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犹豫到底要不要浮上去,忽然脑袋被人戳了下,“喂喂,水下的鱼儿,你走一步就染红一片,还想躲开吗?真是笨。”
脑袋上挨了一记闷棍,楚离脸黑的不行。当下拉着珠儿浮出水面,就见岸边坐着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皮肤黝黑,圆脸牛眼,相貌平平无奇还颇显忠厚。要不是他手里拿着鱼竿,楚离不会以为是这个人刚刚戳了自己。
“原来是个美人鱼,嘿,还一大一小,一定能卖个好价钱!”那青年瞪着牛眼,惊喜得看着楚离和珠儿。
珠儿往楚离身后缩了缩。
楚离刚想发作,忽然余光扫到不远处岸边十多个死尸——皆是手持弓箭,一身黑衣。而青年身后有一架简装弩,上设一长弦,似乎可连发十箭。楚离一惊,“诸葛连弩?”
“咦,美人鱼挺识货啊。”那青年也是眼睛一亮,“你知道诸葛连弩?”
楚离扶着珠儿爬上了岸,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臂道,“略有耳闻。”说着摇了摇头,“可你这个,虽然状似诸葛连弩,但未免太小。诸葛连弩可连发十箭,但体积庞大,单人根本无法使用。何况你这才一人大小……”
“哼,论兵法谋略,我是跟诸葛亮没法比,但是论兵器制造,”青年不屑的仰头,“十个诸葛亮也未必比得上我公输定!”
“公输?”楚离闻言细思,“春秋时鲁国公输班的后人?”
公输定顿时咧嘴笑,“美人鱼,你还真有见识!不过比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拇指食指相切,比划出一条小缝,又轻咳一声正色道,“尔不知道,吾公输定乃是鲁地数一数二……无比厉害的好手,岂不闻鲁定一出手,鸟兽跟着走!”
“噗——”楚离忍俊不禁。这个公输班故意拽文地文绉绉讲话,可显然他并不擅长。
公输定顿时垮了脸,瞪着她怒道,“你们两个打扰了吾垂钓,今日鱼食不得也。该当如何赔我!”
楚离扑哧一笑,强忍着笑意正色道,“使我不好,何谢?”
“谢?”公输定挠了挠头,“……不用谢?”
“谢是赔罪的意思。”一旁的珠儿嫩嫩发声,让公输定脸色又黑了三分。
“楚离,你太过分啦!”公输定突然变脸,哇地下坐地大哭,吓了楚离和珠儿一跳。只听他哭道,“你们都欺负我,害我大老远从鲁地赶来被欺负,呜呜呜……”
“你……认识我?”楚离惊讶了。
谁料她这么一问,公输定竟然立刻止住哭泣,抽噎了一下道,“不认识。”说着起身抹抹眼泪,扛起他的弓|弩走掉了。
走掉了……掉了……了……
“喂!公输定!”楚离不喊还好,这一喊,公输定跟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跑没了。
楚离看的目瞪口呆。
“他是不是病了……”珠儿弱弱地说罢,楚离忍不住笑出声来,“别管了,先止血去毒要紧。”
找了草药敷上,楚离运气逼毒毕,两人坐在树下休息。
珠儿肚子饿的咕咕叫。
楚离忽然道,“我觉得,咱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官道。”
“可是有人要杀我们啊。”
“可是,也有人要救我们啊。”
楚离笑眯眯地牵着珠儿重回官道。她想,一离开国都平城,不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们堂而皇之地去了代郡驿站。
吃饱喝足洗漱完毕,珠儿问,“楚姐姐,咱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家呀?”
“大概得两三个月……”楚离算了算,“这会儿刚出平城才到代郡,接下来要经过雁门郡、肆州、并州,再过了东泰州就到华州了。”
“好……远……啊……”珠儿累坏了,“是不是都要走出大魏了?”
