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外国月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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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外国月亮的人-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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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过,看着他一脸很认真执着的劲头,郁琴也笑不起来。南希夫妻跟格瑞斯讲着在日本旅游的见闻,说着日本人生活如何讲究细节……。费利普又去夹寿司,寿司圈在他的筷子上滚,使郁琴想起小时候玩的滚铁环游戏,慢慢他总算适应了些,能夹住了。他吃这一顿晚餐花了不少时间,才填饱肚子,很少说话,简直是个体力活。

57.露天温泉(三)
回到饭店的房间,洗完澡,郁琴趴在桌上写明信片,是要给父母弟弟和夏冬寄去的。格瑞斯在浴室里用电吹风吹好了她的头发,走了出来,提醒道:“我弄好了。”郁琴写好后,格瑞斯瞟了一眼那明信片又溜了一眼郁琴兴奋的表情,说:“这么高兴,给中国的男朋友写的?”郁琴边走进浴室,边如实地说:“不是。是给家人和女朋友寄去的。”格瑞斯撩了撩她那金发寻思了一下,又转过身去倚在门口说:“费利普这几天和你如影随形地,看样子他很喜欢你这个东方女性。难道你没感觉到吗?”郁琴洗着游泳衣,逃避似地说:“他是受他母亲的影响,有些好奇而已。你不是说法国人最浪漫,嘴都是很甜的?”格瑞斯摇摇头说:“他这次不同,我知道。”正说着话,南希在外面敲门,进来就问格瑞斯:“你们带没带感冒药?”原来马丁到费利普那儿聊天,发现费利普打了好几个喷嚏,知道那是感冒的前兆,就去南希那儿拿药。南希一时找不到带来的药,就过来问她们。郁琴草草地洗掉手上的泡沫,到旅行包里翻,她找到了治感冒的药,选了一盒非处方西药给南希。另有一盒中药郁琴没给她,因为西方人忌讳用中药,再说中药也不一定适合西方人体质。对中国人灵的东西,对外国人就不一定灵,郁琴深知这点,因为她在英国读的专业就是跨国文化研究。

  郁琴和格瑞斯玩了一天都疲倦了,没多少精神讲话。早早地关了灯,可倒在床上郁琴闭着眼,却没有睡意,她想着格瑞斯刚才说过的话,其实她对费利普不是没有感觉。他的绅士风度,他的罗曼蒂克是最能打动女人心的;西方人追求爱的质量要比中国人高,不过不一定长久。而郁琴是很在乎天长地久的,她的潜意识中,甚至还残存着旧式从一而终的思想。她和费利普之间有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她觉得眼睛都闭累了,又睁开来,尽管窗外的天空没有月亮,路灯却是亮着的,映着雪光反进屋来,青亮的一抹,也好似月光。隐隐地从窗缝里钻进来一阵远处冰河的崩落声,听着这万年冰河发出的声音,她的心渐渐沉淀下来,不一会儿,她进入了梦乡。

58.滑雪(一)
第二天下午,郁琴和格瑞斯他们一起去了滑雪场。走在雪地上,费利普对身旁的郁琴说:“我的感冒完全被压下去了,谢谢你的药,它真灵。”郁琴客气地说:“不用谢。幸亏马丁发现的早,否则就严重了,药都不灵的。”  前面是一片气势宏大、有陡有缓、有曲有直的滑雪场,人在其中显得很渺小。湛蓝的天空,太阳泛着银白色眩光,像一支支利剑直刺人的眼睛。大家坐在上山的缆车上,悬在半空中,俯瞰滑雪道上那些飞速直下一跃一跃地滑着雪的人们,五彩斑斓的滑雪服、滑雪板和滑雪杆,是皑皑白雪中最活跃、最妖娆的色彩,就像冰与火在交融;那边一位由妈妈带着的小不点,踩着小滑雪板也能滑得流畅轻松。令郁琴十分羡慕他们在冰雪的世界里驰骋自如。   格瑞斯、罗斯和费利普都会滑雪,费利普教了郁琴几个初学的要领,郁琴就像蹒跚学步的孩子,摔了几跤,……渐渐地体会到了从紧张到放松,那点滴滑雪的乐趣,可一不小心又是一跤,摔得狠了点,翻了个跟头。她头有点晕,躺在地上,着实吓了费利普一跳。急忙跑过去,俯下身问:“怎么啦?要不要叫救护员来?”郁琴摇摇手,慢慢坐了起来,费利普扶了她一把说:“我们休息一下吧。”说完就在郁琴身旁也坐了下来,两人又都沉默着。费利普抓起地上一把雪捏成一个雪球,用力抛了出去,他转过头来问郁琴:“你和我一起去魁北克怎么样?”郁琴先愣了愣,听出了那层含义,然后摇摇头说:“我适应不了那儿。”费利普声音急促地说:“你又懂法语,有我在,你没什么可担心的。”郁琴说:“不仅仅是语言,还有文化、习惯方面的问题。”费利普力辩道:“瑞默和段碧薇不是很好吗?他们爱得很深。”郁琴点点头,抱歉地说:“我也很羡慕他们,但不知为什么我没有信心。”费利普不解地问:“瑞默和段碧薇遇到的困难大得多,他们都能克服,我们不是应该更容易吗?”郁琴婉言拒绝道:“段碧薇比我的心理准备做得充分得多,我有这种直觉。我不行,真的谢谢你!”……这时,格瑞斯和罗斯坐着缆车又上山来,问郁琴练得怎样,郁琴不想费利普多陪,想先回去休息,也好让他们高手们一起尽情享受滑雪的乐趣,因此就坦言自己体力消耗得比他们会滑的人多,借故先走,这样就可以回避一下。费利普神情沮丧地望着郁琴的背影走远……。

