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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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鱼醉-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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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李建武还要劝说,莲恩却放开他朝着走近来的赶牛板车的大爷走去。

…网…莲恩拦在牛前面,对着大爷说道:“大爷,请你帮帮忙,我们刚刚遇到了土匪,我哥哥被土匪打伤了,求求你送我们一程,送我们去上沙岭村,好不好?”

大爷一脸疑惑:“这里没听说过有土匪啊?前面五里不到可是有部队驻守,怎么可能有土匪呢?”

莲恩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取下手上的翡翠玉镯,塞到大爷手里,说道:“我们真的是遇到土匪,请你行行好,送送我们,好不好?”

大爷看着手里的物件,两眼放光,连连点头,说道:“好,好,送你们一程。”

莲恩大喜,赶紧去扶李建武。

李建武还是不愿走,说道:“莲恩,不能,我们不能回去。”

莲恩坚定地说道:“我们一定要回去!你不走,我就一个人走,我是铁了心的!”

李建武无奈,叹道:“好吧,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让她扶着上了板车。

天黑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下沙岭村,可是大爷称天已黑路不好走,死活不愿再送。莲恩无奈,只能扶着李建武,一步一步从下沙岭村走回了上沙岭村。刚到村口,李建武便不支倒地,莲恩也已经精疲力竭,把李建武安顿在路边,奔跑回家找救兵。

跑回周家,大门是敞开着的,莲恩扶着大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东伯!”

周东勤从堂屋后面走出来,惊诧地边跑边问:“小姐?是你吗?”待走到莲恩跟前,周东勤被莲恩满脸是血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惊恐地边扶起她边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莲恩气若游丝,“武哥哥,武哥哥还在村口,快……”话未说完,便已昏过去

唇齿两相离

第二日中午,莲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虚脱了般,全身无力,额头上滋滋地疼。第一眼便看到了一身素服的媚娘,莲恩有一刹那地疑惑,但很快又想起李建武,问道:“武哥哥,武哥哥呢?”

媚娘安慰道:“他已经没事了,在客房里睡着呢。”

莲恩安下心来。

小环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欣喜地说道:“小姐,你醒了?”

莲恩心底的疑惑又升起来,问道:“你不是在省城吗?”

小环把药递给媚娘,“小姐怎么这么问,那日你去找武少爷时,我带着团儿上街,回来就看到门缝里有一张条子,拿去给大牛看,才知道是老夫人病重的消息,我们等了你一晚上……”

莲恩听了顿时紧张起来,打断她的话问道:“奶奶?奶奶怎么样了?”说着便要下床。

媚娘忙拦住她,说道:“别起来,快趟着,你奶奶前天就下葬了。”

莲恩大惊,半天才缓过神来,眼泪哗哗流,喃喃地念着:“奶奶,奶奶走了。”

媚娘叹口气,道:“唉,我们回来以后,她都还能下地走路,本以为没啥大碍,我们都准备要回城了,哪晓得吃完晚饭,跟我们叨叨了一阵,准备回房的时候,突然就倒下了。”

哭过之后,莲恩恍恍惚惚地,任着媚娘喂药喂粥,兀自深深地自责和难过着。连躺了两天,才缓和过来。

清早,莲恩起来,觉着有些饿,想去厨房找些吃的。

厨房里,林姑在烧火熬粥,兰姨提着篮子进来,坐到凳子上摘菜,说道:“林姑啊,粥熬好了,就放几个地瓜进灶里烤着,等小姐醒了看她想不想吃。”

林姑道:“好嘞,我已经挑了几个红心的,小姐最爱吃了。”

兰姨叹着气说道:“唉,小姐也真够命苦的,先前喜欢文少爷吧,为了他逃婚跑到省城去,指不定受了不少苦,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现在,那么水灵的一张脸,额上落下个疤。还有武少爷那只手,以后都不能使大力,等于是废了。我看老爷是肯定不会让小姐嫁他的。”

林姑也接口道:“要我说啊,就是李家造的孽太深。夫人当年替了文少爷一命,我本以为文少爷学业有成以后定会回来娶小姐,没想到,他注定就是个短命鬼,没几年,还是用棺材给装回来了。小姐啊,她……”林姑话未说完,抬眼看到莲恩站在门口,像一片坠落的秋叶,飘然倒地,惊叫着赶紧跑出去。