“那倒没有。”楚离枕着双手仰躺在床上,“不过华州是大魏和宋的交界地了,上洛郡就更靠近宋。”
·
·
还没歇一会儿呢,代郡郡守来拜访,“下官不知小国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楚离懒得动。
郡守久听不见有人说话,还以为没人,正要唤人来问,忽然听到手下来报,“大人,公子在街上劫了个姑娘,可那姑娘说她是……”眼神朝楚离房间示意一下,“的人。”
郡守吓得一哆嗦,“当真?”
“就怕是真的呀。”跟班也是一额头冷汗,“听说小国师深得皇上宠爱,凡事都听小国师的,这要是得罪了她老人家……”
跟班不敢说下去,郡守连忙止住他的话,才抱拳高声道,“小国师,下官适才刚得急报,有事先行离去,明日再来拜访。”
说罢匆匆而去。
楚离却皱眉了。她耳聪目明,能在黑暗中视物,凝神时能听得十里之外的动静。代郡郡守和手下一番话,她字字入耳。郡守的儿子在街上劫了个姑娘?这种事,她怎么能袖手旁观!最恨这些官宦子弟恃宠而骄欺街霸市。
遂让珠儿好生休息,她自行出去溜达。
这还没到郡守府呢,就听见鸡飞狗跳的声响。楚离快步走了几步,正看见郡守府门口,几个官差抓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往府中拽。
那姑娘怒不可遏,“你们大胆!知道我是什么人吗!”那语气,那样子,如此的不可一世。
楚离在一旁看着,觉得这姑娘可能不是一般人。估计这郡守的儿子要吃大亏。
她还打算再观望观望呢,那姑娘忽然看见了她,愣了下连忙大叫,“国师救我!”
“……”楚离怔了下,怎么好像所有人都认识她似的?可她并不认识这个姑娘啊!
不过人家都已经喊了,楚离可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她走上前去还没说话,官差见她衣着朴素,又年纪不大,一人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国师?”
另一人道,“听说小国师经常穿的像平民乱跑……”
“听说国师长得美若天仙,迷得上谷公主神魂颠倒……”
“不止是美貌,还有本事,清凉峰辩法知道吧,天下第一呢!”
“就是呢,听说不止公主,连咱们的皇上都对她言听计从呢……”
他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偷偷打量楚离。
楚离不知该作何表情。她都能听见啊!都能听见啊!美若天仙就算了,什么时候还迷住上谷公主了?还有那个皇帝,皇帝什么时候言听计从了!她这不就是被皇帝威逼着出来寻找长生术了吗!
她面无表情地听官差越说越离谱,有些想扶额,“说够了没?”楚离垂眸,眼不见心不烦,无奈道,“先把这姑娘放开。”
官差们一哆嗦,为首一人壮着胆子问,“你真是小国师?”
“你看呢?”
“长得也没有那么美啊……”那人嘀咕了句。
楚离:“……”
那人又说,“你怎么证明你是小国师!”
“呵,”楚离好笑地抬眸望着那人道,“你眉心发暗,双眼突出,是阴气过盛所致。平日里一定好大动肝火,好酒好色,故而招致祸端。”
不待那人说话,旁边的官差道,“可不是嘛!大哥你就是这样的。看来这位就是小国师啦。”几个人双眼发亮,望着楚离,“小国师小国师,您能给小的算算命吗?”
“听说小国师最爱百姓,小国师您能指点指点小的怎么才能发财吗?”
“……”她又不是神棍。那是中医的望闻问切啊!楚离懒得有表情了。她拉过那个姑娘,对几人道,“多行善,少作恶,自能多财多福。”
走了几步,离背后那些跪下的官差远了点,她才问,“姑娘你认识我?”