  郁琴从滑雪场独自回到饭店时,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路过一间房门时,正巧门开了,里面那人是段碧薇,她穿着银灰的便装正要出来,两人忙打招呼。她刚走过去,又听见段碧薇在身后轻声唤道:“郁琴,我们一起去楼下咖啡厅坐坐,喝个下午茶怎么样?”郁琴转过身,点点头说:“好的。我先去房间里放一下东西,换件衣服就来。”两人对视着说话,郁琴感觉段碧薇左手臂像挽着个挎包状,左衣袖明显宽宽绰绰的,仿佛清风盈袖。突然看见了她袖口处露出悬着的左手指,像一只凤爪,萎缩而僵硬地定格在了那里,不由得一惊。尽管郁琴礼貌地闪开目光,但段碧薇敏感地看到了郁琴的反应,不过她很坦然,抬起自己的下颌自信地说:“我左手不行,还有右手。”郁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赞许地点点头。段碧薇又柔声嘱咐道:“不着急,我在我房间等你呀!”说着就转身进房里去。郁琴表情跟着变得自然起来应着,因为她对这种状况也是见多不怪了。

  在浴室里,郁琴一边放水洗脸,一边在心里想:“段碧薇的手就和自己的一位老邻居是一模一样的——都是先天性单手残疾。两个可怜的女人,……不过段碧薇看上去同样是个可亲的人。”洗脸盆里的水满了,哗哗地从溢水口流走,提醒她赶快,她心里这才想起当下的事:“都说露易丝城堡饭店咖啡厅的窗户是最美的世界之窗。难得去好好享受一下,要让自己穿得像样点。”然后,她对着镜子穿戴好了,就去敲段碧薇的房门。段碧薇见进门的郁琴穿着一件冰蓝两色的千鸟格短外套,缀以窄流苏,和牛仔裤搭配是粗中有细的打扮,便扶着她的肩说:“那儿的景色很美,是该打扮打扮。”说着她随手在床上拿了一条半透明的珠灰闪银绢丝披肩挂在颈上,在浴室里稍稍弄了弄,一起出了门。

  段碧薇问郁琴:“你下午去滑雪了?”郁琴嗯了一声,笑道:“我滑不好,今天摔了好几跤,所以先回来了。”转过弯,段碧薇紧挨着楼梯栏杆下楼时,又对郁琴说:“瑞默带女儿也一起滑雪去了。我不滑雪,他们要我去坐冰上雪橇子玩,我又觉得不刺激;去看他们滑吧,可雪地难走,我又很容易摔跤的,所以我宁愿呆在酒店里。”郁琴笑道:“这样我们俩才能碰到一起,有闲功夫喝下午茶。”段碧薇点点头说:“对,看来我们挺有缘的。”那西洋古典的乌柚木楼梯栏杆引着她们一路盘旋而下,踅进了一楼的咖啡厅。

59.滑雪(二)
偌大一个咖啡厅内,有不少来喝下午茶的客人,粉黄色的墙面、粉红色泥金花纹顶,显得有些脂粉气,虽然有洛可可的遗风,却又只是点皮毛而已,所以略显俗气。郁琴和段碧薇踩着地上的织锦地毯,走到其中一个窗前,外亮内暗,那一抹雪亮的光便从窗外跳了进来——一幅人间美景镶嵌在古罗马式的拱形窗里,这是厅内线角装饰得最为细致的地方,如同精致的镜框一样。此时,咖啡厅内那些争奇斗艳的色彩,仿佛突然都隐了下去,躲进了阴沉沉的晦暗里,虚了起来。