在林姑的怀里醒来,莲恩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去李家茔地。在满山的坟堆里,莲恩嗑嗑绊绊,找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有找到李建文的墓碑,直到李建武来,把她带到了李建文的墓前。莲恩顿时瘫软在地,心里一阵阵抽搐着,疼得她眼花,却落不下泪来,颤抖着伸出手去抚摸墓碑上李建文的名字,当手触到:卒于丙辰年除夕夜,顿时犹如晴天霹雳,迟钝地看向李建武。

李建武满脸忧伤,说道:“他没有食言,那晚他回来了,倒在附近一条窄巷里,身上被捅了数刀,却挣扎着爬了几米,一直爬到巷口。我在后半夜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凉了,眼睛死死地望着家的方向,一只手伸得直直地。也许他已经看到你了,却没力气喊出来!”

莲恩全身发颤,把抚摸过墓碑的手指塞到嘴里,洁白的牙齿上顿时一片猩红。

李建武大惊,赶紧把她的手扯出来,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何必如此伤害自己呢?”

莲恩直直地盯着李建武,不停地呢喃:“我听到他叫我了,我听到了,可是我回头却没看到他,我为何不去寻一下他,我只要多走几步,我就可能救下他,几步路而已,只要几步路……”

李建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她,却不知如何安慰。突然,莲恩挣脱开来,问道:“是谁?谁要杀他?”

李建武痛苦地摇头,说道:“不知道,我查过,可是苦无线索。”

“是不是要杀你的那帮人?你不是说你们的工作是一样吗?他们想杀你肯定也会想杀他。”

“不是,我说的和我一样是说他也是在做老师。他跟随他的恩师北上教学,做助教,并没有牵涉政治上的东西,再说要杀他大可以在北平或是在火车上就动手,何必等到除夕夜?”

莲恩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又被这个猜想而搅得撕心裂肺,痛苦地问:“会不会是他?”

“谁?你说李肃秋?应该不是,初一清晨,天还未明,李肃秋就带着人冲到了家里,拿枪指着我叫我交出建文,但看到白布下的建文后,他呆了半天,说你没见到建文,已经病得不清醒,一定不能让你知道建文已死,怕你知道以后为殉情,叫我必须找个借口搪塞你。他没必要杀了建文又来这一套。”

莲恩却没有因此好过些,缓缓站起来,扫视着满山坟堆,冷声说:“他也许没杀文哥哥,可是他杀了你家六十余口!”

李建武犹如五雷轰顶,愣愣地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武哥哥,他,他是土匪的儿子!”

李建武目露凶光,森然地扫视茔地,咬牙切齿地吼道:“李肃秋!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莲恩突然害怕起来,想要开口却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所有人本来都很担心莲恩,但看到她每天除了沉默寡言,面无喜色,倒也乖乖吃饭睡觉,没看出异样,便安下心来。只有李建武知道,她的泪和痛,都装在了心里。

如此过了十天,李建武的伤好了很多,决定离开,周启轩也决定回衡城料理生意。

莲恩正坐在妆台前,面容憔悴。周启轩走进来,说道:“我明天一早回衡城,你也一起走吧。”

莲恩不语,却摇摇头。

“人死不能复生,你再难过伤心他也活不过来。早点出嫁吧,年纪也不小了,有了新的生活,过去的事情也就随风散了。”

莲恩依旧不语,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父亲。

周启轩以为她是默许了,便说道:“李旅长早前说,只要你点头,他马上下聘。他待你……”

莲恩冷声打断道:“又是一桩有利可图的婚事!”

周启轩有些恼怒,沉声说道:“整个衡城的人,没几个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却人人知道你是李旅长的人,可不是我把你推到他身边的,是你自己跟着他回来的。为了归雁,你不能用周莲恩的名字,更不能以我女儿的名义出嫁,我有何利可图?”

莲恩低下头,半晌不说话。

周启轩见此,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便多说,转身准备出门。

莲恩突然抬起头来,问道:“如果,如果我告诉你,他是我的杀母仇人,你还会想要我嫁给他吗?”

