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院落第六卷- 第3部分

　　火车渐渐放慢速度，这预示着前方是一个车站。顿时，客车箱里旅客骚动起来，突发的声浪，惊断了秀才的回忆，他移过视线望着窗外，连绵起伏的小山丘，同样是那么的眼熟，他从坐椅上站起身来，取下挂勾上的挎包，准备下车去。

　　列车刚一停稳，秀才匆忙地走下车去，他踩着月台上平坦的水泥路面，感觉还是那样的熟悉，呼吸着从远方飘来的溶合着田野的泥土味的气息，他的心灵上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使人暂时忘却胸中的烦恼和忧伤。看着眼前的一切，往事的影子，依然立立在目，他象有所寻觅似地赶超过，走在前面的下车旅客们，快步走出检票口，顺路来到候车室，落入眼帘的还是那么的熟悉，依旧是几年前的模样，唯一有所区别的是室内的墙壁，重新油漆过，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他来到左侧的一排椅子上坐下，目光呆呆地望着售票窗口，脑海里又浮现出她的身影，记得有一次，他们赶夜班车，回城里去，女教师是接着家里有急事的通知，秀才是到城里去买教学用具，正好同行。

　　这次回成都，谁能意科到对他们而言，是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机会。女教师家里在此之前，早就给她办妥了调回城里工作的一切手绩，只是瞒着她，回去才告诉。所以，才发来电报，告诉她务必回家一趟，回城的前一夜晚，他们在大队学校里的寝室里，

　　夜空中升起一轮皓月，春夜的景色是柔和，草丛中有不知名的小虫在低声吟唱，连空气里也带有一丝醉人的芳香。远处传来河水哗哗响声。偶尔也有一股凉风拂面，感觉到也适意。天空里月光闪耀，展示着午夜的光辉，月光下的夜幕犹如簿簿的面莎，铺在大地上。窗外那颗大树枝叶摇曳着，婆沙起舞，一丝微吹进这间斗室，给人凉意。

　　从晚上七点钟，开始以研究教学计划而拉开话题，从眼下的知青生活，一直谈到从前当学生的经历，最后说到未来的人生道路。“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咱们需要留在这里，你说实话，有无勇气在农村长期呆下去。”女教师试问秀才。当时，他也受到对方的情绪引起感染和激动，迟疑一会，才艰难地做出回答：“我真还没有认真考滤过，不过，命运真是安排我要在这地方长期呆下去，在农村扎根，只能顺其自然。在这里教书，总比种庄稼强，何况身边有一位各方面都比我强的人，一块工作，闲遐之余在一块聊天，这也是令人欣慰的。”

　　“看不出你，早有此思想上的准备，而我是一个性格柔弱的女子，许多事，还得具体考滤，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来临，这真是太可怕了。”此时女教师再也没刚才的雅兴。她有点说不下去了。喉咙里象堵着了一样埋头看地面，半天抬不起头来，嘴角边泛起一丝难言的苦笑。要是没猜错的话，她说当时下农村当知青的时候，自已跟家里斗　。　想看书来

第五十一章541
自已跟家里斗气，独自悄悄注销户口，迁到这丘陵山区来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现在开始后悔，当时的冲动是自找苦吃，而追悔莫及。

　　秀才无意间看一下，这间房靠墙脚摆着一张木架子床，天蓝色的缎子被快掉下床来。一对绣着花草图案的忱头已变色，不再鲜艳了。床头安放着一张竹椅也是沾满污渍，上面堆放换下来的一条长裙子，一件薄纱衫还有内衣和袜子。一张既当饭卓又是茶机的长条卓，上面杂乱地摆放润肤肓、面霜等大大小小的化状用品。摆在窗台上的小闹钟，差一刻钟快十一点钟了。他连自已不知为啥，心里只想立刻告辞离去，他刚一流露出要走的意思，自已最担心的场面，真的出现在眼前，女教师抬起头，两眼深情地望着他，她脸上的愁云也一扫而光，突然，她伸出一只手来，抚摸着他的手背，秀才诧异地缩回手，同时他的目光跟她的那双充满着异常表情的目光相遇，马上畏惧地逃避着它，他能从她这一双摄人心魄的目光中，品赏出里面带有令人难已起齿的东西存在，好象它在平时的交往中，早该瓜熟蒂落，只是谁也不怕去迎接它，而此时来得如此强烈，反尔觉得不太自然，不敢去正视。俞宜充分明白她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他经过内心激烈斗争，犹豫一会后，他终于采取的是回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浑身不由得象患了病，微微颤抖一下，两条腿不听使唤，总想尽快离开这间屋。他嘴里喃喃在说；“哦，时间不早了啊，你休息，明早回城我来叫你好吗。”那想到眼前的她，一个闪身，竟挡着他的去路，悬在屋中央的那一盏电灯，照住她的脸蛋，红得鲜艳，好似刚喝过酒一般，显然她是动真情了，沉呤半响，抬起羞怯的双眼看着木呆的秀才，费了很大的劲，才娇声欲滴地说了一句：“今晚，我不想让你走，要你留下。”

