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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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镇-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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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引子
作者毋须讳言,虽然这个故事是以喜剧来终结的,却不得不以悲剧来开场——作者有媚俗的倾向,这么做无疑是为了迎合所谓风尚和大众读者的趣味。

  2007年夏末的一天下午,正在上班的杭州佳境化妆品公司企划部的陆可景接到前台电话,说有客人来访。可景到了会客室一看,很是意外,来人是父亲酒厂的宗律师。律师对他说:“抱歉,本来应该事先打电话给你的,但情况有点特殊,所以考虑还是来和你面谈比较合适,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他是担心事情太突然你接受不了……”

  看着律师严肃的表情,可景紧张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律师说:“你父亲被捕入狱了。”

  “啊!”可景确实惊呆了。

  见可景几乎傻了的样子,律师说:“事情也并不是那么严重,坐下来,容我向你细说。”

  原来,邗州市公安局破获了一起团伙敲诈勒索案,审讯中带出了一个案中案,据其中一个绰号叫朗哥的犯罪嫌疑人供述,他曾被人收买,在沉湖县用摩托车故意撞伤了一个妇女,这个妇女就是可景的亲二婶庞翠容,事件的中间人是苹果镇金苹果酒厂的员工郑小芦——小名三葫芦,而幕后主谋者就是陆可景的父亲陆铭宣。

  三葫芦和陆铭宣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拘留。法院提起公诉后,陆铭宣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只不过谋害动机令人匪夷所思。据陆铭宣供述,因庞翠容常在背后无中生有散布流言,诋毁他的名誉,他忍无可忍,所以才决定让这个女人吃点苦头。

  说到庞翠容的张嘴巴,那在苹果镇的二大队是出了名的,比鸭嘴还长,比刀子还快,什么事情到她嘴里不在舌头上打几个滚儿翻几个身儿绝不出来,黑变白白变黑,还不由你不信。陆可景虽然是他的小叔子,但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家庭矛盾肯定有,庞翠容背后搬弄他的是非也不是不可信。可是陆铭宣是苹果镇唯一的钻石王老五——金苹果酒厂的大老板、企业家,有百万资产,而且为人正派,待人谦和,还有很强的公益心:捐资助学、抚恤老人、访贫问苦等等,口碑甚好。这样一个人,为一点婆婆妈妈的事就对胞弟的媳妇下此狠招,倒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但事实摆在那儿,又不容人怀疑。

  听完律师的陈述,可景好像在听一个天天方夜谭的故事,愣在一边半天没说话。他不相这一切都是真的。

  律师说:“根据你父亲的嘱咐,整个事发期间没让任何人和你联系,你大学刚毕业,参加工作不久,你爸爸怕你承受不了。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你父亲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另处罚金一万元,民事赔偿五万元;三葫芦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半;直接行凶者另案处理了。现在你父亲希望你回去接替他管理企业。他一定要我来杭州来和你面谈,所以我才不得不来走一趟。”

  可景说:“宗律师,辛苦你了!”

  律师说:“这样吧,我先找个旅馆住下,你稍作考虑,要是能决定的话,我们一起回去,怎么样?”

  可景说:“我想你不用住旅馆了,我这就跟您回去。不过在回苹果镇前我还是先去看看我的父亲。对了,他关在哪个监狱?”“云锦监狱,不过即使现在乘上飞机我们赶到云锦已是夜晚了,我看还是明天再走吧。再说,你的父亲可能暂时还不愿见你,这一点他对我叮嘱过,只是我刚才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律师说。可景烦躁地说:“为什么?请原谅,我一刻也不想担搁,我们可以先到云锦住下,第二天一早再去。我一定要见父亲!”律师只好说:“那就听你的,试试看吧。”

  可景向单位简单作了辞行,两人马上往机场赶去,好在买到了两小时后的机票,晚上九点就到了云锦。

  整个夜晚可景都没睡好,心如乱麻,父亲怎么做出这等荒唐事来,见到他一定要问个明白。第二天一早可景和律师吃了早餐就直奔云锦监狱,等到会见犯人时间,可是负责探监的狱警遗憾地告诉他们说,犯人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可景一再请求都无济于事,他非常恼怒,父亲一定觉得在这种地方和他见面有损他的尊严。
  作者题外话:你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如果你喜欢就给我加分;如果你不喜欢,就糗我!谢谢!