  两人几乎同时惊叹起这观景窗来,她们相对而坐,偏着头朝窗外看:蓝滢滢的天,被落基山脉歪歪斜斜地剪成了两重V字状,山边擦出两道高光,像刀光剑影,腾着一小团轻雾。那悬着的维多利亚冰河之下,镶嵌着的就是如翡翠般的露易斯湖。冬天的湖水一半透着魔幻的青绿色,一半却结成了剔透的薄冰,看着就让人心醉,感觉飘飘然。湖畔围着半圆形漏空栏杆,有几个人边走边赏湖景;稍远处,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人,很是惹眼,他走到了栏杆的尽端,见已无路可走,无奈地只好又折了回来,走着回头路……。

  湖这边不远的雪地上,一株针叶树孤零零地挺立着,披着些许雪花,很像一把将启未启的墨绿色大雨伞,再细看树冠底下却撑着两根树干,一前一后地将树冠重叠在了一起,原来是独立的两株。饭店周围白雪下的冰岛罂粟花和东方罂粟花,都还远没有到花期。这时,一股咖啡的浓香扑鼻,郁琴才回过神来。

  她们各自点的咖啡和印度红茶,刚端上了圆桌。郁琴用勺子搅了一下咖啡,含笑道:“就这样对着景窗发一下午的呆,都很享受。”段碧薇端着红茶,喝了一口,然后笑道:“一边喝着茶,一边看景色,还可以说说女人们的话题,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了。”郁琴啜了一口咖啡,疑惑地问:“你不喜欢喝咖啡?”段碧薇说:“我更喜欢喝茶。我们香港人都有喝早茶的习惯,到了加拿大还常去广东人开的茶楼喝茶。……跟瑞默结婚这么多年,也没改变这习惯。”郁琴望着窗外说:“据说露易丝湖里的湖水是维多利亚冰河的溶雪,那这里的雪水可称得上是水中*——极纯极净的,用它泡茶喝一定是非同寻常的好。”段碧薇点点头,满足地说:“加拿大很多城市的生活用水,都是雪山上溶化的雪水……在香港就享受不到这样的水质。”郁琴又道:“昨天我听台湾来的客人说,她们在哥伦比亚冰原上,每人装了一瓶水,准备带回去,号称是万年冰河之水,挺有意思的。”段碧薇说:“我还没去那里,今天上午我们一家去了露天温泉,泡温泉很舒服。不过,现在身上还能闻到一股硫磺的气味。”说着她把手背伸到鼻子下闻了闻,皱了皱眉头。郁琴说:“硫磺温泉能治病。听南希说这硫磺山的温泉,还是一百年前,修太平洋铁路时发现的。为这条艰险的铁路,华人劳工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甚至是用多少生命的代价。”段碧薇听着话题沉重起来,无奈地问:“有这么回事?我不知道。——南希是历史博物馆的,都知道这些历史。”说完,用手拢了拢滑下去的披肩。

  郁琴看着她披肩上洒着的碎水钻一闪一闪的,便想起来告诉她:“我们是昨天下午去的温泉,山上竟飘起了雪。”段碧薇羡慕地说:“那是美景呀!可惜我们没遇到。”郁琴双手抱在胸前说:“天太冷,进泳池前我抖得厉害。看看他们西方人,都比我不怕冷,大概因为他们是吃牛肉长大的,……可回来就听说费利普感冒了。”段碧薇关心地问:“费利普感冒得厉害吗?”郁琴告诉她:“及时吃了药,好了。”段碧薇说:“那是好得快的。”又怨道:“瑞默也是一样喜欢穿得很少,经常衬衣、还喜欢穿短袖的,很容易感冒;而且感冒一次比一次严重,细菌都有耐药性了,吃药都不管用的。……我开始以为他们西方人喜欢显示自己一身发达的肌肉?不过,大胖子也这样。”郁琴听后,噗哧一笑,说:“西方人都有这种习惯的话,那就是喜欢显示他们的耐寒能力。”段碧薇点点头,回味地提起:“平安夜那次费利普邀我跳了一曲舞,他跳得还真不错,很会照顾人,又彬彬有礼的。……西方男士的绅士风度,这点是我最欣赏的地方。”郁琴悟到:费利普所指‘他们的困难’,看来他知道段碧薇身体略有残疾。段碧薇见郁琴不语,又问:“你不喜欢西方男人?”郁琴十指相扣放在膝上说:“有绅士风度的男人女人都喜欢。不过,你不是说我太中国传统了吗?”段碧薇笑了笑,说:“我很看重西方男人这点,所以我找了瑞默做丈夫。”郁琴如实地说:“你们总是含情脉脉的,看起来还像初恋的情侣,让人羡慕。”段碧薇含笑的脸上不经意间掠过一丝愁云,望着茶杯里自己的眼睛,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重复道:“初恋?”半晌,又望望窗外,叹道:“真想这种休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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