周启轩募地转身,不可置信地盯着莲恩,眼色忽明忽暗,良久,才说:“如果你想嫁给建武,我也不会阻拦,只是他的左手算得上是废了,跟着他,日后未必衣食无忧,你要想清楚。虽不能以我女儿的名义出嫁,但作为父亲,该给你的,我不会少给你。”然后走了出去。

莲恩突然很想去牛头山走走。

牛头山人非,物也非了,丛丛杂草掩盖了当年那条被他们三人走出来的小路,再无踪迹可寻。莲恩摸索着上山,心里很是悲凄。好不容意,爬到了山顶,找到了当年那棵被李建武爬过无数次的柿子树。柿子树已经枯了,轻轻一推,便会摇摇晃晃,想是早就没了生命。莲恩倚着树坐下来,把头深深地埋到膝盖里。

“莲恩,莲恩,小懒虫,还不捡柿子?”

莲恩诧异抬头,李建文正坐在柿子树上一手一个柿子,金色的阳光穿透浓密的黄叶,洒在他脸上,格外粲然。

莲恩讷讷地站起来,问道:“文哥哥,是你吗?你到我的梦里来了吗?”

李建文不悦地瞪她一眼,爬下树来,在她头上狠狠地敲一下,道:“那你给我醒过来!”

莲恩顿时一阵疼痛,却喜极而泣,紧紧地抓着他问:“文哥哥,这不是做梦,真的是你,你真的活过来了?”

李建文却一脸忧伤,说:“莲恩,你真的在梦里。”

莲恩一个怔愣,忽又笑靥如花,说道:“文哥哥,是梦也没关系,只要我不醒,你就会一直在我身边。”

李建文又喜又忧,把柿子递上,说:“看下你剥柿皮的功夫有没有退步。”

莲恩开心地拿过柿子,坐到地上,仔细剥起来。

李建文也坐下来,幽幽地说:“莲恩,还记得吗?在这棵树下,埋着一样东西。”

莲恩抬起头眨巴一下眼睛,又低下头边剥着柿皮边说:“记得,这树下面埋着我们的乳牙。”

李建文接口道:“六岁那年,先生教会我唇齿相依,我竟傻乎乎理解为牙齿和嘴巴是不能分开的。第一颗牙脱落下来的时候,我哭得很伤心,问母亲牙齿掉了,嘴巴怎么办,是不是也会掉。大人要把我脱落的牙齿扔上屋顶,我不愿意,全部偷偷藏了起来,后来还叫你也如此。再后来我终于能理解唇齿相依的意思了,也知道了每个人在我们那个年纪都会换一次牙齿。那年秋天,你终于换完了最后一颗牙齿,两家长辈也为我们定下亲事。我们都很开心,把两人的乳牙装在一个锦袋里,埋在这棵树下,并且发誓:生生世世,唇齿相依,不离不弃!”

忆起当年,莲恩心里暖暖地,说:“那时候真的好快活!”

李建文又说道:“莲恩,乳牙脱落了,又会长出新牙,没必要对已经脱落的牙齿念念不忘。我说的,你一定要懂。”

莲恩笑呵呵地点点头,剥下最后一片柿皮,递给身边的李建文,猛然发现身边竟空无一人,手里的柿子也眨眼间消失不见,惊慌失措地到处寻找,“文哥哥!文哥哥!你在哪里?你怎么可以离开我?生生世世,唇齿相依,不离不弃!你说过的,你怎么可以食言?文哥哥!”

“莲恩,莲恩,醒醒!”李建武的声音犹如天外来音,莲恩一个猛醒,抬起头来,才明了梦已经醒了,怔怔地看着李建武。李建武心疼地看着她,说道:“莲恩,我们回家吧?”莲恩顿时情绪崩溃,泪水决堤,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李建武终于宽下心来,哭出来就好了。

良久,哭够了,莲恩跟着李建武下山。

路上,李建武说:“莲恩,明天跟叔叔一起回衡城吧。”

莲恩摇摇头,“我累了,先在这里歇歇,休息够了,我就去找你。”

“好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不能留在这里陪你。”

莲恩忽想起他与李肃秋的仇恨,不安地问:“是去找他报仇吗?”

李建武不答反问道:“你恨他吗?”

莲恩沉思了一会儿,答道:“我想恨!”

李建武叹口气,“看来你对他的感情比对建文的感情还要深,竟然能放下杀母之仇。但是,莲恩,灭门之仇,我不能不报。待我把手头上的重要事情处理好了,一定会找他血债血偿!”

莲恩一阵慌乱,说:“武哥哥,你只是一个人,他却有大批部队,你如何跟他斗?万一你要是有个闪失,可叫我怎么办?”

李建武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酸楚,说道:“莲恩,你放心,我不会行莽夫之为。为了你,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翌日一早,周启轩、李建武、大牛和小环一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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