第二章  追忆一个老人
要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不得不提到一个老人。

  老人叫陶淑芬,是个平凡的农妇,身材矮小,即便是年轻时也算不上是个美人。她的母亲也是个农妇,父亲是个兽医,在当时农村,家境算是不错的。按理说,她可以嫁给一个好人家,但最终她嫁给一个普通的果农兼劁猪匠。这都因这个姑娘有个缺点,长着一副獠牙。整个上牙几乎都突在外面,这就使她看起来有点像我们的祖先猿人。村上没有一个小伙子对她感兴趣,提了多少亲人家一见面就没下文了,所以20多岁时还待字闺中。劁猪匠叫陆有声,按说陆有声长得倒有几分英俊甚至透着几分儒雅,劁猪匠虽不算什么好职业,但起码比一般果农多份额外收入,不至于娶这么个姑娘。这概因为劁猪匠婚前跟过一个40多岁的妇女,被妇女丈夫捉住了梆起来丢在大场①上丢丑。这地方人心并不见不得有多纯净,但大面子上却见不得丑事,要知道陆有声当时只有20岁,跟一个40多岁的妇女更是丑上加丑,而且这丑名将追随他一生,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所以劁猪匠自那事过了几年都没成亲事。最后有人把兽医的大女儿介绍给他,他也就认命接受了。

  尽管如此,并不影响兽医的大女儿陶淑芬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和向往。这个獠牙的女人并不因为獠牙就整天闭上自己的嘴巴,相反她特别爱说话,说话的主要内容就是爱叨唠,大事小事喜欢放挂在嘴边叨咕。那可怜的劁猪匠的新婚之夜不是在甜言蜜语中度过的,而唠叨数落伴着洞房花浊。

  那天晚上,客人散去后,劁猪匠正准备回味多年前和40多岁妇女的那事儿——自被人家丈夫绑了丢在大场上以后,他再也没敢做那事了。他吹灭了油灯后就往媳妇身边挨,还试图伸出手去替她解衣扣。谁知道黑暗中他的手被重重的挡回来了。新媳妇说:“我说你这人呀,也算读过几年书,看起来也还有文样,怎么会去做那种事呢?”劁猪匠纳闷今天婚礼上没做错什么事呀,猛然想到媳妇肯定说的是自己年轻跟妇女这件事,一下子就蔫了。媳妇也不等他回答什么,就继续说下去:“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不要脸?你以为我嫁你你委屈吗?我一点都不稀罕嫁你,跟你背一辈子黑锅,受人奚落。人要脸树要皮,人活在事上就活过脸面,脸面不要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虽然在黑暗中,陆有声感觉自己的脸白一块紫一块的了。新媳妇没理他,继续往下说:“唉,做过的事就如黑墨团掉进了水里,收不回了。这都怪自己,怨不得他人。要不凭你这样,也不会娶我这样的人。不过往后呀,你可要长个心眼儿,别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了。我们好好过日子,把日子过好,上对得起老,下对得起小就行了。”新媳妇像做完了总结似的,和衣往下一躺睡了。劁猪匠在床头一口一口地吸着自制的卷烟,暗忖自己这辈子恐怕很难抬起头来了。

  新媳妇虽看上去矮小瘦弱,可做事麻利,干活也有力气。那时候在生产队上工,实行工分制,新媳妇经常得到另外加分。村上人都夸劁猪匠的媳妇能干,说劁猪匠娶了个好媳妇。日子久了,陆有声终于明白了,媳妇是暗中替自己争气呀,他对媳妇新婚之夜的叨唠也就能理解了。

  淑芬除了上工外,在圈里养了两头猪,她上工背着猪菜篓子,下班就到田埂沟挑猪菜,那时候人吃的粮食都不够,她就靠野菜养了两头猪,年底卖了100多块钱,买年货、给孩子添新衣的钱就都有了。