　　秀才浑身热血沸腾，产生了强烈的生理反应，心房也怦然作跳，呼吸也局促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他头脑里的念头，纷乱闪现，容不得有半分钟的时间，冷静思索和权衡，耳边总响着一个声音：“不能那样做做，会害了她，也会伤到自已的。”后来，他横下一条心，一言不发地从她跟前默默走过，低着头象刚做亏心事一样，僵直地跨出房门，连回头去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还未走近自已的寝室门前，己经听到从背后传来砰地一下关门的响声。他猛地转过身去看，这时那屋里的灯，也熄灭。霎时，感到一般寒气从脚下陡生，他不知该为此而感到轻松，还是倍感压力，无聊地抬头遥望寂静的天空，旁边被风吹拂下的竹林盘，摇曳的响声，从中听来如同人的嘲笑声，叽嘲自已的迂腐，他苦笑一下，步履沉重地回到自己的寝室里，开门后就一头到在床上，衣服也懒得脱，合衣睡去，半夜里醒来，他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如同害过一场大病，头脑里有如被人注入发酵剂，异常昏涨，后来迷迷糊糊睡去了。他这一觉一直睡到耳边传来敲门声，醒了。去开门一看，女教师己经将一切准备好了，只等他收拾妥当后，便可起程。　秀才看见她依然如故，昨晚的事从不曾有过似的，只是她两只眼眶边有了两道青晕，似乎也没睡好。

　　想到这里，秀才不愿再往下追忆，他惘然地从候车室里走出来，他双手揣进衣袋里，挺直胸膊，唯恐有人会发现自己胸中的秘密一样，然后，一步接一步地走下红砂石砌成的台阶，往去小镇的路上行走。他脚下的坑坑凹凹，被各种车轮辗压后，形成一道道裂痕的黄泥路面，联想到那天早辰与她并肩走在这条路上，经过前夜大雨的冲刷，路面变得泥泞不堪，他由于紧张不慎摔了一跤，尽管搞得有点狼狈，心里却轻松和愉快。因为有她在身旁合结伴同行。可是今天天气明裉，同样走在这条路上，却是感到孤独和寂莫。

　　秀才走进小镇的那条狭长的街道上，正准备找个地方，稍做休息，然后再到过去插队落户，当知青的村里去。他一眼见一家供销社门前，蹲着一位中年农民，身旁还摆放着一台抛光机，很快认出这人就是同村的*大伯，第一天到队上，就是他到公社上去接他们这批成都来的知青。秀才赶忙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寒喧一阵后。*大伯认出他是谁，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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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下衔在嘴里的叶子烟杆，说：“难得你有这份心，到乡坝头来，差点都认出来了。”说着，这位老实憨厚的老农民坳黑的脸膛上堆起带皱纹的笑容。

　　“大伯，你身体还好吧，我路过这里，顺便到咱们队上来看看，您怎么干起这行当？”秀才边说边从挎包里摸出一包烟，揭去封条，取出一只送他，并划燃一枝火柴，双手蒙住递过去，给他点燃烟。

　　“你抽，抽嘛。我还是喜欢这玩艺儿，有劲，咳，真难得你还能纪住咱们这地方。”*大伯真有些受惊若宠，他点燃叶子烟，悠然地从嘴里喷出一口烟雾，又盯了一眼，身边的那台抛光机，说：“这家伙是用来递别人，抛光手表用的，农闲时赚点零花钱，反正在家闲得毛骨悚然，也不安逸。”

　　“哟，这里多时没来，变化真大，还盖了不少的楼房呢。”

　　“至从，你们当知青的都调回城里去后，咱们生产队，不久买了两台拖拉机，要是现在再有人下乡来，当知青，用不着背背篓，用萝筐挑去送公粮，用拖拉机送起去就是了。现在实行分田到户，比从前你们来的时候，各家各户的收入高多了，秀才老师，说说你回城后，在干啥。”