“国师!”那姑娘却跪了下来,“婢子香儿,是上谷公主的贴身侍婢。上谷公主忽染重病,求国师救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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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钗头凤】23
糟糕。
楚离目光凛凛,紧了紧抱着珠儿的双手。
“你们……别过来。”她沉声说着,声音未落,迎面就是一把大刀,刀刃如此锋利,在黑暗中猎猎生风。楚离沉腰避过,抱着怀里的珠儿,连忙朝床边滚去。那大刀不饶人,一把把全扑了过来。
楚离一手把珠儿推向床底,另一手抓起了床头的包裹,叮叮几声抖出一片银光。
她背靠着床板,食指和中指夹住一枚银针,眼见着有有大刀砍来,她身体一歪斜在一侧,手上银针刷一下刺向那人大腿中渎穴,口中念道,“中渎穴,主下身麻痹,半身不遂。”音落时就听扑通一声,那人双腿失力跪倒在地。楚离取出银针又刺向腹部神阙穴,“神阙,腹痛、腹泻、虚脱。”
那人便顿感肠胃不适,整个人直冒冷汗,
她语速极快,又缩在床脚,黑衣人只能从正面打杀。又一人举刀而来,楚离再次取针又刺,本想刺气海穴,谁料那人身形太快,楚离一个闪避单手往下一移正中关元穴,那人顿时一声痛呼。
楚离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来太快了!”
那人大恼,强撑着抓起大刀砍她,她眼疾手快又在中极穴补了一针,“实在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本来只是想让你虚脱的,可你太快所以现在……估计影响你生孩子了……”
话没说完,又是刷刷刷大刀砍来。楚离手上发力将倒下的两人堆在床板前,挡住珠儿。自己就地一个驴打滚,手上银针不停,躲过大刀的同时,顺手又取针刺穴,口中还不住嘀咕。
“阳辅穴,腰腿痛。”
“三阳交,小腿颈椎痛。”
“悬钟穴,手足不遂。”
……
“哎,你别跳起来啊!环跳穴,半身不遂。”
她一直在地上滚来滚去,还故意发出声音混淆视听,一会儿一换地儿,黑暗中让人不好下手。她却能趁此机会刺人腿上各种穴,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兵器砰砰乓乓掉落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嚎叫。
楚离倒是累出一身汗。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倚在墙边,“我说你们,都让你们别跳。”又擦了擦额上的汗才说,“你们不跳,我就只能刺腿上的穴,可你们跳起来我够不着腿上,就只能刺小腹了。你们知不知道,小腹各处皆是大穴,一不留神就要人命的啊。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要不是有这等求生毙敌的法子,她也不敢只身一人千山万水的奔波啊。
当初在上洛郡时,她为了应付炼丹,自己搜罗了不少医书炼药丹,顺便学了针灸。可又不能往人身上试手,所以只好勉强在山野里找动物练手。动物们跑得多快,一个个如飞似奔,眨眼就窜没了影儿,楚离就追着动物满山跑,长年累月故而练的一身矫健身手。何况她本就有养生术打底,虽然不会功夫,但体力绝非一般人能比。
尤其是手上银针细不可察,楚离自己又状似没有半点功夫,非常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所以几乎每次攻击都能出其不意掩其不备。
她就没吃亏过。除了上次硬生生挨了拓跋迪一掌——她总不能反击上谷公主吧。
地下一堆人哀嚎不止,有浑身抽搐的,有口吐白沫的,还有肠胃失调放出臭气的……楚离捏住了鼻子。
踢开床板前的两人,从里面扒拉出来珠儿,掐她人中,又按她百会、承浆二穴,珠儿悠悠醒转,“楚姐姐……”
“别动,你中了软筋散。我给你按压穴位先。”又取她风市、地机、阳陵泉、足三里四穴,轻重不一的按压揉捏,珠儿渐渐恢复了知觉。
“唔,好臭。”小姑娘刚恢复五感,就连忙捂住口鼻。
楚离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下手重了点。”她轻咳一声,让珠儿燃灯,自己去打开窗户透气。看着躺地上的四五人问,“你们干嘛的?”
那些人只顾痛嘶,在地上不住扭动,根本没人答话。
“不说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们补上几针。”说着看向床板前那个被刺中关元穴的那人,“哎,就你,你说你们是干嘛的?谁派来的?”
那人脸色煞白,嘴唇直哆嗦,四肢发颤呜咽着不肯说话。
“我刚刚不小心刺错地方了,要是现在施救还来得及。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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