  平时淑芬还会编席子、蒲扇、蒲鞋,深秋她就会去河边割些芦苇、菖蒲回来,戗在山墙上风干,闲下的时候她就编席子、蒲扇、蒲鞋,让有声拿到集市上去买,能挣些零用钱。

  陆有声见媳妇这么持家,自己也不甘落后,没事就走村串户劁猪,劁猪虽然挣不了几斤粮食②,但劁猪匠觉得劲头足,生活有奔头。

  按说两口子这么同心同德,小家庭的日子应该是不错的,但其实整个一生他们都在贫穷线上中挣扎。

  婚后头两年生活还过得去,但接下来就不怎么好过了。淑芬先后生下五个孩子,有一个生下就是死胎,有一个生下就有病,因为受凉留下了孝喘病,看了几年都没看好,三岁多的时候去世了。成活三个,多了三张吃饭的嘴,长大了还要上学,日子就越来越紧巴了。贫贱夫妻百事哀,淑芬那张长着獠牙的嘴就闲不住了,天天叨唠,把罪过全归结在丈夫头上。其实那时候农村家家日子都不好过。但淑芬只觉得自己家的日子不好过。内在,她是个死要强的女人。

  更主要的是,陆有声这人一世常遭背时运,不得不承认命运很大程度上是人的主宰。有的看起来是小事,可让你一生都不畅快。有一年冬天陆有声上河工,挣了2000多工分,会计70多块钱。在工地上,陆有声认识一个邻村的工友,偶尔说起他有一张买永久自行车的票,是托县里供销社工作的堂叔给搞到的,本想自己买辆自行车的,后来因为媳妇生病,钱看病花了,就买不了自行车了。陆有声早就想买辆自行车了,那时农村自行车还是稀罕物,新自行车全村没有。陆有声因年轻跟人家女人丢了脸,也想通过其他方面给自己挣回面子。所以他想买辆自行车,回来和媳妇一说,媳妇也支持他。两口子就把家里的卖猪卖鸡蛋集攒的钱拿出来,又卖了40多斤黄豆,终于凑够了买自行车的160多块钱。那天陆有声攥着那张自行车票,起了个大早去了沉湖县城,把一辆崭新的永久自行车从百货公司拖了出来,他急忙骑上自行车,感觉真顺当,没上多少油的新车链条嗒嗒地响着,像唱歌一样,听得他心里美美的。他骑不到百步远,就下来推着车子走。新车他舍不得骑,想着等回去好好擦擦,上上油再骑。

  就在这时候,后面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叫道:“有声,有声——”陆有声掉头一看,正是给自己自行车票的那个邻村工友。工友赶前上几步来,说:“这么快,车子就拖出来了?好骑吗?”有声说:“好骑死了,到底是永久的!”并把车把往工友手里递着:“你来骑一下。”工友说:“我就不骑了,我不太熟,省得把你的车子骑坏了。”这时站在旁边的一个青年拿出一包飞马烟递一根给有声,有声接过来,点燃吸了一口,笑着说:“这么好的烟!”那青年笑笑:“我平时也舍不得买,今天有事。”工友把有声拉到旁边说:“和你协商个事,你看行不?”有声问:“什么事?”工友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今天来县城相亲,能不能把你的自行车借他用一下,撑撑面子。”有声愣了下,工友说:“不骑,就是推着去,就在三湖公园门口,约好十点来,见过面车子就还你。到时我们一起到小饭店吃个饭,你就骑你的车回家,我们走回去。”有声迟疑道:“可是,我不认识他呀。”工友说:“不是有我嘛,我陪着你在旁边等着。”

  有声一听这话,心想车票毕竟是人家搞的,一分钱没要,这点面子不给,不好意思。于是就同意了。那青年连连道谢,把车子接过来推着,三人一起向三湖公园方向走去。

  到来公园门口,果见有一个妇女和一个姑娘站在那里。有声心想不知那妇女是媒人还是那姑娘的妈妈。这当儿那青年已推着自行车笑咪咪地走了过去。工友拉了一下有声说:“找个地方坐下,等他们相过了就去饭店吃饭。”有声就和工友在公园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有声拿出一角二分钱一包的丰收烟,一人一支吸了起来,边吸边拉呱。

  一会儿,工友又替给他一支烟。烟吸完了,有声向公园门口望了一眼,这一望不打紧,公园门口不见人了!

  有声紧张地说:“他们人呢?”工友说:“也许他们看中了,进公园里去逛了吧?”工友就又掏出一支烟递给他:“我们再等等。”有声吸着烟,心里却有不详的预感,但想到工友还在这儿又踏实了点。

  可他们左等又等,也不见人出来,有声的额头开始冒汗了。抬头一看,太阳都有点偏西了。他拉住工友说:“我们不能等了,得去公园里找他们。”工友就和他去了公园,可找了几圈也没找着,找着找着,有声突然发现工友什么时已从树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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