汝一人前往,去向扬侯报信。”

“吾,不会骑马!”仲兰大叫,现在让她一人在马上,上不上,下不下的,只能等着被摔死的份。这刻她是愤怒了,怒自己和阿媪为何轻易信了戎人。

玡笑一笑,此笑带有强烈的鄙视和嘲弄之意,道:“贵女安心。吾会让人带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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