　　秀才舞熄火柴棍，告诉*大伯说：“调回城里后，内召进父亲的单位，是集体所有制企业，干的是送货的工作。”

　　“上班了，赚的是工资收入，是好事情，今天难得来一趟，我陪你到队上到处去转一转。”*大伯说着就要去收拾摆在街沿上的抛光机，他抓起放在木箱盖上的海虎绒棉帽戴在头上，又将手里的叶子烟杆斜插在棉背心的袖口边。

　　“大伯，我不会迷路的，到底还是在这里生活过两年，你老还是忙你的生意吧。”

　　“咳，也好。不过你要是路过我家，可要进屋去坐一坐呀，上次她也来过，就是从前和你在大队上一块当过教师的颖姑娘，好象也是路过好象也是路过这里，只是到学校里去看过一眼，就走啦。咳，也难怪，她是下午才来的嘛。”

　　“大伯，你说的是*老师？她。。。。她也来过，是在什么时候？。”

　　“还能有谁，她来的时候，好象天气很热，从现在算时间，大概是两年前的事了。”

　　“她一个人来的？那其他知青还来过没有呢。”

　　“除了你，就是她，那天她一个人在学校里转了转，听校长说，“*老师她边观看边自言自语地的，老是说“变了”，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模样，我都快认不出它来了。”咳，她真是个傻姑娘，怎么不变呢？咱们大队的那所学校，不是重新盖了一幢新教室，不再象个庙子，过会，你看到它就清楚了。”

　　“谢谢，*大伯我先走一步，还要到处去，看一看，再见。”

　　“秀才老师你一定要到我家去，别忘罗。”

　　秀才跟*大伯告别后，没走上几步路，*大伯嘶哑着嗓子，向他提醒道：秀才回过头去答应。到村上去的路上，他记得留在纪忆里的*大伯，从前是位弱不禁风的老汉，一脸瘦黄，平时，跟人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从来也没见过他在队上干过重活。今天看到他与从前相比，精神饱满许多，身上穿的除了套在外面加冷的棉背心，衣服却是新的，过去脚上的草鞋，换成一双压膜皮鞋，但没穿袜子。这或许是他的老习惯吧，出自节约。俞宜忍不住再看看镇上的街道上，穿流不息的赶场的人群，从这里很难，再发现过去常见的一身破旧，一脸饿相的农民。神态麻木地在街上行走。来往的行人当中，有些年轻人的穿戴看上去，并不比城里人差，偶尔还能看到骑着新上市的嘉陵牌摩托车，在小镇上跑来跑去，以示现在生活上质的变化。通过眼前呈现的一派充满生机的景象，他体会到改革开放的政策，一经落实，给人们带来的是物质生活上的改善，看到当地的农民与自己上山下乡时的状况，不知强过多少倍，他由衷为此而高兴。　最好的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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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兴。

　　秀才在一家小吃店里吃过午饭后，他快步走出小镇，来到乡村小道，当踏上一座熟悉的过去赶集时，路过的石拱桥，还立立在目，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地环顾四周，眼望着桥下那条蜿蜒流淌的河水，哗哗奔向远处，溶汇在连绵起伏的山丘。去村上的路上，秀才遇着过去村办小学的校长，他叫*老师曾经大力支持过秀才，还准备有朝一日，接自己的位置，培养他成为学校的校长，这个良好的愿望。

　　认出对方后，他们象久违的朋友，站在机耕道旁，互相通报了自已的近况，回到正题，*老师拉着秀才的胳膊，端详一会，他有些感概地说：“想不到几年的时间，你己经变得很成熟，跟我一块工作过的知青中，我还是觉得你有出息，你不是想考师范学院吗？”

　　“校长，很抱歉，我本来是有这个打算，可是没考成，我很对不起你的期望。”

　　“参加工作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别那么说，干什么工作都是一样，看我们光顾说话，走，上我家去。”

　　*老师挽起秀才的胳膊，突地又松开，只见他回想起啥事，眉头也一皱，从嘴里哼出一句‘‘唔‘‘地一声响，随后问道：“你在城里遇见过颖老师吗，她前年来过这里，没呆上一会，就走了。我还特别领她到学校去看了一下，她看上去神态很忧郁，总爱提到从前在这里当老师的